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展開的基因戰爭與人類未來
周立
在《環球時報》國際論壇版十周年慶典的研討會的發言稿,發表于《環球時報》2009年8月6日。
一、過去十年:基因戰爭已經在全球范圍打響
過去十年來,所謂的生物技術的突飛猛進,使得世界早已經展開了一場類似核競賽,又遠遠比核競賽嚴重,比核戰爭隱秘的基因競賽和基因戰爭。如果不能及時認識這場競賽和戰爭的性質,做出相應的戰略部署,就會在這場隱秘的世界大戰中,成為輸家。不僅是被基因武器控制的國家和人民是輸家,全世界所有國家和人民、自然環境、生態系統,以及子孫后代,都會成為這場戰爭的輸家。戰爭中的暫時贏家,可能僅僅是少數幾個在這場“贏家通吃”的競賽中牟取全球暴利的跨國公司,以及在這個利益鏈條上暫時分攤到一點點好處的少數利益集團成員而已。事實上,當1998年美國孟山都公司購買了一項叫做“終止子”技術的專利時,對于轉基因技術的一切高尚表達,都變得蒼白無力了,當有人處心積慮地要把人類生存繁衍的作物種子,都變成私有財產時,還有什么高尚可言呢?實際上,在人類依靠自然恩賜的生存邏輯,被置換為資本控制的現代邏輯時,這場戰爭的性質就清楚顯明了——這是一場只有一個得勝者的競賽,如同微軟在互聯網領域做到贏家通吃一樣。不幸的是,互聯網給我們提供的,還只是彈性消費服務,我們接受與否,還可以有選擇。而轉基因在意圖控制我們的生存環境,控制我們日用的飲食,無人可以在這場戰爭中置身事外。
二、中國如何是落入基因戰爭的?
中國也不可避免地落入了這場戰爭。因為在公眾利益、子孫利益、長期和諧發展,和上述利益的代表者——中國中央政府面前,已經凝結了各種各樣的利益集團,使得短期利益,勝過了長期利益,也使得可持續發展和和諧社會、和諧世界的創建,面臨巨大的挑戰。
就轉基因技術而言,至少有七股力量已經聯合,形成一個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同盟,從而凝結出一股強大的勢力,使得有害無益的轉基因技術發展,成為一股勢不可擋的大潮。
1.跨國糧商得利潤。跨國糧商在糧食國際貿易和轉基因技術的開發應用上,早已形成了寡頭壟斷。跨國糧商的運作模式,已經做了“三個全”:全球化經營、全環節利潤、全市場覆蓋。糧食政治在跨國糧商的全球戰略中,變成了政府和公司的配合。每一個跨國糧商,都有清楚的政府背景,也有清楚的國家政策配套,他們就能打組合拳,實施各種戰略。而其他國家,往往認識不到這些“陽謀”,稀里糊涂就做了甕中之鱉。
2.外國政府得戰略。“糧食政治化”使糧食成為國際政治硬實力的一項標志。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美國就著手重塑糧食政策和世界糧食結構。從“取消世界糧食儲備制度”到“農業商業化”、從“綠色革命”再到“第二次綠色革命-轉基因革命”和“生物燃料計劃”,不斷使用新技術來逐步控制世界糧食生產和貿易。在糧食商品化和糧食政治化的相互作用下,現在已經有不少國家由于引入了美國的現代農業技術、轉基因種子和化學肥料,導致其農業走上了對美國依賴的不可逆的進程。
3.地方政府得政績。雖然生物育種領域的轉基因技術使用,涉及國家糧食安全、食品安全、糧食主權,以及國家長遠戰略等,但這并不在地方政府的利益函數中。試問,地方政府有什么義務去提供國家公共物品,國家戰略品呢?地方政府官員的主要動力,就是在短期內做出政績,尋求提拔。招商引資,是做政績的最佳路徑。
4.中資公司得好處。中資育種公司,由于缺乏跨國公司“全球化經營、全環節利潤、全市場覆蓋”的優勢,也難以在在國內種子市場條塊分割、農戶小規模經營、產業鏈條未經整合的國內市場形勢下,獲得長足的發展。因此,當種子行業的跨國公司伸出“友誼之手”的時候。中資公司的管理層和雇員,會因為短期內可以得到高額的收入和集約化、市場化、產業化平臺,會尋求合資、合作,甚至選擇被兼并,以得到短期的好處。
5.科研院所得經費。以獲取研究經費和科研發表(求利有求名)為目的的高校與科研院所的轉基因研究,并沒有動力與國家安全和國家戰略保持一致。諸多跨國糧商和跨國種子公司,已經在不少重點高校與科研院所,以資助研究、資助辦學、發放獎學金、舉辦會議、合作研究之名,俘獲了各大科研院所與科研人員,成為一個個為了研究經費、成果發表(尤其是Nature,Science以及各類SCI國際發表)和生物試驗與商業推廣,而主動為其效力的731部隊。
6.國家部門得租金。轉基因研究的潮流,使得跨國公司的院外集團,可以輕易地以少量的利益交換,就能俘獲具體經辦人員,致使社會公眾利益、國家安全、長期戰略等,因缺乏相應利益表達者,被逐漸,而且輕易地攻破底線。使得轉基因研究、開發、應用等,逐漸成為事實。一些跨國公司的負責人揚言:中國開放轉基因的研究和推廣,是遲早的事情;中國認可并開放轉基因育種市場,指日可待。所以,跨國公司在這樣一個明確預期下,不斷排兵布陣。他們以直接和間接的利益交換,來換取國家有關部門和經辦人員的信任。從而不斷地攻城掠地,中國近些年在糧食領域、在轉基因研究上,已經不斷地在開放,在落入俘獲的網羅。
7.種糧農民得閑暇。轉基因種子,也會得到農民的普遍歡迎。一方面,轉基因處理后,作物會有了抗藥、抗蟲等特定的抗性,會減少農藥、化肥以及人工投入,使得農民可以更加安心地出外打工,得到閑暇時間,以更多的農外收入,來彌補農業收入的不足。另一方面,轉基因種子在出芽率、抗倒伏、結實率等方面,會有一定程度的提高,會帶來短期的產量效應,短期的種子廉價或者免費銷售策略,以及收成的回收加工策略,也會使農戶得到短期內的收入效應。從而,會在短期利益的驅使下,主動采用轉基因種子,以獲得短期收益。最終,會出現劣幣驅逐良幣效應。就像中國的大豆,已經出現“劣豆驅逐良豆”一樣。也可能會有些人用市場理性和農民理性的角度,來解釋轉基因種子的使用。實際上,在農業領域,在轉基因技術領域,市場理性和農民理性的基本假設前提,都不存在。巨大的信息不對稱、技術不對等,組織的極度不平衡、農作周期和農民收入周期的長周期性,以及土地用途、種子用途的近乎不可逆性,使得所謂的市場理性和農民理性,都只是極其短暫的視角。
上述7個利益集團已經自覺和不自覺地里應外合,形成一個轉基因農業發展的利益鏈條。而且,在上述7個利益集團中,只有2個是外部敵人,其他5個是內部敵人。內敵遠遠大于外敵。在利益驅動下,諸多機構和個人,甘心做買辦,以獲取短期利益。在上至地方政府,下至農民百姓沒有長遠預期的情況下,短期利益的考慮,占據了主導地位。“十年二十年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實際上,種子的問題,遠遠不是商業利益所能涵蓋的。種子問題涉及生態環境、國家安全、民族文化、子孫后代、社會穩定等,是涵蓋自然與社會系統,涉及千秋萬代的系統工程。即使是轉基因技術處于絕對領先地位的歐美國家,也沒有人簡單地把它產業化、市場化。在國家戰略性、國民經濟命脈性的領域,沒有哪個國家會相信僅僅通過市場,就能做好事情。而且,對于生物多樣性重要性的認識,對于生命系統復雜性的認識,人類可能還只是略知皮毛。就如《植物的欲望》所言,在多樣性上冒險,也就是在讓世界垮塌上冒險。建議一切人類中心論者,讀一下《植物的欲望》,聽一聽蘋果、郁金香、大麻和馬鈴薯,給我們講講人類如何成為蜜蜂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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