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有為引爆物權法背后的利益沖突

宋陽標

    在中國大陸，《物權法》已經不再是一部法律問題，已經成為一個政治問題，一個意識形態領域的嚴重對立的問題。今年的中國全國人大會議能否通過此法案，已經不是媒體關注的焦點，眾所矚目的乃是，《物權法》體現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階層的斷裂與對立。雖然媒體眾口一詞、信誓旦旦地說《物權法》一定要通過，一定會通過，但是在兩會場外發生的一些事情，卻讓人看到了與公眾傳媒所不同的利益表達。
    在中國全國政協開幕之際，數十名“左派”退休官員、理論家3月3日在兩會會場附近召開研討會，借《鞏獻田旋風》一書發行之際，炮轟保護私有財產的《物權法》草案是破壞現行憲法的基礎，使少部分暴富社會階層的非法侵吞行為合法化。據悉，已經有3000多人聯署上書公開反對草案，當中包括退休高官將領、專家學者及民眾。
    左派的擔憂實際上也有根據的，前中共深圳市委書記、廣東省政協委員厲有為3月2日向全國政協遞交了交“關于保護私有財產”的提案指出，國家保護私有財產應對所有財產的保護，不能是“有限制”的保護。
　　近年來通過的憲法修正案指出“國家應保護合法的私有財產”，厲有為認為這樣的規定明顯與法律原則相悖，應該取消“合法的”三個字，國家應對所有的私有財產予以保護。厲有為認為，私有財產這么多，哪些合法，哪些不合法，在合法與不合法之間有無發生轉化，誰又能認定得了？
    他還認為，國家在對私有財產的保護上，應該取消“合法的”三個字。他還向媒體說，這樣的觀點，已經取得了法律專家的一致認可。
    如果厲有為所言為實，這樣的觀點已經取得了法律專家的一致認可，這就不能不怪左派人士對《物權法》擔憂，如果一部法律不分是非，將所有的財產，合法不合法都保護，這樣的法律恐怕也是喪失了立法的精神——公正、平等、正義。著名新左派學者，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楊帆擔心，若《物權法》得到通過，變相幫助曾經侵吞國有資產的人將非法財產據為己有。非法財產受到物權法保障，日后政府將難以追回被侵吞的國產。他用一句形象的話說，“昨天搶了你的錢包，今天錢是我的了，怎么追？”
    實際上，中國左派對《物權法》的指責，主要是針對《物權法》違背社會主義憲法的原則。北京大學法學教授鞏獻田在給吳邦國并轉胡錦濤的公開信中闡述了他對修訂過的《物權法》草案的看法，反對強行通過《物權法》。
    左派人士認為，《物權法》草案要體現對國家、集體和私有財產平等保護的原則是不可能的，任何國家都沒有這樣的法律，此種說法與中國憲法第十二條 “社會主義的公共財產神圣不可侵犯” 對公共財產的規定相矛盾。 在中國憲法第十三條 中“公民的。法的私有財產不受侵犯”，可見在憲法原則下，公共財產的保護要優于私有財產的，這也是與社會主義經濟基礎相適應的。
    厲有為于1996年11月20日在中共中央黨校學習期間寫了《關于所有制問題的思考》一文遭到當時北京市理論界的反擊。厲有為在文章中力圖為當時在進行的國企私有化尋找理論的依據。
    次年2月10日，北京某學會出的《通訊》刊登了《厲有為意欲何為？———首都理論界人士批評厲有為同志所謂的“一些新認識”》。這次行動被認為是“文革”結束后對一個重要領導干部的最嚴厲的政治批判。批判的方法，采取寫成書面文章，并附加厲有為的文章作為“及時而難得的反面教材”，打印成冊，在社會上廣為散發。如果說當時厲有為的言論還是處于理論探討的層次，此次公開要求不合法財產也應該保護的呼吁則必將影響中共高層對《物權法》作新的判斷。如果強行通過的《物權法》會給公眾留下保護非法財產的印象，那將嚴重的影響此法律自身的合法性問題。
    當年遭受中共黨內左派嚴厲批判的厲有為，雖然在中共高層的支持下，度過難關，并被選為中央委員。但是今非昔比，如今的社會基礎與當時已大不一樣。社會上對改革方向的質疑已經危及改革自身的合法性問題。
    此次中國人大會議，溫家寶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里只字未提《物權法》，也給外界留下諸多想象的空間。但英國廣播公司的報道也指出，在今天中國主流媒體和參政議者者基本上成了新興權貴階層代言人的情況下，對溫家寶報道未提《物權法》也似乎沒有必要做太多引申解讀。
    如果厲有為真是代表了“法律專家的一致意見”，那么，很可怕的一個事實是，中國知識精英的利益訴求已經與社會最廣大人群的利益訴求發生了最根本的沖撞。如果中共強行通過了《物權法》，必將引起處于社會底層的人民和代表他們利益的新左派知識分子的強烈反彈，中共所推行的改革恐怕連合法性的外衣也將被撕去。
    厲有為的議案將《物權法》所引發的矛盾以最極端的方式表現出來，中共高層無論是將《物權法》通過的決心有多大，也要認真面對這個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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