中國的地表林生態(tài)在近三年內已遭遇史無前例的毀滅性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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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 05 月 20 日
轉自:人民網 強國論壇
(注:記者所見毀林現場不過中國目前實際毀林的千分之一)
自林權改革以來,國家森林資源全面私有化,境外資本同地方官員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砍伐和掠奪中國林業(yè)資源的運動。從海南到兩廣兩湖江西安徽,中國的地表林生態(tài)在近三年內已遭遇史無前例的毀滅性摧毀。國家正在遭受慘烈的劫難。(李清平按)
100 萬噸紙漿項目落戶湖北 黃岡 、咸寧兩地,引發(fā)民間持續(xù)經年的毀林舉報,而昔日用于山地壘肥手段的煉山手段,更被懷疑用來作為摧毀原生林的快捷手段。
“煉山”、砍樹、剃光頭
要是天晴,雇工汪緒平多半就在山坡上挖樹坑。兩個月前,這里,紅安縣七里坪鎮(zhèn)七家畈村,還是一片馬尾松與杉樹混雜的原生林。為了省錢趕工,造林老板讓汪緒平上山放火,現在,滿目都是被大火燒焦的殘枝和黑土。
經歷過大煉鋼鐵那個瘋狂年代的汪緒平,頭一回聽說“放火燒山”在林業(yè)系統(tǒng)還有一個專業(yè)說法——“煉山”,其實就是舊時一種廣泛用于造林前快速清除原生植被的方式,既節(jié)約成本,還可壘肥。不過,汪緒平總是擔心,火是急性子,搞不好會出亂子。
今年 3 月 16 日上午,有人在紅安縣覓兒寺鎮(zhèn)的山上放火“煉山”,險些殃及國家重點景點之一、 武漢 北部的木蘭山景區(qū)。同一個月,周邊的通山、通城兩縣,也開始煉山,結果火光沖天,火燒過了山界。媒體報道稱,原計劃燒毀山林約 2000 畝,火勢連綿后,實際過火面積估計不低于萬畝。后來,咸寧市森林防火辦專門發(fā)文規(guī)定,未經許可,禁止一切煉山。
紅安和咸寧下轄的通山、通城都是湖北的山區(qū)縣。從 2008 年開始,當地為了落實林漿紙項目原料基地,開始大面積造林。也是那年春節(jié),在深圳打工的紅安籍村民李清平回家發(fā)現,好生生的原生林全被砍倒,開始改種濕地松、鵝掌楸等速生林。一番調查后,憂心忡忡的他在網上發(fā)布了一篇有關黃岡紅安毀林的帖子,附帶著觸目驚心的毀林照片。帖子很快引起了各方關注。
現在,李清平懷疑,煉山壘肥的舊法被變相用作毀林的手段。
被 網友 競相羅列的毀林地還包括黃岡市下轄的羅田、英山、團風、浠水、武穴、蘄春、 麻城 等縣,并且呈擴大態(tài)勢,而斥責金光、曼圖和晨鳴紙業(yè)的聲音,從未停止。
李清平的叔叔, 56 歲的李星明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守了大半輩子的林子,到頭來還是一棵棵的倒在外來者的利鋸之下。只不過,他們自己不能砍。
當他還是小青年時,鄉(xiāng)鎮(zhèn)干部就三天兩頭地在村里轉,“現在封山育林了,山上的樹一棵也不能砍。”那會就算起屋上梁要取材,也要提前向上面報批,否則違法。
李星明是紅安縣覓兒寺鎮(zhèn)李家畈村李家灣組的組長。他回憶,從去年臘月起,幾個本地人不聲不響地鉆進密林中,專挑水桶粗的馬尾松砍。不久,房前屋后三座大山先后響起大樹倒下的聲音。“封山至今三十多年,這是第一次如此大規(guī)模毀林,我們多次向縣里反映,還是沒人答復,后來,砍樹的人說他們有證。”
覓兒寺鎮(zhèn)距紅安縣城半小時車程,丘陵地形,山多林密。 2010 年 4 月,記者在山上發(fā)現,滿目盡是被剔除的殘枝敗葉,馬尾松樹干不知去向,數百棵被砍的樹的地徑超過 30 厘米。
跟李星明一樣難受的,還有縣城北部七里坪鎮(zhèn)七家畈村的百姓。當地村民也說,就在兩個多月前,這一帶上千畝茂密山林被剃成了光頭。滾滾泥沙從山頂直撲下來,四座山頭見不到一棵樹,“那些挖好的樹坑像不像一排排綻開的傷疤?”“早知如此,我們就是一棵棵砍,一根根偷,也不會等到現在讓外面的人來一掃光了。”李星明說。
煉山過后的山梁,將是速生林的沃土,為未來的造紙產業(yè)提供源源不斷的原料。 (南方周末記者 呂宗恕 / 圖)
經濟 前景,政治任務?
這一切被認為肇始于,湖北大規(guī)模上馬千萬畝林漿紙項目原料林的既定產業(yè)布局。
本報記者獲得的一份材料顯示,十一五期間,國家相關部委批復 湖北省 上馬 100 萬噸紙漿項目。而黃岡市則根據自身山場面積大,苦于多年沒有產業(yè)化龍頭企業(yè) 帶動,林業(yè)效益低的現實,毅然決定引資上馬 50 萬噸林紙漿項目,這意味著在轄下紅安等八個縣市需匹配 450 萬畝原料林基地。
紅安縣林業(yè)局森林資源股干部羅錦稱,根據上級要求,紅安已圈定 118 萬畝林地用于 建設 林漿紙項目原料林,每畝租金 12.8 元 / 年。羅并不認為被砍的山林是原生林、天然林,“嚴格的說,都是土壤厚度不低于 40 厘米,每畝蓄積木材量在 2 立方米以下的低產林。”不過,村民李星明覺得這是一個可笑的交易,按照現價,每立方米木材行情遠不止 12.8 元,“這要是一個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誰會不想做?”“山頂戴帽,中間穿帶,腳上穿靴”是林漿紙項目造林的要求,意思是山頂、山中間、山腳均要留住一定比例的原生林,不得一次剃成光頭。然而,記者在七里坪鎮(zhèn)七家畈村看到的,正是個個光頭山,而且山下還有村民的水源地。
按照李星明的算法,如果黃岡配套 50 萬噸紙漿就需要 450 萬畝原料林的話,那么湖北全省 100 萬噸紙漿則至少需要匹配近千萬畝原料林,而剩下的指標將由咸寧來完成。
2010 年 5 月 10 日,咸寧市林業(yè)局辦公室主任高建軍在電話中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截至目前,晨鳴紙業(yè)在該市共流轉到 100 萬畝林地(其中 50 萬畝有林),還有 185 萬畝是與農民合作的林地。
兩地累加,這就意味著,只要林漿紙項目繼續(xù)推進,湖北至少七百萬畝山林將改易速生樹種,而其間被毀的原生林規(guī)模不得而知。
早在 1999 年,國家林業(yè)局領導就明確要求,突出抓好天然林資源保護工程,堅決停止長江、黃河中上游流域內的天然林砍伐。另外,國家還規(guī)定,禁止在嚴重缺水地區(qū)建設灌溉型造紙林基地,禁止砍伐天然林特別是熱帶雨林、季雨林營造大規(guī)模工業(yè)原料林基地。而 2002 年 9 月的《湖北日報》曾援引長江水利委員會有關人士的話說,咸寧等長江流域城市已進入嚴重缺水行列。但無論黃岡,還是咸寧,毀林現象一直被村民們堅持舉報著。
毀林背后的產業(yè)前景或是最大的誘惑。 2008 年 4 月,山東晨鳴紙業(yè)被引入咸寧,據《咸寧日報》報道,市領導稱其為“一件大事、好事”,并號召“各級黨委政府及各個部門將以一流的服務,一流的環(huán)境,舉全市之力支持林漿紙一體化項目的順利實施”。
“更像是一場運動,就差沒有全民動員了。”咸寧下轄嘉魚縣一位干部私下這樣說,他們在各種場合被要求“統(tǒng)一思想,堅定必勝信心”。
嘉魚縣其實并沒有納入咸寧林漿紙一體化的范圍內,但沿江邊灘或荒山廢地也被要求廣種造紙用的速生楊。早在 1998 年,一場特大洪水沖垮長江干堤簰洲灣段,小城嘉魚因此全國聞名,出事前,破堤的堤防上就種植了成排意楊,現在嘉魚域內,意楊幾乎見縫插針。
李星明的四處呼告,至今渺無結果,甚至連一個究竟造林規(guī)模幾何的數據都難以觸及,本報記者亦多次聯(lián)系湖北省林業(yè)局,欲詢問造林項目的具體進展,但每回均被“不便采訪”。
而相關企業(yè)卻已經忙著澄清身份,“毀林的并不是晨鳴,現在的情況都是嫁禍于我們,事實是曼圖公司。” 4 月 29 日,黃岡晨鳴公司有關人士對記者如此表示。而更早時候,黃岡市曾公開回應曼圖公司毀林造林一事時稱,到目前( 2008 年),“……沒有砍伐一棵樹。”
看起來,那記者親睹的被毀、被燒的千畝山林,連真正“兇手”都成了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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