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友好人士斯諾訪華文章
目錄
我們同毛澤東談了話
同毛澤東的一次交談
毛澤東思想指導下的中國醫療革命
中國象一個七億士兵的大兵營
艱苦奮斗到二零零零年
同周恩來的談話(國際部分)
同周恩來的談話(國內部分)
斯諾簡介
我們同毛澤東談了話
?。ㄒ獯罄稌r代》周刊編者按:同共產黨中國的領導人友好的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開始發表一系列
新的文章,第一篇是同毛澤東的談話?!稌r代》為能以獨家新聞向全世界公布這一重要文獻而感到高興。)
去年十月,我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周恩來總理乎意料地來找我。幾秒鐘之后,我的妻子和我被介紹給了毛澤東,這發生在中國的中心,在人類四分之一的中心。在下面能容納五十萬人的大廣場上,一個大標語牌上寫著毛澤東一九七零年五月二十日聲明中的一句話,這一聲明保證中國堅決支持柬埔寨的西哈努克親王反對郎諾和美國,堅決支持剛剛建立起來的印之人民反美聯盟,毛的這句話是:
“全世界人民團結起來,打敗美國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
后來,在毛主席七十七壽辰那天,《人民日報》發表了我們在天安門上的照片,照片的說明中把我說成是“美國友好人士”。那天這家報紙在每天都刊登毛思想的右上角登了這樣一句話,“全世界人民包括美國人民都是我們的朋友。”
毛總是注意把各國人民同其政府的政策區分開來,我對于自己能作為這一態度的一個象征而感到高興。
主席同我緊緊握手表示歡迎。他比一九六五年我上一次看到他時瘦了些,但更精神了,正是在那時,他正要采取他的政治生涯中也許是最勇敢的決定,但這一點我是現在才知道的。
主席簡短地向我談了一九六七年的幾乎是無政府狀態的情況,同時我們一起看那些為慶祝國慶準備的生動的彩車,真是五彩繽紛,形象動人!重點是中國的生產和備戰。到處都有穿軍裝的人,但是,可以看到的為數不多的武器是民兵隊伍手里的武器,其中有很多姑娘,頭上梳著辮子。頌揚毛的著作的生動的畫面一個接一個,但首先是涉及工廠、公社、文化事業和軍事生活的畫面。全身塑像和半身像,有的很大,重現了站在我身邊的這位人物、這位領袖、這位第二次的解放即文化上的解放的創議人的形象。這第二次的解放是為了使革命象原來的那樣純潔,是為了讓空前廣泛的群眾參加到革命中來。
在我們面前通過的游行隊伍喊著,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萬歲!很多青年人的眼里飽含著熱淚。
我不由得指著這懷著崇拜心情的游行隊伍問毛:
“您覺得所有這些怎么樣?您的印象如何?”
主席微露嗔色,搖搖頭,又說“很好”,但看來他不是十分滿意的。這是什么意思?又過來一些游行的人把我們的談話打斷了,使他沒有能回答我的問話。只是在經過幾周之后,在一次長時間的談話中,我重新提出這一問題時,毛才非常坦率地向我談到,個人崇拜是“討嫌”的。我這才發現,在十月的那天,他的反應并不是贊成那些成千上萬雙手里拿著用來贊揚毛語錄的畫面、旗子和鮮花的。
問題仍然是重建黨和重建國家的領導機構。據周恩來說,原來的黨員恢復組織生活得占百分之九十五,而很多很有經驗的干部正在等待重新任命職務。
當然,黨的核心形式上在一九六九年四月就已經建立起來,那時,九大選出了新的中央委員會。但是,那時大量的老干部還在公社或者五-七干校(毛發出有關指示的日子)勞動。最嚴重的情況是,他們還得等待“解放”,還要令人滿意地完成“斗、批、改”的三個階段才能得到解放。另外一些干部被送去進行正常的思想教育,這是所有的黨員都應該定期接受的教育。
同時,從家庭開始對新憲法進行全國性的討論,新憲法號召要提高警惕,要進行群眾性的大批判。新憲法的通過同第四屆人大召開將一起使文化大革命達到最高峰。新憲法說中國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七月一日將慶祝中國共產黨的五十周年,那時,通過在形式上重建省委——這是“改”的象征————以及全國團結,政權的恢復,重建工作將完成。
“走資派”劉接受挑戰
一九六六年黨癱瘓到最嚴重程度時,重建的進程是很困難很艱巨的,那時,文化革命發展到了摧毀黨的地步。
為什么這樣強大的黨的創建者和公認的天才領袖要“斷然粉碎這個黨”呢?這不是毛原來的打算,他只是要把“一小撮”人清除出權力結構。但是,最后觸及到了很多高級領導人和毛的一些最老的同事。為首的是劉少奇,他是黨的第一副主席,國家主席。
毛澤東永遠是黨的主席,劉是他的第一“副主席”。但是,一九六四年,毛失去了對他的“繼任人”們組成的大部分機構,首先是國家機構的實際控制。比如,一九六五年,他甚至不能在北京的黨報上發表一篇重要的文章,文章的目的是開始文化革命的宣傳階段。毛不得不以小冊子的方式在上海發表它。
劉及其在中央委員會的盟友一直利用毛的名望利用國家、工會、黨校、政治干部和官員來施展陰謀。確實,很多干部都認為自己是真正的毛澤東主義者,但是,劉以及同劉一樣思想的那些同伙特別在一九五九到六一年的經濟危機之后,在理論上利用了對毛的崇拜,在實際上侮辱了毛主義。他們不強調階級斗爭而只搞生產,他們只靠“專家”來提高技術水平,搞政治為經濟權利和技術權利服務。他們主張擴大國家信貸(以及國家債務),而不是“大躍進”,不是以積極的勞動的思想熱情來作資本。
在討論后來成為毛的文化革命的綱領的文件時最后攤牌了。在一次決定性的沖突中,劉頑固地反對毛的第一點、也是最基本的一點:“斗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批判資產階級的反動學術“權威””,批判資產階級和一切剝削階級的意識形態,改革教育,改革文藝,改革一切不適應社會主義經濟基礎的上層建筑……”
劉面臨的一個選擇:要么粉碎自己的機構,要么進行較量。他沒有放棄挑戰。一九六五年一月二十五日,而不是在此之前,毛決定,劉必須下臺。至少是一個高級負責人對我談了這一點。
毛認為,人民和黨員群眾雖然是站在他的一邊的,但被陰險的反對派引上了邪路。青年必須經歷更深刻的第二次革命,接受教育,必須在斗爭中接受鍛煉,通過深入學習毛的教導重新獲得生氣。他希望恢復已經喪失的延安時代(一九三七——四七年)的精神,那時,一種平等的思想主宰那個時代,那時,毛的思想和黨的首腦們教育黨員們去爭取最后的勝利。
應當有一種高于一切的思想,這就是毛的教導。這就意味著,高度集中,精簡機構,相信群眾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使城里人學會當農民,優先滿足占人口百分之八十的農民的要求,農民自己用本身勞動創造的財富來進行集體投資,取消資產階級的一切影響。換句話說,毛要的事,他的革命生涯的經歷,以及必然的一切結果,讓新的一代也來經歷一番。
訓練大家使用武器
因此,毛的信念所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黨正沿著(蘇聯)修正主義的道路走向資本主義,正在出現一個新的特權階層,一個掌權的官僚階層,一個脫離人民的官吏階層。第二個問題是同第一個問題密切聯系的,即劉少奇妄圖提出以妥協來解決中蘇之間的僵局的問題。從一九六五年起,美國對北越的進攻出現了把戰爭擴大到中國的危險。劉要派一個中國代表團參加一九六六年召開的蘇共二十三大,目的是恢復中蘇聯盟。毛的態度恰恰相反:要相信自己,要獨立,要把 全國辦成一個大學校,學習用人民戰爭反對美帝國主義和蘇聯社會帝國主義。
還討論到了很多次要的問題和一些政治問題,但上面提到的兩個問題是基本的?,F在,人們說,劉和毛從一開始就代表著“兩條路線”。毫無疑問,“兩條路線”是存在的。據毛說,在黨由兩個人領導的四十五年里,也存在這樣的情況,“非對抗性矛盾(逐步)變成了對抗性矛盾”(不可調和的矛盾)。是個人爭權的斗爭嗎?人情的因素是不能完全同客觀政治現實分開的,但是,毫無疑問,毛和劉之間的沖突首先是由于,兩個人對于偉大的中國革命的方法和目標的考慮在實質上是不相同的。
關于后來發生的事已經寫了很多,但這些歷史是很復雜的,很難在這里用幾行字說清。但只要說一點就夠了,即毛在解放軍幫助下所取得的勝利是如此全面,以致副主席、國防部長林彪可以在黨的九大(九大定他為毛的法定繼任人)說:“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誰反對毛主席、誰反對毛澤東思想,就全黨共討之,全國共誅之。”
現在的事實是,毛澤東思想終于把全國動員到如下這樣的目標上來:加速消滅城鄉差別;提高生活水平和文化水平;工人、農民、士兵、黨的官員和技術人員都一樣有可能前進;農業技術和農業生產納入學校教學內容之中,大家都親自經歷一番;消滅一切資產階級思想,特別是在知識分子和官員當中殘留的資產階級思想;是學生和工人溶為一體,把學校的理論和工作實踐結合起來,這樣來使高等教育無產階級化;按軍隊的而教育辦法訓練大家都使用武器;把青年培養成為這樣的代表一個階級的一代人:他們十分開通,受到良好教育,具有為全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務的思想,不顧個人的得失,具有首先使人類最終擺脫饑餓、貪婪、無知、戰爭和資本主義這樣的世界觀。
這就是一切?是的,但還有別的。我只是簡單地轉述了我從官員、毛思想的積極分子以及受過毛思想的“再教育”的人那里聽來的話。我也是用毛思想來解釋文化革命過去是怎么回事、現在又是怎么回事的。
夢想參軍
從林彪在黨的九大宣布“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取得了偉大勝利”至今兩年以來,幾乎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七的非黨群眾在今天是如何生活得呢?
幼兒園的許多孩子們給我唱了《毛主席永遠和我們在一起》的歌子。任何人都會對你說他熱愛毛主席。而且,今天的人同一九六五年我認識的人,除了大家都佩戴毛主席像章之外,在外表上幾乎再沒有任何區別。人們的穿著都一樣:灰色和淺藍色的褲子和上衣,男女都一樣,別的就是草綠色和藍色卡嘰衣服。許多人寧愿在家里穿較好的和色彩鮮艷的衣服,然而現在在街上看到的“時興”服裝絕對是無產階級化的。在城市里,農民和知識分子越來越難區分,象街道是干凈整齊的一樣,這兩種人都是干凈整齊的。
人們純樸自然,言談行動彬彬有禮。今天,群眾都更多地受到教育;幾乎所有的兒童都上學;在很多工廠里,工人都是中學畢業生。由于在過去二十年里載了許多樹,城市變得漂亮起來;對農業的全面改造正改變著農村的舊面貌。
中國顯然是從未有過地富裕起來,但不是個人富裕。
人們的營養豐富,身體健康,衣著合身;每周六天工作、參加政治活動或學習技術。空閑的時候,人們如果不去挖地道或修防空洞,就在家休息,或者打乒乓球或者是同朋友去游泳。人們偶爾也有一些擔心的事,但擔心的不是食品價格上漲、醫藥費用或稅收增加。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是很高,但是,他們不知道什么是借債和典當,不必擔心折磨過他們的父母的饑餓和貧困。人們看到的報紙和雜志登的首先是政治和鼓舞人的消息,現在沒有一個中國人是不關心政治的。另一方面,人們不必因這樣的消息而感到擔心:犯罪行為、經濟危機、污辱、種族騷亂、婚姻丑事、吸毒、腐敗行為、對富人的階級性的妒忌等等。正如一個觀察家所說的那樣,中國是“道德的淵藪”。
我看到,工資稍有變動,即低工資和中等工資略有增加,高工資稍有縮減。
在十幾個大城市里,在一些省城和公社里我看到,消費品很好,售價比一九六五年低或者幾乎相等。
糧食、食油和棉布都是定量供應的。糧食定量根據人們的工種不同而不同,每人每月的定量在十三公斤到二十公斤之間,再加上目前供應充足的副食品,這是足夠的了。中國是世界上生產棉紡品最多的國家,但這是在國際市場上的地位,在國內每人配給五米半棉布。相反,合成纖維品是隨便購買的,因而需求量也就很大。食油的定量平均起來可以足夠一家人的需要。除此以外,所有的消費品都是隨便購買的。我沒有看到私人汽車有所增加,為此,城市和鐵路運輸良好。交通費極低。
普通人一家也許至少有一輛自行車(農民也是如此)。有很多類型的住房,但一般說來都比過去的好(在農村,農民有自己的房屋,不必交房錢)。工廠工人的醫療費用食油他們的組織支付的。醫藥的售價比起西方國家的售價來簡直可以說是不必花錢,避孕藥是免費供應的。
除了這一切以外,只要對文化革命進行比較深刻的分析就可能充分地估價中國人民的生活方式。文化革命的效果在工廠、農村的公社、教育、醫療衛生、各種類型的文化活動和軍隊等方面的組織及政治改變當中是特別顯著的。今天,青年的最大的想望是能參加海、陸、空軍,但只有少數人被挑選上。
?。ü澴g自一九七一年四月十八日意大利《時代》周刊)
同毛澤東的一次交談
?。绹渡睢冯s志編者按:斯諾先生著有《西行漫記》和另外一些書,從一九三六年起就認識了毛。他在共產黨中國逗留了六個月之后于最近返回。)
毛澤東主席在去年十二月十八日在北京同我進行的一次長達五小時的談話中,表述了他對中美關系、中俄關系和對外關系方面的其他一些問題以及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及其后果的一些看法。
主席批評了對毛“個人崇拜”的專講形式的做法,解釋了為什么在文化革命期間曾有必要采取這種討嫌的做法,并且預言這種做法將逐漸改變。他說,人民共和國政府不久將讓能代表美國廣泛的政界和新聞輿論界的右、中、左三方面的一些人訪問中國。他談到贊成同美國最高級官員(包括尼克松先生在內)開始進行談話。他說他寄很大希望于美國人民,認為美國人民將是一只有益于世界的潛在力量。
毛主席強調說,他不希望進行接見記者式的談話。我們進行的是一次交談。但是,只是在最近我才能夠證實他不反對在不直接引用原話的情況下發表他的某些意見。
那是在清晨。我們共進了早餐,一直談到一點左右。
毛寬敞的書房里四面都是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數以百計的中文書籍,其中也有少量的外文書籍。許多書中插著注有解釋的、作書簽用的紙條。大寫字桌上高高地堆著報刊和手稿。這是正在從事寫作的作家的工作室。通過寬敞的窗戶,可以瞥見園景,據說主席親自在園子里種植蔬菜和試種莊稼。
我們討論了我寫的關于我們上次一九六五年一月談話的報道,在那篇報道中,我曾寫道,他承認中國確有“個人崇拜”。因為我寫了這一點,有些人曾批評過我。
他說,那些反對我在一九六七年和一九六八年重訪中國的官員都屬于一個極左集團的,這個集團曾一度奪了外交部的權,但是,他們都早就被全部清除了。毛繼續說,在我們一九六五年進行談話的時候,許多權力——各個省、各個地方黨委內,特別是北京市黨委內的宣傳工作地權力——他都管不了了。正因為如此,他那時曾說過需要有更多的個人崇拜,以便鼓動群眾去摧毀反毛的、黨的官僚機構。
今天,情況不同了。主席說,所謂“四個偉大”——對毛本人的稱號——“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討嫌??傆幸惶煲y統去掉。只剩下“TEACHER(導師 )”這個詞,就是教員。毛歷來是當教員的,現在還是教員。甚至在他成為共產主義者之前,他就是長沙的一個小學教員。其他的稱號一概辭去。
我說:“我常常想,不知道那些呼毛口號最響,揮動旗子最起勁的人,是不是——就象有些人所說的——在打著紅旗反紅旗。”
毛點點頭。他說,這些人分三種。一種是真心實意的。第二種是隨大流的——因為別人喊“萬歲”,他們也跟著喊。第三種人是偽君子。我(按:指斯諾)沒有受這一套的騙是對的。
我說:“我記得,就是你一九四九年進北京之前,中央委員會通過了一個決議——據說是根據你的建議——禁止用任何人的名字來命名街道、城市或地方?!?BR> 他說,是的,他們避免了這種做法;但是,其他的崇拜形式出現了。有那么多的標語、畫像和石膏像。紅衛兵堅持說,如果你周圍沒有這些東西,你就是反毛。在過去幾年中,有必要搞點個人崇拜?,F在沒有這種必要了,應當降溫了。
他接著說,但是,難道美國人就沒有自己的個人崇拜嗎?各個州的州長、各屆總統和內閣各個成員沒有
一些人去崇拜他,他怎么能干下去呢?總是有人希望受人崇拜,也總有人愿意崇拜別人。他問我說,如果沒有人讀你的書和文章,你會高興嗎?總要有點個人崇拜嘛。
毛主席對這種有關神和上帝的現象——人需要被人崇拜,也需要崇拜被人——顯然考慮過很多。在以前的訪問中,他曾詳細談過這個問題。
我說:“伏爾泰曾寫道,如果沒有上帝,人類也必須造一個。在那個時代,如果他表示他是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他就可能掉腦袋?!?BR> 毛同意,許多人因為說了比這要輕得多的話就掉了腦袋。
我說:“自那時以來我們已經取得了一些進步。人類已經在一些事情上改變了上帝的觀點。其中一件事就是節制生育,在這個問題上,中國現在同五年前或者十年以前比較起來有了很大的變化?!?BR> 他說,沒有。說我(按:斯諾)受人欺騙了。在鄉下,婦女仍然想要男孩。如果第一個和第二個孩子都是女孩,她還想再生一個。如果生了第三個,還是個女孩,這位母親還想再生。很快就生了九個。這位母親已經四十五歲左右了,她最后只好決定就這樣算了。這種態度必須改變,但是需要時間。在美國情況也許一樣吧?
主席說,要男女完全平等,現在不可能。但是在中國人和美國人之間無需有偏見??梢韵嗷プ鹬睾推降?。他說他寄很大希望于這兩國人民。
如果蘇聯不行,那么他將寄希望于美國人民。單是美國就有兩億多人口。生產已經高于各個國家,教育普及。他將高興看到在那里出現一個黨來領導革命,雖然他并不預料在最近的將來就會出現。
他說,同時,外交部正在研究讓美國人左、中、右都來訪問中國。是否應當讓代表壟斷資本家的尼克松這樣的右派來呢?應當歡迎他來,因為,據毛解釋說,目前中美兩國之間的問題要跟尼克松解決。毛將高興同他談,他當做旅行者也行,當作總統也行。
他說,遺撼的是我(按:指斯諾)代表不了美國;我不是一個壟斷資本家。我能夠解決臺灣問題嗎?何必那么僵著?蔣介石還沒有死。但是臺灣關尼克松什么事?這個問題是杜魯門和艾奇遜搞的。
有一點提一下也許是適宜的——這并不是我同毛主席談話內容的一部分——這就是:在北京的外國外交官去年了解到,某些中國人當時正在轉達華盛頓給中國政府的信。這種聯系旨在向中國領導人說明尼克松先生對亞洲的“新看法”。據說,尼克松堅決要盡快撤出越南,謀求通過談判由國際保證東南亞的獨立;通過弄清臺灣問題結束中美關系的僵局,使這個人民共和國進入聯合國并同美國建立外交關系。一九七零年有兩個重要的法國人來過中國。第一個是計劃部長安德烈-貝當古,第二個是戴高樂政權時的總理莫里斯-顧夫-德姆維爾。莫-顧夫-德姆維爾為戴高樂將軍訪華作好了安排,這次訪問本來是準備在今年進行的。我自權威方面獲悉,尼克松先生最早是向戴高樂將軍透露他打算謀求同中國取得真正的緩和的。有些人當時曾預料戴高樂在訪問時將在促成中美認真交談方面起關鍵的作用。他的死使這一點未能實現。毛主席給戴高樂夫人的對這位將軍的唁電,據人們所知,是自從羅斯福去世以來他對任何非共產黨政治家的唯一的一次贊揚。
與此同時,其他外交官很活躍。一位已經訪唔過一次尼克松總統的歐洲國家駐北京使團團長于去年十二月再次來到華盛頓。他繞過國務院跑到白宮去舉行會談,于一月間回到中國。我在二月間離北京前不久,曾自另一位絕對可靠的外交人士處獲悉,白宮當時再次轉達了一個信息,詢問總統如果派一位私人代表前往同中國最高級領導人交談,他將在中國首都受到怎樣的接待。
我必須再次強調,上述背景情況中沒有任何情況是毛澤東向我提供的。
在我們談話的時候,主席再次向我追述說,教給中國人民進行革命的正是日本軍國主義者。由于他們的侵略,他們激起了中國人民進行戰斗,并且幫助了中國的社會主義取得統治地位。
我提到幾天前西哈努克親王曾對我說:“尼克松是毛澤東最好的代理人。他對柬埔寨炸得越兇,他就越使更多的人變成共產黨人。他是他們最好的彈藥運輸人?!泵珴蓶|同意說,是的,他喜歡那樣的幫助。
我提醒他說,兩個月前天安門廣場舉行“十一”游行時我同他的談話的過程中,他曾告訴我,他“不滿意目前的情況”。我請他解釋他那番話的意思。
他回答說,文化大革命中有兩件事他很不贊成。一個是講假話。有人一面說要文斗,不要武斗,而實際上卻在桌子下面踢人家一腳,然后把腳收回來。當被踢的那個人問他:“你為什么踢我啊”他又說:“我沒有踢你啊,你看,我的腳不是還在這里嗎?”毛說,這是講假話。后來,文化大革命中的沖突發展成了打派仗——開始用長矛,后來用步槍,,又用迫擊炮。外國人講中國大亂,不是假話,是真的,武斗。
主席很不高興的另一件事是虐待“俘虜”——即罷了官和接受再教育的黨員和其他人。解放軍的老辦法——釋放俘虜并發給路費回家,這曾使許多敵人士兵受到感化而志愿參加他們的隊伍——常常被忽視了。
毛澤東最后說,如果一個人不講真話,他怎么能到別人的信任呢?誰信任你???朋友之間也是這樣。
我問道:“俄國人害怕中國人嗎?”
他回答說,有人是這樣說,但是他們為什么要害怕呢?中國的原子彈只有這么大(毛伸出他的小手指),而俄國的原子彈有那么大(他伸出他的拇指)。俄國和美國的原子彈加起來(他把兩個拇指并在一起)有這么大。
但是 從長遠的觀點來看,俄國人害怕中國嗎?
他回答說,聽說他們有點怕。即使一個人的房子里有幾只老鼠,這個人也可能嚇壞了,怕老鼠吃掉他的糖果。比如,中國挖防空洞,俄國人因而感到不安。但是如果中國人鉆防空洞,他們怎么能夠打別人呢?
至于意識形態問題,是誰打了第一槍呢?俄國人叫中國人教條主義,后來中國人叫俄國人修正主義。中國發表了俄國人的批評文章,但是俄國人不敢發表中國的批評文章。后來他們派了一些古巴人,隨后又派了羅馬尼亞人去要求中國人停止公開論戰。毛說,那不行。如果必要的話,要爭論一萬年。后來柯西金本人來了。他們會談后,毛對他說,他將減少一千年,但是不能再減了。
他說,俄國人瞧不起中國人,也瞧不起許多國家的人民。他們以為,只要他們一句話,大家就都會聽從。
他們不相信也有不聽的,其中一個就是鄙人。盡管中俄意識形態的分歧現在是不可調和的(正如他們在柬埔寨問題上采取互相矛盾的政策所表明的那樣),但是他們最終還是可以解決他們國家之間的問題的。
毛主席再次提到美國說,中國應該學美國把責任和財富分散到五十個州的那種發展辦法。中央政府不能什么事都干。中國必須依靠地區和地方的積極性。
通過這次和其他幾次非正式的交談,我相信,在今后的中美會談中,毛主席一定會堅持那些指導中國全部對外政策、中國在意識形態方面和對世界的看法以及中國的地區政策的基本原則。另一方面,我也相信,在國際緊張局勢得以緩和以后,中國將謀求同歡迎它充分參加世界事務的一切友好國家和敵對國家中的一切友好人民進行合作。
(節譯自一九七一年四月三十日美國《生活》雜志)
?。ù宋囊罁瓡锤膭?nbsp;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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