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南堡村思考精準扶貧之二

　　關于一種農村養老供養模式的探索

　　——五保戶集中供養+弱勢村民合作社

　　趙云常

　　  我去白南堡扶貧時，兩手空空，身無長物，至今一復如是，我所能做到的就是這一份份思考。雖然我知道它們可能是一種空想，但是我想還是這么做吧。

　　——作者絮言之一

　　白南堡村是山西靈丘縣柳科鄉一個貧困落后的中等山村。我于2015年10月21日到白南堡任職第一書記時，看到了超乎我想像的貧困。 在白南堡村，很少有人們能夠見到富足村莊樣的高房大院，整個村莊的房屋一片老舊，破爛。令我想不到的是村里有人還住在抗戰前依崖而建的半屋半窯式房屋里。據戶主崔保江講，他的屋子有一個通向屋后黃土溝的暗道，抗戰時期，抗日政府的工作人員經常在他家開會，他父親在外面放哨，一有情況就通知開會的人從暗道轉移，直到日寇投降，沒出過一次差錯。這個本應成為抗日文物的屋子，崔保江和他的妻子仍然住在哪里，聽崔保江妻子講他們的窮困生活，是一件令人心酸的事。白南堡村住這種房子的人并不是崔保江一家，他的鄰居與他的房屋不但樣式一樣，而且一樣古老。86歲的陳蓮花，5歲時被日本兵的子彈從嘴上打竄，嘴上殘疾成一個黑洞。如今她仍住在破舊的危房里。五保戶曹滿寶跟人說著話就會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問其故，說得了神炎.再問是什么神經炎，回答說不知道。他只到廣靈醫院看過病。沒到靈丘醫院和其他城市醫院看過病，因為沒有過錢，不敢想。五保戶崔保社，幾十年前在霍縣小煤窯打工砸斷了腰，至今未愈，無房居住，住在村委會舊辦公室的一間房里。五保戶溫二孩，十多年前不知因何病失明，無房居住，也住在村委會舊辦公室的一間房里。貧困戶魏占禮，妻子和兒子雙目失明，現和女兒一家人擠在一起過。崔四清是個光棍，此人經常一天只吃一頓飯，衣服從河灘里的爛衣服堆中解決，有一年他住的屋子后墻倒塌，是地上的堂箱護住了他的頭才沒有造成慘劇……白南堡的窮人和可憐人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叫做不勝枚舉，本文限于篇幅，不宜多講，但有一件事可以說明該村的貧困程度。靈丘縣國稅局、大同市國稅局稽查局、靈丘縣德賢傳統文化愛心團的領導，得知白南堡村的貧困后，曾動員單位職工和社會愛心人員為白南堡村捐獻舊衣物，事前有人擔心，現在農村富裕了，村里人還要不要這些舊衣物。村委會接收這些舊衣物后，本想按照五保戶、低保戶、貧困戶這樣的順序分發下去。結果剛一開門，村里人就一哄而上，搶了個盡光。這樣的局面，也反映了村里人的貧困。試問政府樓里那個機關人員，他們會這些舊衣物嗎?他們會象白南堡村民一樣搶嗎?

　　總之，白南堡村有著超窮超乎想象的貧窮和龐大的弱勢群體。

　　——作者絮言之二

　　   本文旨在探索一種農村五保戶以及其他弱勢村民養老供養模式，我們稱其為“五保戶集中供養+弱勢村民合作社”養老供養模式。

　　農村五保戶集中供養是我國五保護供養的基本模式之一，《農村五保供養工作條例》第十二條規定“農村五保供養對象可以在當地的農村五保供養服務機構集中供養，也可以在家分散供養。”弱勢群體合作社是我們構想的一種農村合作社形式，即由農村弱勢村民，如五保戶、低保戶、留守老人、殘疾人、光棍、寡婦等弱勢村民為主體，聯合成立的生產、生活互助合作社組織。這種合作社按照《憲法》第八條規定，其性質屬于社會主義勞動群眾集體所有制經濟。所謂“五保戶集中供養+弱勢村民合作社”養老供養模式，就是把農村五保戶集中供養模式和農村弱村民合作社模式有機地結合起來，使我們對五保戶的供養和對弱勢村民的保護能力得到提升和加強。

　　一、農村五保戶集中供養模式的缺陷及其解決之道

　　五保戶供養制度，是我國獨有的法律保障的一種對無勞動能力，無生活來源，無人照顧、供養的農村村民，所給予的在吃、穿、住、醫、葬五個方的生活照顧和物質幫助制度。《農村五保供養工作條例》第十二條規定：“農村五保供養對象可以在當地的農村五保供養服務機構集中供養，也可以在家分散供養。農村五保供養對象可以自行選擇供養形式。”以法律角度看，這種制度是完美的，沒有什么缺陷的。然而若以經濟學的角度來看，這種制度的缺陷還是有的，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農村五保供養對象雖然沒有了農田里的重體力勞動能力，但許多人并非喪失了全部勞動能力，在一定的勞動條件下，仍能進行一些輕體力勞動，如喂雞、喂兔、養狗、養鳥，養花、種草、打掃衛生，傳授勞動技能和生產、生活知識等。如果為其創造適當的勞動條件，他們仍能創造財富，獲得勞動成果。而五保護集中供養制度，卻把這一點忽略了。

　　二、集中供養的五保戶仍擁有房屋、院落等大宗性質的財產。實行集中供養以后，這些財產如不能及時被人租用，將會閑置起來，造成浪費。

　　三、集中供養的五保戶仍擁有法定的土地資源。《農村五保戶供養工作條例》第十一條規定：“……農村五保供養對象將承包土地交由他人代耕的，其收益歸該農村五保供養對象所有。”如果找不到土地代耕人，其擁有的土地資源就會閑置。

　　四、集中供養的五保戶擁有一定數量的生產工具。由于大部分五保戶曾經都是很棒的勞動者，因此他們會擁有一定數量的勞動工具，如拖拉機、收割機、犁、鍬、鋤等，由于這些工具仍具有使用價值，如不能及時變賣或出租，仍然會閑置起來，造成浪費。

　　因為對五保戶上述勞動力因素的忽略，使得現行的五保戶供養制度，特別是集中供養制度，不能充分地調動仍然存在于五保戶身上的生產力因素，甚至致使這些生產力因素熄滅，這是十分令人遺憾的。我們應當尋求可行有效的方法，把這些生產力因素激活，使之成為積極的生產力，從而提高五保戶的生存質量。為此，我們跳出五保戶集中供養這個模式，設想了一種以五保戶集中供養制度為依托，吸收其他弱勢村民加入的弱勢村民合作社，以企彌補五保戶供養制度的上述缺陷，進一步提高五保戶的生存質量。這種模式實際上就是本文一開始提到的“五保戶集中供養+弱勢村民合作社”養老供養模式。

　　下面談談如何設計這種模式，以及這種模式為何能彌補現行五保戶制度缺陷，提升弱勢村民的生活、生存質量的問題。

　　二、弱勢村民合作社設計原則及其基本形式

　　為了達到彌補現行五保戶制度缺陷，提升弱勢村民的生活、生存質量的目的，弱勢村民合作的設計應該遵循如下原則：

　　第一，弱勢村民合作社不以贏利為目的，而以提高五保戶及其他弱勢村民生存質量為目的。這個原則很重要，可以說是第原則，基本原則，如果不堅持這個原則，就會像其他經濟組織那樣，一切以營利為轉移，就會對五保戶和弱勢村民的合法權益不管不顧，非但不能擔負起提升五保戶及其他弱勢村民生活、生存質量的責任，甚至可能損壞國家保證的五保戶和其他弱勢村民的合法權益。

　　第二、在合法經營的前提下，國家對其生產經營的范圍不加限制，農、工、牧、林、養殖、種殖、商業、文化等等都可以根據社員的生產能力，理性選擇。只要與其生產能力相匹配，與市場需要相匹配，這是正確的。

　　第三、合作社實行按勞分配和入股分紅的原則分配勞動成果。按照這個原則分配勞動成果，既是保證合作社成員利益的唯一手段，又是調動全作社成員生產積極性的有效手段。

　　第四、體現人性、人道理念，在生活上，生產中提倡互敬互愛，互幫互助，實行抱團供養，抱團養老。

　　按照上述原則設計的弱勢村民合作社，其基本形式會是怎樣的呢?2016年初，我們為靈丘縣柳科鄉白南堡村準備成立的弱勢村民合作進行了設計。這個設計可以作為一種樣板。

　　白南堡村是靈丘縣柳科鄉長期被大山包圍的貧困村。該村共有200多戶居民，570多個村民，4000多畝耕地。其中貧困戶106戶，特困戶40戶，五保戶18戶，潛在五保戶12人，30歲以上光棍37人。殘疾人14名(其中地丁人1人，呆傻且無生活自理能力的人3人)，潛在吃低保人20多人。白南堡村擁有如此龐大的弱勢群體，是由于長期積貧積弱造成的。為了很好地提高五保戶供養質量和其他弱勢村民生活養老質量，我們根據該村的實際，為該村設計了弱勢村民合作社，并作為2016年規劃，重點推動。在該村2016年發展規劃中，是這樣描述這種合作社的：

　　白南堡弱勢村民合作社，是白南堡村兩委(注：村黨支委會和村民委員會)為弱勢村民建立的具有合作社性質的集體經濟實體。主要以五保戶集中供養為依托，以五保戶為主體，在自由自愿的基礎上，吸收光棍、寡婦、殘疾人、呆傻人等弱勢人員加入，當然，不排斥有志于幫助弱勢村民的強勢村民參加，也歡迎農村留守老人入隊。其運作方式如下：

　　1、辦一個五保戶供養院。平時五保戶集中居住，在日常生活上相互扶持，相互照顧;其他人員則散居在自己家里。

　　2、辦一個公共食堂。五保戶全部集體就餐，其他人員，如光棍、寡婦、條件比較好的殘疾人等，交等同于成本價的伙食，也可以在食堂就餐。公共食堂同時開展一些營業性的餐飲服務，在農忙時候，通過事先預訂的方式，為大田里勞作的村民做一些便飯，如做一些饅頭、大米等農家日常飯食。

　　3、開展一些農、林、牧、工、商等行業的力所能及的生產經營。如種地、種菜、養雞、養鳥、養兔、經營蔬菜大棚等。

　　4、五保戶以全部房產、土地以及其他生產資料作價入股，其他人員可以部分房產、土地以及其他生產資料入股。這些股份在所有權上因屬個人，稱為私股。與此并立的是公共股，包括國家扶持的固定資金和流動資金、銀行貸款、社會愛心人士以及慈善組織的捐贈等。私股與公共股平等參加贏利分配。

　　5、參加互助合作社的五保戶，國家對其五保戶待遇不變。如此在弱勢村民合作社中，一個五保戶人員的可收入包括國家五保戶待遇收入，股份分紅，勞動工資三項。

　　從這個設計上看，弱勢村民合作的基本形式應具有以下特點：

　　1、農村兩委是弱勢村民的組織者和管理者。這是由弱勢村民合作社的特殊性決定，因為合作社的主體是弱勢村民，農村兩委如果采取撒手不管的態度，任其自生自滅，就能不能健康發展。

　　2、它是以五保戶集中供養為依托的。集中供養制為五保戶提供了基本的生活保證，其他弱勢村民也從國家那里得到了某些保障，如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等，這就為弱勢村民合作社的生存發展提供了經濟上的基本保證。在生產經營中，不得以任何理由侵蝕這個保證。

　　3、吸收五保戶以外的其他弱勢村民入社是加強合作社勞動能力的加法性措施，能夠保證合作社的勞動力需求。

　　4、合作社的股份分為私股和公共股，既有利于合作勞動成果的合理分配和經濟積累，又有利于合作社的再生產。

　　5、合作社在生產經營上采取實事求是，靈活經營，與自身生產能力相匹配，與市場需要相匹配的原則，可以防止合作社在生產經營上的好高騖遠和自我矮化。

　　6、合作社不以贏利為目的，而以提高五保戶及其他弱勢村民生存質量為目的。抱團供養，抱團養老是弱勢村民合作社與其他農村合作的根本區別。

　　三、“五保戶集中供養+弱勢村民合作社”養老供養模式的意義與作用

　　上述以五保戶為主體的弱勢村民合作社，實質上是一種“五保戶集中供養+弱勢村民合作社”養老供養模式。它把五保戶供養制度的優勢和經濟合作社的優勢，在抱團供養、抱團養老的原則下，有機地結合起來，具有了即大于五保戶集中供養的功能，又大于經濟合作的功能。使五保戶供養由原來的單純輸血型變為既輸血又造血。可以預見，這種模式如能成為一種重要的養老供養模式，將會起到具有下述積極意義上的作用。

　　1、成為五保戶的村民，一般是因為農田勞動能力的喪失或減弱，弱勢村民合作社使其在成為五保戶后仍能找到發揮其他方面勞動力的平臺。這無論對五保戶本人，還是社會都是很有意義的。

　　2、這種模式把村民成為五保戶后，其擁有的產生、生活資料迅速激活，使其仍是生產力中的活躍因素。

　　3、它是目前農村，特別是貧困農村解決弱勢村民養老、供養的有效途經。也是弱勢村民脫貧致富的有效途徑。

　　4、社會之間抱團供養，抱團養老，不僅能在弱勢群體之間形成互敬互愛的風氣，而且會對整個村莊優良風氣的形成生產影響。

　　5、合作社不以贏利為目的，而以提高五保戶及其他弱勢村民生存質量為目的。彰顯社會主義生產的人性化，有利于培養村民熱愛社會主義的感情，強化村民的社會主義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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