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軍事系統(tǒng)黨的高級干部會議，是新中國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當時簡稱軍委）根據(jù)中共中央和軍委主席毛澤東指示，在北京中南海居仁堂召開的第一次大規(guī)模軍事系統(tǒng)黨的高級干部會議（當時簡稱高干會）。會議于1953年12月7日開幕，1954年1月26日閉幕，歷時51天。軍委各總部，各大軍區(qū)，各軍種、兵種，各直屬院校主要領導共123人參加了會議。時任軍委委員、華東軍區(qū)司令員陳毅在會議發(fā)言時說：“全國軍事系統(tǒng)黨的高級干部會議的召開意義很大，會議的規(guī)模是空前的。過去開過的軍事會議，沒有到這樣多的人，也沒有到得這樣全。高干會在黨的歷史上歷來是解決重大問題的會議，其性質等于黨的代表會議?！迸淼聭言跁h總結時也說：“這次會議是我軍歷史上一次劃時代的會議?！?/p>

    一

    從新中國成立至1953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在中共中央和毛澤東的直接領導下，消滅了大陸上的國民黨軍隊，肅清了土匪特務，奠定了國內安定局面；組織中國人民志愿軍進行抗美援朝戰(zhàn)爭并取得偉大勝利；建立了統(tǒng)一領導全國軍隊的組織機構，基本統(tǒng)一了全軍的各項制度；創(chuàng)辦了正規(guī)的軍事、政治、文化和技術學校。從1953年起，黨制定了過渡時期總路線，并開始執(zhí)行國民經濟發(fā)展第一個五年計劃，全國將進入有計劃的經濟建設和發(fā)展時期。這些為軍隊現(xiàn)代化建設提供了有利條件，同時，軍隊面臨新的戰(zhàn)略形勢和戰(zhàn)爭條件，要求迅速提高正規(guī)化、現(xiàn)代化水平。

    1953年9月8日，彭德懷寫報告給毛澤東，建議修改聶榮臻、粟裕于1952年6月擬制的《軍事建設五年計劃》；提出于當年11月下旬舉行一次軍事會議，由各大軍區(qū)司令員、政治委員出席，研究解決軍隊建設問題。報告很快得到毛澤東的批準，彭德懷立即著手軍事會議的籌備工作。

    10月3日，彭德懷主持軍委例會，討論軍事會議開法。他首先談到一個新想法，說這次會議既要檢查過去四年工作，又要討論今后五年建軍方針和發(fā)展道路，應當盡量給到會人員創(chuàng)造暢所欲言的氣氛，使大家不受會議形式拘束。因此，考慮最好不叫軍事會議，可以改為軍隊黨的高級干部會議。與會同志一致贊同彭德懷意見，決定將會議名稱改為“全國軍事系統(tǒng)黨的高級干部會議”。

    10月5日，彭德懷寫信給毛澤東，并附關于召開全國軍事系統(tǒng)黨的高級干部會議一事給各大單位的電報通知稿。信的全文是：“尚昆同志轉呈。主席：原定本年11月下旬召開軍事會議，經例會討論，為使到會同志不受會議形式拘束，擬改為黨的高級干部會議。另附電稿一件，請一并審核批示（因關國防機密，到會同志名單正擬審中）?！泵珴蓶|于當日閱彭德懷信及電報通知稿后，即批語：“照辦。”

    二

    關于召開高干會的電報通知發(fā)出后，毛澤東一直關注著會議籌備情況，思考會議議程和開法。1953年10月10日，毛澤東寫信給彭德懷：“德懷同志：軍事會議快要開了，你是否準備寫一個書面報告，要寫，現(xiàn)在就要著手了。我覺得有一個簡明扼要的書面報告為好（講時可以發(fā)揮），使人好去傳達，免致傳錯，會上討論時也眉目清醒些。如你無暇寫，可要蕭向榮照著你的意思去寫。請酌定?！毙胖羞€寫道：“軍事會議的末尾，有一段時間讓人們對軍委幾年的工作加以評論，將下面對軍委及軍委各部相互間的不滿意見盡量講出來,然后加以分析批判,以期弄清問題,統(tǒng)一意志,極有必要。這樣做的結果估計會是好的，不會損傷什么同志。……如這樣做,請叫各部門同志作精神準備。”

    10月11日，彭德懷在軍委例會上宣讀了毛澤東的信，并傳達了毛澤東有關高干會的口頭指示，之后研究了高干會議程，擬出大會主席團名單。11月27日，彭德懷向毛澤東書面報告：“會議的議程擬分為四段：第一段是報告和討論四年軍事工作總結和今后建軍中的若干基本問題，以及關于組織編制問題。對軍委和軍委各部門的意見，也在這段會議中提，以便統(tǒng)一認識。第二段是關于軍事訓練和軍校工作的專題發(fā)言和討論。第三段是關于政治工作條例的發(fā)言和討論。第四段是關于干部和超額干部處理的專題發(fā)言和討論?！泵珴蓶|對此安排表示滿意。

    遵照毛澤東指示，彭德懷召集聶榮臻，軍委委員、副總參謀長粟裕，副總參謀長黃克誠，軍委辦公廳主任蕭向榮，以及有關業(yè)務部門負責人，連續(xù)開會討論研究高干會主題報告。確定了主題報告基本精神和主要內容，明確了軍隊建設若干重大問題處理原則，最后由黃克誠和蕭向榮整理成稿，全文約兩萬字。

    主題報告內容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四年來做的工作和存在基本缺點，各寫了三個方面。第二部分是關于今后軍事建設中的幾個基本問題，其要點有：一是國家武裝力量總定額。二是組織編制與工作職責。三是若干制度改革和確立。有步驟地建立兵役制度，頒布軍官服役條例，實行薪金制度、軍銜制度，頒發(fā)勛章獎章。四是認真辦好學校，提高干部質量。五是軍事訓練。六是加強各級司令機關。七是部隊政治工作。繼續(xù)發(fā)揚政治工作優(yōu)良傳統(tǒng)，進一步加強政治工作，并特別注意部隊的思想領導。八是后方勤務組織和工作建設。九是鞏固國防與國防建設若干措施。十是黨的領導和首長負責。

    主題報告稿形成后，彭德懷即呈毛澤東審定。毛澤東對此極為重視，兩次主持會議討論。

    1953年11月28日晚，毛澤東召集周恩來等領導同志開會，討論彭德懷在高干會上的主題報告稿等事宜。會議開至次日凌晨一點半才結束。會后，毛澤東在主題報告稿上批語：“可用。略有修改?！?/p>

    毛澤東對彭德懷主題報告稿的修改，主要有4處：1.在標題下增加了副標題“在一九五三年十二月黨的全國軍事會議上的報告”和署名“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彭德懷”。2.將原稿中兩處“建設我軍為世界上第二支最優(yōu)良的現(xiàn)代化的軍隊，改為”建設我軍為世界上第二支最優(yōu)良的現(xiàn)代化的革命軍隊”。3.將“在美帝國主義侵略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威脅我國東北邊境的安全時”，改為“在美帝國主義侵略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侵略我國臺灣，并使侵朝戰(zhàn)爭威脅到我國東北邊境的安全時”。4.將“按照毛主席歷來的軍事方針，就是發(fā)揮黨委員會集體領導的原則，采取在黨委統(tǒng)一(集體)領導下的首長分工負責”，改為“按照毛主席歷來的軍事方針，就是根據(jù)黨委員會集體領導和首長個人負責相結合的原則，采取在黨委統(tǒng)一(集體)領導下的首長分工負責制”。將“至于強調個人領導，把個人的權力放在黨委集體的權力之上的作法，是錯誤的”，改為“在有黨委制存在的條件下，不適當?shù)剡^分地強調個人領導，把個人的權力放在黨委集體的權力之上的作法，那就是不對的”。

    12月4日，高干會召開在即。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討論中央人民政府勞動部、體育運動委員會、出版總署黨組、中國科學院黨委等部門擬制的有關文件。原議題中本來并沒有安排討論彭德懷在高干會上的主題報告。當日晨六時，毛澤東寫信給楊尚昆：“尚昆同志：今天會議文件，除科學院一件外，我均已經看過，請電話督促各同志均于會前看一遍，以便討論?？茖W院一件，推至下次。今晚應加上彭德懷同志準備在軍事會議上作的報告一件，加以討論、通過，并擬臨時約劉伯承、葉劍英、聶、黃、張五同志列席。請告各同志看文件。開會時間，待我起床再定，也許要推遲一二小時?！泵珴蓶|所提的聶、黃、張，即聶榮臻、黃克誠、張宗遜。會議通過了彭德懷在高干會上的主題報告。

    三

    高干會以中國共產黨在過渡時期的總路線、總任務為指針，全面檢查和總結新中國成立四年的軍事工作，研究解決若干重大問題，并對軍隊正規(guī)化、現(xiàn)代化建設進行總體規(guī)劃和部署。軍委副主席、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司令朱德致開幕詞和閉幕詞。主持軍委日常工作的副主席彭德懷代表軍委作了《四年來的軍事工作總結和今后軍事建設上的幾個基本問題》的主題報告及會議總結。軍委委員、華北軍區(qū)司令員、代總參謀長聶榮臻作了《關于組織編制問題的報告》和《關于組織編制問題的總結》、副總參謀長兼總參謀部學校管理部部長張宗遜作了《關于軍事訓練問題》、總政治部副主任蕭華作了《關于軍隊政治工作建設的幾個問題》、總干部部副部長賴傳珠作了《干部機關成立三年來的工作概況及對今后干部工作幾個問題的意見》的副報告。軍委委員、軍事學院院長劉伯承就國防現(xiàn)代化問題，軍委委員、西南軍區(qū)司令員賀龍就西南軍區(qū)部隊工作及對今后建軍問題，軍委委員、華東軍區(qū)司令員陳毅就堅持軍隊政治工作制度問題，軍委委員、中南軍區(qū)代司令員葉劍英就建軍若干問題作了重點發(fā)言。

    在高干會召開前，毛澤東就要求會議議程中安排與會同志對軍委工作進行評論，軍委各部相互間開展批評，為會議倡導了一個開誠布公、求真務實的良好風氣。會上，與會同志對軍委及各部門開展了熱烈的批評。如時任中南軍區(qū)第三政治委員譚政在發(fā)言中認為：“軍委在集中統(tǒng)一問題上，不夠恰當，統(tǒng)得過多，統(tǒng)得過死?！薄败娢鞑块T間互不統(tǒng)一，答復問題互相矛盾，解決問題互相推諉的現(xiàn)象，使大軍區(qū)也不好辦事?！辈⑴e出若干具體事例，意見十分尖銳。正是在這樣的氛圍和風氣下，會議開得熱烈而成功。

    會議期間，毛澤東正帶著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陳伯達，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毛澤東秘書胡喬木，毛澤東秘書田家英等在杭州忙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起草事宜，公安部部長羅瑞卿也隨行到了杭州。但他始終關注著會議的情況，并對彭德懷的會議結論稿和朱德的閉幕詞等進行了閱改。

    朱德在《全國軍事系統(tǒng)黨的高級干部會議閉幕詞》初步定稿后，即由中央辦公廳于1月24日電發(fā)給毛澤東審閱。毛澤東當日囑陳伯達和羅瑞卿閱，并提修改意見。第二天，毛澤東電告朱德：“即送朱德同志：1月24日電及閉幕詞收到。羅瑞卿、陳伯達二同志建議，在說黨軍關系及學習蘇聯(lián)的地方增加幾句話，我看了認為可以，請你和德懷同志等酌定之。現(xiàn)將有修改處的幾段照發(fā)如下?！逼渲杏幸惶幮薷氖窃]幕詞稿說：“我們要認真學習蘇聯(lián)先進的軍事科學和技術，學習蘇聯(lián)軍隊先進的作戰(zhàn)經驗，學習蘇聯(lián)軍隊現(xiàn)代化的指揮藝術，學習蘇聯(lián)軍隊高度統(tǒng)一的組織性和紀律性，學習蘇聯(lián)軍隊高度的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的精神。”羅瑞卿建議在這之后增加一段話：“拒絕學習蘇聯(lián)的態(tài)度是完全錯誤的，必須加以反對。但脫離我軍的實際去高談學習蘇聯(lián)，也是一種不正確的學習態(tài)度，因而就一定會是學不好的?！?/p>

    中央軍委原副主席、時任軍委作戰(zhàn)部長張震參加了高干會。他曾回憶：“這次會議的會風很好。朱總司令在開幕詞中就提出：這次會議是黨的會議，大家應本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精神，充分交換意見、商討問題；對軍委的領導，也應多提意見，……遵照這一要求，與會同志解放思想，敢于講真話，敢于講不同意見，敢于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對軍委、總部的工作提出不少好的意見。”這些對于統(tǒng)一全軍思想，實現(xiàn)人民軍隊現(xiàn)代化建設第一次歷史性跨越產生了深遠影響。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干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