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繼愈與毛澤東的一次會見
曉 飛
10 月的旭日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任繼愈走向一輛停在中南海豐澤園前的小轎車。遠處,身材偉岸的毛澤東主席向他頻頻揮手致意。
這一幕情景,今年 75 歲的任繼愈依然歷歷在目。坐在國家圖書館館長辦公室里的任繼愈一派學者的儒雅,全無山東漢子的彪悍。他早年喜愛佛學,在西南聯大師從我國佛教史權威湯用彤和現代著名哲學家賀麟。解放后,他學習了馬克思主義,在報刊上發表了一系列用馬克思主義立場方法研究佛教的文章。毛主席讀了這些文章很感興趣,并于 1959 年 10 月的一天深夜,特地邀請任繼愈到中南海面談。
那晚,毛主席身披一件白色毛巾浴衣,腳穿一雙拖鞋,輕松自如地坐在臥室外屋的一張藤椅上。見到任繼愈后,毛主席馬上站起來,走上前去與他握手,極為親熱。這位偉人與標準像上的形象不太一樣,頭上早生華發,眼角邊有深深淺淺的幾道皺紋,但精神矍鑠。
毛主席微笑著說,我看過您寫的文章。用歷史唯物主義分析研究佛教的工作,至今還沒有人做過,實在難能可貴。過去梁啟超也寫過一些研究佛教的文章,他寫的不太明白。
毛主席帶著濃重的湖南口音,時任繼愈說,我們不但要研究佛教、道教,福音書(指基督教)也要有人研究。
談話的氣氛十分活躍。毛主席關切地詢問了任繼愈在北京大學的教學和研究工作,當他得知任繼愈還沒有配備助手協助工作后,風趣他說,北大哲學系有 500 多人,這么大的系,抽一兩個人出來搞宗教,完全應該的吆。透過外屋可以看到里面毛主席的臥室,只見過道里、書桌上和床上密密麻麻、重重疊疊地堆滿了書。這位博古通令的領袖接著談到了學術上的百家爭鳴,還就孔子和老子的評價問題與任繼愈進行了交談。毛主席說,他同意任繼愈對孔子的評價,認為孔子是重要的思想家,是保守派,但他不同意任繼愈關于老子是唯物論者的觀點,說老子不像個唯物論者。隨口背誦了《老子》的幾段名句。
“道常無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見,名曰希;博之不得,名曰微。”
不知不覺夜幕褪盡,緋紅漫上了天際。按照毛主席的作息表,他請任繼愈共進“晚餐”,由隨后趕到的胡繩等作陪。毛主席首先親手給任先生斟滿一杯茅臺酒,把當時不多見的大龍蝦蝦段夾在任繼愈的菜盤里,自己把蝦頭吃了,毛主席語重心長地囑咐任繼愈,吃得飽飽的,好好搞哲學。中南海夜談意義深遠。
1963 年,周恩來總理在出訪亞非歐 14 國前,向毛主席請示,要加強對外國情況的研究,成立若干外國研究所。毛主席在報告上批示同意周恩來總理的報告,認為唯獨沒有提到宗教。至今影響著世界上廣大的人口的宗教,我們對它還很不了解。毛主席特別提到了任繼愈的名字,贊揚他用馬克思主義研究佛教,做了一件開創性的工作。遵照毛主席的指示,1964 年,在成立 14 個外國研究所中包括世界宗教研究所,由任繼愈負責籌建。
與毛主席談話以后,任繼愈在北大講授中國哲學史課程之外,每年至少撰寫一篇有關佛教研究的文章,嚴格地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解決哲學史上的具體問題,成為國內外名聲顯赫的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家。他的主要著作有《墨子》、《老子今譯》(修改本稱作《老子新譯》)、《韓非》、《漢唐佛教思想論集》、《中國哲學史簡編》、《中國哲學發展史》、《中國佛教史》等。任繼愈發表的著作,有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在分析各個名家各個學派的史料時,把學說、學派的思想結合當時的時代思潮來考查,作為一個整體對待,任繼愈在學術界的地位,可以用他的校友、臺灣著名語言學家周法高回憶西南聯大時的一句話來概括:“他主編了一部中國哲學史和佛教史。現在成為中國哲學史和佛教史的重鎮,大有取馮友蘭、湯用彤的地位而代之的趨勢,可算是(西南聯大)第一屆研究生中目前在大陸學術界最活躍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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