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來,我國經濟增長迅速,教育事業理應同步發展。可是,隨著“三農”問題浮出水面,農村教育的衰落開始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大家知道,科教興國和教育扶貧被列為國家基本政策,國家一再要求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共青團系統還推出了“希望工程”,然而,現實卻是農村初中生大面積輟學,逃離學校,涌入城市流浪、打工。在這樣的背景下,一批來自農村的城市青年志愿者懷著夢想、帶著思考來到了落后地區的農村,走上了一條支援鄉村教育的道路。人們在關注,他們會遇到什么樣的問題和困難?在2003年12月29日晚上,人們來到烏有之鄉書吧,參加主題為“農村需要什么樣的教育”的沙龍活動。
殷永純的老家在陜西咸陽縣農村,1995年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北京大學法學專業,1999年畢業后在中央黨校工作。作為這次沙龍活動特邀嘉賓,他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思考。
殷永純2000年在北大聽講座時結識了來自安徽的楊華,談到支援鄉村教育的問題,后來就辭職成了第一個志愿者。他的這個選擇,很多人都非常不理解,即使是在他支教的安徽農村地區,人們也很難理解,起初人們說他是冒牌北大學生,后來人們說這是人才浪費。殷永純談到這些時顯得非常輕松,可是承受的沉重卻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作為理想主義者,他們提出了“到貧困地區去”的口號;作為支教志愿者,他們提出以“實現教育自然化”為最高目標,按照“做人第一,學習第二”的原則開展教學,倡導新的教育評價標準,不以升學考試為唯一指標。可是他們發現這些想法和當地教師分歧很大,沒法合作。不得已,他們開辦了復新學校,教師全都是外來的志愿者。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感到,如果不改變農村教育的大環境,包括家長觀念,是不能很好地改變學生的。電視和家庭對學生的影響很大。學生只能看到當地電視節目,基本上都是些兇殺、武打、言情片子,很不利于學生成長。比如,流星花園熱潮時期,學生紛紛成立F4組合;有的學生在作文里說,“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干什么”,否定一切道德和文化教育。另外,家庭教育的影響也是他們始料未及的。最奇怪的是,他們在學校教育中推廣普通話,還遭到部分學生家長的反對,甚至有的學生因在家里講普通話遭到父母的打罵。因此,殷永純說,他感到他們好象在與社會對抗,與當地環境對抗。
由于殷永純他們提出的育人標準包括高尚道德、奉獻社會等,參加沙龍的一些朋友擔心,這會把在市場經濟社會中處于劣勢的農民孩子教成溫順的羊,而城市那些強勢階層的狼可以在沒有反抗阻力的情況下順利地吃羊。這種狼和羊的關系本來是需要改變的,而他們的教育卻在加固這種關系。殷永純對此似乎沒有深入的思考,他說他們的教育還包括競爭意識。如果不改變外部社會結構的深刻不平等,他們的道德教育是否能夠取得實效,這是人們心頭的疑慮,不少朋友發言表示懷疑或否定。
討論農村需要什么樣的教育,我們需要更寬廣的視野。現在的中國存在著城鄉嚴重對立的二元社會結構,城市不斷從農村提取各種資源,除自然資源以外,還有人力資源,特別是優秀的學生、教師、醫生和技術人員,這樣,城市就更加繁榮,而農村更加衰敗。在城市的吸引下,農村教育不是適應農村的需要,傳授實用農業技術,而是為大學輸送人才:合格的進了大學,不合格的既被城市拒斥,又不會或不愿甚至不屑務農,成為農村的“二流子”。所以,現在討論農村教育問題,首要的問題就是認清市場經濟下的城鄉關系。如果農村從整體上不能指望通過工業化和城市化,則必須思考立足農村如何發展的問題,否則農村只能被城市榨干,繼續衰敗下去。在這種情況下,作為民間志愿者投入農村教育事業,應當樹立農村教育是為了農村發展的需要而不是為了滿足城市需要的觀念。這一見解博得了很多人的認同。
一次關于農村教育的沙龍,吸引了很多關心者參加,也有很多的觀點發生碰撞,這種景象喜人,讓人們看到一線希望。很多朋友當即填表愿意成為志愿者。這,或許不僅僅是復新學校的希望,而是我們民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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