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驕楊”
賈章旺
一
今年是楊開慧烈士誕辰110周年。
楊開慧.1901年11月6日出生,幼名霞,字云錦。她父親楊昌濟期望她在陽光的照耀下,生命如同燦爛的云霞,美麗而火紅。在故鄉(xiāng)長沙縣清泰鄉(xiāng)板倉村,楊開慧度過了童年時代。
楊昌濟,生于1871年4月,1898年進入岳麓書院讀書,曾積極參加譚嗣同等在湖南組織的維新改良活動。1903年留學日本,先后入東京弘文學院、東京高等師范學校學習,1909年留學蘇格蘭,主攻哲學、倫理學和心理學,獲文學學士學位,隨后又在德國考察了9個月。在國外花了9年時間,悉心研究教育和哲學,形成了一種進步的倫理思想和講究實踐的人生觀,并有志將所學運用于中國的社會改造。
楊開慧7歲時,父親從國外來信,讓她讀書。山?jīng)_里過去從來不讓女孩讀書,在家庭和楊開慧本人極力要求與爭取下,楊開慧等入楊公廟長沙縣第40初級小學讀書,學校破例為楊開慧等7個女孩單開一個班。楊開慧后入隱儲學校、衡粹女校、縣立第一女子高小等處繼續(xù)求學。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fā),使身居國外的楊昌濟深受鼓舞,十分懷念自己的祖國,遂改名為楊懷中。1912年回國時,南京臨時政府已讓位于袁世凱控制的北京臨時政府。楊昌濟面對瘡痍滿目的祖國,毅然決定回到故鄉(xiāng)湖南。友人勸他,湖南已為立憲派譚延闿所控制,不如留在大城市工作好。楊昌濟堅定地回答:“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到了長沙,已經(jīng)登上都督寶座的譚延闿想羅致他當教育司長,被他嚴詞拒絕;相反,他卻接受了湖南省立第四師范學校的聘請,甘當一名教員,家居長沙落星田。一些貪圖名利的人看不起他,甚至諷刺他。為了表達他的志向,回答社會上這些人的攻擊,他寫了一副對聯(lián)自勉:“強避桃源作太古;欲栽大木拄長天。”決心用畢生的精力培養(yǎng)一批改造社會的中堅。楊昌濟在一師講修身課時,要求學生“高尚其理想”。鼓勵他們要“奮斗”,“有朝氣”,“有獨立心”,能“立定腳跟”,而辦事又要“精細”,“小不謹,大事敗矣”。對學問,他認為要“貫通今古,融合中西”,而自己要有分析的批判的精神。楊昌濟總是努力鼓勵學生,立志做有益于社會的正大光明的人。
1913年,楊開慧隨父親搬到長沙城,先后住在落星田、仰天湖、黃泥段和天鵝塘等處。在父親指導下,她在家自修英文,并閱讀了許多東西方新文化的書籍。早在長沙的時候,一天,楊昌濟講完課回到家里,高興地對家人說:“我在第一師范看到了兩個最好的學生,一個毛澤東,一個是蔡和森。他們將來定能成為國家的棟梁!”
在楊昌濟的影響下,毛澤東讀了由德國哲學家、倫理學家費里德里奇•泡爾生編著,蔡元培翻譯的《倫理學原理》。在這部10萬字的書頁上,毛澤東寫了12100字的讀書筆記,并寫了一篇題為《心之力》的文章。毛澤東當時自稱是一位唯心主義者,楊昌濟亦以他唯心主義觀點,高度評價了他這篇文章,給了毛澤東100分。自接觸始,楊昌濟對毛澤東即有深刻印象。1915年4月5日,他在日記中寫道:
毛生澤東,言其所居之地,為湘潭與湘鄉(xiāng)連界之地,僅隔一山,而兩地之語言各異。其地在高山之中,聚族而居,人多務農(nóng),易于致富,富則往湘鄉(xiāng)買田。風俗淳樸,煙賭甚稀。渠之父先亦務農(nóng),現(xiàn)業(yè)轉(zhuǎn)販,其弟亦務農(nóng),其外家為湘鄉(xiāng)人,亦農(nóng)家也。而資質(zhì)俊秀若此,殊為難得。余因以農(nóng)家多出異材,引曾滌生、梁任公之例以勉之。毛生曾務農(nóng)兩年,民國反正時又曾當兵半年,亦有趣味之履歷也。(楊昌濟《達化齋日記》,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版。)
經(jīng)楊昌濟介紹,毛澤東利用假期曾兩次入岳麓書院寄讀。1916年,在岳麓書院辦學的一位校長,把出自班固的《漢書•河間王傳》的“實事求是”4個字,寫成碩大的橫匾掛在講堂正門。這塊匾額給青年毛澤東留下了深刻印象。毛澤東經(jīng)常到楊昌濟老師的好友劉人熙創(chuàng)辦的船山學社聽課。1916年暑假,他步行到長沙縣板倉楊昌濟家訪問,同楊昌濟討論學術(shù)問題和社會問題,瀏覽楊昌濟的藏書,特別是新書和報刊。毛澤東從與楊昌濟的談話中得知,離板倉40多里的高橋塘沖,有一位留學日本的體育運動的愛好者和倡導者柳午亭(柳直茍的父親)。毛澤東便專程前去訪問。他稱贊柳午亭在體育研究和實踐上有較高的造詣,許多地方值得效法。
毛澤東和蔡和森、陳昌、張昆弟、羅學瓚等幾位好友,常于假日里去楊昌濟家。他們或淡治學、做人之道,或縱論天下事、探求救國救民的真理,常常一談就是一整天。一個星期天,楊開慧幫著媽媽收拾完家務,只見幾名青年學生走進門來。走在前面的青年身材魁偉,雄姿煥發(fā),穿著洗舊了的藍布長衫,親切望著楊開慧說:“你是小霞?”楊開慧點了點頭。楊昌濟聽到毛澤東等同學的聲音,忙出來迎接。楊開慧知道,一定是父親常提及的毛澤東他們來了,忙轉(zhuǎn)身去泡茶。
少年時代的楊開慧,嫻靜端莊,聰明好學。她深深地被毛澤東和大家歡快熱烈的談話所吸引,往往放下手中的功課,成了一名寧靜而熱心的“旁聽生”。她常常幫助母親為大家準備中飯,跟在父親后面目送大家遠去。日子長了,楊開慧便同毛澤東等一道討論:青年為什么要求學,怎樣求學?立什么樣的志,怎樣立志?國家這樣貧弱,民眾這樣貧困,青年應當怎么辦?在討論中,毛澤東的膽略使楊開慧深受感染,其抱負使楊開慧深深地傾慕和向往。毛澤東常和學友到湘江江心橘子洲頭、西岸的岳麓山,或登山競走,或江邊漫步,或日夜泛舟,或在墓地寺院風餐露宿,以練身勵志,楊開慧經(jīng)常與之同往。毛澤東常年堅持冷水浴,她也效法。父親非常贊賞她這種毅力。她在作文中表達了自己的抱負:“要救國,就要鍛煉強健的身體。”
1917年的一天,毛澤東帶著《倫理學原理》一書來到楊昌濟家。楊開慧接過毛澤東手中的書,翻開一看,只見字里行間、天地空白,圈圈點點,朱墨紛呈。楊開慧一邊翻閱,一邊喜形于色地說:“難怪我爸爸總夸獎你,你真是‘不動筆墨不看書’呀!”她一頁一頁地看下去,幾乎每一頁都寫著幾名點評:“切論”、“此語甚合吾意”、“荒謬”、“陋儒之談也”……楊開慧不禁問道:“為什么你對同一個人寫的文章,有的那么稱贊,有的卻那么批評呢?”毛澤東熱情地解釋道:“寫書的人總是帶著自己倫理的偏見,說的話不可能都是對的,況且古今不同時,事物多變化,我們不應該一味迷信古人和洋人,也不應該全盤否定前人成果。因此,我們讀書要好好想一想,對的,才相信它;不對的就應該摒棄它,而且毫不可惜!”
1918年,楊昌濟接收到了北京大學的聘請,攜家北上,到北京大學任教。17歲的楊開慧也隨家去了北京,在家里自修,跟爸爸學習國文和英文。湖南第一師范畢業(yè)的毛澤東在楊昌濟的邀請下,組織赴法勤工儉學,隨之也到了北京,被李大釗聘為北京大學圖書館管理員。毛澤東和鄧中夏等同學常去楊昌濟教授家。在毛澤東的幫助下,楊開慧閱讀了大量進步刊物,開闊了眼界。
1920年1月,楊昌濟因病逝世。在毛澤東等人妥善安排下,楊開慧一家扶柩南下。
回到故鄉(xiāng)板倉,楊開慧經(jīng)父親生前好友李肖聃先生的推薦,入長沙福湘女中進修班,自修國文、算術(shù)、英文3門課程。坐落在長沙市城北興漢門外留芳嶺下的福湘女中,是美國人創(chuàng)辦的一所教會學校。在此校讀書期間,楊開慧和國文教員李肖聃的女兒李淑一一起剪短發(fā),不講梳洗打扮,不參加“禮拜”,閱讀進步書刊。在李肖聃主編的校刊上,她發(fā)表《呈某世伯父》等文章,揭露舊社會制度的不合理,抨擊封建軍閥政府的腐朽與反動。她還投入“開放女禁”的婦女解放運動,提倡“男女同校”。她動員和串聯(lián)了福湘、周南女中的徐乾等6名女同學,毅然離開女校,上了岳云男子中學學習。
1920年10月,毛澤東在湖南建立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并兼任書記。到中共“一大”之前,發(fā)展團員38人。楊開慧是第一批青年團員。
二
1920年冬天,毛澤東和楊開慧由相愛、相知而結(jié)合。楊開慧母親向振熙從板倉鄉(xiāng)下給開慧寫信,說她完全贊成這一門婚事,而且告訴她:父親生前也是早已同意了的。那天,楊開慧不坐花轎,沒備嫁妝,也沒有媒妁之言,她帶著一個書包,來到湖南第一師范教員宿舍——妙高峰下的青山祠,同陳昌愛人毛秉琴等,辦了一席6塊銀圓的晚餐,招待了何叔衡、陳昌、方維夏、謝覺哉、彭璜、王季范等幾位摯友。
1921年7月,毛澤東到上海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會議。
1921年10月10日,中共湖南支部在長沙城郊協(xié)操坪旁的小樹叢里成立。參加人員有毛澤東、何叔衡、彭平平、陳子博、易禮容。毛澤東任支部書記。在小吳門外的清水塘租賃了一所房子,作為支部的秘密機關(guān),毛澤東與楊開慧搬到這里居住。清水塘是一個離城很近而又比較幽靜的地方,塘水粼粼,清澈見底。靠近塘邊有一棟木板平房,平房圍墻外有幾處菜農(nóng)居住的茅屋,下邊小山丘上有幾竿經(jīng)年長綠的斑竹和幾棵水杉樹。1921年冬,毛澤東以一師附小主事的身分,租了這棟房子——清水塘22號,作為黨的秘密機關(guān)。楊開慧初期擔任機關(guān)的機要和交通聯(lián)絡工作。
1921年冬天,毛澤東辭去第一師范22班的圖文教員這一公職,集中精力從事革命活動。
1922年,楊開慧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1922年5月,毛澤東同李立三、楊開慧到安源檢查工作,發(fā)展組織。途經(jīng)醴陵,毛澤東參觀醴陵師范講習所,向全體師生發(fā)表關(guān)于階級斗爭的3個小時的演講。他參加安源工人俱樂部干部會,同夜校工人談話,訪問工人家庭,強調(diào)工人要加強團結(jié),壯大組織。毛澤東還告誡黨員要注意防止暴露黨的組織。他在安源小住后返回長沙。同月,中共湘區(qū)執(zhí)行委員會成立。毛澤東任書記,何叔衡、易禮容、李立三等為委員。區(qū)委機關(guān)仍設在長沙清水塘22號。這時,湘區(qū)黨員已經(jīng)發(fā)展到30多人。6月17日,毛澤東在長沙主持召開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長沙執(zhí)行委員會改組大會。大會選出長沙執(zhí)行委員會委員3人,毛澤東被選舉為書記。
1922年10月24日,長子毛岸英出生。
1923年1 1月23日,楊開慧生下次子毛岸青。
1924年5月10日至15日,中國共產(chǎn)黨在上海召開中共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會議,會議作出《共產(chǎn)黨在國民黨內(nèi)的工作問題決議案》、《工會問題決議案》、《黨內(nèi)組織和宣傳教育問題決議案》等。會議總結(jié)了國共合作5個月以來的經(jīng)驗,提出國民黨有左派和右派兩派力量。會議指出,要以種種方法于思想和組織上鞏固孫中山一派的左翼,強調(diào)在國民黨中的工作以宣傳為主,會議提出黨的組織工作的重要性,說明產(chǎn)業(yè)工人是我們黨的基礎。會議決定設立中央機關(guān)報編輯委員會,在工農(nóng)部內(nèi)設立工會運動委員會。會議決定,毛澤東兼任中央組織部部長,羅章龍兼任中央宣傳部部長,王菏波任中央工農(nóng)部部長,向警予任中央婦女部部長。
1924年6月初,楊開慧和母親向振熙帶著兩個孩子從長沙到上海。毛澤東把家安在英租界慕爾鳴路與威海衛(wèi)路交叉的甲秀里。楊開慧除擔負家務外,還幫助毛澤東整理材料、謄寫文稿等,并經(jīng)常到小沙渡工人夜校去講課。
國民黨上海執(zhí)行部的右翼國民黨人葉楚傖、戴季陶等人,視國民黨內(nèi)的共產(chǎn)黨人為異己。他們最恨的是毛澤東,因為毛澤東遇事不肯遷就,極力反對他們的右派活動,成為他們推行反動政策的最大障礙。葉楚傖想盡辦法,要把毛澤東趕走。毛澤東既在國民黨內(nèi)任職,又是中共中央局的委員秘書,公務繁重,終因身體不支.1924年12月,因工作過于勞累患病。經(jīng)中共中央同意,年底,毛澤東偕楊開慧等回湖南養(yǎng)病。
1925年1月中旬,毛澤東同楊開慧攜毛岸英、毛岸青到長沙板倉岳母家過春節(jié)。2月6日到韶山。回韶山后,毛澤東一邊養(yǎng)病,一邊做些社會調(diào)查。到朋友、同學、親戚和左鄰有舍農(nóng)家走訪,或邀請親友到家中談家常。他還訪問了韶山一帶的知名人士。3月,毛澤東組織秘密農(nóng)民協(xié)會,并通過他們發(fā)展會員。4月,毛澤東通過楊開慧、李耿侯等發(fā)動進步教師,利用原來的公立學校、族校、祠堂等等,在韶山一帶創(chuàng)辦農(nóng)民夜校。夜校除教農(nóng)民識字、學珠算,還講三民主義、國內(nèi)外大事。毛澤東經(jīng)常去夜校察看。到7月間,農(nóng)民夜校發(fā)展到20多所。
本年,韶山一帶遭受大旱,正值青黃不接,地主乘機囤積居奇,高抬谷價。8月,毛澤東召集黨支部和農(nóng)協(xié)骨干開會,決定發(fā)動農(nóng)民,迫使地主開倉平糶谷米。他派鐘志申、龐叔侃與團防局長成胥生交涉。成胥生不肯,且把谷子偷運到銀田鎮(zhèn),準備運往湘潭等地高價出售。毛澤東要毛福軒、毛新枚等率領(lǐng)數(shù)百農(nóng)民攜帶鋤頭、扁擔、籮筐,夜奔銀田鎮(zhèn),阻止谷米出境。成胥生見人多勢眾,被迫將谷子平價賣給農(nóng)民。這個期間,韶山永義亭、瓦子坪、如意亭等地都出現(xiàn)了平糶斗爭,均取得勝利。8月28日,湖南省長趙恒惕得到成胥生關(guān)于毛澤東組織農(nóng)民進行糧食平糶運動的密報,電令湘潭團防局派兵逮捕毛澤東。在湘潭縣城里工作的銀田鎮(zhèn)人郭麓賓看到了趙恒惕的電令,即派當炊事員的侄子郭士奎,連夜趕了90里路到韶山給毛澤東去送信。當日,毛澤東在韶山黨組織和群眾的幫助下,離開韶山去長沙。8月底,毛澤東在長沙與中共湘區(qū)委員會的同志交換意見,建議湘區(qū)委多派同志前往廣州學習,多派優(yōu)秀同志到各縣秘密組織農(nóng)民協(xié)會,并發(fā)展國民黨組織。9月上旬,毛澤東同準備到廣州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第5期學習的學員由長沙動身赴廣州。同去的還有毛澤東的小弟毛澤覃。9月中旬,毛澤東到廣州,因身體極度虛弱,住東山醫(yī)院進行短期療養(yǎng)。
毛澤東經(jīng)長沙去廣州后,楊開慧為了做完毛澤東在韶山未完成的工作,也為掩護毛澤東,決定暫時留在韶山。當晚團防局長成胥生探聽到楊開慧還留在韶山,發(fā)誓要把她抓到手,向趙恒惕請功。楊開慧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捕,帶著兩個孩子東奔西走。當她得知毛澤東安全抵達廣州后,才和母親、兩個孩子于1925年12月經(jīng)長沙到了廣州。毛澤東把家安在廣州市東山廟前西街38號,這是一座簡陋的兩層小樓,大門對著街道,蕭楚女住樓下,毛澤東一家住樓上,《政治周報》的通汛社就設在這里。
1927年2月12日,毛澤東考察完湖南農(nóng)民運動后到武昌。2月下旬,楊開慧帶領(lǐng)毛岸英、毛岸青和保姆陳玉英(孫嫂)到達武昌,住都府堤41號。
4月4日下午,國民黨中央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在武漢舉行開學典禮。同日,在武昌醫(yī)院,楊開慧生下了第三個男孩毛岸龍。
8月9日,毛澤東出席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第一次會議。在討論湖南秋收暴動時毛澤東發(fā)言說,“湖南省委和共產(chǎn)國際赴長沙巡視員提出的‘由湘南組織一師與南昌軍力共同取粵’的計劃,是很錯誤的,大家不應只看到一個廣東,湖南也是很重要的,湖南民眾組織比廣東還要廣大,所缺的是武裝,現(xiàn)已適值暴動時期,更需要武裝。”他說:“前不久我起草經(jīng)常委通過的一個計劃,要在湘南形成一個師的武裝,占據(jù)五六縣,形成一政治基礎,發(fā)展全省的土地革命,縱然失敗也不用去廣東而應上山。”會議上,羅明納茲提出,應改組湖南省委,派一得力同志去,提議毛澤東去湖南貫徹八七會議精神。會議決定,由毛澤東、彭公達回湖南傳達八七會議精神,并全權(quán)負責改組湖南省委,指定彭公達為新省委書記。
8月初,楊開慧讓孫嫂帶著毛岸青先回湖南故鄉(xiāng)板倉。
8月12日,毛澤東以中央特派員的身份從武漢秘密回長沙。出發(fā)時,楊開慧和毛澤東都化了裝。楊開慧和母親、岸英、岸龍先走,毛澤東和另外幾個人結(jié)伴同行。毛澤東到長沙后,住在楊昌濟的長沙故居“板倉楊寓”,同湖南省委書記易禮容進行了簡要的交談。
8月13日,毛澤東到板倉,在楊開慧家里,邀請5位農(nóng)民、1位篾匠和1位小學教師開了兩天調(diào)查會,了解到當?shù)剞r(nóng)民要求全盤解決土地問題的想法。8月16日,由彭公達主持改組了湖南省委,毛澤東為省委委員。
8月17日,毛澤東由楊開慧陪同從板倉回到長沙城里“板倉楊寓”。調(diào)查的另一個結(jié)果,是了解到國民黨軍隊殘酷鎮(zhèn)壓工農(nóng)運動后,群眾對他們的看法已完全改變了。他在給中央的信中說:“國民黨旗子已成軍閥的旗子,只有共產(chǎn)黨旗子才是人民的旗子。這一點我在鄂時還不大覺得,到湖南來這幾天,看見唐生智的省黨部是那樣,而人民對之則是這樣,便可以斷定國民黨的旗子真不能打了。”這些新的認識,都是他在實地調(diào)查中獲得的。
后來,楊開慧獲悉敵人正派大批軍警到處搜查中共湖南省委機關(guān),便向毛澤東建議改變住處。于是他們從望麓園搬到北門外福壽橋附近的八角門樓,這里離長沙市郊的省委駐地沈家大屋很近。
省委確定,秋收起義的領(lǐng)導機關(guān)分為兩個,一個是由各軍事負責人組成的黨的前敵委員會,毛澤東為書記:另一個是黨的行動委員會,由起義地區(qū)各地方黨委負責人組成,書記為易禮容。
會議一結(jié)束,毛澤東便在第二天清晨乘火車從長沙前往安源。
走前,毛澤東先送楊開慧回板倉,要她照顧好自己的母親,管好3個孩子,參加一些農(nóng)民運動。3個孩子,大的只有5歲,最小的才幾個月,對楊開慧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毛澤東冒著生命去領(lǐng)導秋收暴動,他們經(jīng)過再三考慮,還是分開為好。他們約定:等秋收暴動勝利后,會很快見面的;暴動如受挫折,有可能長期不能見面。
分別在即,毛澤東給楊開慧寫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大家團結(jié)努力,革命一定成功!毛澤東并抄錄他1923年12月所作的《賀新郎•別友》相贈: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訴。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知誤會前番書語。過眼滔滔云共霧,算人間知己吾與汝。人有病,天知否?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凄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憑割斷愁絲恨縷。要似昆侖崩絕壁,又恰像臺風掃寰宇。重比翼,和云翥。
毛澤東參加秋收起義和楊開慧分別后,楊開慧一直在老家板倉一帶堅持不懈地進行地下斗爭。當毛澤東帶領(lǐng)隊伍到井岡山后,他用暗語給楊開慧寫了一封信:出門后,開始生意不好,虧了本,現(xiàn)在生意好了,興旺起來了。經(jīng)過不少周折,這封信直到1928年初才輾轉(zhuǎn)到達楊開慧手中。楊開慧從地圖上找到井岡山的位置,牽腸掛肚地思念著。1928年10月,她寫了《偶感》一首:
天陰起朔風,濃寒入肌骨。念茲遠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備。孤眠誰愛護,是否亦凄苦。書信不可通,欲問無人語。恨無雙飛翮,飛去見茲人。茲人不得見,惆悵無已時。
1929年3月7日,湖南《民國日報》登載了朱德之妻伍若蘭被掛頭示眾的報道。隨后還發(fā)了兩篇欣賞人頭的文章。楊開慧以《見欣賞人頭而起的悲感》為題寫道:
上個月底湖南民國日報登載了兩篇欣賞人頭的美妙文章,欲知時代精神者不可不讀!……想不到前清時候罪誅九族的故事,現(xiàn)在還給我親眼瞧到(殺朱德妻雖然未及九族,根本是這一個意思)!我從前根據(jù)我的時代眼光,對于殺人的事實,常常是這樣說:殺人是出于不得已啊!雖然事實常常不是這樣的……可是啊,這一次殺朱德妻的事,才把我提醒過來!原來我們還沒有脫掉前清時候的文明風氣,罪誅九族的道理.還在人們的心里波動!另外,我又知道殺人不但不是悲慘的事,人頭簡直是普遍需要的一種藝術(shù)品!你看他們不是感情奔赴著,以欣賞人頭為快的情緒!
1929年3月以后,楊開慧了解到革命處于低潮的井岡的情況,她深知兇殘的敵人絕不會放過她,因此不能沒有犧牲的準備。她在《給一弟的信》中寫道:
我好像已經(jīng)看見了死神——唉!它那冷酷的面孔!說到死,本來而我并不懼怕,且可以說是我喜歡的事。只有我的母親和我的小孩啊,我有點可憐他們!而且這個情緒纏擾的(得)我非常厲害——前晚競使我半睡半醒地鬧了一晚。我決定把他們——小孩們托付你們.經(jīng)濟上只要他們的叔父長存,是不至于不管他們的,且他們的叔父是有很深的愛對于他們的。但是倘若真?zhèn)€失掉一個母親,或者再加一個父親,那不是一個叔父的愛可以抵得住的,必須得你們各方面的愛護,方能在溫暖的春天里自然生長,而不至受那狂風暴雨的侵襲。
這封信是寫給她的堂弟楊開明的,未發(fā)出。楊開明與楊開慧同時壯烈犧牲。
1930年8月,紅軍攻打長沙成功、繼而撤出長沙城后,湖南省省長兼國民黨清鄉(xiāng)司令部司令何鍵懸賞1000大洋,捉拿“毛澤東的妻子楊氏”。10月24日,楊開慧在通知戰(zhàn)友隱蔽時被捕。國民黨長沙警備司令部的密探、何鍵的武術(shù)訓練班教官、特務頭子范瑾熙是板倉人。經(jīng)何鍵指使,范瑾熙派暗探余連珊化裝成販賣陶罐的小商人,在楊開慧的家鄉(xiāng)福臨鋪、清泰鄉(xiāng)、板倉一帶盯梢。由于楊開慧機敏,經(jīng)常帶著孩子在親戚家東躲西藏,敵人總是撲空。因為毛岸英過8歲生日回到家里,才被敵人盯住。同時被捕的還有保姆陳玉英和毛岸英。
楊開慧被捕的消息震動了長沙,在清泰鄉(xiāng)飄峰山一帶堅持地下斗爭的同志,帶上武器匯集到一起,下決心要把楊開慧救出來。他們派出交通員沿長岳古道追到長沙,才知道楊開慧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警備司令部的監(jiān)獄。楊開慧的被捕,使國民黨湖南省政府的政客們彈冠相慶,他們認為捉住了楊開慧,不但能破獲共產(chǎn)黨的高級機關(guān),還可以進一步跟蹤追捕毛澤東和朱德。楊開慧被押到長沙后,很快便由市警備司令部轉(zhuǎn)到省清鄉(xiāng)司令部,不久又被關(guān)進陸軍監(jiān)獄署,被何鍵列為案情重大的“政治犯”。省政府的委員、清鄉(xiāng)司令部的頭目每天都在追問案情的進展。在清鄉(xiāng)司令部中廳的特種刑庭里,每次都要從早上8點審訊到下午4點。
1 1月上旬的一天上午,楊開慧在4個國民黨徒的押解下,手牽著8歲的毛岸英,又一次被帶去審訊。她穿著被撕破的帶血的衣服,帶著被拷打的一身傷痕,捏著毛岸英的手說:“岸英,挺起胸來,不要在敵人面前掉淚!”執(zhí)法處長問她:“楊開慧,毛澤東在哪里?”楊開慧沉默著。當問到第5遍時,楊開慧才冷冷地說:“我早就答復過你們,不知道。”敵人問:“你們通過什么聯(lián)系?”楊開慧:“通過你們的報紙。”幾個敵人對望了一下,認為是新情況,忙問:“哪一家的報紙?”楊開慧:“通過你們國民黨的報紙,我知道他領(lǐng)導了秋收暴動;通過你們的報紙,我知道他上了井岡山:通過你們的報紙,我知道他指揮紅軍,殺得湘贛軍閥丟盔棄甲……”3個兇狠的法警,像一群惡狼撲向楊開慧,把旗袍剝下,竹片,像雨點般落在她身上,她的鮮血一滴滴向下淌,昏了過去。毛岸英撕心裂肺地叫著媽媽,跪在母親腳下,用小手撫摸著她腿上的傷痕,楊開慧睜開眼,厲聲說:“岸英,挺住!”毛岸英猛然想起媽媽的囑咐,他挺身站立起來,緊緊偎依在媽媽懷里。他捏緊拳頭,擦干眼淚,望著法警舉起的竹片肚里憋著仇恨,嘴里喘著粗氣。執(zhí)法處長走過來,扭轉(zhuǎn)毛岸英的頭問:“伢崽,你爸爸在哪里?”“不知道!”“有人看見他回家,還帶了一包糖給你。”毛岸英說:“我什么也沒有看見,只看見你們這幫壞蛋在打我媽媽。”楊開慧松開咬緊的嘴唇,把一口鮮血直噴到執(zhí)法官的臉上。敵人氣急敗壞,把楊開慧綁到長凳上,把一根根竹簽從指甲蓋內(nèi)插進肉里。楊開慧昏了過去,毛岸英也一頭倒在媽媽的血泊里。楊開慧被冷水澆醒后,劊子手又抬過木杠壓在她的腰上、膝蓋上。楊開慧躺在血泊里昏迷不醒。敵人著慌了,用力扳開她的牙齒,排出口腔內(nèi)的積血,她才微微掙開了眼。執(zhí)法處長對著楊開慧的耳朵喊:“你說,毛澤東到底在哪里?”
楊開慧用微弱而清晰的聲音回答敵人,說:“他……在……我……心……里。”
審訊過后,楊開慧昏了一夜,毛岸英撲在媽媽身上哭了一夜。第二天,敵人又來勸降,條件是,一不要交出地下黨的名單,二不讓寫悔過書,只要在報紙上發(fā)表聲明,跟毛澤東脫離夫妻關(guān)系,就能獲得自由。楊開慧回答:“楊開慧把她跟毛澤東的關(guān)系看得比生命更可貴。頭可斷,血可流,讓我們脫離關(guān)系,癡心妄想!要殺便殺,我誓不屈服!”
家中來人告訴她,她媽媽到南京找保人去了,長沙也有人保她。楊開慧冷靜地說:“不要枉費精力了。請告訴親人們,我死不足惜,但愿潤之革命早日成功!”夜深了,月光從窗口探進牢房,照見熟睡的岸英。一陣陣西北風吹來,楊開慧脫下身上的罩衣輕輕地蓋在孩子身上,無限深情地撫摸著孩子的臉龐。她強忍著悲痛,不再去看孩子,起身走近窗口。
1930年11月14日,清晨6點鐘,長沙師敬灣陸軍監(jiān)獄如臨大敵。敵人把楊開慧押出來。她貼身穿了一件新做的青色布衣,外面罩著她與毛澤東分手時穿的旗袍。她用手理一理頭上的短發(fā),摸摸頸下的衣扣,昂然走出牢門。后面跑出岸英,他滿臉是淚,撲到媽媽腳下,抱著媽媽的腿號啕大哭。楊開慧彎身扶起岸英,緊緊摟在胸前,輕聲安慰說:“孩子,我沒有別的話要說。如果你將來見到你的爸爸,就說我沒有做對不起黨的事。說我非常想念他……我不能幫助他了,請他多多保重!”楊開慧向毛岸英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孩子,記住,血債要用血來還!”
毛岸英含淚點點頭。孫嫂從牢房里奔出來,失聲痛哭:“楊先生,你不能走啊!孩子舍不得你!”楊開慧親切望著她,親手把毛岸英交給她說:“孫嫂,我的3個孩子都還小,他們是潤之的親骨肉,是革命的幼苗,我不能承擔撫養(yǎng)的責任了,全托給你吧!等孩子長大以后,你們會好的。”
在特種刑庭審訊室里,敵人又一次問道:“楊開慧,你真的不愿意與毛澤東脫離夫妻關(guān)系嗎?”楊開慧斬釘截鐵地說:“無須多問,早就回答你們了!”敵人問:“你上有老母,下有孩子,年紀輕輕的,要為自己的將來著想。”
楊開慧:“這些事,我自己有主張,不用你們管!”
“你不怕死嗎?”“犧牲小我,成功大我!”“對你的家屬,有什么遺言?”“你可以告訴他們,我死后,不要做俗人之舉。”執(zhí)法處長捧著一紙文書喊道:“……判處共黨要犯、毛澤東之妻楊氏開慧死刑,立即綁赴識字嶺刑場槍決!”楊開慧奮力推開要綁她的敵人,高聲斥道:“我自己走!”大義凜然地走出法庭。
楊開慧被敵人五花大綁地推向街頭,她后面還有一起就義的6名難友。來到識字嶺,楊開慧背對著幾丈高的天燈柱子,面向她親愛的故鄉(xiāng)板倉挺立著。下午1點,劊子手罪惡的槍聲響了。楊開慧被害后,被親友連夜運回板倉。據(jù)毛澤東嫡孫毛新宇在《親情的紐帶》一書中敘述:“敵人罪惡的子彈使奶奶倒在血泊中,整整經(jīng)過一個漫長黑夜的折磨,奶奶才閉上雙眼。”她時年29歲,葬在青松環(huán)繞的棉花坡上。毛澤東從報上得到噩耗,十分哀痛。越過國民黨反動派的層層封鎖,寄信給楊開慧的家屬說:“開慧之死,百身莫贖。”并寄款為烈士修墓立碑,上刻:“毛母楊開慧墓男岸英岸青岸龍刊民國十九年冬立,修。”
四
1957年5月11日,毛澤東回復楊開慧的朋友李淑一,寫道:“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飚直上重霄九。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暑假或寒假你如有可能,請到板倉代我看一看開慧的墓。”
新中國成立后,湖南省政府在板倉棉花山為楊開慧烈士修建了陵園,毛澤東的手書《蝶戀花•答李淑一》被鐫刻在陵墓后的一塊石碑上。
1982年3月,長沙縣人民政府在修繕楊開慧烈士的故居板倉楊家老屋時,在楊開慧住房的磚縫中發(fā)現(xiàn)了前述之《偶感》、《見欣賞人頭而起的悲感》及本人“自傳”等7篇手稿計12頁,4200余字。1929年6月20日,楊開慧寫了自傳散文1600余字,記述了她自6歲至28歲這段學習生活、思想變化、父親病逝和戀愛經(jīng)過。楊開慧敘述了她和毛澤東的愛情,她寫道:
不料我也有這樣的幸運!得到了一個愛人,我是十分愛他,自從聽到他許多的事,看見了他許多文章日記,我就愛了他。不過我沒有希望過會同他結(jié)婚.因為我不要人家的被動愛,我雖然愛他,但決不表示,我認定愛的權(quán)柄是操在自然的手里。我決不妄大希求。我也知道都像我這樣,愛不都埋沒盡了嗎?然而我的性格,非如此不行,我早已決定獨身一世的。一直到他有許多的信給我,表示他的愛意,我還不敢相信我有這樣的幸運。因此他的心蓋,我的心蓋,都被揭開了,我看見了他的心,他也完全看見了我的心。因此,我們覺得更親密了。自從我完全了解了他對我的真意,從此我有一個新意識,我覺得我為母親而生之外,是為他而生的。我想象著,假如一天他死去了,我的母親也不在了,我一定要跟著他去死!假如他被人捉著去殺,我一定同他去共一個命運!……我一直在追隨他美麗的身影,如果他死了,我的情思要全部注入他的尸體上:我好像看到他站在那里!我會馬上到你那兒去,我親愛的人,我要吻你,吻你的臉,吻你的頸,吻你的全身!
楊開慧這些遺物第一次面世時,毛澤東已去世近6年。
1990年,楊開慧英勇就義60周年的時候,長沙市各界人民廣泛募捐,為楊開慧雕塑了漢白玉石像。1990年11月14日,楊開慧的漢白玉石像矗立在楊開慧烈士陵園中,她身穿短衫黑裙,手拿《湘江評論》,兩眼炯炯地注視前方,洋溢著颯爽英姿。
毛新宇說,楊開慧烈士百年誕辰那天清晨,天空下起傾盆大雨。紀念會上,軍樂隊奏起了嘹亮雄壯的樂曲,板倉的鄉(xiāng)親們放起了長長的鞭炮。
附記:毛澤東一家為革命犧牲的親屬除妻子楊開慧外,還有長子毛岸英、大弟弟毛澤民、小弟弟毛澤覃、堂妹毛澤建、侄子毛楚雄,還有毛澤覃之妻趙先桂和繼娶的賀怡,毛澤建丈夫陳芬,毛澤東表侄王德恒,楊開慧弟弟楊開明、表弟向鈞、侄女楊展等。
(《環(huán)球視野globalview.cn》第423期,摘自2011年第11期《文史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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