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怕淚。
毛澤東曾對賀子珍說:“我就怕聽窮苦老百姓的哭聲,看到他們流淚,我也忍不住要掉淚。”確實如此。
東渡黃河后,毛澤東乘吉普車,由城南莊去西柏坡。吉普車翻山越嶺,在山路上艱難爬行。經過一道兩面峭壁的大山溝時,路邊草叢中隱伏著人影。我們立刻手摸盒子槍睜大著警惕的眼睛。
漸漸接近了,我看清是個八九歲的女孩子躺在路邊茅草上,身邊坐了一個30多歲的農村婦女。車從她們身邊駛過,我看清那女孩子雙眼緊閉,臉色蠟黃;坐在她身邊的女人正在流淚。我的手離開了槍,這孤兒寡母的絕不會構成威脅。我的責任只是保衛主席安全,其他事情不去多想。我甚至輕松地吁了口氣。
可是,在我松氣之際,毛澤東卻身體一陣震顫,叫道:“停車!”
司機周西林把車煞住,毛澤東第一個跳下車。過去他可不是這樣,過去都是我們衛士去開門扶他下車。毛澤東大步走到那女人和孩子身邊,摸摸孩子的手和額部:“孩子怎么了?”
“病啦!”女人淚流滿面。
“什么病?……”
“請一個先生看過,說是傷風著涼,氣火上升。可吃了藥不管事兒,燒得說胡話,這會子只剩了一口氣……”女人嗚嗚地哭出聲。
我看到毛澤東眼圈泛紅,猛地扭回頭,朝車上看。“我在這里。”朱醫生在毛澤東身邊說。
“快給這孩子看病。”
朱醫生用聽診器聽,又量體溫,然后問那婦女孩子發病的過程……
“有救嗎?”毛澤東聲音顫抖,提著一顆心。
“有救。”
“好,一定要把她救活!”毛澤東頓時放開聲音。
“可這藥……”
“沒藥了?”毛澤東又顯出緊張擔心。
“有是有……只剩一支了。”
“什么藥?”
“盤尼西林。”
“那就快用。”
“這是進口藥,買不到,你病的時候我都沒舍得用,不到萬不屋得已……”
“現在已經到了萬不得已,請你馬上給孩子注射!”
朱醫生將那支珍藏很久沒舍得用的盤尼西林用給了生病的孩子。那時,抗生素不像現在這么泛濫,所以很顯特效。朱醫生打過針,用水壺喂那孩子水。工夫不大,孩子忽然掀起眼皮,輕悠悠叫了一聲:“娘……”
那婦女呆呆地睜著大眼,淚水小河一樣嘩嘩往下流。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哭叫著:“菩薩啊,救命的菩薩啊!”
毛澤東兩眼淚花迷離,轉身吩咐朱醫生:“你用后面那輛車送這母女回家吧。再觀察一下,孩子沒事了你再回來。”
后來,每當談到那個孩子和流淚的母親,毛澤東眼圈總要泛紅:“也不知那孩子現在怎么樣了?把她帶來治療一段就好了……”
二怕喊饒命。
無論蔣介石或者其他政治軍事上的敵人怎樣喊饒命,毛澤東的回答總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又確實怕聽人喊饒命。
在陜北時,斗爭生活最艱苦的年代,有名警衛戰士受不住了逃跑了,警衛戰士逃跑不同于一般作戰部隊的逃兵,那是知道不少秘密的呀,泄露出去還得了?
警衛部隊立即調動人馬追捕,終于將那名逃兵捉住,捆了回來。同志們本來就憎恨逃跑行為,何況為了追逃兵大家受了不少勞累擔了不少的心,一肚子的火要發泄便不足為奇了。
“揍那個龜兒子!”
“斃了狗日的!”
憤怒的吵叫驚動了毛澤東。他走出窯洞,看到押過來的逃兵。那逃兵年紀不大,長了一張娃娃臉,臉色熬白,滿是鼻涕眼淚。身上灰土不少,嚇得抖個不停。聽到喊槍斃,他哇哇地哭叫起來:“饒命,饒命,饒命啊!我不是投敵呀,我是想家啊,求求你們饒我一命啊!”
毛澤東本是憤恨叛變,憎惡逃跑的,可是,一旦目睹逃兵被抓回來的慘樣,他竟悲憐地皺起眉頭,眼圈都濕了。他揚起一只手喊:“放了放了,快放了他!”
“他是逃兵!”
“這小子壞著呢……”
“哪個壞?”毛澤東依然皺緊眉頭,“他還是個娃娃么,快放了,別把娃娃嚇壞了。”
一名干部不服氣:“這么嚴重問題,不判不關還放了?不執行紀律就帶不了兵。”
“只有你會帶兵?”毛澤東換上溫和說服的語氣:“孩子小,剛參加革命,沒吃過苦,受不了,想家,你再關他他不是更想家了?他又不是叛變投敵,他就是小么。快放了,多做點好吃的就少想點家,聽見沒有?”
于是,這名逃兵被放了。不但沒受任何處罰,反而連吃幾天小灶,當然,這名警衛戰士再也不曾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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