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起落中的堅定
三、矛盾的焦點
新書記上任,將一把又一把大火燒往全縣,全縣也就有了反響。張懷英在昔陽主持工作的時候,年年要開勞模會,請一些勞模給他出點子,不開會就到下邊轉,到下邊去了解情況??墒菑垜延⒌乃魉鶠椋聲浛偸强床贿^眼,對于陳永貴告狀一事,更是記恨在心。這位新書記也下鄉,下鄉干什么,就是找張懷英的茬,找大躍進的茬,找三年困難時期昔陽的茬??偨Y了困難時期昔陽的六大不自由,又總結了大躍進昔陽搞得民不聊生。說六大不自由,你不是給他們一些自由嗎?批了大躍進昔陽民不聊生,你不是給人家一些生的條件嗎?不承認張懷英樹起的那些模范和典型,你就得樹立一些社會公認的典型。樹是樹起來了,樹了安坪大隊一個在河灘里刨坡坡的老頭子。那是他去安坪公社安坪大隊搞調查,發現這個大隊的小塊地開得很熱鬧。特別是看到河灘上那個老頭開了大約三分大的小塊地,一分地種麥二分地種菜,解決了缺糧缺菜的大問題。在大饑餓的1961年,這個老漢能靠刨小塊地解決餓肚子的問題,也真不簡單。新書記一高興,顧不上回縣城,在安坪公社當即召開了電話會議,推廣老漢刨小塊地的典型經驗。這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怎么能站得住腳?
當時張懷英盡管不在昔陽,但是新書記的舉動很快就能傳到他的耳里。十多年的時間干出來的集體化典型你不要,卻要樹立一個刨小塊地的典型,問題必然要出現。問題積壓之多,決口必然要發生。雙方的矛盾不僅在昔陽發生,而且暴露在了首都北京。那是在當時中央召開的七千人大會上,為了揭矛盾找問題,全國縣級以上的一把手都參會。根據毛主席的安排,叫白天出氣晚上看戲,叫下邊好好給上邊提意見。給上級領導提意見,這可是歷史少見,但毛主席有話,說不要怕打擊報復,不要怕老婆離婚,提點意見天不會塌下來,于是好多下級也敢給上級提意見了,昔陽的矛盾在會上也就明顯地表現出來了。
新書記因為有靠山,回到昔陽照舊如此。他的一些行為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有許多人總想找機會向這位新書記表達一下。這個機會終于來了。1963年9月,昔陽縣要召開黨代會,選舉縣委書記和委員,對這位新書記心懷不滿的基層勞模和縣里的許多科局級領導,不敢跟他公開對著干,可以用不投票來對著干,甚至要把他落選。果然,投票的時候,趙壁公社的一些代表帶了頭,其他公社和縣級機關一些人響應,少投了這位書記40票。這一下使這位姓張的新書記猛然一醒,原來自己得罪了這么多人!
這事也確實構成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因為縣委書記是上級派來的,造成這種不正常的行為大致有兩點:一點是派去的這個領導不稱職;另一點就是有幫派行為。這事鬧到了山西省委,省委立即派人到昔陽調查。那時的主線還是階級斗爭,用階級斗爭的眼光一查,沒有地富反壞混進黨代會操縱,結論是縣委內部不團結。
然而,解決不團結的問題就得從團結的愿望出發,從團結的愿望出發就得雙方各讓一步,雙方各讓一步,就得讓雙方出氣,說說話然后再各自做些自我批評。首先是陳永貴要出氣,他批評新書記說是有意要否定1958年以來的成績,專找問題的茬,把成績和問題說顛倒了;他又說老張一進昔陽就專找前任領導的問題,處處給前任領導過不去;他還說:老張怎么一來就拿大寨開刀,想砍昔陽的三面紅旗?逼得這位新來的張書記不得不作些檢討,承擔一些責任。
那次會議持續開了有四十天,新縣委書記在勞模的責問下斷斷續續地檢討了四十天。主要就是昔陽不團結問題,省地兩級也派人解決。省里由人事廳長李文亮帶隊,他向省委匯報說昔陽問題主要責任在張潤槐身上,是張潤槐工作方法不對頭??紤]到昔陽有大寨這個典型,是全國第一個文化縣,又創造了四級干部參加勞動的經驗,為了有利于工作,省委決定調整昔陽的領導班子,派強有力的干部加強領導。會議也就在調整班子后結束。
這次會議好像是幫了張懷英的大忙,殊不知這位大名鼎鼎而樸實的勞模卻給張懷英幫的是倒忙。他并不懂得階級斗爭的長期性和復雜性,這一幫忙把張懷英幫進了一個大胡同。
1964年10月的一天,張懷英被隔離在榆次市晉中地委的招待所,被勒令檢查,要求交待昔陽的反黨宗派問題。與此同時,昔陽的縣委常委以及陳永貴也被直接點名,要在當天晚上赴榆次有重要事情。據說出發前已經下起了大雪,縣委常委們和陳永貴在陽泉登上火車后都憂心忡忡,交頭接耳地預測著有什么動向。陳永貴也說了一句不安心的話:“連夜進京,必有大事。”他們卻沒有料到,一到地委報到,這伙人就立即被隔離開來,這就是后來所說的昔陽“十月事件。”
在昔陽出現“十月事件”的同時,還有一個晉中地區的任、王、張事件。說的是晉中在開展“四清”運動期間,召集各縣縣委書記開了20天會議,學習“桃園經驗”。會議本是學習領會中央文件精神,卻有計劃地揭發批判了地委副專員任井夫、地委副秘書長王振國的工作錯誤,并以二人告地委書記的狀為名,把任、王二人定為反黨集團。那次縣委書記會議氣氛緊張,可以說是殺氣騰騰。為了把任、王二人打倒,地委提出凡是跟任井夫、王振國有接觸的人都要交待清楚。這一來,僅地委受到牽連的干部就達30多人。
當時,張懷英在文水任縣委書記,他的前任就是王振國。王振國到文水工作不到三個月就被免職,回到地委檢查錯誤。張懷英到文水后經過了解,王振國并沒有什么原則性的錯誤,只不過是這位縣委書記不合地委書記的口味?;氐匚笸跽駠捅坏匚匦掳才艦榈匚泵貢L。
那次揭發批判王振國,地委點名讓張懷英揭發。地委新書記事先還找張懷英談話,說“懷英同志,原來地委決定你到中央黨校學習深造。你這個人有主見,抓大事,穩當,細致,這是當領導干部最主要的條件??墒侵醒朦h校停辦了,不辦就不辦吧,咱們地委現在沒有幾個人嘛!”他的意思是批判王振國你要主動。既然張懷英授命,也不得不服從,下級要聽從上級嘛!在批判王振國的會議上,張懷英就按照地委公布王振國的材料進行批判。沒有揭發出什么新的材料來。這下可引起了地委書記的不高興,說張懷英對王振國是小罵大幫忙。地委組織部長聽了這話,便點名批評了張懷英跟王振國劃不清界線,參加了王振國的反黨活動。任,王反黨集團一下子變成了任、王、張反黨集團。
其實,早在中央批轉昔陽四級干部參加勞動的經驗后,有人就提醒張懷英:“懷英,地委新書記對大寨和昔陽四級干部參加勞動一直持反對態度?,F在毛主席對干部參加勞動作了批示,中央肯定了你的作法,在這件事上你對了。但他還會從另一方面找你的毛病,要當心。”張懷英由于對黨內的斗爭沒有經驗,認為肚里沒病死不了人,就沒有在意。根本沒有想到會突如其來給戴上反黨帽子。
在這同時,昔陽縣委書記張潤槐也在地委的暗示下,借機要求重新解決昔陽的不團結問題。
“十月事件”由此起因,就變成了以張懷英為首的昔陽干部和當時的晉中地委的矛盾。在昔陽就是誰反對昔陽的新縣委書記,誰就是反黨集團成員。由此當時的晉中地委決定,要把昔陽這一批干部集中到地委不是按派性問題解決,而是定性為昔陽反黨宗派集團。陳永貴雖然沒有被列進反黨集團的名單,但也被定為反黨集團的拐棍。他們要利用這根拐棍,在這次集中解決昔陽反黨宗派集團問題上起點什么作用。陳永貴據說開始還說了句順耳的話,但后來的話越來越說得不那么入耳了,只有讓他離開榆次,回他的大寨去發牢騷吧。當時晉中地委進行了集中解決后,就又把這些成員分別調往各處,遠離了昔陽。事件過去后還沒有完結,到文革開始后,紅衛兵又把為數不少的這些反黨成員揪回昔陽進行批斗,大打出手,戴高帽掛黑牌游街示眾,又定性為“昔陽反黨集團。”
昔陽“十月事件”牽涉到380多人,晉中地委對這些人定性之后,大部分人就立即離開了昔陽。陳永貴當時雖然被打成“十月事件”的拐棍,但簽于陳永貴在社會上的影響,特別是周總理在三屆一次人代會上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對大寨的肯定和毛主席對陳永貴的宴請,并提出了“農業學大寨”的口號,他們也不敢對陳永貴作出什么政治性的結論。張懷英則在太原休息一段時間后,省委認為沒有什么問題,就安排到大同搞“四清”去了,并擔任了工作隊的副隊長。
但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又被揪回文水進行批斗,甚至在勞動改造中,有人還企圖利用塌方事故將張懷英整死,幸虧有人設了“掉包計”才留下他一命。原來的縣長王貴科在定襄縣和昔陽縣兩邊輪番批斗;原縣委常委趙滿倉、李韓鎖和王富元等人掛著“反黨黑幫分子”的牌子游街示眾,這些和張懷英有牽連的人在文革開始時都不得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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