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神父　　　　　　西班牙處理其海外屬地事務(wù)的最高權(quán)力機構(gòu)叫做“Consejode Indias” 成立于 1511 年，由于它的職權(quán)范圍不僅局限于西印度，還包括西班牙其它一 些海外殖民地（如菲律賓），所以我譯作“印度等地事務(wù)委員會”。“印度 等地事務(wù)委員會”開始設(shè)在首都馬德里宮廷內(nèi)，每周三次集會，國王可以在 任何時候親自主持會議。它有權(quán)決定殖民地立法、司法、行政、軍事、商業(yè) 等各方面事務(wù)，權(quán)力極大。
　　美洲大陸于 1492 年發(fā)現(xiàn)后，前往該地進行冒險、征服的西班牙人并非是 西班牙宮廷直接派遣的官員和士兵，而是民間組織的探險隊，他們得到政府 批準，并與政府簽立一定協(xié)議后，自己籌資前往美洲進行征服活動，征服所 獲利益，除一部分上交西班牙政府外，其余都在內(nèi)部私分。這些前往美洲進 行征服的探險隊首領(lǐng)，叫做隊長。與此同時，印度等地事務(wù)委員會和國王還 直接派遣各種官員和法官，對新大陸進行控制，這些官員受俸于西班牙政府， 這就是為什么書中總是將征服者和西班牙官員分別提及的原因。
設(shè)在西班牙的印度等地事務(wù)委員會無法對海外各殖民地進行直接控制，
于是在西印度成立了副王轄區(qū)（由副王負責）和比副王轄區(qū)較小的總督轄區(qū)
（由總督負責）。但是二者之間并無從屬關(guān)系。此書多次對總督在其轄區(qū)內(nèi) 所犯的罪行進行了譴責。
在副王轄區(qū)和一些重要城市，往往設(shè)置檢審?fù)ィ蓹z審宮組成，它是殖
民地最高司法機構(gòu)，全權(quán)審理殖民地司法案件，也對行政機關(guān)的官員包括總 督在內(nèi)進行監(jiān)督。《西印度毀滅述略》中也曾多次對檢審?fù)シü俚臑^職和不 法行為進行譴責。
拉斯·卡薩斯在書中還多次提到要求國王取消分配制和委托監(jiān)護制。這
兩種制度都是征服者用來剝削壓榨印第安人的手段。分配制內(nèi)容是把印第安 人分別編在每一個征服者名下，迫使他們?yōu)槠涓N土地、采礦和服其它勞役。 這一制度由于從印第安人手中奪取的利益主要流入征服者的腰包，并沒給西 班牙王室?guī)矶啻蠛锰帲虼耍痪帽晃斜O(jiān)護制所取代。委托監(jiān)護制規(guī)定 委托監(jiān)護主不擁有土地所有權(quán)，所有權(quán)屬于西班牙國王。委托監(jiān)護主只對受 其監(jiān)護的印第安人進行“監(jiān)護”，向他們傳播宗教，而印第安人為了“表示 感謝”，應(yīng)對委托監(jiān)護主承擔一定義務(wù)。在委托監(jiān)護制下印第安人受剝削、 受奴役的情況，拉斯·卡薩斯有過深刻的描寫：“雖然法律對委托監(jiān)護主為 自己征稅的數(shù)額有所限制，但實際上征收的數(shù)目是無法計算的。專權(quán)者搜刮 他想要的一切東西，用盡他一切想用的辦法，結(jié)果一個印第安人有時竟要交 納二十次賦稅，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抱怨，因為很少可以得到伸張

③ 見何塞·路易斯·比瓦斯著《波多黎各史》中譯本 p.97。

正義的機會。”①分配制和委托監(jiān)護制實際上是對印第安人實行的奴隸制，這 也正是拉斯·卡薩斯所竭力反對的原因。由于這兩種制度本質(zhì)相同，此書往 往是相互通用的。
　　15 世紀中葉以前，西班牙處于分裂狀態(tài)，1419 年，阿拉貢王子費爾南多 和卡斯蒂利亞王位的女繼承人伊莎貝爾聯(lián)姻，他們繼承王位后兩國正式合 并。1492 年，他們最終把非洲摩爾人趕出伊比利亞半島，西班牙終于成了統(tǒng) 一的國家。《西印度毀滅述略》中常使用“卡斯蒂利亞”一詞用以代替整個 西班牙，它并非只指統(tǒng)一前的卡斯蒂利亞王國。
　　16 世紀初，西班牙征服者對新大陸的認識是十分膚淺的，他們無法理解 與他們?nèi)徊煌挠〉诎采鐣谑潜阌米约涸谖靼嘌佬纬傻挠^念來解釋印 第安社會，就連拉斯·卡薩斯也一樣，在《西印度毀滅述略》中就出現(xiàn)了國 王、酋長、頭人、首領(lǐng)等概念，有時連他自己也搞不清這些詞匯之間的區(qū)別。 按照《古代社會》的作者康爾根的觀點，“王國”其實就是印第安的部落或 部落聯(lián)盟，而書中的國王就是部落或部落聯(lián)盟的首領(lǐng)即酋長，頭人當是酋長 治下的各級官員。
　　《西印度毀滅述略》正文開頭提到的地方叫“La Hispa?ola”，國內(nèi)史 書有譯作“小西班牙島”的，也有譯為“埃斯帕尼奧拉島”的。其實此詞無 “小”的含義，后者又嫌抝口，因此我譯作“西班牙島”。
最后需說明的是，本書書名中“西印度”一詞的譯法。此詞原文為“Las
Indias”，這一地理概念是指哥倫布及其后來的探險者航行時所發(fā)現(xiàn)的所有 土地，其中包括部分美洲大陸地區(qū)，因此像許多史書那樣譯作“西印度群島” 似不妥當，此書有“大陸的毀滅”一章就是明證。因此，譯者將“群島”二 字去掉。
本書是根據(jù)西班牙巴塞羅那市豐塔馬拉出版社出版的《西印度毀滅述
略》一書第二版（1979 年）翻譯的。 全書共分三部分，即坎波斯為此書寫的前言，《西印度毀滅述略》正文
和略倫特撰寫的作者生平。前言和生平部分，有助于讀者了解拉斯·卡薩斯
的生平事績，但觀點不一定完全妥當，尤其略倫特在作者生平中還對拿破侖 及其助手提出自己的看法，對屠殺印第安人的兇手克爾特斯等人也作了評 價，其觀點都是值得研究的。尤其將拉斯·卡薩斯說成是比塞萬提斯更偉大 的人物，越發(fā)讓人難以理解。此外在涉及殖民問題上和對拉斯·卡薩斯的評 價上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因此讀者應(yīng)以馬列主義觀點，作出自己的判斷。
由于本書正文分段較少，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適當增分了段落。

① 轉(zhuǎn)引自李春輝著《拉丁美洲史稿》p.84。

西印度毀滅述略

前 言

　　世界上有的人是永垂不朽的，這里并非指那些以共功績、事業(yè)或著作永 留青史之士，而僅指那些長期以來，以其崇高品格不自覺保持其魅力的人。 這后一種人的優(yōu)秀代表便是巴托洛梅·德位斯·卡薩斯教士。
　　五百年來，很多國家的學(xué)者在不同的情況下，以截然相反的目的在兩個 基本方面對拉斯·卡薩斯進行研究，一些人重其人品方面，另一些人則重其 歷史方面。
　　第一種人，常把研究興趣和對拉斯·卡薩斯的激情混同起來，使其形象 簡單化，甚至歪曲他的形象，使之成為他們闡述自己觀點的工具。他們不能 真正了解拉斯·卡薩斯人品的復(fù)雜性以及他為后人留下的財富。第二種人則 被其著作所吸引，因為這些著作為研究歷史學(xué)、人類學(xué)、地理學(xué)、神學(xué)和政 治學(xué)做出了光輝貢獻。
　　在為拉斯·卡薩斯的《論文集》一書所寫的前言中，研究拉斯·卡薩斯 卓有成績的歷史學(xué)家劉易斯·哈姆克談到他之所以對這位教士崇敬是因為“他 對非西班牙人和非基督徒所持的態(tài)度。他不認為在西班牙征服新大陸中所發(fā) 現(xiàn)的印第安人是牲畜、不承認根據(jù)亞里士多德的觀點推導(dǎo)出的關(guān)于印第安人 是天然奴隸的理論，更否認他們的智力有如兒童般低下，要永遠象對待兒童 那樣對待印第安人的觀點。與亞里士多德相反，拉斯·卡薩斯認為，那些引 起新大陸發(fā)現(xiàn)者注意的外鄉(xiāng)人的文明不僅值得世人研究，而且值得世人敬 佩。他認為新大陸印第安人的文明完全可以和舊大陸古代人相媲美。他說， 尤卡坦瑪雅人的金字塔與埃及金字塔相比毫不遜色，同樣令人贊嘆不已。這 一見解比二十世紀考古學(xué)家的同一論斷要早得多。”①
上面的話給我們勾畫出拉斯·卡薩斯的人格，即科學(xué)性和人道主義緊密
結(jié)合的人格。這次出版《西印度毀滅述略》的目的也就是為了表現(xiàn)拉斯·卡 薩斯的這一人格。書后附有馬德里歷史學(xué)會會員，《西班牙宗教裁判所批判 史》一書作者胡安·安東尼奧·略倫特撰寫的拉斯·卡薩斯生平。
此生平原作為前言附在由其本人編纂并譯成法語的一部拉斯·卡薩斯著
作集中的，此集于 1822 年在巴黎由亞歷克西·埃梅里印刷所印刷出版。不久， 胡安·安東尼奧·略倫特便啟程由法國返回西班牙。在此之前他是因由拿破 侖和約瑟夫·波拿巴政府支持的親法分子集團失敗從西班牙出走的。
盡管他的某些論斷現(xiàn)在看來尚稍有欠缺，但應(yīng)看到他是在當時可能的條
件下，發(fā)揚了科學(xué)立論的精神，這種精神使他在維護教理和進行辯論方面多 有所建樹。略倫特把拉斯·卡薩斯作為為人類尊嚴而斗爭的象征來敘述其如 何熱情忠實地保衛(wèi)印第安人，從而表現(xiàn)了他的人道主義思想。我們認為略倫 特著作的這一特點，盡管在史料上有某些不足之處，但仍是了解拉斯·卡薩 斯形象的良好入門讀物。為使西班牙公眾深刻了解這位富有戰(zhàn)斗精神，學(xué)識 淵博的西班牙傳教士的著作，我們特將略倫特的這篇文章附于本書之后。
《西印度毀滅述略》初版于 1552 年在塞維利亞城瓦斯蒂安·特魯希略印 刷所由作者本人印刷出版。此書在西班牙的后兩個版本分別是 1839 年馬德里

① 參見劉易斯·哈姆克為《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教士論文集》所寫的前言，美洲圖書館叢書第 41 卷，
墨西哥文化經(jīng)濟基金會出版社 1956 年版。

版（由米格爾·希內(nèi)斯塔印刷所印刷出版，被列入《西班牙歷史未刊印文獻 選》第 71 卷，第 3—83 頁）和 1958 年馬德里版（被列入胡安·佩雷斯·德 圖德拉負責編纂的題為《短評、信札和呈請書》的拉斯·卡薩斯著作集中， 此集是《西班牙作者圖書館叢書》中的一冊）。
　　《西印度毀滅述略》國外版本極多，以西班牙美洲尤甚，其中重要的有 布宜諾斯艾利斯 1924 年版（被列入《阿根廷珍本書圖書館叢書》第 3 卷）和 墨西哥 1945 年版（由阿古斯丁·米拉雷斯·卡爾洛負責編輯，被列入人民教 育出版社出版的《人民百科全書圖書館叢書》）。另外，還有 1965 年墨西哥 文化經(jīng)濟基金會出版社刊印的版本（這是作者完整的九部著作翻印本之一，
由 L·哈姆克、G·費爾南德斯、J·佩雷斯·德圖德拉、米拉雷斯·卡洛和 R·莫 雷諾任責任編輯，被列入上述出版社出版的《美洲圖書館叢書》，第 41—42 卷）。現(xiàn)在讀者手中的版本是藏于馬德里國家圖書館的《西印度毀滅述略》 初版的翻版。翻印此書的目的在于保持其原貌（編者僅改動了印刷上的某些 錯誤），書中嚴格尊重原版的雙重輔音，大小寫和正字法，如現(xiàn)在的“g”當 時寫作“j”，“b”寫作“v”，“y”寫作“i”，“z”寫作“c”，有的詞 中間加“h”等等。書中還保持原來的動詞變位和現(xiàn)已消失的古老詞語，原來 的語法和標點均與上述的正字法一樣，保持其原貌。我們認為保持初版原貌， 在閱讀上決不會造成嚴重困難，卻能引起熱衷語言研究的讀者之興趣。語音、 語法和句法保持初版面貌，還能使讀者產(chǎn)生時代感。初版所處的年代正是西 班牙語發(fā)生變革的時候，當時西班牙語正在揚棄中世紀的表達方式，代之以 嶄新方式。當然大部份語法規(guī)則和表達方式至今還是通用的。
史學(xué)家在撰寫拉斯·卡薩斯傳記時，遇到很多困難，因為關(guān)于他的出生
地、家庭社會地位及其活動的日期等均有不同說法。目前，最可靠的意見認 為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教士 1474 年生于塞維利亞的一個皈依了基督教 的家庭。其父佩德羅·卡薩斯（或卡薩瓦斯）原為塔里法①商人，因行商關(guān)系 后來定居塞維利亞。
拉斯·卡薩斯攻讀過拉丁語和各種人文科學(xué)，后來接受了一個低級教職
的工作與其父前往美洲，在西班牙島定居下來。在那里幫助一名傳教士在皈 依了天主教并接受了委托監(jiān)護制的印第安人中傳播福音，進行感化活動。后 來，隨迭戈·德貝拉斯克斯的探險隊前往古巴島，在那里獲得委托監(jiān)護權(quán)，
1515 年從古巴返回西班牙。
　　在其滯留美洲期間，有兩伴事使他深受震動：一件是多明我會教士安東 尼奧·蒙特西諾在一次布道會上的演說中，譴責了西班牙殖民者對土著居民 的暴行；另一件是西班牙人在古巴島所進行的一次大屠殺。這兩件事他都耳 聞目睹，印象極深，自此他下定決心要改變西印度不合理的狀況。為此，他 采取很多措施，例如為抨擊當時實行的殖民制度，他進行了理論準備；為證 明可用另外方式殖民，他進行了試驗，其殖民形式與當時正在進行的形式有 所不同，如能成功，定對西班牙宮廷大有稗益。
為實現(xiàn)其目的，他返回西班牙，向當時正在宮廷攝政的西斯內(nèi)羅斯和阿 德里安兩位大主教控告安的列斯群島上的諸委托監(jiān)護主濫用職權(quán)，說他們剛 一受權(quán)以勞役形式向土著居民征稅，立刻便把這些居民變成奴隸。由于拉 斯·卡薩斯的周旋，西斯內(nèi)羅斯大主教任命哲羅姆會教士組成一個委員會前

① 西班牙地中海沿岸的一個海角。——譯者

去禁止委托監(jiān)護主的不法行為。委員會成員于 1516 年和拉斯·卡薩斯一起乘 船到達西印度，此時他已從大主教處接受了“印第安人保護者”的職務(wù)。
　　哲羅姆會教士并沒履行職責，為此拉斯·卡薩斯教土又返回西班牙向新 國王卡洛斯五世提出控告。在宮廷，國王授權(quán)他執(zhí)行其過去曾提出的“大陸 計劃”，該計劃的內(nèi)容是在一選定地區(qū)（如委內(nèi)瑞拉的庫瑪納地區(qū)）通過和 平方式進行殖民。和他一起執(zhí)行這一計劃的人不多，僅有一些方濟各會和多 明我會的教士以及一些為數(shù)不多的農(nóng)民，這些人后來組成了“金馬刺騎士團” 從事農(nóng)牧業(yè)勞動。
　　“大陸計劃”是基于印第安人是自由人這一原則制定的，所以只能用耶 穌勸戒的方法向他們傳播福音。但是，此計劃終因印第安人焚燒了方濟各會 修道院，迫使教士撤離而告失敗。
　　1535 年左右，拉斯·卡薩斯又在危地馬拉的韋拉帕斯地區(qū)進行了一次類 似的試驗，結(jié)果由于西班牙移民者的反對，迫使其再次放棄這一努力。
　　多明我會教士不僅對拉斯·卡薩斯的殖民事業(yè)給予全力支持，而且在其 他活動中也給了他很大幫助。實際上，更準確地說，支持和幫助是相互的。 它始于拉斯·卡薩斯受到蒙特西諾布道影響之后，并在他們?yōu)楣餐繕硕?爭的過程中得到加強。他們的斗爭是建立在共同的哲學(xué)理論基礎(chǔ)上的，這就 自然導(dǎo)致了巴托洛梅教士于“大陸計劃”在庫瑪納失敗之后，于 1524 年加入 多明我會。在這之后的幾年中，他蟄居修道院潛心寫作，此時的重要著作有
《西印度通史》、《基礎(chǔ)教理》等。
　　1540 年拉斯·卡薩斯重返西班牙，投身到多明我會和方濟各會發(fā)起的保 護印第安人的運動之中。不久，卡洛斯五世下令召開巴塞羅那會議，詳細全 面地審查印第安人問題。為此會議，拉斯·卡薩斯在卡塔赫納教區(qū)主教胡安·馬 丁內(nèi)斯·西利塞奧的建議下于 1542 年撰寫了他的第一部專題著作《西印度毀 滅述略》。這部著作可能在巴塞羅那會議的某次大會上宣讀過，要了解《西 印度毀滅述略》的內(nèi)容，首先要了解在如何解釋和實現(xiàn)吞并新大陸的問題上 所存在的哲學(xué)、神學(xué)和政治理論諸方面全然相反的種種觀點，實際上觀點分 歧早在征服初期就產(chǎn)生了。
在理論上，西印度的發(fā)現(xiàn)所引起的最根本，也是最易引起爭論的問題是
吞并西印度、確保對西印度絕對壟斷權(quán)的法律根據(jù)，在哲學(xué)上是印第安人的 本性及其法律地位。哲學(xué)是分析和解決問題的依據(jù)，也是解決法律程序的依 據(jù)，最終是論述殖民實質(zhì)和特點的依據(jù)。
根據(jù)中世紀的教義，西班牙國王把吞并西印度的活動合法化，因為奧斯
蒂亞的大主教兼樞機主教恩利格·德蘇薩便是依此教義征服了加納利群島， 在那里建立了羅馬教皇的飛地。
確實，做為耶穌基督在這個世界上的直接繼承人，教皇在精神和物質(zhì)上 擁有最大的權(quán)力，他有權(quán)把新大陸發(fā)現(xiàn)、征服、傳播福音和征收什一稅的權(quán) 力賜給卡斯蒂利亞國王和王后，即他有權(quán)將新發(fā)現(xiàn)的大陸賜予二位陛下。確 認這一賞賜的教皇證書是亞歷杭德羅六世頒布的一系列教皇詔書，第一部詔 書名為 Inter Coeterea①，分三部分，即 Inter Coeterea，Inter Coeterea Segunda②和 Exinllae Devotiods③，后兩部分的簽發(fā)日期均寫為 1493 年 5 月

① 拉丁語：此處為“附加令”之意。——譯者
② 拉丁語：此處意為“第二附加令”。——譯者

4 日，實際上，三部分的簽發(fā)日期應(yīng)分別為 4 月、5 月和 7 月。第二部詔書名
為 Pii Fidelis④，于 6 月簽發(fā)。最后一部名為 Dudum Siquidem⑤，于 1493
年 9 月 25 日簽發(fā)。 根據(jù)詔書規(guī)定，誰要進行發(fā)現(xiàn)、征服和移居西印度活動，就必須得到西
班牙國王的恩準或賞賜證書，在取得向西印度探險的恩準后，由探險隊長和 王室雙方簽定協(xié)議，規(guī)定隊長的義務(wù)以及探險成功后，他應(yīng)得的利益。但實 際上，在達到目的地之后，西班牙人便向土著居民隨心所欲地提出各種要求。 為此，1514 年帕拉西奧斯·魯維奧斯博士制定法規(guī)，要求西班牙人向印第安 人說明，自己是在教皇的支持下，代表強大的國王來到西印度的，他們要向 印第安人傳播天主教，使其成為國王的臣民。作了說明后，如果印第安人進 行抵抗，他們就有正當理由向印第安人動武。騷亂平息后，他們應(yīng)立即舉行 占領(lǐng)儀式，確保他們所發(fā)現(xiàn)土地的統(tǒng)治權(quán)。隨后他們應(yīng)選擇合適的地點，建 立城市，組織市政會，負責把土地分給那些在建城中有功的西班牙征服者。 開始時，西班牙人需要把印第安人作為勞動力，開發(fā)礦藏，攫取金銀。 使用印第安人的方法是把其全部變成奴隸，但是伊莎貝爾皇后認為她的印第 安臣民體質(zhì)單薄，毫無自衛(wèi)能力，對這樣的人應(yīng)進行教育和保護，她反對奴 役印第安人，并為此頒布了禁令。從此土著居民與西班牙人的關(guān)系僅局限在 委托監(jiān)護制之內(nèi)。這一制度的基本點是國王賜以西印度的西班牙人向印第安 人征收賦稅的權(quán)力，同時西班牙人要對印第安人和他的一個繼承者進行監(jiān) 護，在宗教和世俗方面關(guān)照他們。由于稅務(wù)可以以現(xiàn)金、實物或勞役方式交 納，這就使西班牙移民以印第安人天生懶惰為借口，強迫他們象奴隸一樣為
其服役。
　　當宮廷獲知此事以后，引起一場具有實際意義的激烈爭論，爭論的焦點 是：印第安人是否是有理智的生物，就是說，他們有無人的本性？
概括說來，一些著名法學(xué)家，如希內(nèi)斯·德塞普爾韋達、帕拉西奧斯·魯
維奧斯、索洛薩諾·佩雷拉、格雷格里奧·洛佩斯以亞里士多德在其《政治 學(xué)》一書中所闡明的理論為依據(jù)，推論出印第安人屬低等人種，他們行為粗 野，習俗丑陋，沒有文化，只有最低的本能。因此他們斷然否認印第安人具 備理智，認為他們既然是低等人種就一定要從屬于高等人種，要為高等人種 效勞。他們還認為權(quán)威和財產(chǎn)是有理智的人的特征，而缺乏理智的人不應(yīng)有 任何權(quán)力，因此征占印第安人的土地將他們變成奴隸是合理合法的。
這種殖民思想和他們找到的法律根據(jù)并沒被所有人接受。在伊比利亞半
島和其它國家均有人提出相反論據(jù)予以駁斥。 有些國家，如荷蘭、英國和法國在政治上主張保證各國航海自由，在法
律上，他們拒絕承認教皇賜予西班牙壟斷新大陸的特權(quán)。 西班牙方濟各會和多明我會的神學(xué)家及傳教士根據(jù)圣托馬斯的哲學(xué)觀
點，也否認基于上述觀點建立的殖民體系，主張用其它原則進行殖民事業(yè)。 這一派人中有巴托洛梅·卡蘭薩·德米蘭達、多明戈·索托、弗郎西斯克·德 比托里亞和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他們之間在某些看法上雖不盡相同， 但基本觀點是一致的。弗郎西斯克·德比托里亞在其 1539 年出版的《論神學(xué)》

③ 拉丁語：此處意為“虔誠的祈禱”。——譯者
④ 拉丁語，意為“關(guān)于德高望眾的首腦”。——譯者
⑤ 拉丁語，意為“一段時間以來”，當時詔書均以其開頭數(shù)詞為題，因此有時并無明確含義。——譯者

一書中，又把他們的共同觀點發(fā)揚光大。 比托里亞反對教皇有權(quán)擁有飛地，否認教皇詔書的有效性，認為耶穌從
未把世俗權(quán)力賜予個人所有，因此，教會也不能擅自使用這一權(quán)力。教會的 管理范圍應(yīng)是除異教徒以外的人的精神領(lǐng)域。同時，他還否認君主擁有超國 界的統(tǒng)治權(quán)，認為天賦權(quán)力才是社會和國家組織的基礎(chǔ)。
　　另外，比托里亞還駁斥了僅僅因印第安人是異教徒就把他們看作是天然 奴隸的觀點，宣布印第安人是自由人，應(yīng)是自己命運的主宰。因此，反對僅 因印第安人拒絕接受某項要求就對他們發(fā)動征服戰(zhàn)爭的作法。他宣布，根據(jù) 福音的規(guī)定，人人有接受福音的自由，就是說，尊重人們是否接受福音的意 愿。
　　這個從西印度發(fā)現(xiàn)后不久就存在的爭論，幾年來變得日趨激烈，西印度 面臨的這一嚴重問題引起了政界的關(guān)注。卡洛斯五世于 1542 年在巴塞羅那會 議上制定了新法，第二年在巴利亞多利德會議上又對新法做了補充修改。新 法的公布是多明我會的勝利，因為在殖民問題上，新法把傳播福音置于征服 之上。
　　正是此時，拉斯·卡薩斯撰寫了《西印度毀滅述略》，書中敘述征服時 期遭到西班牙人洗劫后的美洲各省區(qū)的狀況。通過此書可見“拉斯·卡薩斯 是位朝氣蓬勃，能力過人的宣傳家，他的首要武器是向?qū)m廷呈送‘備忘錄’， 他堅信國王和大臣如能獲悉其同胞對手無寸鐵的印第安人所犯的暴行，定會 采取斷然措施予以禁止”。①
拉斯·卡薩斯撰寫《西印度毀滅述略》和從事其它活動的目的均是向會
議提供材料，旨在改善印第安人的狀況。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對拉斯·卡薩斯的攻擊主要集中在他的《西印度毀滅
述略》一書上，認為此書缺乏歷史嚴肅性，書中選擇的事實是片面的，甚至
誣蔑拉斯·卡薩斯企圖詆毀西班牙的殖民活動。現(xiàn)代史學(xué)界對此書進行了審 慎的分析，駁斥了攻擊者的觀點，恢復(fù)了此書應(yīng)有的價值。“把《西印度毀 滅述略》一書說成僅是一部史書或是一部主張禁止征服戰(zhàn)爭，廢除分配制和 委托監(jiān)護制的檢察官的辯護詞是徹頭徹尾的錯誤。”②
考慮到對此書理解上的分歧，研究《西印度毀滅述略》一書的真正意義
就十分必要了。而為了正確理解這部著作，著重了解各章的開頭和結(jié)尾亦是 必不可少的。
此書的篇首對西印度做了概述，下分若干章節(jié)，每章敘述一個王國。各
章結(jié)構(gòu)大致相同，開頭描述西班牙人來到之前，印第安人的生活習慣。為了 加強效果，作者使用帶有啟示性的強烈對比的手法。例如書中寫道“西班牙 人象窮兇極惡的豺狼闖進了這群馴服的羔羊中來，盡管他們明明知道這群羔 羊有著造物主賦予的上述種種美德。”中間運用夸飾、重復(fù)、對比、譬喻的 手法著重描述了在西班牙人洗劫后所產(chǎn)生的災(zāi)難性后果，給人一種不安、恐 怖、憤怒和同情之感，與開始的和平寧靜景象形成強烈對比。最后用一段充 滿憂傷的話語作為結(jié)束：“他們毀滅了全島，滅絕了島上的居民。到處是一 片荒涼的景象，見此無不令人感到痛心。”
看來，此書無論從結(jié)構(gòu)、色調(diào)、還是從風格、方法上都是為勾通與會成

① 引自劉易斯·哈姆克為《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教士論文集》所寫的前言。
② 參見馬努埃爾·希門內(nèi)斯·費爾南德斯為《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教士論文集》一書所寫的引言。

員和印第安人之間的感情和使與會者在人道基礎(chǔ)上理解緊迫的印第安人問題 服務(wù)的。為了喚起與會者的良知，書中經(jīng)常使用帶有感情色彩的描寫，“每 當印第安人被迫進行類似的長途跋涉時，他們立刻明白這次再也不能生還 了。離家之時，他們總是一面哭泣，一面悲痛他說：‘我們曾在這條路上為 基督徒搬運過貨物，當時雖然活很重，但是過一段時間，總還能回到家里， 與家人團聚。現(xiàn)在我們走了，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我們再也不能活著回來 了。’??看到這些為西班牙人做苦工的印第安人的樣子，真令人同情、讓 人痛心。他們?nèi)汲嗌砺泱w，僅用一塊獸皮遮羞，肩上背著一個小網(wǎng)兜，里 面裝著幾塊干糧，他們?nèi)季o緊地擠在庭院里，象馴服的羔羊跪在地上。” 撰寫《西印度毀滅述略》的目的是為了阻止征服戰(zhàn)爭，廢除分配制和委 托監(jiān)護制。這一目的并非是隨意選中的，而是立足于批判殖民制度，經(jīng)過理
智思考后產(chǎn)生的。對殖民制度的批判，便是寫此書的理論基礎(chǔ)。
　　《西印度毀滅述略》結(jié)構(gòu)十分簡單，一般總是以死亡人數(shù)做為出發(fā)點， 如“在上述四十年間，由于西班牙人極其殘酷的血腥統(tǒng)治，有 1200 萬無辜的 印第安人慘遭殺害，實際上，我個人認為足有 1500 萬人喪生。”在后來的章 節(jié)中，作者具體指出了屠殺印第安人的原因和方法“基督徒們之所以如此殺 人，僅僅是為了追求一個目的，即攫取黃金，他們企圖在短短的幾天之內(nèi)就 飛黃騰達，大發(fā)橫財，從卑微低賤之徒一躍而成為上層社會的一員。”“到 達西印度的所謂基督徒們，一般用兩種主要手段摧殘西印度各國百姓，一是 通過非正義的、殘暴、血腥的戰(zhàn)爭；一是通過殘酷的剝削壓榨。”“這種對 奴隸的剝削和壓榨更為殘忍，就連牲畜都不堪忍受。各種各樣名目繁多的滅 絕印第安人的手法，歸根結(jié)底都離不開上述兩種主要手段。”
在譴責殖民制度時，拉斯·卡薩斯以自然法則的理論作為自己立論的依
據(jù)，同時，嚴肅地把征服方式、殖民者活動以及在征服中印第安人死亡情況 等具體事實做為論據(jù)。
在抨擊殖民活動和反對西班牙人強行改變印第安人生活和勞動方式時，
作者使用的手法是將其產(chǎn)生的災(zāi)難性后果呈于讀者眼前。 在敘述殖民者的動機時，作者不以法學(xué)理論家的機敏，也不以智者的洞
察分析能力直接描述，而是通過其親身經(jīng)歷，將殖民者的動機和殖民后果結(jié)
合起來，用事實作出強有力的分析。 此書標題已表明論述的范圍，即“西印度的毀滅”。和拉斯·卡薩斯諸
多誹謗者的論斷相反，作者無意低毀任何人，也沒有專門選擇幾項具體暴行
來撰寫他的著作，他并不想夸張，只求作品緊貼主題。根據(jù)現(xiàn)代研究成果表 明，一些連拉斯·卡薩斯的保衛(wèi)者都懷疑的事實，都是確實可信的。例如： 拉斯·卡薩斯說，在殖民過程中被殺的印第安人有“1500 萬”，現(xiàn)在看來， 這一數(shù)字不僅符合事實，甚至還少說了。即使他對屠殺情況可能有過某些夸 張，也不能因此把普遍事實和數(shù)字貶得一錢不值。《西印度毀滅述略》中清 楚地表明為維護西班牙人的統(tǒng)治而對印第安人進行的屠殺和強迫他們接受與 其傳統(tǒng)文化和家庭格格不入的生活方式，都是印第安人所不能忍受的。況且 其贏弱的體質(zhì)，也無法適應(yīng)這種變化。拉斯·卡薩斯認為印第安人因饑渴、 勞累、恐懼而出走逃亡和因西班牙人所帶進的疾病是印第安人大量死亡的主 要原因。盡管對暴行的具體描寫和諸章諸節(jié)不厭其煩地對破壞活動的反復(fù)敘 述獲得了撼人心弦的力量，但拉斯·十薩斯仍能凌駕于這一使人顫栗的災(zāi)難 之上，緊緊扣住西班牙人對印第安人及其文化和城鎮(zhèn)的毀滅這一主題。那些

對社會破壞、人口滅絕與對印第安人百般折磨的描寫相結(jié)合的段落，是表現(xiàn) 慘不忍睹場面的高峰。如書中寫道：“他們對這些印第安人所施的‘恩典’ 就是把男人送到礦上去采金，這是一種不堪忍受的繁重勞動；把婦女趕到農(nóng) 場去掘土種地，這種勞動即使對男人來說，也是極為繁重的。無論男女，只 給他們一些野草和其它毫無營養(yǎng)的東西充饑。暴徒們把產(chǎn)婦的乳汁擠干，以 餓死他們的嬰兒；丈夫被遣往遠方，不能與妻子同居，上述兩個原因便使印 第安人絕了后代。在礦山上，男人們死于勞累和饑餓；在農(nóng)場里，婦女們也 因同樣的原因而喪命。”
　　1544 年，拉斯·卡薩斯離開西班牙前往墨西哥就任恰帕斯教區(qū)主教。剛 剛踏上美洲大陸便遇到因新法的頒布委托監(jiān)護主所制造的混亂局面。大規(guī)模 的反叛和騷亂迫使新法廢除。拉斯·卡薩斯毫不妥協(xié)的精神惹怒了委托監(jiān)護 主，他們對他進行各種敵視行動，加上在墨西哥教務(wù)會議上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分裂， 這一切都迫使他決定于 1547 年再次返回西班牙，以便在那里發(fā)揮自己決定性 的影響。
　　此時，因新法廢除而取得勝利的委托監(jiān)護制的擁護者們早已在西班牙站 穩(wěn)腳跟，他們在胡安·希內(nèi)斯·德塞普爾韋達撰寫的《Democrate》①一書中 找到了自己最堅實的理論基礎(chǔ)。此書雖被禁止出版，但由于作者的理論頗有 影響，拉斯·卡薩斯還是把他作為主要對手，和他進行了為時八年的論戰(zhàn)。
1552 年，對委托監(jiān)護制持截然相反立場的征服美洲的擁護者和反對者們
在巴利亞多利德會議上進行了大辯論，其中心議題仍是針鋒相對的老問題， 即印第安人是天然奴隸還是自由人？如果印第安人不屈服，對他們動輒動武 是否合理？委托監(jiān)護制和分配制是否合法？等等。
在會上，委托監(jiān)護制的擁護者采取了一系列新攻勢，其中之一是要求國
王批準更多人前往美洲從事征服活動。為了阻止這一事態(tài)繼續(xù)發(fā)展，拉斯·卡 薩斯決定刊行他十年前寫成的《西印度毀滅述略》一書，以此爭取輿論的支 持。

奧爾加·坎波斯

① 拉丁語，“民主主義者”。——譯者

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向至尊至上、強大無比的西班牙王儲、吾人
之君主唐費利佩呈遞的奏章

至尊至上、強大無比的君主： 為免使人類誤入歧途，為人類繁榮興旺，上帝著意在世間各王國和居住
地派遣有如慈父般，或如荷馬所說，牧師般的君主治理當今世界。因此，這 些君主理應(yīng)是各國之佼佼者，在其靈魂中，無疑應(yīng)具王者應(yīng)有的品質(zhì)，或有 充足理由認為，他們定會具備此等品質(zhì)。
　　如果在其治下出現(xiàn)某種不良現(xiàn)象、破壞活動和罪惡行徑，也皆因國王對 所發(fā)生之事全然不知，一旦獲悉，他們定會縝密查訪，仔細斟酌，當機立斷 予以鏟除。這一點已在《圣經(jīng)》的所羅門箴言中得以證實： “Rex qui sedet
in solio iudicii dissipat omne malus intuitu suo”①因為國王一旦獲悉 在其治下發(fā)生惡行，定會當機立斷鏟除殆盡，片刻不容貽誤，此乃國王天賦 之品質(zhì)所決定。
　　強大無比的君主，上帝和教會賜卡斯蒂利亞國王與王后以西印度的諸王 國，并授其委托監(jiān)護權(quán)，恩準國王、王后二位陛下對上述諸國加以管理和統(tǒng) 治，使宗教精神得以發(fā)揚，世俗利益取得進展，使其人民皈依我主基督。然 而，在那眾多遼闊的王國中，無恥之徒肆意妄為，無惡不作，其程度達到難 以想象，無以復(fù)加的地步。
臣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積五十余年之經(jīng)驗，對他們的所作所為耳
聞目睹，為良心所驅(qū)，不得不向殿下稟報彼等最為突出的“豐功偉績”，并 斗膽懇請殿下嚴禁彼等在其所謂的“征服”中再復(fù)創(chuàng)建此等“偉績”。否則， 彼等會毫無顧忌，一如繼往。然此等“偉績”，嚴重危害熱愛和平、恭謙順 從、安份守己的印第安人。彼等行徑惡劣，兇殘成性、為天地所不容，人神 所共誅。對無數(shù)生靈慘遭涂炭保持緘默不啻犯罪，為此臣欲在彼等所犯之大 量虐殺暴行中，列舉少數(shù)實例——此乃臣早在過去無數(shù)事件中挑選者——特 向殿下呈報，伏祈殿下御覽。
殿下的尊師，托萊多①的大主教在卡塔赫納②任主教時曾把卑職之同一奏
章轉(zhuǎn)呈殿下，但或許當時殿下海路迢迢，長途跋涉，日理萬機，無暇顧及， 或許以為此乃區(qū)區(qū)小事不足掛齒，而置于腦后，而利欲熏心、喪失理智的人 們對千萬生靈之流血喪命，對土著居民之滅絕，對廣袤土地之荒蕪，對掠奪 大量財富的手段之殘忍全然無動于衷。更有甚者，彼等通過各種途徑，借征 服之機制造種種借口（如不違背天神之法，就無從征服。這是何其荒唐罪惡 之念，彼等應(yīng)遭永世的懲罰！）不斷加劇這些暴行。為此，臣以為仍需向殿 下再次呈遞此述略，以揭露其肆意破壞和濫殺無辜之暴行，懇求殿下以慈悲 為懷，將此書視為為公眾利益和王國昌盛而效勞的殿下的奴仆所寫的通常條 陳那樣加以對待。垂閱之后，殿下定會了解彼等暴徒對無辜印第安人所犯的 滔天罪行，也會知悉他們屠殺摧殘印第安人是何等的不公，何等的傷天害理。 他們僅僅為滿足其貪婪和野心，才如此行動。伏祈殿下懇請并說服國王陛下

① 拉丁語，“王坐在審判的位上，以眼目驅(qū)散諸惡。”見中文版《舊約全書》箴言篇第八章。——譯者
① 西班牙的一個省和教區(qū)名，其省會名亦與之相同。——譯者
② 西班牙城市，是穆爾西亞教區(qū)首府所在地。——譯者

明令禁止彼等再干此等傷天害理、令人痛心之勾當，并嚴禁任何人今后再提 此種極為可怕的要求，違者應(yīng)予嚴懲，以做效尤。
　　強大無比的君主，圣斷此事對卡斯蒂利亞王室和國家在宗教和世俗方面 均至關(guān)重要，望上帝賜國家繁榮、昌盛。愿上帝賜福，——阿門！
　　
西印度毀滅述略

　　西印度發(fā)現(xiàn)于 1492 年。翌年，便有西班牙基督徒移居該地。49 年來， 大批西班牙人源源不斷，紛至沓來，他們的第一個定居點就是幅員遼闊、美 麗富饒的西班牙島①，該島方圓 600 里格②，周圍還零零落落點綴著無數(shù)大小 島嶼。我們發(fā)現(xiàn)，在所有這些島上都密密麻麻住滿居民，有如擠在蜂巢里的 蜜蜂，其人數(shù)比世界任何地方都多。人們稱這里的居民為印第安人。
　　大陸與西班牙島最近距離為 250 余里格，已發(fā)現(xiàn)的大陸海岸線長 10000 里格，現(xiàn)在每天都還有新的發(fā)現(xiàn)。直至 1541 年，在所有已發(fā)現(xiàn)的大陸沿海地 帶都輻輳稠密，到處是人，仿佛上帝特意如此安排似的。
　　在上帝創(chuàng)造的各類人種中，以這里諸島上隨處可見、數(shù)不勝數(shù)的百姓最 為淳樸憨厚，心地善良。他們個個坦白誠實，對人從不虛偽狡儈，且人人天 性馴良，對為之效命的天然頭領(lǐng)和基督徒忠心耿耿。他們遇事耐心忍讓，心 平氣和，從不飛揚跋扈，大叫大嚷。他們從不淫蕩放浪，也不爭吵不休；從 不動輒發(fā)怒，嫉恨于人，也無世俗報復(fù)心理。他們身體單薄，瘦弱異常，不 能勝任繁重勞動，而且極易死于各種疾病。其孱弱的身體甚至還不如我們嬌 生慣養(yǎng)的紈袴子弟，甚至連他們中身強力壯者也無法與后者相比。他們生活 十分清苦，全都一貧如洗，但卻無一人企圖占有更多財產(chǎn)。因為他們從不貪 得無厭，野心勃勃，想方設(shè)法攫取不義之財，他們飲食粗劣，就連困于沙漠 之中的圣徒們的食品也比他們略勝一籌。一般說來，他們的衣著僅是一塊用 于遮羞的獸皮，最多不過用一塊約 1.5 巴拉①到 2 巴拉見方的棉布遮身。他們 僅用一張席子當床，講究的也只睡在一種懸吊著的網(wǎng)上。（西班牙島上的語 言把這種網(wǎng)叫做“阿馬卡”②。）然而，他們?nèi)夹牡厣屏迹苏\懇，思想 敏捷，天資聰穎。他們極易接受全部教義和我們天主教的信仰，其良好的習 俗也極少與上帝在這個世界上所規(guī)定的戒條相悖。
印第安人初聞天主教的存在，就急不可待地要了解它，要去教堂作圣禮
和膜拜神明，教士只有具備上帝所賦予的極大耐心才能承受得住這種急切心 情。后來人們對我說，所有印第安人對宗教的虔誠都是無可懷疑的，一旦了 解了上帝，他們肯定是這個世界上心地最善良的人。
西班牙人象窮兇極惡的豺狼闖進這群馴服的羔羊中來，盡管他們明明知
道這群羔羊有著造物主賦予的上述種種美德。40 多年來，這些西班牙人做的 唯一事情就是對當?shù)鼐用駷E施暴行，肆意屠殺，其殘暴程度令人觸目驚心， 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有些暴行下面我當詳述。由于西班牙人殺人如麻， 致使原來生活在西班牙島上的 300 多萬土人，現(xiàn)在只剩下 200 人。
古巴島，其長度相當于從巴利亞多利德③到羅馬的距離，目前也幾乎渺無 一人。圣胡安島④和牙買加島是兩個極為富饒美麗的大島，現(xiàn)在業(yè)已變成一片

① 即現(xiàn)在的海地島。亦譯埃斯帕尼奧拉島。——譯者
② 1 里格相當于 5.6 公里。——譯者
① 1 巴拉相當于 0.8359 米。——譯者
② 即吊床。——譯者
③ 西班牙北部城市。——譯者
④ 即現(xiàn)在的波多黎各島。——譯者

廢墟。位于西班牙島和古巴島北部的盧卡約群島⑤是由過去叫做“巨人群島” 和其它大大小小共 60 個島嶼組成的。那里每個島都比塞維利亞①皇家花園美 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地方。過去群島上曾有 50 萬居民，現(xiàn)在已不見一人。 當西班牙島上的印第安人被斬盡殺絕后，盧卡約群島的百姓被驅(qū)趕到那里， 不久也全都被折磨至死。
　　一個善良的基督徒，出于憐憫，想使印第安人改變信仰，皈依上帝，他 乘船在各島間航行了 3 年尋找屠殺后的幸存者，他僅僅找到 11 人，這些人我 都見到了。
　　與圣胡安島相鄰的 30 多個島嶼，由于相同的原因，也都變成一片廢墟， 這些島嶼的土地共計方圓 2000 里格，現(xiàn)在皆渺無一人。
　　至于廣袤的大陸，我可斷言，由于西班牙人的兇殘狠毒，那里的良田沃 野定會瘡痍滿目，居民也會慘遭殺戮，所剩無幾，到處呈現(xiàn)一派荒涼凄慘景 象。大陸上原來有十個大王國，比包括阿拉貢②和葡萄牙在內(nèi)的整個西班牙都 大，全境長 2000 里格，比從塞維利亞到耶路撒冷還長二倍，各王國里原來全 都住滿了有理智的印第安人。
　　我們可以確切無誤地說，在上述 40 年間，由于西班牙人極其殘酷的血腥 統(tǒng)治，有 1200 萬無辜的印第安人慘遭殺害，實際上，我個人認為足有 1500 萬人死于無辜。
到達西印度的所謂基督徒們，一般用兩種主要手段摧殘西印度各國百
姓：一是通過非正義的，殘暴、血腥的戰(zhàn)爭；一是通過殘酷的剝削壓榨。一 些渴望啟由、追求自由的人，不堪忍受酷刑終于逃走，但大多數(shù)男人和首領(lǐng) 都被殺死，（一般說來，只有兒童和婦女才有可能在戰(zhàn)爭中活下來。）其余 幸存者均被變成奴隸，備受壓榨。這種對奴隸的剝削和壓榨更為殘忍，就連 牲畜都不堪忍受。各種各樣名目繁多的滅絕印第安人的手段，歸根結(jié)底都離 不開上述兩種主要手段。
基督徒們之所以如此殺人，僅僅是為了追求一個日的，即攫取黃金。他
們企圖在短短的幾天之內(nèi)就飛黃騰達，大發(fā)橫財，由卑微低賤者一躍而成為 上層社會的一員。由于這種越來越膨脹的黃金欲念和攫取財富的野心難以得 到滿足，也由于西印度土地如此富饒，居民如此謙恭、忍讓，馴服有如羔羊， 所以西班牙人不顧一切，兇殘地對待他們，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甚至把 他們看得連牲畜都不如，——上帝保佑，西班牙人對牲畜還稍微珍愛些。—
—或者說，看得比街上的糞土都不如，我這樣說，是以我在上述時間里，耳
聞目睹的事實為根據(jù)的。 西班牙人如此“關(guān)照”印第安人的生命和靈魂，乃致成千上萬的人在尚
未皈依宗教，沒行洗禮的情況下就慘遭殺戮。與此相反，下面的事實又是確 鑿無誤的，甚至連暴徒和劊子手也不得不承認：從沒有一個西印度的印第安 人傷害過任何基督徒。相反，他們在受到多次洗劫、欺凌、鎮(zhèn)壓和侮辱之前， 一直把基督徒看成是自天而降的神祇。

⑤ 即現(xiàn)在的巴哈馬群島。——譯者
① 西班牙西南部的城市。——譯者
② 西班牙東北部地區(qū)，統(tǒng)一前是一個國家。——譯者

西班牙島的毀滅

　　如上所述，西班牙島是基督徒首先定居的地方，他們在那里屠殺了無數(shù) 印第安人，制造了巨大的災(zāi)難。剛一登陸，他們便擄掠印第安人的妻小，奴 役蹂躪他們，吞吃他們用汗水換來的食物。結(jié)果，西班牙島全部被摧毀，整 個島嶼一片荒涼。西班牙人從不滿足印第安人按自己標準——一般說來，這 種標準確實不高，他們總是用少許勞動生產(chǎn)出僅供一天所需的食物就滿足了
——所自愿提供給他們的東西，因為足夠印第安人 3 戶 10 口之家享用 1 個月 的食物，還不夠一個基督徒 1 天的食用和揮霍。
　　西班牙人的暴行和對當?shù)鼐用竦孽遘k使印第安人開始明白這些外來者并 非下凡的神抵。于是，他們有人藏起食物，有人把妻子隱蔽起來，還有人逃 進深山老林，躲避那些窮兇極惡的入侵者，斷絕與他們來往。基督徒對印第 安人動輒拳打腳踢，棍棒交加，連村中的頭人也不放過。他們真是膽大妄為， 無恥之極。一個探險隊長身為基督徒卻把當?shù)刈钣袡?quán)威的國王、全島最高頭 人的妻子強奸了。于是，印第安人開始設(shè)法把基督徒驅(qū)逐出自己的家園。他 們拿起既不能用于進攻，也不能用于自衛(wèi)的原始武器（他們的戰(zhàn)爭很象孩子 們用桿子玩耍）進行自衛(wèi)，而基督徒則用他們的馬匹，利劍和銳矛對印第安 人進行前所未聞的屠殺，犯下了種種暴行。他們闖進村莊，見到老少、孕婦 和產(chǎn)婦便挑破他們的肚皮，然后剁成碎塊，猶如宰割畜欄中的羔羊。歹徒們 還打賭，看誰能一刀把人從中間劈開，誰能一下子砍掉人頭或開膛破肚。他 們還從母親懷中把吃奶的嬰兒奪走，提起孩子的雙腳往石頭上摔。還有一些 人從背后將孩子推下水，一面獰笑，一面戲弄地叫道：“狗娘養(yǎng)的，下去吧！” 西班牙人還用利劍把母親連同懷中的嬰兒一起刺穿，用力之猛，如果他們前 面還有別人，也會一起被刺傷的。暴徒們還做了一些長架，把印第安人每 13 個一排，吊在一個架上，雙腳稍離地面，在腳下放上柴草，點上火，以上帝 和其十二使徒的名義把他們活活烤死。另一些西班牙人則把印第安人全身捆 上干草，然后點火把他們活活燒死。對那些企圖逃跑的人，暴徒們便砍掉他 們的雙手，然后把手掛在肩上，對他們說：“這就是信，快給那些逃跑的人 送去吧！”意思是叫那些已逃進山里的人感到恐懼。
一般說來，西班牙人是這樣屠殺頭人和貴族的：在框架上裝上柱子，把
他們綁在柱子上，然后在下邊點上文火，慢慢炙烤。在這種令人難以忍受的 酷刑下，頭人和貴族們發(fā)出陣陣慘叫，他們的靈魂就這樣離開了自己的軀殼。 一次，我看到在柱子上炙烤著四、五個大頭人（我記得，在其它五、六 根柱子上還有其他人在受難），由于他們的哀號聲使隊長難以忍受或影響了 他的睡眠，他便吩咐絞死這些人，但是那個比劊子手還壞的警吏（我知道他 的名字，我還認識他在塞維利亞的親戚），懶得動手，為了省事，他把棍子 塞進受難者的嘴里，使他們叫喊不得。同時加大火力，直到把這些頭人、貴 族全部烤焦為止。上述事實千真萬確，均為我親眼所見。此外我還看到無數(shù)
其它暴行。 為了躲避這群慘無人道、狠如豺狼、人類不共戴天的敵人，凡有機會逃
跑的人都躲進了深山老林，為此西班牙人訓(xùn)練兇殘的獵狗，使它們一見印第 安人就猛撲亂咬，一瞬間就能把人撕成碎塊。這些狗吃掉一個人就象吃掉一 頭豬那樣容易。它們就這樣到處于這種慘不忍睹的勾當。當然，印第安人由 于憤怒，有時也會正當合理地殺死一些基督徒，但極為少見，即使如此，基

督徒仍定下條例：印第安人每殺一個基督徒，就要用 100 名他們的同胞抵命。

西班牙島上諸王國的毀滅

　　在西班牙島上有 5 個主要大王國，其國王均有極大權(quán)力，幾乎全島的頭 人都對他們俯首聽命，只有極少數(shù)邊遠地區(qū)的首領(lǐng)尚未承認他們的權(quán)威。5 個大國中，有一個名叫馬瓜（此詞重音落在后一個音節(jié)上），意“沃野之國”， 這片沃野是世界上最美麗、最令人神往的地方之一，其邊界自南海岸向北伸
延 80 里格，寬 5.8 里格到 10 里格，幾座高聳的大山點綴其間。30000 多條 河溪婉蜒流過此地，其中有 12 條河就象埃布羅河、杜羅河和瓜達爾基維爾河
①那樣大，其中 20000 或 25000 條河溪發(fā)源于西部山上。每條河里都有十分豐 富的金砂。此山位于西包省，所以這個省經(jīng)常能挖出幾克拉大小的精美名貴 的金粒。①
　　馬瓜國王叫瓜留內(nèi)爾，手下有很多大臣（我還認識他們中的幾個，其中 一個統(tǒng)率 16000 名武士效忠國王）。國王德高望眾，和藹可親，他也很敬重 卡斯蒂利亞國王。幾年前，他還下令發(fā)給全國每戶一個裝滿黃金的小球，后 來黃金少了，每戶只發(fā)半小球。
　　島上的印第安人由于不諳冶金術(shù)、且黃金已剩不多，因此國王表示愿意 為卡斯蒂利亞國王耕種從基督徒的第一個居住地伊薩貝爾②到圣多明各共五 十里格的土地。這樣做是為了使西班牙人不再向他索取黃金。國王的大臣們 也說，他們不懂冶金，無金可奉。我認為，瓜留內(nèi)爾國王是愿意，同時也能 夠?qū)崿F(xiàn)他的諾言的，而對卡斯蒂利亞國王來說，這五十里格土地每年會給他 增加 300 多萬卡斯特諾③的收入，更何況，耕種的結(jié)果，定會使這個島上出現(xiàn) 五十多座象塞維利亞那樣大的城市。
然而，基督徒竟對這樣一位心地善良的偉大國王以怨報德：他的妻子被
一個隊長（一個流氓基督徒）強奸了，國王的榮譽遭到沾污。國王本來可以 招集部下，伺機報仇雪恨，但他卻決定只身一人離開他的王國，來到他的一 個封臣所屬的名叫西瓜留斯的省區(qū)，準備在那里隱姓埋名，了此殘生。但是 不久，他被一個基督徒發(fā)現(xiàn)，事情再也無法隱瞞，西班牙人向那個收留國王 的頭人開戰(zhàn)，進行血腥屠殺，最后終于捉到國王，給他帶上手銬腳鐐，扔到 一條船上，準備將他帶回卡斯蒂利亞。作為對這種惡劣行為的懲罰，上帝使 船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很多基督徒和被捕的國王一起葬身魚腹，船上的黃金 丟失殆盡，其中一塊大如面包，重約 3600 卡斯特諾的黃金也沉入茫茫大海。 另一個王國叫達連，位于現(xiàn)在的里爾港一帶，在“沃野之國”的北端。 它幅員遼闊，比葡萄牙王國還大，而且比它更富饒，更適干居住。那里有很 多大山，山里金礦、銅礦均十分豐富。它的國王名叫瓜十納卡里（重音落在 最后一個音節(jié)上），在其屬下，還有很多大小頭人，我認識其中很多人。發(fā)
現(xiàn)西印度的海軍統(tǒng)帥①就是首先在這個王國落腳的。當他到達西班牙島時，就 是這位瓜卡納加里國王率先極其親切友善地接待了他和與他同行的基督徒。 他無微不至地關(guān)照海軍統(tǒng)帥一行，當統(tǒng)帥一行遇難時，他還慷慨搭救過他們，

① 三條河均是西班牙主要河流。——譯者
① 哥倫布第一次到達該島時，就已獲知西包地區(qū)盛產(chǎn)黃金。——譯者
② 應(yīng)是第二個居住地，第一個當是哥倫布親手所建的圣誕堡。——譯者
③ 西班牙金衡，合 0.46 克，亦為一種古金幣名。——譯者
① 指哥倫布。——譯者

給他們以極大援助，包括提供各種給養(yǎng)（因為海軍統(tǒng)帥的船已在附近擱淺）。 恐怕即使在海軍統(tǒng)帥自己的祖國，他也未必能從自己的父母那里受到如此厚 遇。這些都是我從海軍上將處親耳聽到的。國王無法忍受基督徒的暴行和對 其百姓的屠殺，只好逃往山區(qū)，但在路上慘遭殺害，其他頭人和百姓也都死 于下面即將談到的專橫和奴役之下。
　　第三個王國叫馬瓜納，那是一塊令人贊嘆不已、豐腴富饒而又景色迷人 的土地，現(xiàn)在是西班牙島上盛產(chǎn)甘蔗的地方。國王叫考納博，他善于交際， 彬彬有禮，儀表端莊，富于進取心，在國內(nèi)是位出類拔萃的人物。他是在自 己的家中，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被陰險的西班牙人捉住的。后來，暴徒們 把他扔在一條船上，準備押往卡斯蒂利亞。當時港口有六艘船即將離岸，上 帝為表明此舉和其它暴行皆屬罪大惡極、傷天害理，便于當天夜里掀起風暴， 刮沉全部船只，淹死船里所有基督徒，國王考納博也帶著手銬腳鐐與他們同 葬魚腹。
　　這位國王有三四個和他一樣氣字軒昂的兄弟，看到他們的國王（即他們 的兄弟）被無理關(guān)押，看到基督徒在其它王國也大肆屠殺和破壞，尤其在得 知國王，他們的兄弟慘死后，斷然拿起武器，向基督徒發(fā)起進攻，以圖報仇 雪恨。基督徒催馬迎戰(zhàn)（對印第安人說來，馬匹是最可怕的武器），借機大 肆進行破壞和屠殺，以致王國大部被蕩平，百姓全部被殺光。
第四個王國叫薩拉瓜，它象鑲嵌在西班牙島上的一顆明珠，是全島的精
華。那里的人語言優(yōu)美動聽，舉止溫文爾雅，待人通情達理，人人品德高尚， 相貌端莊，慷慨大方。居民之所以具備這些美德是與島上有眾多的頭人和貴 族分不開的。國王的名字叫貝奇歐，他有個姐妹，名叫阿娜考娜，二人都忠 于西班牙國王和王后，為基督徒做了許多好事，曾多次將基督徒從危難中解 救出來。貝奇歐死后，國家權(quán)力由阿娜考娜接管。不久，統(tǒng)治全島的總督來 到這里，他帶來 60 名騎兵和 300 名步兵。其實，只用騎兵就足以征服整個西 班牙島乃至整個大陸。
300 多名薩拉瓜頭人應(yīng)召，毫無戒備地來到總督府，總督把地位最高的
幾個頭人騙進一個大草屋，然后下令點燃草屋把他們?nèi)繜溃Ｏ挛萃獾?人也被子槍和利劍刺死。為了對阿娜考娜表示“寬容”，基督徒將她掐死。 一些基督徒不知是出于惻隱之心，還是一時心血來潮，他們把捉到的小孩保 護起來，不想，這一下倒害了他們：藏在馬上的孩子被其他西班牙人發(fā)現(xiàn)后， 全都刺死，有幾個孩子摔在地上，馬上就另有西班牙人用劍砍掉他們的雙腳。 一些從這種慘無人道的暴行中得以逃生者，逃到距本土 8 里格的小島 上，總督得知后便宣布他們?yōu)榕`，原因僅僅是因為他們死里逃生，避開了
屠殺。
　　第五個王國叫伊蓋伊，由一位名叫伊瓜娜瑪?shù)睦吓踅y(tǒng)治著。基督徒連 個老人也不放過，把她也掐死了。我曾親眼目睹過他們殺人如麻的慘景。此 外，西班牙人把幸存者變成奴隸后，對他們也濫施酷刑。
　　西班牙人的屠殺和破壞，方法奇特，不勝枚舉，罄竹難書，我認為，即 使講得再詳細，充其量也只能說出全部事實的千分之一。
　　關(guān)于戰(zhàn)爭問題，以上帝的名義并受本人良心所驅(qū)，我要說，印第安人除 為和藹可親的優(yōu)秀傳教士建造了修道院以外，委實沒有提供任何口實，使西 班牙人據(jù)以干下如此慘絕人寰的種種暴行。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最后把幸存者變成奴隸。我還要說，直到島上百姓被殺光，村莊被夷平，印
　　
第安人也沒有對基督徒犯下一件應(yīng)受懲罰的不赦之罪。他們本來可以對其不 共戴天的敵人——對他們說來，就是基督徒，——發(fā)泄那被上帝禁止的欲望， 如以怨報怨，借機出氣等，但印第安人很少有這種欲望。就我所知，只有在 兒童或 12 歲的少年身上，這種欲望才稍有流露。我深知，印第安人對基督徒 的戰(zhàn)爭都是正義的。而基督徒對他們的戰(zhàn)爭卻沒有一場是正義的。恰恰相反， 這種戰(zhàn)爭比世界上任何一個暴君所發(fā)動的戰(zhàn)爭更無道理。我還可斷言，他們 在西印度所發(fā)動的戰(zhàn)爭其性質(zhì)全都如此，無一例外。
　　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男人多被殺光，一般只剩婦女和兒童。基督徒對他們進行 了分配。根據(jù)基督徒的不同表現(xiàn)，從最大的暴君，即總督那里能得不同的恩 惠，有人得 30 名，有人得 40 名，還有人分得一、二百名。盡管這些基督徒 都是些白癡、吝嗇鬼、兇殘暴虐之徒和品質(zhì)惡劣之輩，但他們均借口要向印 第安人傳教，每人或多或少都分到一些印第安人。他們對這些印第安人所施 的“恩惠”就是把男人送到礦上去采金，這是一種不堪忍受的繁重勞動；把 婦女趕到農(nóng)場去掘土種地，這種勞動即使對男人來說，也是極為繁重的。無 論男女，只給他們一些野草和其它毫無營養(yǎng)的東西充饑。暴徒們把產(chǎn)婦的乳 汁擠干，以餓死他們的嬰兒；丈夫被遣往遠方，不能與妻子同居，上述兩個 原因便使印第安人絕了后代。在礦山上，男人們死于勞累和饑餓，在農(nóng)場里， 婦女也因相同的原因而喪命。就這樣，島上的居民成批倒斃。如果全世界發(fā) 生同樣情況，恐怕世界上將不會剩下一個人。
還有一種勞役是負重運輸，使印第安人吃盡苦頭。西班牙人強迫他們扛
三、四阿羅巴①重的東西，走一、二百里格的路，基督徒自己則躺在象繩網(wǎng)一 樣的吊床上讓印第安人抬著走，他們象役使牲畜那樣奴役當?shù)赝寥恕Ｊ茈y者 由于負重過甚，肩上、背上長滿瘡癤，象是垂死的牛馬。至于勞動中他們所 受的鞭笞、棒打、耳光、拳擊、謾罵以及其它各種暴行，更是舉不勝舉，其 慘狀見了令人毛骨悚然。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些島嶼和土地上所犯的罪惡是在人們得知尊貴的王
后，唐娜·伊莎貝爾于 1504 年駕崩之后開始的。在她生前，島上只有幾個省 區(qū)的印第安人死于不義之戰(zhàn)，但戰(zhàn)禍尚未波及全島，而即使就在這幾個省區(qū)， 基督徒們所犯的罪行還大部或全部向王后隱瞞了，因為享有盛譽的王后十分 關(guān)心并希望拯救印第安人，希望印第安人繁榮興旺，這一切都是我們這些人 有目共睹的。另外，還應(yīng)注意到這樣一個規(guī)律，即基督徒在西印度，每到一 個地方，總是對印第安人無惡不作，濫殺無辜，殘酷壓榨他們，不僅如此， 還總是不斷使用更殘酷、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新手段對付他們。這些新手段又 總是比以前更歹毒、更傷天害理。因此，上帝也就更有充分的理由懲罰這些 暴徒。

① 1 阿羅巴相當于 11～12 公斤。

圣胡安島和牙買加島的毀滅

　　1509 年，西班牙人到達圣胡安島和牙買加島，其目的與征服西班牙島完 全一樣。這兩個島景色優(yōu)美，宛如兩個大花園。島上人煙稠密，有如蜂巢中 的蜜蜂。基督徒們欺辱不幸的無辜者，除犯下與上文所述的相同罪行，如燒、 殺、炙烤、放狗咬等外，還干下其它很多臭名遠揚的勾當。在礦山和其它地 方他們拼命壓榨印第安人，同樣對他們施以酷刑，以致這兩島有 60 萬無辜百 姓不幸死于非命，我個人卻認為足有 100 萬人喪命。現(xiàn)在，每個島僅剩下不
足 200 人。所有死者生前都未皈依天主教，也沒行過圣禮。

古巴島的毀滅

　　1511 年，西班牙人登上古巴島。如上所述，此島長相當于巴利亞多利德 到羅馬的距離，全島很多省區(qū)住有居民。基督徒們以與上述相同的手段或比 那更兇殘的手段摧毀了該島，這中間發(fā)生了很多令人發(fā)指的罪行。有位酋長 叫阿圖埃伊，是當?shù)匾晃缓苤匾氖最I(lǐng)，為躲避基督徒的非人暴行和其所制 造的災(zāi)難，率眾從西班牙島逃到古巴島。一天，有人告知基督徒登上古巴島 的消息，他把部下召集起來，說道：“諸位想必已知基督徒已到此地，想必 也知某某、某某頭人的遭遇，那些海地人（即從西班牙島來的西班牙人）在 此也會如法炮制的。大家可知他們?yōu)楹稳绱俗鳛閱幔俊辈肯麓鸬溃骸耙驗樗?們天性卑劣。”頭人說：“除此之外，他們還十分愛戴和崇拜他們的上帝， 為了迫使我等也崇拜他，他們就對我等進行奴役和屠殺。”
　　頭人家中有一籃子珠寶，他取出來說道：“基督徒的上帝就在這籃子里， 如果諸位同意，我們就給他跳個阿萊伊多吧！（這是印第安人的一種舞蹈）” 大家異口同聲他說：“好啊！好啊！”于是他們便在籃子前面跳起舞來，直 到筋疲力竭方才罷休。接著，頭人阿圖埃伊又說：“諸位聽著，如果我等繼 續(xù)保留此物，他們定會前來搶奪，到時候還會殺掉我等，不如把它扔到河里 去吧。”眾人表示同意，于是他們便把金首飾扔進一條大河。
基督徒一登上古巴島，這位酋長就象早已了解他們的伎倆似的到處巧妙
躲藏，偶然相遇也極力抵抗，但最終還是被捉住了。僅僅為了躲避兇惡的歹 徒，為了免遭壓榨和屠殺，西班牙人就非要把他及其部下一大批人置之死地， 活活把他們燒死。
首長被綁在柱子上，一位在場的方濟各會傳教士向他宣講了上帝的存在
和我們基督徒的信仰。傳教士在劊子手所給的這一短暫的時間里所講述的事 情是阿圖埃伊從來沒聽說過的。傳教士問他是否相信剛才對他說的話，即他 或步入天堂享受尊嚴和榮譽以及永恒的憩息，或墮入地獄去忍受那無涯的折 磨和痛苦。頭人想了想問道：“基督徒是否也進天堂？”傳教士答道：“進， 但只有好基督徒才能進。”于是這位頭人斷然表示，他寧愿下地獄也不進天 堂，因為地獄沒有基督徒，只有在那里他才能避開那些兇惡的暴徒。這就是 西印度的基督徒為上帝和我們的信仰所贏得的“聲譽”和“尊嚴”！
一次，印第安人帶著食品和禮物來到一個離大村莊 10 里格的地方迎接我
們。我們一到，他們就奉上大量鮮魚、干糧和其它食品以及他們所能拿出的 一切。不料，基督徒突然兇相畢露，當著我的面毫無道理地用劍殺死了坐在 我面前的 3000 多名男女老少。這一暴行是我親眼所見，我相信任何人見此慘 狀都會毛骨悚然的。
　　另一次，就在不久以前，我派幾名使者去哈瓦那省告訴所有頭人不要因 我們的到來而害怕一一由于多次屠殺，印第安人見了基督徒就膽顫心驚，—
—這些頭人對我向有所聞，是信任我的。我令使者對他們說不必驚惶，盡可 放心前來迎接我們，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他們。隊長也表示同意不傷任何人。 果然，我們到達后，有 21 名酋長和頭人出來歡迎我們，不料那個隊長卻突然 背信棄義，扣留了所有來人，結(jié)果我對印第安人的保證成了一句空話。后來， 那個隊長竟打算過幾天把被捕的人燒死，他說必須這樣做，因為那些頭人總 有一天會鬧事的。我竭盡全力才把頭人從死亡中解救出來。
他們終于脫了險。

　　古巴島的印第安人與西班牙島的百姓一樣，被淪為奴隸，備受折磨，為 了不白白送命，人們紛紛逃進山里。有的夫妻沒能逃走，絕望之極，在扼死 自己孩子后，雙雙懸梁自盡。僅由于一個西班牙暴徒（我認識他）的殘暴行 為，就有 200 多人上吊自殺，此外，還有成千上萬的人以同一方式死于其它 暴徒之手。
　　古巴島上有一個西班牙國王派來的官員，他分得 300 名印第安人，3 個 月后被他在礦上累死了 270 名，僅剩下 30 名，即僅剩 1/10。后來，又給他
300 名，同樣又被他折磨死了。總之，給得越多，他殺得越多，直到他一命 鳴呼——魔鬼鉤去了他的靈魂。
　　我在古巴島逗留的三、四個月中，7000 多名兒童餓死在他們父母服役的 礦山和農(nóng)場。我還目睹了很多其它恐怖現(xiàn)象。后來，西班牙人決定上山獵獲 逃跑的印第安人，在那里他們又犯下了令人發(fā)指的暴行。我親眼目睹了他們 如何迅速地毀滅了全島。滅絕了島上的居民，全島到處呈現(xiàn)一片荒涼凄慘的 景象，見此情況真令人感到痛心疾首。
　　
大陸的毀滅

　　1514 年，一個既可卑可憐又殘暴專橫，既冷酷無情又肆無忌憚的總督來 到大陸。他象天神發(fā)怒時懲罰人類的工具，帶領(lǐng)眾多西班牙人在那里專事掠 奪和屠殺。——干這種勾當他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盡管過去曾有不少暴 徒也到過大陸進行燒殺搶掠，也曾激起過當?shù)匕傩盏膽嵟菚r他們僅局 限在沿海一帶活動，范圍不大，而這個總督則大不一樣，他使那些在大陸和 其它各島上恣意妄為、作惡多端的歹徒望塵莫及，因為其殘暴程度超過他們 任何人。他不僅把沿海的居民，而且還把廣袤大陸各王國的臣民都斬盡殺絕， 送進地獄，從而把達連①以上到尼加拉瓜王國，包括尼加拉瓜各省區(qū)在內(nèi)的方 圓約 500 多里格的村村鎮(zhèn)鎮(zhèn)夷為平地，而這片土地原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富 饒、人煙最稠密的地方，那里曾居住著為數(shù)眾多的頭人和數(shù)不清的百姓。大 陸還是一個盛產(chǎn)黃金的寶地，其儲量之多，任何地方都不能與之相比。雖說 西班牙島也盛產(chǎn)優(yōu)質(zhì)黃金，但現(xiàn)在那里的金礦都已采掘殆盡，當?shù)氐挠〉诎?BR>人也被斬盡殺絕。 該總督及其部下發(fā)明并使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折磨印第安人，逼他們交出
黃金。總督手下有個隊長，奉命開往某地搶劫。他用劍刺，火燒、唆使惡狗 狂咬等各種酷刑折磨印第安人，致使 40000 左右的生靈慘遭涂炭。這些都是 那位與隊長在一起的方濟各會教士弗朗西斯科·德圣拉蒙神父親眼所見。
直到現(xiàn)在，那些統(tǒng)治西印度的西班牙人仍以野蠻愚昧的手段強迫印第安
人皈依天主教，說是只有如此方能拯救他們的靈魂。為達目的，他們不惜任 何手段，也不顧所產(chǎn)生的惡果。除此之外，他們還千方百計對其所犯的罪行 進行掩蓋和美化。他們的野蠻愚昧真是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他們?yōu)樗麨椋?按自己隨意想到的任何手段逼迫印第安人皈仗宗教、臣服卡斯蒂利亞國王與 王后。印第安人稍示不滿，就被置于血火之中，或砍或燒，或被賣為奴。此 種作為，如同為世人犧牲了性命的上帝之子②在頒布“Euntes doceteomnes gentes”③的敕令之后，有人強迫在自己土地上過和平生活的非基督徒接受教 義，如遭拒絕就停止向他們講經(jīng)布道一樣荒唐。同樣，如果印第安人不愿臣 服于一個他們從未聽說、從未見過的國王——這位國王手下的總督及其部下 又如此狠毒、殘忍和難以言狀的暴虐恣睢——他們就得喪失自己的土地，自 由、乃至妻兒老小全家人的性命，這是何等荒謬絕倫的事情！真該受到詛咒 和譴責，真該把它拋入地獄！
那個愚昧野蠻的總督恰恰就是這樣子的。他向印第安人公布了一道與上
述一樣荒唐可笑，逆情悖理的命令。一天，西班牙人受命襲擊、搶劫一個富 有黃金的村莊。當時，印第安人正在自己家中休息，全然不知大難就要臨頭。 夜間，西班牙襲擊者來到離村莊半里格的地方停下來，自我宣布那道命令， 理直氣壯地叫道：“大陸某村的酋長和印第安百姓聽著，我等到此是為了向 你們宣布世間只有一個上帝、一個教皇和一個卡斯蒂利亞國王。國王乃是此 地的主人，你們快快俯首聽命吧！??如敢違命，我等定要向你們開戰(zhàn)，反 抗者格殺勿論！??”天剛朦朦亮，正當無辜百姓與妻子兒女酣睡之時，這

① 達連在現(xiàn)今巴拿馬西部。
② 指耶穌基督。——譯者
③ 拉丁語，“你們往普天下去，傳福音給萬民聽。”見《馬可福音》第 16 章。——譯者一

群西班牙人沖進村莊。放火焚燒村里的茅屋，婦女和兒童全被活活燒死。還 有很多人，尚在睡夢中就被暴徒們肆意殺掉。屠殺后，為逼迫那些幸免于難 者交出更多的黃金和說出其它富有黃金的村莊，又活活折磨死很多人。剩下 的則被打上烙印，變成奴隸。大火熄滅后，西班牙人全都沖進廢墟，尋找黃 金。
　　從 1514 年到 1512 年或 1522 年，那個十惡不赦的總督及其帶來的所有基 督教歹徒一直不斷地如此活動。另外，他還向該地派去五六個或更多的忠實 奴仆去進行掠奪。這些人把搶來的黃金、珍珠、寶石和奴隸，除分給大隊長 一部分外，全都交給了總督。國王派去的官員也一樣，都千方百計派遣盡可 能多的年輕人和走狗從事上述的勾當，就連危地馬拉第一任主教也不例外， 他也派出親信大撈了一把。
　　據(jù)說，當時他們在那個王國搶走約 100 萬卡斯特諾的黃金，但就我所知， 實際上遠遠不止此數(shù)。從所有搶來的財物中，他們只給西班牙國王 3000 卡斯 特諾。與此同時，他們屠殺了 80 萬當?shù)赝寥恕Ｔ?1533 年以前，又有幾個殘 暴的總督先后來到此地，他們和受他們縱容的人把戰(zhàn)爭后的幸存者全部折磨 死了。
　　上面提到的那個總督，在其任職期間和其部下所犯的無數(shù)罪行中，有一 件最值一提：一個酋長也可能是頭人，或出于自愿、或由于害怕（后者最可 信）獻給總督 9000 卡斯特諾黃金，但總督仍不滿足，遂下令把那個頭人抓起 來，坐綁在一根柱子上，拉開雙足放在火上烤，逼他交出更多的黃金，酋長 叫人到他家又拿來 3000 卡斯特諾黃金，總督還不罷休，繼續(xù)對他施以酷刑， 他再也不去拿了，這也許是因為他的黃金確已告罄，也許是因為他不愿再給 了。這樣，酷刑一直持續(xù)到從他的腳掌處流出骨髓死去為止。為了逼迫印第 安人交出黃金，他們無數(shù)次使用這種手段，折磨死很多人。
還有一次，一隊西班牙人到山上去搶劫，因為許多印第安人都從基督徒
令人顫栗的暴行中逃進這座山里。暴徒們進山后直接就向這些人撲去，把遇 到的人全殺了，最后，擄走了七、八十名年輕婦女。次日，為自己妻女而焦 灼不安的印第安人聚集起來，追殺基督徒。基督徒被逼急了，但又不甘心放 棄自己的戰(zhàn)利品，遂用劍向這些年輕婦女的肚子刺去，七、八十人無一幸免。 印第安人見此慘狀，人人肝腸寸斷，悲痛萬分。他們高聲叫道：“啊！萬惡 的歹徒啊！殘忍的基督徒，你們竟連伊拉斯都不放過！”伊拉斯是當?shù)厝藢?婦女的稱謂。他們說，只有喪失人性的畜牲才戕害婦女。
離巴拿馬城 10 到 15 里格處，有個酋長叫帕里斯，擁有大量黃金。一次，
基督徒們來到該地，頭人象對待自己兄弟一樣歡迎他們，主動給他們隊長
50000 卡斯特諾黃金。那個隊長和其部下一致認為，沒受任何折磨而心甘情 愿拿出這筆巨款的人，一定還有更多的財富（財富乃是基督徒行動的宗旨， 有了財富他們才感滿足），于是，他們佯裝離開村子，返回自己駐地，但黎 明前又折回來，大搖大擺地開進村莊，放火燒死很多人，還搶走五、六萬卡 斯特諾黃金。那位酋長躲過暴徒的追殺，逃出虎口，隨即組織一批人進行反 抗，二、三天后趕上了那些腰纏十三、四萬卡斯特諾黃金的基督徒。他們勇 敢地向敵人撲去，殺死 50 人，奪回了所有黃金，受傷的基督徒也都落荒而逃。 事后不久，基督徒又卷土重來，酋長及其部下全部被殺，幸免者與通常一樣， 被置于奴隸地位折磨致死。由于這個可悲的隊長及其部下在大陸進行的破壞 活動和燒殺搶掠，致使好端端一塊方圓 30 里格住滿人群的土地頃刻間化為一

片廢墟，人跡杳然。他們的罪行真是罄竹難書。

尼加拉瓜省區(qū)的毀滅

　　1522 年到 1523 年，前面提到的那個專橫跋扈的總督再次來到尼加拉瓜 省區(qū)，當時，該省區(qū)正處于令人痛心的災(zāi)難之中。誰能說清那里當初是何等 美麗富饒、幸福歡樂、繁榮昌盛和令人賞心悅目啊！誰能盡述那人煙稠密， 人丁興旺的盛況呢？的確，在這綿延三、四里格的地帶竟住有那么多百姓真 使人感到驚訝。那里果樹茂密，萬頃蒼翠，這是該地區(qū)人口眾多的原因之一。 尼加拉瓜省區(qū)地勢平緩，一馬平川，因此沒有深山群峰可供人藏身，加 上這里居民貫于逆來順受，生活又美滿，誰也不愿舍離故土離鄉(xiāng)出走。為此， 人們受盡了基督歹徒的蹂躪和奴役，忍受著歹徒們所濫施的各種暴行。那個 暴虐總督與在別國中曾同他一起進行破壞的暴徒們到達該地后，給居民帶來 極大的災(zāi)難。他們?yōu)E殺無辜，擄人為奴，制造無數(shù)難以名狀的慘案，犯下了 駭人聽聞的罪行。所有這一切，真是難以盡述，甚至沒有任何語言足以表達 清楚。有時，僅僅因為一件小事，如沒遵命按時應(yīng)召到達指定地點；沒有供 足當?shù)刈鰹橹魇车挠衩谆蚴菦]有如數(shù)送去供總督本人及其同伙驅(qū)使的印第安 人，他就要派遣 50 名騎兵對比盧塞隆公爵領(lǐng)地①還要大的整個省區(qū)進行掃 蕩，從不放過一個印第安人。由于那里地勢平坦，誰也逃不脫騎兵和總督本
人的血腥屠刀。
　　該總督還派遣西班牙人到另一個省區(qū)去獵獲印第安人，允許他們從和平 的村莊中隨意帶走任何曾為其效勞過的印第安人，想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 為運輸，他們強迫印第安人背負 3 阿羅巴重的貨物，但又生怕印第安人 把貨物扔在途中，于是暴徒們便把他們用鎖鏈連起來。有一次，和過去屢次 發(fā)生過的情況一樣，4000 名印第安人中只有 6 人活著回來，其余都活潔累死 在路上。途中，為把那些因負載過重，筋疲力竭而步履踉蹌，或因饑餓辛勞 和體弱力衰而生病的人逐出隊伍又不必解下鎖鏈，西班牙人便砍下他們的頭 顱，使其身首異地。不難想象，印第安人見此慘狀該是多么難受啊！因此， 每當印第安人被迫進行類似的長途跋涉時，他們立刻明白，這次再也不能生 還了。離家之時，他們總是痛哭流涕萬分悲痛他說：“我們曾在這條路上為 基督徒搬運過貨物，當時雖然活很重，但過一段時間總還能回到家里與親人
團聚。現(xiàn)在我們走了，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我們再也不能活著回來了。”
一次，那個殘暴專橫的總督一時心血來潮，想重新分配他的印第安奴隸
（也有人說，他這樣做是為了撤掉不中意的印第安人，換上滿意的）。這樣 一來耽誤了耕種時節(jié)，致使莊稼歉收，釀成饑荒。于是，基督徒們就把印第 安人為養(yǎng)活孩子而儲備的玉米搶走。這一惡行使二、三萬人死于饑謹，有時 甚至還出現(xiàn)母親殺子充饑的慘劇。
　　每個印第安村莊都宛如一座大花園，西班牙人盤踞在據(jù)說是分配給他們 的村子里——或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住在委托給他們的村子里——為所欲 為，無惡不作。他們吃掉印第安人的活命糧，奪走印第安人賴以維持生計的 土地和財產(chǎn)，使全村百姓，包括頭人、老人、婦女和兒童都變成他們的奴隸， 被迫夜以繼日地為他們勞作。甚至連孩子——他們能有多大力氣干活呢？—
—也要做力所能及或根本力所不能及的苦工。因此，很多印第安人活活被折 磨致死，使尼加拉瓜省區(qū)人口所剩無幾，而且現(xiàn)在仍在不斷有人死去。印第
　
① 在法國南部。——譯者

安人沒有，也不準有自己的房屋和財產(chǎn)。在毀房奪財方面，這里的西班牙人 超過了西班牙島上的暴徒所犯的罪行。
　　西班牙人驅(qū)使印第安人把大塊木板和原木運往 30 里格以外的港口造 船，強令他們象畜牲一樣負重，甚至連孕婦、產(chǎn)婦也不放過。另外還迫使他 們上山采蜜取蠟，很多人在山區(qū)被老虎吃掉。西班牙人就這樣敲骨吸髓，致 使印第安人筋疲力竭，大批死亡。
　　尼加拉瓜省區(qū)最令人毛骨驚然的災(zāi)難是總督允許西班牙人向各村的酋長 和頭人索要奴隸，每隔四、五個月，西班牙人總要去一次，如果某人得到總 督的特別恩淮，他可隨時找酋長索要。每次一張口就要 50 名，還威脅說，如 果不給，就要將他們燒死或叫惡狗咬死。印第安人一般沒有奴隸，一個酋長 不過有二、三個，最多不超過 4 個，因此，為了應(yīng)差，酋長只好在村里到處 搜尋。孤兒首先被抓走，然后逼迫有 2 個孩子的父母交出 1 個，有 3 個的交
2 個，這樣酋長才勉強湊齊暴徒向他索要的數(shù)目。每到搶人之時，村里一片 哀號，因為誰也比不上印第安人更喜愛自己的孩子。這種惡劣行徑層出不窮， 以致 1523 年到 1533 年，整個尼加拉瓜王國呈現(xiàn)一派荒涼景象。
　　那時，有五、六艘船，六、七年來一直在該地專事販賣人口的活動，每 次都掠起大批印第安人。把他們作為奴隸賣到巴拿馬和秘魯，這些人后來全 都客死在異國他鄉(xiāng)。據(jù)調(diào)查材料和眾多人士的耳聞目睹證明，被迫離鄉(xiāng)背井 的印第安人極易死亡，更何況賣出后，主人既不給吃飽，也不減輕勞動量—
—因為買奴隸就是讓他們干活的。——因此死亡人數(shù)與日劇增，西班牙人在
尼加拉瓜一共抓走 50 萬名和我們一樣本應(yīng)享有自由的印第安人，全都把他們 變成了奴隸。由于西班牙人發(fā)動的殘酷戰(zhàn)爭和進行的可怕掠奪，至今又使五、 六十萬人死于非命。直到目前，西班牙人也未停止對他們的屠殺。14 年來， 這些人無惡不作，如今仍有大約四、五千人在尼加拉瓜省區(qū)活動，他們每天 都在剝削、壓榨印第安人，使他們不斷死亡。當初，這里原是世界上人口最 稠密的省區(qū)之一，如今竟變得人跡罕見。

新西班牙的毀滅（一）

　　1517 年征服者發(fā)現(xiàn)了新西班牙①，在發(fā)現(xiàn)過程中，他們破壞了印第安人 的寧靜生活，犯下了無數(shù)罪行，很多人成了征服者的犧牲品。1518 年，徒有 虛名的基督徒雖然口頭說他們?nèi)バ挛靼嘌朗菫榱硕ň樱瑢嶋H是為了打家劫 舍。從 1518 年到現(xiàn)在的 1542 年，基督徒在西印度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和諸多 不義之舉以及他們所使用的暴虐專制手段都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些人 早已喪失理性，把對上帝和國王的敬畏置之腦后，他們在大陸諸多富饒的王 國里所于的無數(shù)兇殘暴戾的勾當、屠殺破壞活動和滅絕種族的罪行以及燒殺 搶掠等慘無人道的劣跡都遠遠超過了我們過去所歷數(shù)的全部罪行的總和。即 使我們把無數(shù)過去沒有談及的暴行都包括進去（這些暴行多得馨竹難書）， 在數(shù)量上和程度上，都不能和他們在 1518 年到現(xiàn)在的 1542 年間所犯的罪行 相比，而九月份的今天，他們所干的勾當更嚴重、更為可憎。令人發(fā)指的行 為和慘無人道的暴行日甚一口，日趨猖獗。由此可見，我們說過的部一規(guī)律 是千真萬確的②。
從 1518 年 4 月 18 日開始入侵新西班牙至 1530 年，整整 12 年間，在墨 西哥城及其附近約 450 里格的土地上有四、五個比西班牙更大，更富饒的王 國，西班牙人用沾滿鮮血的雙手和兇狠的利劍不停地進行屠殺和破壞。在這 片繞一周需走 1800 里格的土地上，上帝安排居住的人口之多，超過托萊多、 塞維利亞、巴利亞多利德以及薩拉戈薩和巴塞羅那①的總和。因為上述城市， 即使在人口頂峰之時，也沒達到那么多人。12 年來在上述方圓 450 里格的土 地上，西班牙人用刀砍、矛刺、火燒等手段共殺戮了 400 萬印第安男女老少。 在他們稱做征服的時間里，兇殘暴徒的那種不僅被上帝所規(guī)戒，而且也被世 俗的法律所譴責的野蠻入侵與土耳其人破壞基督教堂的行為毫無二致，甚至 有過之而無不及。除直接屠殺外，在殘暴地奴役、蹂躪和壓迫下，還有很多 人死于非命。無論什么語言，什么宣傳工具和人類的新技術(shù)都不足以表現(xiàn)這 些人類不共戴天的敵人在那片土地上同時在幾個地方一起犯的，或在不同時 間分別犯下的令人發(fā)指的罪行。他們的罪惡真是慘絕人寰，再大的智慧，再 多的時間，再好的文筆也難以述盡。但是，做為抗議和詛咒，我仍要陳述某 些地方所發(fā)生的暴行，雖然這樣做并不足以道盡他們?nèi)孔镄兄f一！

① 此處指現(xiàn)今墨西哥一帶。——譯者
② 見本書第 27 頁。——譯者
① 均為西班牙城市名。——譯者

新西班牙的毀滅（二）

　　在西班牙人的歷次屠殺中，有一次是在一個有 30000 人口的名叫喬盧拉 城進行的。那天，當?shù)氐募浪緜冊诩浪鹃L的率領(lǐng)下，如列隊迎圣一般，以極 大的敬意和熱忱迎接基督徒的到來。所有地方頭人也都一起出動，他們把來 人簇擁到城里幾個主要頭人的府邸下榻。西班牙人剛剛住下就決定大開殺 戒，用他們的話就是“懲戒印第安人”，在整個地區(qū)大施淫威，以便制造恐 怖氣氛。須知，西班牙人每到一地，總是先進行一次大屠殺，目的在于威懾 那些馴服的羔羊。這次，他們把城區(qū)所有頭人及其下屬的地方頭人及貴族， 召進屋里，說是西班牙隊長找他們談話，以此圈套，西班牙人輕而易舉地逮 捕了應(yīng)召而來的所有人，一點風聲都未走漏。暴徒們令頭人派五、六千人來 為自己搬運貨物，不久，五、六千人也即應(yīng)召而來，他們又把這些人關(guān)在庭 院里。這些為西班牙人做苦工的印第安人的樣子實在令人可憐，讓人痛心： 他們?nèi)汲嗌砺泱w，只用一塊獸皮遮羞，肩上背著一個小網(wǎng)兜，里面裝著幾 塊干糧。他們?nèi)季o擠在庭院里，象馴服的羔羊跪在地上，武裝的西班牙人 把守大門，一切就緒之后，西班牙人便拔出利劍向羔羊刺去，一個都不放過。 二、三天后，一些渾身鮮血淋漓的印第安人從死人堆里活著逃了出來，他們 向西班牙人流著泊乞求憐憫，請他們勿再殺人，但這些心狠手辣、沒有一點 良心的強盜又把這些印第安人剁成碎塊。對那一百多名被捕的頭人，隊長下 令將他們捆在柱子上活活燒死。一個頭人，大概是那地方的國王，掙脫繩索 與另外二、三十人或四十人逃進一座他們稱作“杜”的、外表很象一個城堡 的大廟里進行了長時間的抵抗。由于手無寸鐵，西班牙人根本不把他們放在 眼里。后來，強盜們把大廟付之一炬，在烈火中掙扎的印第安人高聲叫道： “啊！歹毒的畜牲啊！我們怎么得罪了你們？為什么要屠殺我們？你們有本 事到墨西哥城去吧，萬能的首領(lǐng)蒙特蘇馬會給我們報仇的。”據(jù)說，那次西 班牙人在庭院里用劍刺死了五、六千人。當時，他們的隊長一邊殺人，一邊 還高聲唱道：尼祿①在塔爾佩亞石丘②上觀望，大火吞噬了羅馬城，火海汪洋。

老人們苦苦呼救，孩子們呼爹喚娘， 而他卻無動于哀，好象沒看見一樣。

另一次，屠殺發(fā)生在特佩阿卡城，該城比喬盧拉更大，人口更多。西班 牙人極為殘忍地用劍刺死了無數(shù)人。這以后，他們又返回喬盧拉，從那里向 墨西哥城進發(fā)。偉大國王蒙特蘇馬派去頭人和部下，攜帶大量禮品，在路上 舉行歡迎儀式，在離城 2 里格的墨西哥大道上①，又派其兄弟和不少顯赫的頭 人，帶著大批金銀財寶專程迎接，在城門口國王親乘金輦，率領(lǐng)全體丈武大 臣躬身親迎，親自把他們接進城內(nèi)，安置在他的宮殿下榻。就在當天，據(jù)在 場的一些人事后吞吞吐吐地對我說，他們逮捕了偉大國王蒙特蘇馬，并派 80 名士兵嚴加看守。不久，索性又把他銬了起來。此中詳情和后來發(fā)生的事情， 后面還將談到。現(xiàn)在，我只敘述一件暴徒們犯下的令人發(fā)指的行徑：一個隊

① 古羅馬暴君。——譯者
② 此石丘在古羅馬城內(nèi)，是統(tǒng)治者懲罰罪犯的地方。——譯者
① 指從首都所在島到陸地間的人造堤壩大道。——譯者

長去海港追捕另一個反對他的隊長，②在城里，只剩下另一隊長和一百多名士 兵看守蒙特蘇馬。他們決定再干一場駭人聽聞的暴行，以加劇整個地區(qū)的恐 怖氣氛，這是他們多次使用的伎倆。
　　當時，全城的印第安百姓和蒙特蘇馬的宮廷大臣為了給偉大的國王解 憂，組織各種使他高興的活動，其中之一是每天下午在城內(nèi)各地或廣場上跳 一種他們常跳的、叫米托特斯的舞蹈，這種舞在西印度群島叫阿萊伊多。跳 舞時，人人穿上節(jié)日盛裝，佩帶各式珠寶，因為這是他們最重要的娛樂和消 遣方式。根據(jù)級別，地位最高的貴族和武士在他們強大無比的國王的宮殿附 近跳舞，但在最靠近宮殿的地方跳舞的則是 2000 名頭人子弟，他們是蒙特 蘇馬帝國的精華。
　　那個西班牙隊長派人混入宮廷附近的印第安人中間，又派其他人到城中 其它進行娛樂活動的地方，佯裝觀看跳舞，他們約定在同一時間一起向印第 安人發(fā)動進攻。正當印第安人毫無戒備地沉浸在歡樂氣氛中載歌載舞時，隊 長驀然叫道：“上帝保佑，沖啊！”西班牙人全都拔出利劍刺進印第安人瘦 弱的身體，受害者頃刻血流如注，歹徒們沒有放過一個人。在其它廣場上， 他們也如法炮制。這一事件把其它地區(qū)的國王和黎民百姓也都嚇壞了，人人 感到焦慮、痛苦和憂傷。我想，從此時此刻起直到世界未日來臨，憂傷會一 直糾纏著他們的心靈，他們會一直邊跳舞邊用阿萊伊多（相當于我們的羅曼 斯①）吟唱多年來一直聲名顯赫的一代貴族此時此刻所遭到的劫難。
印第安人受到西班牙人如此傷天害理、殘酷暴虐的對待后，其至高無上
的國王竟然下令禁止他們向基督徒進攻，為此，他們遭到比蒙特蘇馬更悲慘 的對待，于是全城百姓義憤填膺，不顧一切地拿起武器向基督徒?jīng)_去，許多 西班牙人受了傷，但他們終于把城團團圍住，幾乎一個歹徒都沒跑掉。西班 牙人用匕首對著被監(jiān)禁的蒙特蘇馬的胸口，逼他來到走廊前向印第安人發(fā)布 停止攻打?qū)m殿的命令，并讓全城居民安定下來。但是，印第安人再也不聽他 們國王的話了，相反，他們開始討論如何再選一位國王領(lǐng)導(dǎo)他們戰(zhàn)斗。此時， 正值那個去港口進行討伐的隊長率其眾多部下凱旋而歸。當他們快到城里 時，印第安人暫停進攻，放他們進城；一俟西班牙人進城，印第安人遂在全 城發(fā)動總攻。幾天以后，西班牙人被打得喪魂落魄，只好決定在晚上撤離城 池。印第安人獲悉后，埋伏在島陸之間的橋上，以正義和圣戰(zhàn)的名義，為其 正義事業(yè)，殺死了大批基督徒。任何有理智，有正義感的人都會為這一壯舉 拍手稱快的。②
后來，基督徒經(jīng)過休整又卷土重來，向該城發(fā)動反攻，對印第安人制造
了駭人聽聞的慘案，大批百姓慘遭殺戮。許多頭人也被活活燒死。僅在墨西 哥城周圍 10、15 到 20 里格的土地上就有無數(shù)人死于非命，”在其他城市里 歹徒也干盡了壞事，接著巨大的災(zāi)難又降臨在帕努科省，不久，該省區(qū)也被 暴徒夷為平地。隨后，西班牙人又從那里把災(zāi)難帶到其它地方。帕努科省區(qū) 是個人人稱贊的地方，很多人都居住在那里。暴徒們屠殺了眾多居民后，又 同樣摧毀了庫特佩克省，再以后是伊皮辛戈省，接著是科利馬省，上述每個

② 指墨西哥征服者埃爾南·科爾特斯與納瓦埃斯等人的內(nèi)訌。——譯者
① 是西班牙中世紀興起的一種詩歌形式，偶句押韻，奇句不限。——譯者
② 上述事件即歷史上有名的“忱傷之夜”。——譯者

省都比萊昂①或卡斯蒂利亞王國還大。他們所有破壞活動和燒殺搶掠行為無一 不駭人聽聞，把其全部描述出來是極為困難的，或者說，是根本不可能的。 值得注意的是他們在那片使真正的基督徒贊不絕口、心曠神怡的土地上 進行野蠻入侵、行兇殺人和肆意破壞時，使用的借口是印第安人不聽命于西 班牙國王，不受其統(tǒng)治，因此，他們才大開殺戒并把幸存者淪為奴隸。那些 拒絕執(zhí)行西班牙人無理、荒唐的命令，又不甘心落入這群兇殘畜牲的魔爪之 中的印第安人，一概被稱為反叛分子，成了反對為陛下效勞的忤逆，征服者 因此還向國王，我們的君主提出控告。統(tǒng)治西印度的失去理智的暴徒們不知 道，也不理解，就在他們自己的法律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如非臣民，無所謂 反叛。請想一想，如果有人突然宣布：“你等必須臣服于一位你們不曾耳聞 目睹的國王，否則格殺勿論！”那些在自己土地上和平生活，與世無爭，與 人無害，有著自己天然君主的居民聽后該是多么痛心，而那些基督徒們要是 心中多少還有上帝，多少還懂得一些事理，多少知道一點人間法律的話，一 定會對那些居民深表同情。尤其后來，基督徒們真的開了殺戒，并把那些表 示屈服的人置于奴隸地位，強迫他們從事不堪忍受的勞動，忍受長時間的折 磨，到老不死就用利劍梟首，最終印第安人一批批死絕就更令人同情。只有
那些不懂事理，不懂法律，置上帝于不顧的暴徒，才會無動于衷。 經(jīng)過上述災(zāi)難和威脅之后，印第安人——任何人也一樣——只好聽從并
承認了外國君主的權(quán)威。被惡狼般貪婪和野心迷住心竅，失去理智的人們，
你們是否知道，你等所作所為皆為罪惡？你等殘忍乖張的暴行實在令人恐 懼，令人不寒而栗。暴行之后，你等竟然還祈求上帝保佑，這無論于神人之 法還是天然之法均無可饒恕，除非你等把自己置于地獄的烈火之中贖罪，因 你等使卡斯蒂利亞國王與王后蒙受了羞辱與非議。基督徒們摧毀了西印度各 王國，影響了西班牙在西印度應(yīng)享的權(quán)利，這就是西班牙人為其國王所做的 一切，直至今日還是依然如故！
那個殘忍的隊長①以上述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派遣另外兩名比他本人更
兇殘、更喪心病狂、更慘無人道的隊長分別到兩個非常繁榮富饒、人丁興旺 的大國：一個去位于南海的危地馬拉；另一個去位于北海的納科-洪都拉斯（也 叫那科-瓜伊穆拉）。兩個王國相毗鄰，又都與墨西哥城相距二、三百里格。 一個隊長從陸路出發(fā)，另一個由海路進軍，每人都率領(lǐng)不少騎兵和步兵，說 真話，兩惡相比，那個去危地馬拉的家伙更壞，因為去那科的歹徒不久就一 命鳴呼。我原本想搜集前者所犯下的諸多罪行，如濫殺無辜，肆意破壞和其 它傷天害理的暴行，并據(jù)此寫出一部巨著，它定會使現(xiàn)在和將來幾個世紀的 人讀后全都感到震驚。因為此人在燒殺搶掠諸方面都大大超過過去和現(xiàn)在所 有的暴徒。那個由海路去納科-洪都拉斯的家伙，在沿海的一些村莊也進行了 搶掠，驅(qū)走當?shù)鼐用瘢鹆蓑}亂。在尤卡坦王國——這是去納科-瓜伊穆拉 王國的必經(jīng)之地，——印第安人曾出來迎接他們，但他們剛一到，隊長就派 幾個小隊長帶人進行殺戮，搗毀了很多村莊，滅絕了所有村民。其中一個小 隊長還帶 300 人深入危地馬拉的腹地，沿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些罪行 都是在這方圓 120 里格的土地上干出來的，搶劫者個個陰險狡詐，如果再派 更多的此類歹徒前去打劫，那里土地將會更加荒蕪，百姓定會揭竿而起，為

① 萊昂系西班牙統(tǒng)一前的一個王國。——譯者
① 可能指討伐納瓦埃斯的埃爾南·科爾特所。（見第 40 頁注②）——譯者

其所受的損害和摧殘報仇雪恨。 幾天后，這個小隊長起來造反，殺死了那個派他前來打劫的隊長。不久，
又有許多極其殘忍的暴徒接瞳而來，從 1524 年到 1535 年，這些人均進行了 駭人聽聞的屠殺和其它種種暴行。有人還把印第安人當作奴隸賣給為他們運 來酒、水、衣物和其它物品的船員。最后，對剩下的人進行異常殘酷的壓榨。 這樣，他們把整個納科-洪都拉斯王國全部夷平，使王國所在的省區(qū)也全部變 成一片瓦礫。這些地方過去曾是快樂的天堂，人口比世界人口最稠密的地方 還多，而現(xiàn)在，見到它被破壞得如此凄慘，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痛心疾首， 肝腸寸斷的。在這 11 年間，西班牙人共殺死 200 萬人，現(xiàn)在，在這周圍上百 里格的土地上，僅剩下了 2000 人，而這些人還都在奴役中不斷死去。
　　我們回過頭來再談?wù)勀莻€去危地馬拉諸王國的殘暴成性的小隊長吧。如 上所述，他比那個去納科-洪都拉斯的隊長更壞，和目前正在與墨西哥毗鄰的 各省區(qū)里活動的西班牙人的所作所為一模一樣。在致派他前去搶劫的隊長的 信件中，他承認，他在去危地馬拉的長 400 里格的旅途中，以上述借口，燒 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以西班牙國王的名義，迫使印第安人向他們這些喪失 人性、寡廉鮮恥的暴徒屈服，而西班牙王國對印第安人來說，卻是前所未聞， 十分陌生。印第安人都認為該小隊長比任何其他西班牙人更狠毒，更殘酷， 因為他權(quán)力極大，不容別人表述自己的見解，只要他一聲令下，西班牙人就 即刻大開殺戒，活活把印第安人燒死。
　　
危地馬拉省區(qū)和王國的毀滅

　　上述那個小隊長，一到危地馬拉就大肆屠殺，盡管如此，印第安人國王 仍坐轎率首都阿爾塔斯蘭的眾頭人出城相迎，百姓敲鑼打鼓，十分熱情。國 王盛情提供西班牙人所需的糧食和其它一切他們所能拿出的東西。當天晚 上，西班牙人堅持在城外過夜，因為他們認為城池牢固，貿(mào)然進城過夜有失 謹慎。第二天，小隊長下令把國王及其屬下的頭人召來，眾頭人均象馴服的 羔羊俯首聽命。他們剛剛到來，就統(tǒng)統(tǒng)被逮捕。歹徒們強迫其交出大量黃金， 他們回答說沒有，因為那里根本沒有金礦。后來，小隊長在沒有任何罪名， 也不經(jīng)審理和宣判的情況下，竟下令將他們?nèi)繜馈４耸掳l(fā)生后，省區(qū)的 其他頭人紛紛離開所在村莊，向山上逃去。臨走之前，他們命令部分百姓到 西班牙人那里，象侍候他們自己那樣侍候那些歹徒，但是不要說出他們藏身 之地。于是，印第安人便前去對西班牙人說，他們愿意為其效勞，定象對待 頭人那樣唯他們之命是從。但這位“善良”的小隊長卻說，他們并不想收留 這些印第安人。如果他們不說出頭人藏在什么地方，他就殺掉他們所有的人。 印第安人說，他們不知道頭人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表示仍要西班牙人收留他 們和他們的妻女。又說，頭人有可能躲在自己家中，可以到他們家中去找， 然后殺掉或隨意懲治他們。印第安人雖再三懇求收留，但均無濟于事，結(jié)果 事情發(fā)展到今人齒寒的地步：西班牙人闖進備村，用劍刺死很多正在干活而 又毫無戒備的可憐人和他們的妻小，并把他們剁成碎塊。一些歹徒來到一個 大村莊（那里的人比其它地方的人更自在，更無憂無慮。），進村后僅兩小 時就幾乎把全村夷平，把村里男女老幼全都斬盡殺絕，一個不剩。
印第安人終于明白，用卑恭、耐心和忍讓以及大量給養(yǎng)根本不能使慘無
人道的畜牲心慈手軟，相反，這幫人面獸心的家伙仍無所顧忌，肆無忌憚地 對待他們，任意大開殺戒。不能眼看自己即將成為西班牙人屠刀下的犧牲品， 而甘心等死，于是決心團結(jié)起來，同仇敵愾向豺狼般兇惡的敵人復(fù)仇。盡管 他們明明知道，以其不握寸鐵之手，羸弱裸露之軀，赤腳步行去反對那些騎 在高頭大馬之上、全付武裝的兇暴之徒萬難取勝，終將難免被其消滅，但他 們?nèi)詻Q心反抗，誓死戰(zhàn)斗到底。
為了對付西班牙騎兵，印第安人在交通要道上挖了一些陷阱，陷阱里插
滿用火燒尖的竿子，陷阱上面覆蓋野草，使人絲毫看不出草下有機關(guān)。這樣， 掉進坑里的馬匹就被竿子戳穿肚腸。但這一方法收效不大，因為西班牙人很 快掌握了識別陷階的方法。為了報復(fù)，西班牙人又作出新規(guī)定，即把被捕的 印第安人，不分年齡和性別，甚至孕婦、產(chǎn)婦、孩子和老人全都扔進陷阱里， 直到竿子上插滿人，陷阱內(nèi)填滿人為止。如此慘狀，委實令人目不忍睹，尤 其看到婦女和兒童遭此劫難，尤其令人于心不忍。就是有人躲過陷阱之難， 西班牙人也用矛刺、刀砍將他們殺死，或讓獵狗撕成碎塊吃掉。如果捉到某 個頭人，為了“尊重”他，就用旺火燒死。從 1524 年到 1530 年或 1531 年近
7 年間，印第安人就生活在這種慘絕人寰的屠宰場里。請想一想，在這種情 況下，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呀！
　　那個邪惡兇殘的小隊長和他的一個同伙——在卑劣和邪惡方面后者與前 者不相上下——在其所犯下的無數(shù)暴行中，有一件最令人發(fā)指。事情發(fā)生在 他們作惡的庫斯卡坦省，就是現(xiàn)在的圣薩爾瓦多城附近地區(qū)。那里有綿延 45 里格長的南海海岸，土地極為豐饒，庫斯卡坦城是省區(qū)首府。在那里，西班
　　
牙人受到熱烈歡迎，約有二、三萬印第安人帶著燒熟的母雞和其它食品，恭 候他們的到來。到達后，他們欣然接受了印第安人的禮物。小隊長答應(yīng)每個 西班牙人都能在眾多印第安人中挑選盡可能多的人供其逗留期間役使，還允 許他們隨意搶劫。每個暴徒都挑選了 50 到 100 或更多他們認為能更好地為其 效勞的印第安人。不幸的羔羊忍受了被人擺布之苦，小心翼翼地侍候這些西 班牙人，但這并不說明他們尊敬這些家伙。與此同時，這個小隊長強迫眾頭 人交出大量黃金，因為這是他們到達此地的首要目的。印第安人表示愿為其 效勞。于是，他們收集了大量銅斧，由于斧中多少含有些微黃金，所以銅斧 很象是黃金鑄的。小隊長叫人用試金石試一下，見是銅的，便對其同伙說： “這鬼地方！我們走吧，這里沒有黃金。記住，要把侍候你們的印第安人都 銬上手銬帶走。”他還命令給印第安人都打上奴隸的烙印。他的同伙欣然遵 命，給印第安人全部帶上手銬，打上國王奴隸的烙印。城里主要頭人的兒子 也遭到同樣命運，此事為我親眼所見。
　　僥幸逃出虎口的印第安人和王國的其他幸存者見西班牙人如此殘暴，便 團結(jié)起來，拿起武器進行英勇反抗。西班牙人對他們又進行了殘酷鎮(zhèn)壓和屠 殺。燒殺搶掠后，西班牙人返回危地馬拉，在那里建立一座城市，此城后來 遭到公正的懲罰：上帝降下三大災(zāi)難——水災(zāi)、地震和山崩（崩落的石塊比
10 到 20 頭牛還大。）——將它摧毀了。
　　在危地馬拉，所有頭人和能戰(zhàn)斗的印第安人都被西班牙人殺死，幸免者 也被置于悲慘的奴隸地位。暴徒們向印第安人公開索要奴隸，說這是一種必 交的貢賦，如果沒有，就得把自己的兒女送來頂替。奴隸被押上船賣到秘魯。 基督徒還以其迄今尚未述及的屠殺和破壞手段摧毀另一王國。這個王國
方圓約 100 里格，是世界上最富饒、最肥沃、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上述暴虐
成性的小隊長曾寫道，這個國家比墨西哥王國人口還多。他說的確是實話， 他和其同伙從 1524 年到 1540 年這十五、六年間，共屠殺四、五百萬人口， 剩下的，現(xiàn)在仍在慘遭殺戮或忍受各種各樣的摧殘，看來，此種暴行將仍無 休止地繼續(xù)下去。
這個小隊長還有一種狠毒手段，就是每去一個村莊或省區(qū)搶劫時，總是
帶一、二萬被制服的印第安人，迫使他們打頭陣。但從不給他們一口飯吃， 而是讓他們吞食被俘同胞的軀體。因此，軍營往往成了可怕的人肉屠宰場。 不少孩子被殺后，給烤熟吃掉。至于殺死的大人，則僅剁下他們的手腳，因 為據(jù)說那是最好吃的部位。聽到這些慘無人道的暴行，連其它地方的印第安 人也都嚇得魂不附體。
　　為了造船，西班牙人也折磨死數(shù)不清的人。他們迫使印第安人把若干個 重達三、四擔①的船錨扛在肩上，從北海運到 30 里格外的南海，同時，還把 很多火炮也壓在他們赤裸的肩膀上。我親眼看見很多印第安人，肩負火炮步 履艱難地在路上行走。暴徒們強使印第安夫婦分離，奪走男人的妻女，送給 西班牙船員和士兵供他們帶在船上淫樂。他們還常常把年輕的印第安男子滿 滿地裝在船上運走賣掉。這些人后來全都因饑渴死于路上。假如把暴徒們的 全部罪行敘述出來，那真能寫出一部卷帙浩繁的驚世之作。
那個小隊長把眾多船只編成兩支船隊，這兩支船隊如同自天而降的大 火，把大片良田變成焦土。

① 古西班牙量度單位，一擔相當于 46 公斤。——譯者

　　啊！他搶走多少印第安男人的妻女，奪走多少印第安女人的丈夫！他制 造了多少淫亂和暴力行為！他使多少人失去自由！使多少人遭受災(zāi)難和痛苦！ 他使多少人哭泣哀嘆，痛苦呻吟！他使多少人忍受生活的孤獨！他把多少人 打進地獄！不僅無數(shù)印第安人被打入地獄，就連他，這個因兇狠地凌辱印第 安人而犯下彌天大罪，并在其同伙的可憎暴行中牟取暴利的可憐的基督徒自 己，也定被判入地獄。上帝保佑，饒恕他吧，愿他對上帝最后的判決感到滿 意吧！
　　
新西班牙、帕努科和哈利斯科的毀滅

　　在新西班牙和帕努科①的印第安人遭受到已述的摧殘和殺戮后，1525 年，另一個冷酷無情、殘忍暴虐的隊長也來到帕努科省。此人同樣干盡壞事， 用與其他暴徒同樣的手段，把大量的自由民打上烙印，變成奴隸，然后裝上 船運往古巴和西班牙島，因為在那里奴隸能賣好價錢。這樣，他終于把整個 省區(qū)全部毀掉。在那里竟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要 80 名印第安人——這種有理 智的生靈——才能換得 1 匹馬。后來，這個隊長來到新西班牙，他作為檢審 長，其他暴徒作為檢審宮統(tǒng)治了墨西哥城和整個新西班牙地區(qū)，這群歹徒犯 下了大量令人難以置信的罪行，他們窮兇極惡地擄掠印第安人，致使那片土 地上的人口幾乎瀕臨滅絕。如果不是上帝派來方濟各會教士、不久國王又重 新派來大慈大悲的皇家檢審?fù)コ雒娓缮妫怀龆辏麄兌〞研挛靼嘌涝?踏成西班牙島那樣。
　　一次，那個隊長的一個同伙，驅(qū)使 8000 名印第安人為其修墻，圍起一個 大果園，但他分文不出，連飯都不給，結(jié)果 8000 人一下子全都餓死了。而隊 長對此事竟無動于衷。
　　當這個毀滅了整個帕努科省的隊長得知皇家檢審?fù)砣藭r，他決定躲開 他們?nèi)?nèi)地冒險，再次打家劫舍，殺人越貨。他用暴力從墨西哥省抓走 15000
到 20000 名壯丁給他馱運貨物，后來只有 200 人得以生還，其他人全部倒斃
途中，隊長來到離墨西哥城 40 里格的米卻肯，那地方與墨西哥一樣富饒，人 口同樣稠密。國王和頭人以及無數(shù)百姓象迎圣一樣歡迎他們，真心實意地為 他們效勞，向他們饋贈無數(shù)禮品。幾天后，隊長卻把國王抓起來，原因僅僅 是他擁有大量金銀。為逼迫國王交出所有財寶，這個暴徒便對他施以酷刑， 把他雙腳銬上木枷，把身體壓在地上，雙手綁在木柱上，在腳下放一火盒， 一個青年用浸油的牛膝草不時在其雙腳上涂油，使其皮肉烤得焦黃。國王旁 邊還有一個暴徒手執(zhí)弓弩，對著他的心臟，另一邊，一個人牽著一條惡狗， 伺機而動，一有動靜，就能在一瞬間把他撕碎。為逼交財寶，他們竟如此兇 殘！直到一個方濟各會教士得知此事，才把國王從暴徒手中解救出來，但他 終因傷勢過狠手辣，為所欲為，犯下無數(shù)罪行。這個隊長燒毀了村莊，逮捕 了酋長，對他進行百般折磨。他還把抓來的其他人帶上鎖鏈，變成奴隸，運 走賣掉。就連產(chǎn)婦也被逼著為兇惡的基督徒搬運貨物，繁重的勞動和贏弱的 身體使她們無法養(yǎng)活自己的嬰兒，只好把他們棄之路邊，無數(shù)的孩子就這樣 離開了人世。
　　一次，一個歹徒捉到一個姑娘，企圖對她施以非禮，姑娘的母親撲過去 想奪回女兒，那個歹徒便拔出匕首（也許是劍）砍掉母親的一只手。姑娘竭 力反抗，寧死不從，那個歹徒便用匕首刺進她的胸膛。
　　當著眾人的面，那個隊長就令人給 4500 名應(yīng)享自由的印第安人，包括婦 女和兒童打上烙印，變成奴隸，其中還有尚在吃奶的嬰兒，也有兩、三歲， 四、五歲的幼兒，盡管這里的百姓都曾真誠地歡迎過西班牙人的到來。暴徒 們還犯下其它諸多罪行，這里不再一一贅述。
那個隊長在他發(fā)動的血腥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便象所有殘暴的基督徒在西印度 所作所為一樣，把當?shù)鼐用袢贾糜诒瘧K的奴役地位，這是一種持久性的災(zāi)

① 位于現(xiàn)令墨西哥塔毛利帕斯省一帶。——譯者

難。他縱客監(jiān)工和部下干出了駭人聽聞的兇殘勾當，無休止地折磨印第安人， 以榨取他們的黃金和貢品。他手下的一個監(jiān)工，把很多印第安人掐死、燒死 或讓狗咬死，還砍掉很多印第安人的雙手和頭顱，割掉他們的舌頭。這樣做， 僅僅是為了恫嚇印第安人，威逼他們交出黃金和貢品。至于此人用棍棒、皮 鞭、拳頭等毒打印第安人的事例更是不計其數(shù)。須知，所有這些暴行都是當 著那個隊長的面干下的。
　　據(jù)說那個隊長毀掉 800 個村莊，使哈利斯科變成一片瓦礫。他迫使絕望 的印第安人逃到山上，舉事起義，理所當然地殺死一些西班牙人。但是不久， 另一些路過這里前往其它省區(qū)進行搶劫——用他們的話，叫做發(fā)現(xiàn)——的新 暴徒又干下無數(shù)傷天害理的勾當和侵略行徑，使得印第安人再次聚義，在山 中筑壘固守。西班牙人在山上，又犯下新的暴行，殺死很多逃難者，歹徒們 就這樣毀掉了哈利斯科遼闊的土地，使那里人跡渺無。
　　陰險、無視上帝、蠻橫無理的西班牙人根本無法理解印第安人的正義事 業(yè)：如果他們也有武器，定能在天地神人之法的保護下，消滅所有西班牙人， 定能將他們逐出自己的家園。蠻橫無理的入侵者并不承認他們對印第安人所 犯的無數(shù)罪行和所發(fā)動的戰(zhàn)爭是傷天害理、違反法律的，相反，他們卻認為， 消滅印第安人，對無辜的印第安人所取得的勝利，乃是上帝的旨意。因此， 他們認為發(fā)動的戰(zhàn)爭是正義的，所以他們對自己所犯罪行竟洋洋自得，感到 光榮，為他們得以濫施暴行感謝上帝，這正如預(yù)言家薩卡里亞斯①在其著作的 第二章。在論及飛揚跋扈的強盜時所寫的那樣：“Pasce pecora ocisionis，
que qui occidebant non dolebant sed dicebant:benedictus deus quid
divites facti sumus。”②

① 古代猶太預(yù)言家。——譯者
② 拉丁語，“帶走我的教民殺掉吧，這樣死者將永無痛苦，他們會說：‘感謝上帝， 你使我們富有。’”
——譯者

尤卡坦王國的毀滅

　　1526 年，另一個可悲的西班牙人，象其他現(xiàn)在正在為非作歹的暴徒一 樣，虛偽狡詐，巧言令色，對國王陛下竭盡阿諛奉承之能事，終于竊據(jù)了尤 卡坦王國③總督的職務(wù)，達到其步步高升，發(fā)財致富的愿望。
　　遼闊的尤卡但王國人煙稠密，土地肥沃，各種作物和水果比墨西哥還豐 富。那里尤其盛產(chǎn)蜂蜜和蜂蠟，共產(chǎn)量之多超過西印度任何地方。尤卡但王 國方圓 300 里格，百姓比西印度任何地方的人都更為恭謙，有禮，極少惡習， 根少犯罪，完全具備接受上帝教義的條件，在該地本可建造幾座西班牙式大 城市，使基督徒象生活在人間天堂里一樣——如果他們配生活在那里的話。 但是，由于西班牙人的貪得無厭、冷酷無情和恣意妄為，事情非如人愿。他 們既不配生活在上帝為其展示的西印度其它地區(qū)，也不配生活在尤卡坦。
　　這個歹徒及其 300 名部下開始對那些善良無辜、在自己家園里安份守 己、辛勤勞作的印第安人發(fā)起進攻，消滅無數(shù)生靈。尤卡坦王國不產(chǎn)黃金—
—即使產(chǎn)黃金，為了開礦他也會把人活活累死——為了從那些基督為之獻身 的人身上榨取其它財富，他一次便把所有尚未被殺的百姓全都變成奴隸，用 這些奴隸向船隊換取食醋、咸肉、衣物、馬匹以及這個歹徒及其部下所需要 的一切。他讓船員從每 50 到 100 名女人中隨意挑選一個最漂亮的少女，以此 向他們索取一阿羅巴的酒、油、醋和咸肉。同樣，讓船員從 100 到 200 名印 第安男人中挑走一個健壯強悍的小伙子，以此向他們索取相同的東西。一次， 他竟用一個年輕人（可能是頭人的兒子），僅換得一塊奶酪。還有一次，用
100 人僅換回一匹馬。從 1526 年到 1533 年的 7 年間，這個總督一直在于這
種勾當，致使那里土地荒蕪，人煙幾絕。此人還一直在不斷地殺人越貨，直 到得知秘魯發(fā)現(xiàn)大量財富，他的部下離開了他，他的暴行才不得不收斂了幾 天。但不久，他的親信們又回到他身邊繼續(xù)燒殺搶掠，犯下上帝不能饒恕的 滔天大罪，直到目前也沒有停止，以致在這原來人丁興旺、方圓 300 里格的 土地上，現(xiàn)在已渺無人跡，滿目荒涼。
總督及其部下，在尤卡坦犯下的不可言狀的暴行是無法盡述、無法想象
的，這里我只敘述在我身邊發(fā)生的兩、三件事。 陰險的西班牙人到處搜尋印第安人，唆使獵犬撕咬他們。一次，一個生
病的印第安婦女，眼看無法逃脫惡狗的追撲，便取出一條繩子，打算把她一
歲的嬰兒綁在腿上，然后再行自縊，但為時已晚，她剛要懸梁，惡狗便撲了 上去，把孩子撕成碎塊。幸虧，死前教士已給她做了洗禮。
　　在一批西班牙人離開尤卡坦王國前，一個暴徒命令某村（或某省區(qū)）頭 人的兒子一同隨往，頭人的兒子表示無意離開故鄉(xiāng)，西班牙人說，你一定得 走，不然就割下你的耳朵。小伙子仍不肯走，暴徒取出匕首，果真割下他的 一只耳朵，接著，又割下另一只。小伙子仍然不走，那個惡徒又把他的鼻子 割下來，他一邊施暴，一邊不斷嘻笑，好象他只不過揪下小伙子的幾根頭發(fā) 而已。
這個恬不知恥的惡棍還在受人尊敬的教士面前自我夸耀，說他盡一切可 能使更多印第安婦女受孕，因為把懷孕的婦女當奴隸賣掉，能賺大錢。
一天，在尤卡坦王國，也許在新西班牙的某省區(qū)，一個西班牙人帶著幾

③ 位于墨西哥東部的半島。——譯者

條惡狗圍獵兔子和野鹿，結(jié)果一無所獲。他認為他的狗餓了，便順手從一個 印第安母親懷中奪走她的孩子，取出匕首把孩子雙腿、雙肩一塊一塊割下來 分給他的狗吃，當這些狗吃完應(yīng)得的一份后，他便將孩子的軀體部分扔在地 上，任群狗爭食。請看看吧，西班牙人在那片土地上都干了些什么！看看吧， 他們居心何其歹毒！看看他們?nèi)绾伪氨傻乇撑蚜宋覀兊纳系郏绾螌Υ切?按上帝的形象被創(chuàng)造出來，又用上帝的血而獲得生命的印第安人的吧！最糟 糕的事情還在后頭。
　　在尤卡坦王國，那些所謂的基督徒所犯下的罪行是有理智的人難以想象 的。我僅舉一例，從中可窺全豹：總督手下所有兇殘暴徒被秘魯財富所吸引， 都紛紛離開他前去該地打家劫舍。趁此機會，哈克沃神父和他的 4 個方濟各 會教士來到尤卡坦王國安撫那些在 7 年中，從西班牙人殘暴行徑和兇殘屠殺 中幸存下來的人。他們向這些印第安人布道，介紹我們的教義。我想，這些 教士大概是 1534 年去的。臨行前，他們曾選派幾個墨西哥省區(qū)的印第安人做 先導(dǎo)，看看他們能否安全進入尤卡坦，并請這幾個墨西哥的印第安人告訴當 地百姓，世界上只有一個上帝，他是世上真正的主宰。印第安人經(jīng)多次商討， 了解各方面的情況，例如，那些被稱為神父和傳教士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們 來此要做什么，他們與那些干下彌天大罪并使他們蒙受巨大損失的基督徒有 什么區(qū)別等等。最后，他們同意接納這些傳教士，但只準傳教士進去，其他 西班牙人一概不準入內(nèi)。傳教士答應(yīng)了印第安人的要求。新西班牙的副王也 表示同意并做出相應(yīng)的決定：只許傳教士入內(nèi)，不準其他西班牙人前往，并 保證不許任何人再做基督徒所做過的有損印第安人的事情。
象往常一樣，教士們向當?shù)厝诵v基督福音，以及西班牙國王和王后對
他們的厚望，印第安人極為高興地接受了教義，對教士們的傳教活動表示歡 迎，也很愉快地傾聽有關(guān)卡斯蒂利亞國王與王后的情況。（在過去的整整 7 年間，西班牙征服者們從未向他們宣傳過這些事情，只告訴他們唯一的國王 就是那個只是一味向他們施以酷刑、暴政、隨意摧殘他們的總督。）傳教士 剛到那里 40 天，頭人們便自動支出所有偶像，由教士們親手焚毀，以后又領(lǐng) 來自己的孩子，讓傳教士開導(dǎo)。他們象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愛護傳教士，為 他們建教堂，修廟宇，造房屋，請他們?nèi)テ渌^(qū)布道，傳播上帝和卡斯蒂 利亞國王與王后的功德。在傳教士的教導(dǎo)下，這里的印第安人做出了一件在 西印度從沒出現(xiàn)過的事情：各地區(qū)共 12 名或 15 名頭人，每個頭人又都和自 己的百姓一起，上下一致自愿服從卡斯蒂利亞國王和王后的統(tǒng)治，承認西班 牙國王是全世界最高頭人，并畫了一種符號做為簽字。我保留了此物，該地 區(qū)的傳教士都可為此作證。與此相反，摧毀了尤卡坦王國大批村鎮(zhèn)的暴徒則 有意隱瞞實情，他們向上呈報的情況純系謊言，不足為信。
　　正當傳教士們憑借信仰，以極興奮的心情和深切的希望把那個王國的百 姓，即那些在死亡和不義之戰(zhàn)中幸存下來的，為數(shù)尚多的人奉獻給上帝之時， 不知從什么地方闖來 18 名騎兵和 12 名步兵，共 30 名西班牙暴徒。他們馱來 很多從其它省區(qū)的印第安人那里搶來的偶像。路上，他們的隊長叫來一個頭 人，命令他把偶像分給當?shù)氐挠〉诎踩耍磕米咭粋€要交出一個印第安男 人或女人，然后把換來的人變成奴隸賣掉。隊長還威脅說，如不照辦，就要 向他們動武。印第安頭人十分恐懼，只好在他的屬地把偶像分掉，并令其居 民崇拜它們，他讓得到偶像者支出子女給西班牙人當奴隸，以此好向西班牙 人交差。印第安百姓也十分害怕，只好照辦：有一個子女的交一個，有三個
　　
的交兩個。最后這種褻瀆神明的交易總算完成了，這個印第安頭人也算滿足 了那些所謂基督徒的西班牙人的要求。
　　有一個世俗的殘暴強盜名叫胡安·加西亞，在其奄奄一息之時，吩咐侍 候他的印第安婦女好好看管，在他的床下保存著的兩口袋偶像，禁止她用這 些偶像去換母雞，因為這些東西很值錢，每個偶像都能換回一個奴隸。最后 這個萬惡的歹徒懷著貪婪之心連同他的遺囑，離開了這個世界，誰還懷疑他 不下地獄呢？
　　請想一想，西印度的基督徒們是如何濫用基督精神及其榜樣的吧！他們 居然還向上帝祈求什么榮譽！請想一想，為所謂的引導(dǎo)印第安人了解和崇拜 上帝，他們都干了些什么勾當！請想一想，為使神圣信仰播下種子，開花結(jié) 果，他們又是如何關(guān)照那些印第安生靈的吧！請評一評，他們的罪孽是否真 比做出兩個金牛犢叫人崇拜，從而“qui peccare facit Israel”①的耶羅波 安②輕一些？或者說是否和猶大的罪行一樣，抑或更為嚴重？出于對黃金的貪 得無厭，至今絡(luò)繹不絕前往西印度的西班牙人仍在無數(shù)次地制造他們的“杰 作”！他們出賣了基督，摒棄了基督，背叛了基督！
　　印第安人認為傳教士向他們許下的西班牙人不進該省區(qū)的諾言只是欺人 之談，又看到西班牙人帶來了其它地區(qū)的偶像硬向他們兜售，而他們?yōu)榱顺?拜真正的上帝卻把自己的上帝偶像交給傳教士燒掉，于是引起整個地區(qū)印第 安人的騷動，他們對神父十分氣憤，見到神父便問：“為什么欺騙我們？你 們不是答應(yīng)過不準基督徒進來嗎？你們?yōu)槭裁礋宋覀兊纳系郏瑓s讓基督徒 來這里兜售從其它地方帶來的上帝？難道我們的上帝不如他們的好？”傳教 士們努力平息印第安人的不滿，卻無法回答他們的問題。于是，傳教士找到
那 30 名西班牙人，譴責他們給這一地區(qū)造成損失，要求他們離開。這些人非
但賴著不走，反而倒打一耙，對印第安人撒謊說，他們的所作所為全系神父 指使。惡毒的中傷居然奏了效，不明真相的印第安人決定殺死神父。幸虧幾 個印第安人把消息透露給傳教士，當晚，他們便撤走了。事后，印第安人醒 悟過來，知道神父是無辜的，其品質(zhì)是無可厚非的，就派使者到 50 里格外的 地方找他們，為其造成的騷亂向他們賠禮道歉，并請他們再回去。傳教士們
——他們是上帝的奴仆，十分熱愛印第安人——相信他們的話，又回到尤卡
坦。這些傳教士象天使一般受到歡迎，得到印第安人無微不至地關(guān)懷。他們 又在那里呆了四、五個月。
入侵的基督徒仍賴在那里不走，連副王相勸也置之不理，最后有人甚至
威脅說，再不走就意味著反叛，他們還是不理睬，因為他們明白，尤卡坦離 新西班牙權(quán)力中心甚遠，誰都對他們無可奈何。這些家伙繼續(xù)無休止地對印 第安人進行司空見慣的欺凌和傷害。傳教士認為他們的暴行遲早會激怒印第 安人，而憤怒很可能會累及他們自身，尤其看到他們已無法順利地向印第安 人傳教，遂決定在印第安人發(fā)動強大攻勢之前撤離尤卡坦王國。結(jié)果，那里 失去了教理的光輝，而印第安人在最需要教理的時候失去了上帝的佑助和教 義的澆灌，他們原本如饑似渴地學(xué)習教義，然而這時，就象枯萎的小苗一般， 又回到無知和貧窮之中。這些都是罪惡滔天的西班牙人造成的。

① 拉丁語，“叫以色列人陷在罪里。”出自《圣經(jīng)·列王紀上》。——譯者
② 以色列的第一代王，他為阻撓以色列人民去耶路撒冷向上帝獻祭，特制兩個金牛犢，宜稱這就是以色列 人的神，能引導(dǎo)以色列入離開埃及，以色列人信了他的話，從而犯了罪。——譯者

圣瑪爾塔省區(qū)的毀滅

　　圣瑪爾塔①地區(qū)的印第安人富有黃金，因為那里有很多金礦，不少地區(qū)還 有冶金作坊。因此，從 1498 年到現(xiàn)在的 1542 年，西班牙人蜂擁而至。僅僅 為了攫取黃金，他們便打家劫舍濫殺無辜，然后再乘經(jīng)常往返此間的船只揚 長而去。如此反復(fù)多次，每次都給印第安人造成巨大的災(zāi)難。他們到處肆虐 屠殺，干下無數(shù)令人發(fā)指的罪行。但是，1523 年以前，這些罪行還只局限于 沿海地帶或深入內(nèi)地僅幾里格的地方。由于圣瑪爾塔十分富饒，1523 年，西 班牙暴徒索性在那里建立基地，長期定居，有好幾個隊長陸續(xù)來到那里打劫， 且一個比一個更殘忍，手段一個比一個更狠毒，似乎做壞事就是他們的本職。 由此看來，我們上面說的規(guī)律是千真萬確的。②
　　1529 年一個聲名狼藉的暴徒帶領(lǐng)眾多西班牙人闖入圣瑪爾塔省區(qū)。此人 從不顧及上帝的懲罰，也無一絲同情憐憫之心，一到該區(qū)就開始進行空前的 破壞，到處燒殺搶掠，六、七年間他和其部下掠奪了大量財富。幸虧他從自 家住宅出來在路上，連懺悔都沒做就猝然倒地，一命嗚呼。
　　不久，又來了一批劊子手，他們?nèi)允且换锎蚣医偕嶂剑瑒傄坏剑屯?殺那些從以前暴徒手中和劍下死里逃生的印第安人。他們還深入內(nèi)地很遠的 地方，夷毀很多大省區(qū)，以上述各種手段屠殺百姓，凡幸免于難者均變成奴 隸。他們折磨當?shù)仡^人和百姓，逼他們說出黃金藏在什么地方，以及哪些村 莊還有黃金。在燒殺搶掠方面，他們無論在數(shù)量或是程度上都大大超過前人， 以致從 1529 年到現(xiàn)在他們把那方圓 400 里格土地上的居民全部殺光。致使人 丁興旺的省區(qū)，目前已渺無一人。
我敢斷言，倘若專事敘述西班牙人違背上帝、國王和人民的意志，在圣
瑪爾塔各王國所進行的血腥屠殺、種族滅絕、破城毀地等傷天害理的彌天大 罪，我能寫出一部卷帙浩繁的歷史巨著，但此事還是留待適當?shù)臅r候再說吧
——如果將來上帝賜我以時間的話。為說明問題，我想引用瑪爾塔省區(qū)的主
教在給國王，我們的主宰的呈文中所說的一些話。此文呈遞的日期是 1541
年 5 月 20 日，文中說道：“神圣的凱撒①，拯救這塊土地的辦法乃是陛下使 她擺脫繼父的淫威，賜她以與之相配的，并待之以禮的夫婿。這樣做并不難， 否則占有她的暴徒會使她憂郁、憔悴。我敢肯定，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失去 原有的姿容??”云云，接著他又說：
“陛下明察，為減輕各國之痛苦，撤掉此地之統(tǒng)治者是全然必要的。否則，臣以為，弊端 將永無根治之日。陛下，此地根本沒有基督徒，有的只是魔鬼，根本沒有上帝和國王之忠仆， 有的只是違反法律和忡逆國王意志的叛徒。實際上，臣在把好戰(zhàn)的印第安人變?yōu)楹推降挠〉诎?人，向和平的印第安人傳播吾等信仰的活動中所遇到的最大障礙就是基督徒的殘酷暴行。印第 安人在遭到虐侍后變得十分冷峻，警覺，對他們來說，無任何東西比基督徒這一名稱更令人憤 慨和厭惡的了。此處印第安人把基督徒稱作亞萊斯，即惡魔之意。無疑，此等稱呼確實不無道 理，因為西班牙人之所作所為既不象基督徒，亦不象有理智的生靈，千真萬確象個魔鬼。一直 受到鄙視和冷酷對待的印第安人，相信基督徒之行為是有其法律依據(jù)的，所以彼等將此一切歸
咎于上帝和國王，要想改變其想法，不啻企圖淘干大海之水，等于給彼等提供笑料，等于對上

① 位于現(xiàn)今哥倫比亞沿海地帶。——譯者
② 見本書 27 頁。
① 這里指西班牙國王。——譯者

帝及其戒規(guī)的嘲弄和侮辱。 看到西班牙人如此對待和平的印第安人，好戰(zhàn)的印第安人則寧愿猝然倒地，痛快地戰(zhàn)死沙
場，也不愿落在西班牙人手中慢慢忍受煎熬而死。這是臣經(jīng)多年觀察而發(fā)覺之理，吾常勝的凱 撒。”
在另一章中，他又寫道：
“陛下，那里有比您想象多得多的‘忠仆’，因為所有士兵都竟敢公然表示，彼等進行計 伐、掠奪和燒殺陛下的百姓，逼其交出黃金，全然為了貢奉陛下。彼等是在為陛下貢獻一筆財 產(chǎn)的幌子下進行大肆燒殺搶掠的。虔奉基督的凱撒，您最好狠狠懲治他們幾個，叫他們明白， 倘若他們觸怒上帝，您是絕不會接受他們效忠的。” 以上是圣瑪爾塔主教的原話，從中可以清楚看到，目前，西印度的西班
牙人對無辜的百姓都干了些什么！ 所謂好戰(zhàn)的印第安人，系指那些已經(jīng)逃脫或正在設(shè)法逃脫西班牙人的屠
殺而躲進深山老林的人。和平的印第安人，系指那些在無數(shù)人死亡后，被置 于上述殘暴可怕地位的幸存者。實際上，印第安人所受之罪。主教所述也不 過一鱗半爪而已。
　　在圣瑪爾塔，印第安人經(jīng)常背負重載在山間蹣跚而行，此時，如有人因 疲勞虛弱而昏倒，西班牙人就對其棒打腳踢，用劍柄敲掉其牙齒，逼其站起 來掙扎著繼續(xù)前進。此時往往聽到印第安人叫道：“啊！你們這些壞蛋！我 不行了，你們就在這里把我殺掉吧，我就死在這里了。”一邊說，一邊嘆氣， 收緊胸膛，顯得十分痛苦。
啊！誰能道出無辜百姓在可悲的西班牙人手里所受痛苦和災(zāi)難的百分之
一！愿上帝指點那些應(yīng)該并能夠消除災(zāi)難的人吧。

卡塔赫納省區(qū)的毀滅

卡塔赫納省區(qū)①距圣瑪爾塔西南 50 里格，與塞努省接壤，它擁有 100 里 格左右的烏拉瓦灣，該省向南一直深入內(nèi)地。從 1498 年或 99 年，到現(xiàn)在， 與圣瑪爾塔一樣也遭到了騷擾、屠殺、摧殘和種族滅絕的災(zāi)難。西班牙人在 那里干盡殺戮、搶劫等令人發(fā)指的暴行。為了敘述目前西班牙人在其它地區(qū) 所犯下的暴行，我想盡快結(jié)束這一章，不復(fù)贅述。

① 在現(xiàn)今哥倫比亞博利瓦爾省一帶。——譯者

珍珠海岸、帕里亞海岸和特立足達島的毀滅

　　西班牙人對帕里亞海岸②以西到委內(nèi)瑞拉灣以東共約 200 里格土地上的 印第安人進行了喪心病狂的摧殘，襲擊那里的居民，想方設(shè)法捕捉他們，再 把他們變成奴隸遠賣他鄉(xiāng)。
　　西班牙人常常佯裝友善的樣子麻痹百姓，待他們放松警戒時，就突然下 手到處搜捕，而印第安人仍象對待親人那樣，把他們接到自己家中，倍加款 待，獻出自己的一切。
　　西班牙人從 1510 年至今，一直在沿海一帶胡作非為，凌辱戕害當?shù)鼐?民，干下無數(shù)喪盡天良的勾當。其罪行真是罄竹難書。這里，為說明他們每 件罪行都應(yīng)受到血火的懲罰，我只敘述二、三件事，由此可窺其全部罪行于 一斑：
　　特立尼達這個比西西里島還遼闊富饒的島嶼南端隔帕里亞灣狹長水域與 大陸相望，島上居民與西印度其它地區(qū)百姓一樣，品德高尚、心地善良。1516 年，一個暴徒帶領(lǐng)六七十名慣匪登上該島，向印第安人宣布要在島上定居下 來，同他們一起生活。印第安人象對待親人一樣歡迎他們，頭人和百姓極其 親切、熱情地照料他們，每天供給他們比其飯量多出一倍的食物——所有新 大陸的印第安人都天性慷慨，總是毫無保留地，超量供給西班牙人所需的一 切。
按西班牙人的要求，印第安人給他們修建一間能容他們所有人的大木
屋，而且只建一間，不能再多，以便他們能在屋內(nèi)一起策劃陰謀。當房子蓋
到 2 埃斯塔多①時，才準在梁上鋪草，目的是叫屋外的人看不見屋內(nèi)的人。西 班牙人借口盡快結(jié)束建房，把很多人叫進屋里。他們自己分成兩隊，一隊在 屋外走廊上，手執(zhí)武器，不讓屋內(nèi)人出來。另一隊在屋里，手執(zhí)利劍威脅赤 裸的印第安人，不讓他們動彈，否則就把他們殺死。轉(zhuǎn)瞬間，歹徒們把印第 安人一一捆綁起來。一些印第安人見狀不妙跳起來企圖逃跑，西班牙人遂用 利劍把他們砍得粉身碎骨。逃出來的人很多都受了傷。沒受傷的和沒進屋的 共一、二百人，手執(zhí)弓弩，聚集在村子的另一間屋里，守在門口進行自衛(wèi)。 西班牙人趕來后將房子付之一炬，屋里的印第安人全被活活燒死。后來，西 班牙人把被捆綁的大約 180 名到 200 名俘虜押到船上，揚帆向圣胡安島駛?cè)ィ?在那里賣掉一半，接著又駛向西班牙島，把剩下的一半也賣掉。
在圣胡安島我曾當面斥責那個隊長明目張膽的背信棄義行為和殘暴的勾
當，但他卻對我說：“算了吧，先生，這是派我來的人吩咐我這樣干的，他 對我說過，如不能通過戰(zhàn)爭捕捉印第安人，就得使計謀。”他確實曾對我說 過，印第安人對他十分友好，他一生中，只有在特立尼達島才遇到了親人， 這是他由衷的自白，也足以證明他罪孽的深重。
　　西班牙人在大陸上干慣了上述罪行，每次都輕而易舉地擄獲大量印第安 人。請想想，這是什么行為啊！他們這樣扣押印第安人并作為奴隸賣掉，這 公正嗎？
另一次，幾個多明我會教士決定前往因缺乏教理的光輝和感化而不能拯 救自己靈魂的印第安人中——現(xiàn)在，西印度的印第安人依然如故——布道，

② 指現(xiàn)今位于委內(nèi)瑞拉帕里亞灣所在的海岸。——譯者
① 1 埃斯塔多相當于 2.15 米。——譯者

以改變其信仰。他們先派兩名教士，一名是神學(xué)院的畢業(yè)生，他善良而圣潔， 另一名是個普通教士，讓他們先去探路并和居民接觸一下，另外再找一塊適 于建造修道院的地方。兩人到達后，印第安人象對待天使一樣歡迎他們。他 倆不懂當?shù)卣Z言，只好頻作手勢，設(shè)法讓印第安人理解他們的意愿。印第安 人十分親切興奮地注視他們，揣摩他們的思想。這時，一條大船開來——在 此之前，另一條船也曾來過此地，并留下一些西班牙人后又開走了。——大 船一到，留下的西班牙人馬上露出了猙獰面目，背著兩名教士，用欺騙手段 把當?shù)仡^人找來。頭人叫阿隆索，這也許是過去的傳教士給取的名字，也可 能是那些西班牙人給取的——印第安人都渴望有一個基督徒的名字，只要他 們提出要求，我們就答應(yīng)給他們?nèi)∶M管他們對接受洗禮的含義一無所知。 這樣，他們把頭人阿隆索、他的妻子和另一些人騙到船上，還說要為他們開 個歡迎會，最后，連頭人和他妻子共 17 人全都騙上船，印第安人認為，有教 士在，西班牙人不會對他們使壞，否則就會失去教士對他們的信任。
　　安頓好船上的人后，背信棄義的惡棍揚起風帆向西班牙島駛?cè)ィ谀抢?把印第安人全部賣掉。獲悉頭人和他妻子被騙走，全地區(qū)的印第安人都行動 起來，準備殺掉兩名傳教士。面對西班牙人的暴行，教士們感到異常痛心。 他們寧愿死去，也不愿看到西班牙人如此胡作非為而他們又無能為力加以阻 止，尤其看到這將影響印第安人對上帝的信仰時，更是痛不欲生。傳教士費 盡口舌平息了眾怒，答應(yīng)他們只要有船開來，就給西班牙島帶信，力保頭人 及部下生還。上帝同意對西班牙人的暴行進行譴責，不久，果真駛來一條船， 教士馬上給西班牙島寫信，進行呼吁和抗議，但檢審官們并不主持正義，因 為他們自己也分得了幾個用粗暴無理手段擄獲的印第安人。兩名傳教士曾答 應(yīng)印第安人 4 個月內(nèi)阿隆索和其他人可返回故鄉(xiāng)。現(xiàn)在眼看不僅 4 個月，就
是 8 個月也無法實現(xiàn)諾言，他們深知危險即將來臨，但并不想逃跑，而是決
心殺身成仁，把生命獻給他們早已為之獻身的圣靈①。印第安人誤以為是兩名 傳教士的策劃才出現(xiàn)那樁背信棄義的事件，當他們看到教士答應(yīng)并保證 4 個 月內(nèi)實現(xiàn)的事情成了泡影，又鑒于當時，甚至現(xiàn)在他們并不懂得傳教士與暴 徒、強盜、攔路賊不是同類，于是公正地報了仇，無知地殺死了那兩名傳教 士。兩名傳教士就這樣含冤離開了人間。毫無疑問，根據(jù)我們神圣的信仰， 他們是真正的殉道者，現(xiàn)在一定正與上帝一起管理著幸福的天堂。只要是奉 命前來布道傳教，拯救人類靈魂，從事釘在十字架上的基督所賜予的圣職， 并為之捐軀的人，都應(yīng)是真正的殉道者。
還有一次，由于基督徒的野蠻無理和殘忍暴虐，印第安人殺死了另外兩
名多明我會教士和一名方濟各會教士。我也是這一事件的受害者，只不過我 奇跡般地逃脫了那次殺身之禍。事情異常嚴重可怕，敘述出來令人毛骨悚然， 何況此事說來話長，待適當時候我再詳細敘述。此事終會開庭審判，屆時事 情將會水落石出，上帝定會對那些徒有其名的基督徒因其在西印度所犯的可 怕可惡的罪行而予以嚴厲制裁。
在省區(qū)中，有一個叫科德拉的海角，其上有一村莊，頭人名叫伊戈羅托， 這也許是他的真名，也許是當?shù)仡^人的職稱。他心慈面善，待人真誠，其百 姓也與他一樣，心地善良。所有乘船到此的西班牙人，都能從這個頭人處得 到食品和住房，得到充分調(diào)養(yǎng)以恢復(fù)體力，還能得到精神安慰。很多歹徒在

① 指上帝。——譯者

各省區(qū)攔路搶劫，犯罪后逃到這里，往往已餓得半死，這位頭人便提供條件， 讓他們將息，然后再把他們送回珍珠島，因為該島是基督徒永久性駐地。其 實，他本可以悄悄把這些人殺掉，但他從不這樣做，因此，基督徒們都把伊 戈羅托的村子叫做“大眾飯店”。
　　一次，一群可悲的暴徒?jīng)Q定到村中搶劫，當時，居民均毫無戒備。暴徒 們到達后，邀請印第安人去他們的船上，印第安人很信任這些基督徒，于是 便和往常一樣，很多男女老少都上了船。突然，暴徒們揚起風帆，向圣胡安 島駛?cè)ィ谀抢锇阉麄內(nèi)孔冑u為奴。當時，我正在圣胡安島，見到了那群 暴徒的隊長，得知了他的所作所為。他毀掉了伊戈羅托全村，就連在海岸上 進行搶劫的西班牙歹徒也為此深感惋惜，對他表示不滿，因為他們從此失去 了庇護所和食品供應(yīng)站——他們過去在村里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樣自在，現(xiàn)在 不行了。
　　我說過，我不再歷數(shù)基督徒在那片土地上以各種手段所犯的和正在犯的 罪行和其它令人齒寒的勾當了。
　　西班牙人在那人煙稠密的海岸地區(qū)，共擄獲了 200 多萬印第安人，不久， 全部運到西班牙島和圣胡安島，強迫他們采礦或從事其它勞役，這些人后來 全被活活累死。這個數(shù)字還不算上述兩個島上原有的居民。看到如此富饒的 海岸現(xiàn)在變得這般凄涼荒蕪，人跡杳然，真令人痛心疾首，腸斷心碎。
除在陸地上進行逮捕時成批印第安人慘遭殺害以外，經(jīng)過調(diào)查，事實說
明，在運送奴隸的途中，每條船上都有印第安人死亡，死后尸體拋入大海。 西班牙人為了達到其發(fā)財?shù)哪康模枰ト〈笈`勞動，以獲得大量金錢， 因此，那些被稱作船主的暴徒為了盡量減少破費，僅在船上裝載很少一點食 物和飲水，這點東西只勉強夠乘船前去掠奪的西班牙人食用，于是可憐的印 第安人就只好挨餓了，處理大批因饑餓而死亡的印第安人唯一辦法是將其尸 體拋進大海。一個西班牙人確實對我說過，從被燒殺搶掠過的盧卡約群島到 西班牙島共六、七十里格的海面上，一只船不必借助羅盤和海圖，只靠從船 上拋下的印第安人尸體即可導(dǎo)航。到達目的地后，活下來的人被趕下船。任 何稍有天良的人，看到這群赤裸的男女老少餓昏在地，定會倍感痛心。稍后， 西班牙人就象對羊群一樣，把他們中的父子、夫妻分開，10 人或 20 人一組 分別處理。那些合伙裝備一二艘船的可憐船主們，以及那些去印第安人家中 親自進行搶劫的兇手，用抽簽的方法帶走他們得到的那部分印第安人。如果 在其得到的一群人中有老人或病人，他們就會說：“讓這個老頭見鬼去吧， 給我這種人做什么？難道要我給他送終嗎？這個病鬼，留他有什么用？還要 我給他治病嗎？”西班牙人竟如此對待印第安人，試問他們難道是在格守法 律，遵守預(yù)言家倡導(dǎo)的博愛原則和圣訓(xùn)的嗎？
　　在采集珍珠方面，西班牙人對印第安人所犯的罪行也十分嚴重，是世上 永遭譴責的暴行之一。在本世紀，沒有哪種悲慘痛苦、今人絕望的生活能與 采珠人相比，盡管淘金人的生活也十分嚴酷和悲慘。
西班牙人把采珠人推進 3 至 5 ?①深的海里。從早到晚逼他們在水中游來 游去，不給一點歇息時間，當小網(wǎng)里的珠蚌滿了，他們才能鉆出水面，借舉 起小網(wǎng)之機喘口氣。這時，海上總有一個西班牙劊子手坐在獨木舟或其它小 船上監(jiān)視。如果印第安人露出水面時間稍長，定遭拳打腳踢，或揪著頭發(fā)，

① 西班牙?相當于 1.6718 米。——譯者

按下水去，強迫他們接著干。 采珠人用以果腹的食物是取出珍珠后剩下的蚌肉，以及面包、木薯粉餅
和各種玉米食品——玉米是該地區(qū)的主食。這些東西不是沒有營養(yǎng)就是做起 來太費事。因此，他們從沒吃飽過一次。晚上，為防止逃跑，西班牙人把他 們推翻在地，再套上枷鎖。采珠時很多次，印第安人潛入海底，再也沒能上 來，鯊魚或馬拉赫魚，這兩種兇殘的水中畜牲把他們活吞了。貪婪嗜血的西 班牙人把印第安人置于靈肉均滅的災(zāi)難之中，因為他們臨死尚未皈依天主 教，也沒在教士面前受過洗禮。在珍珠采集場，西班牙人就是這樣執(zhí)行愛上 帝和博愛的訓(xùn)誡的！
　　西班牙人迫使印第安人過著如此可怕的生活，以致他們活不了幾天就會 喪命。因為人類在水下活動又無喘息機會，尤其是連續(xù)長時間在冷水中浸泡， 得不到休息，胸部受到擠壓，過不了多久就會口吐鮮血而斃命。水中的辛勞 使印第安人天生的黑發(fā)變得象海狼一樣焦黃，背上能刮下鹽堿來，他們簡直 成了似人非人的鬼怪。
　　西班牙人來到采珠場后，強迫盧卡約人從事此等非人勞動，不久，各島 居民全部累死。這之前，由于盧卡約人各個都是游泳能手，因此西班牙人便 公開對他們進行買賣，——盡管這一不義之舉他們自己的法律是禁止的。當 時一個青年值 50 到 100 卡斯特諾。
在采珠場上還死去無數(shù)其它地區(qū)的印第安人。

尤亞帕里河地區(qū)的毀滅

一條叫尤亞帕里的河流①流經(jīng)帕里亞省區(qū)。此河源自距該省區(qū) 200 里格的 高地。1529 年，一個可悲的基督徒沿河上溯深入腹地，進行大規(guī)模的屠殺。 他燒死、刺死無數(shù)循規(guī)蹈矩、安分守己、在自己家園辛勤勞作的無辜者，夷 平諸多城鎮(zhèn)，制造了極為陰森恐怖的氣氛。結(jié)果他本人也沒落得好下場：他 的船隊沉入海底，他本人也隨之葬身魚腹。過后，該地又來了另一些暴徒， 也干出同樣卑劣殘忍的勾當。至今，他們?nèi)栽趽尳佟⑴按万}擾那些上帝的 兒女，那些上帝之子以其鮮血為之超度的人們。

① 即現(xiàn)今委內(nèi)瑞拉的奧里諾科河。——譯者

委內(nèi)瑞拉王國的毀滅

　　1526 年，西班牙國王，我們的君主受到別有用心之徒的蒙蔽和挑唆，在 人們向他隱瞞西印度各地所蒙受的破壞，以及上帝和人民所受損失的情況 下，通過簽訂某些協(xié)定、協(xié)議和條約，把一個比整個西班牙還大得多的王國
——委內(nèi)瑞拉，從管轄權(quán)到司法權(quán)一起轉(zhuǎn)讓給一些德國商人。這些商人帶領(lǐng)
300 多人到達后，證實當?shù)匕傩斩既绺嵫蛞粯玉Z服。這里人口象西印度其它 地區(qū)在遭到毀滅前一樣眾多，甚至更多。德國商人在那里對印第安人也同樣 犯下了嚴重罪行。我認為這些暴徒比我們前面敘述的暴徒更有過之而無不 及，比兇殘的豺狼虎豹還狠毒，更無理智。他們把對上帝和國王的敬畏以及 人類的差恥之心棄之如敝屣，甚至連自己的生命亦置之度外，利用手中的司 法權(quán)，以比前人更加迫不急待的嗜財貪婪之心，以極其狡詐的手段，喪心病 狂地掠奪印第安人的金銀財寶。這些披著人皮的魔鬼毀掉了方圓 400 里格極 為富庶的土地和一個方圓 40 里格令人贊不絕口的谷地，還夷平諸多人口稠密 富有黃金的各大村鎮(zhèn)。委內(nèi)瑞拉土地上的百姓皆被殺光，各部族皆被滅絕， 如果不是有人躲進山洞和內(nèi)地，逃脫了劊子手們的迫害，各部族的語言也會 隨之消失。他們挖空心思，發(fā)明各種各樣慘不忍睹的暴虐手段，屠殺了四、 五百萬無辜的印第安人，使他們悲慘地墮入地獄。目前，這些德國人還仍在 這樣干。在他們犯下的和正在犯的無數(shù)傷天害理的暴行中，我只想舉出三、 四個實例用以概括那些歹徒們所進行的殘暴破壞和滅絕人種的行徑。
僅僅為了掠奪黃金，德國人便把委內(nèi)瑞拉一個省區(qū)最大的頭人捉去施以
酷刑，后來這個頭人逃出來，躲進山里。此事引起省區(qū)全體百姓的驚惶，也 都紛紛逃進深山老林，德國人開進深山進行搜捕，逢人便殺，死里逃生者統(tǒng) 統(tǒng)當做奴隸公開拍賣。
在德國人去捉那個頭人之前，他們每到一處，印第安人總是載歌載舞地
歡迎他們，向他們贈送大量黃金禮品，而這些德國暴徒們卻恩將仇報，不斷 制造恐怖，用劍把無數(shù)印第安人刺死，剁成碎塊。
一次，印第安人象以前一樣歡迎他們，那個殘暴的德國隊長把歡迎的百
姓逼進一個茅屋，頃刻間，將他們?nèi)级绯伤閴K。有幾個人爬到屋頂?shù)姆苛?上，躲避這些匪徒，或者說，躲避這些殘暴的畜牲。這時，恣睢狠毒的德國 隊長吩咐放火焚燒房子，致使屋里人全被活活燒死。村里的幸存者全都逃進 山里。類似情況屢有發(fā)生，大批村鎮(zhèn)因此荒無人煙。
暴徒們來到一個與圣瑪爾塔接壤的大省區(qū)，此時，印第安人正在自己的
家園勞作，毫無戒備。暴徒們集中在一個印第安人材中生活了很長時間，白 吃白喝，分文不付。印第安人仍精心伺候，希望他們能拯救自己靈魂。為此， 對他們那令人厭煩的、無休止的欺辱忍氣吞聲。一個西班牙飯桶①一天的食耗 比印第安人十口之家一個月的食耗都大。村里百姓自動向他們交出很多黃 金，還為他們無償建造房屋。最后，當暴徒們離開該地之前，竟決定如此支 付“房租”：那個兇狠的德國總督——我認為他必是異教徒，因為他自己從 不做彌撒，也不叫別人做，此外，還有其他很多路德派①教徒的特點——吩咐 把全體印第安人及其妻子兒女抓起來扔進一個專門修建的大畜欄里，或者說

① 原文如此，疑為“一個德國飯桶”之誤。——譯者
① 路德派為以十六世紀德國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的宗教思想而成立的基督教新教宗派之一。——譯者

用木棍圍成的圈子里，并告訴被捕者，要想獲得自由，必須以黃金贖身，他 分別定了贖本人、妻子、及每個兒子的贖金。更有甚者，他在逼迫印第安人 贖身期間，從不給飯吃。印第安人叫別人去自己家中取回黃金，竭盡財力贖 身，獲釋后便回地里干活或回家吃飯，那個暴徒又派一些西班牙強盜②，把已 贖身的可憐的印第安人再抓起來，帶進畜欄，不給吃喝，百般折磨，直到他 們再次以黃金贖身。很多人都多次贖身，多次被抓。不少人由于黃金交光， 無法再次贖身，只好聽任強盜把自己關(guān)在畜欄里受罪，直到餓死。這一行徑 使得這個方圓 40 里格原本人丁興旺、盛產(chǎn)黃金的省區(qū)現(xiàn)在變得一片荒蕪，人 煙罕見。在一個谷地，這個德國總督還燒毀了一個擁有一千多間房屋的大村 莊。
　　這個殘忍兇狠的暴徒后來決定去內(nèi)地，然后再由那里去秘魯王國以滿足 自己貪得無厭的欲望。在這一不幸的征途中，他和同伙帶走大批印第安人， 強迫他們背負三、四阿羅巴重的東西，并用索鏈把所有人拴在一起。路上， 如有人因極度勞累，或因饑餓虛弱而昏倒，他們便從索鏈軛口處把他的頭砍 掉，以便其他人可以繼續(xù)前進，而無需全隊人停下來卸掉此人頸上的索鏈。 砍下的人頭落在一邊，身體倒向另一邊，令人慘不忍睹。暴徒們把被害人身 上的貨物放在其他人身上，繼續(xù)趕路。一路上，這個德國總督所摧毀的省區(qū)， 所焚燒的城鎮(zhèn)——那里的房屋都是用草修建的，極易燃燒，所殺死的人，以 及他犯下的其它慘無人道的罪行，真是數(shù)不勝數(shù)。難以想象，聽了讓人毛骨 悚然，然而這一切又都是鐵的事實。
后來，又有一些暴徒，同樣從委內(nèi)瑞拉沿同一條路（或經(jīng)圣瑪爾塔）前
往秘魯。他們?nèi)紤阎l(fā)現(xiàn)秘魯黃金圣屋的“神圣”愿望。看到原來人了興 旺、美麗富饒的方圓二、三百里格的土地現(xiàn)在已成為一片焦土，凄慘荒涼， 渺無人跡，連暴徒自己都感到震驚和恐懼，盡管他們?nèi)夹U橫、殘暴、冷酷 無情。
所有上述罪行，都有很多證人，也被印度等地事務(wù)委員會的檢察官所證
實。證據(jù)保存在印度等地事務(wù)委員會那里。相反，印第安人從未燒死過一個 窮兇惡極的暴徒。
如果把已證實了的罪行與他們那些人實際所犯的罪行相比，前者無疑會
顯得微乎其微，因為直到現(xiàn)在仍在西印度的法官們由于昏聵無能，根本不想， 也無能力把暴徒們過去和現(xiàn)在的罪行調(diào)查清楚。他們僅僅說，由于某個人的 殘忍行為致使國王損失幾千卡斯特諾的黃金云云。其實這點區(qū)區(qū)小事，稍加 查問就會水落石出。他們從不下去調(diào)查，也根本不想去調(diào)查，要是他們對上 帝和國王負責的話，只要稍加追究，他們會很容易地發(fā)現(xiàn)，上述那群德國暴 徒從國王那里實際掠走 300 萬卡斯特諾的黃金，因為暴徒把這個方圓 400 里 格的委內(nèi)瑞拉各省區(qū)破壞得最厲害，人口殺得最多，財寶也搶得最多，而原 來那里卻是一個繁榮昌盛，黃金最多的王國，也是世界人口最多的地方。由 于上帝與國王的兇殘敵人的破壞，使得西班牙國王與王后在 16 年間又另外失 掉了 200 萬卡斯特諾黃金的捐稅。這些損失從現(xiàn)在起到世界未日都是無法彌 補的，除非上帝奇跡般使幾百萬生靈死而復(fù)生。上述還僅僅是國王的物質(zhì)損 失，另外不可忽略的是上帝和其宗教同樣遭到無法洗刷的恥辱、褻瀆和誹謗， 由于殘忍的畜牲——就是那些德國人——的貪婪行為和無恥勾當還使無數(shù)生

② 原文如此，疑是”德國強盜”之誤。——譯者

靈墮入地獄的烈火中永遭折磨。 我想再舉一例來結(jié)束對他們暴行的敘述：從進入委內(nèi)瑞拉之時起到現(xiàn)在
的 16 年中，他們派去很多船只，在裝滿被擄的印第安人后運往圣瑪爾塔、西 班牙島、牙買加島和圣胡安島，在那里把他們當作奴隸出賣。16 年來，他們 已經(jīng)賣掉了 100 多萬人，而 1542 年的現(xiàn)在，他們?nèi)詻]有中止這種勾當。
　　設(shè)在西班牙島的皇家檢審?fù)ッ髅髦来耸拢瑓s充耳不聞，甚至還企圖掩 蓋暴徒的殘忍行為和破壞行徑。（這些暴徒是在方圓 400 里格的委內(nèi)瑞拉和 圣瑪爾塔所在地——大陸上活動的，而這一地區(qū)正在該皇家檢審?fù)サ墓茌犞?內(nèi)。）
　　專橫貪婪的暴徒們僅僅為了滿足其永遠無法滿足的黃金欲，象其他人在 西印度所干的一樣，殘忍兇狠，瘋狂固執(zhí)地把那些羔羊及其妻小抓來，以極 其狠毒的手段，給他們打上國王的烙印，作為奴隸賣掉。
　　
位于大陸的佛羅里達各省區(qū)的毀滅

　　從 1510 年或 1511 年，先后有三個暴徒來到佛羅里達各省區(qū)進行與其他 西班牙人一樣的罪惡活動。他們?nèi)藶楦`得與其本人不相配的地位，在西印 度其它地區(qū)己犯過罪，他們虐殺印第安人，使其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這三 個人后來都沒得好下場，全都被砸死在用印第安人血汗建起的房屋里。對他 們的暴行，我是目擊者。但對他們本人的記憶已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仿 佛他們從沒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似的。他們在佛羅里達進行了幾次大屠殺， 使整個地區(qū)動蕩不安，以致他們的大名成了無恥和恐怖的代名詞。三人屠殺 的次數(shù)并不多——因為，在還沒來得及干更多壞事時，上帝就把他們處死了。
——但由于他們在西印度其它地區(qū)犯有大量罪行（這些我都了如指掌），上 帝早就想懲罰他們了。
　　最后，第四個暴徒，于 1538 年，在作了充分準備之后到達佛羅里達。此 人三年前突然失蹤，至今他也從沒露過面。誰也不知其下落，我們只知道， 他在佛羅里達干了很多壞事。如果此人仍活著，他和其部下在這三年里，也 一定會殺死更多的人，因為此人心狠手辣，陰險狡猾，和其同伙一樣曾在很 多省區(qū)和王國里打家劫舍，是西印度最兇惡的暴徒之一。但是我們更傾向于 相信，上帝象對待其他惡棍那樣，已把他處死了。在寫出上述事件的三四年 后，和那個大暴徒一起來的其他暴徒都離開了佛羅里達，而他看來確實永遠 葬身該地了。從暴徒們的嘴里我們得知，在他活著的時候，主要是他，在他 死后，其他喪盡天良的兇手對無辜的、安份守己的印第安人犯下了聞所未聞 的暴行。這正好說明了我前面的推測并非虛構(gòu)。他們的罪行也證明如下的規(guī) 律是千準萬確的，即他們發(fā)現(xiàn)并摧毀的土地越多，批害的人越多，他們背叛 上帝和自己同類的罪行就越深重。敘述諸多披著人皮的豺狼所干下的令人恐 懼、憎惡而又血腥的暴行已使我感到疲乏，所以我再談幾件事后便不再贅述 了。
西班牙人來到幾個大村莊，那里居民個個身強力壯，理智健全，頭腦清
晰，彬彬有禮，奉公守法。為了在村民中制造恐怖，他們象往常一樣，進行 了幾次大屠殺，接著就迫使印第安人象牛馬一樣負重，如同我們前面敘述的 情況那樣。如果有人因筋疲力竭而昏厥，為了不必卸下其頸上的鎖鏈，暴徒 們便從軛口處砍掉他們的頭顱，使其身首異地離開隊伍。
一次，暴徒們來到一個村子，印第安人興高采烈地歡迎他們，給他們送
去豐富的食物，還派 600 多人幫他們馱運貨物，精心照料他們的馬匹。暴徒 們離開后，一個隊長——他是大隊長的親戚——又突然返回來，在人們毫無 戒備的情況下，洗劫了整個村莊，用長矛刺死了地方頭人和當?shù)貒酢４送猓?他還干下很多其它慘絕人寰的勾當。在另一個大村子里，西班牙人發(fā)現(xiàn)，由 于他們在其它地方犯下的無恥和可怕的罪行，使該村的印第安人已有所戒 備，于是，他們便用劍和矛將男女老少、頭人百姓全部殺光，一個不留。那 個大隊長還派人從另一個村里捉去很多印第安人（也有自愿去的），據(jù)說有
200 人之多，這些人一到，隊長下令割掉他們的鼻子、嘴唇直到下巴，把人 的整個面部都削平，他竟然讓這些鮮血淋淋萬分痛苦的印第安人把他們這些 受過洗禮，接受了神圣天主教教義的人所發(fā)明的這一“奇跡”和其它罪行傳 播出去！請看看，他們算是什么東西！他們對基督還有什么愛戴可言！他們 把善良、正義的上帝和他們所信奉的教規(guī)與其鼓吹的圣潔宗教都糟蹋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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