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殺劉胡蘭烈士兇犯落網(wǎng)記

作者: 東方明

1 英勇就義
　　

　　１９４７年３月１８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為誘敵深入，徹底粉碎國民黨
軍隊對陜甘寧解放區(qū)的重點進攻，率中共中央、人民解放軍總部主動撤離延安，
開始實施轉(zhuǎn)戰(zhàn)陜北的偉大戰(zhàn)略步驟。當天，毛澤東一行抵達延川縣劉家渠。

　　３月１９日，在敵胡宗南部隊漸漸逼近的大炮聲中，毛澤東從容上馬，準備
按計劃往清澗縣徐家溝進發(fā)。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匹黑馬出現(xiàn)在毛澤東的坐騎前，馬上
的通訊員勒馬而下，滿頭大汗地向毛澤東行禮，他是奉命來向毛主席取一份題詞
的。毛澤東了解情況后，欣然下馬，命令重新打開業(yè)已整理好的行囊，取了筆墨
，揮筆寫下了８個大字———

　　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偉大領(lǐng)袖所寫的這８個字，是對一位革命烈士的崇高評價。這位著名的烈士
，就是年僅１５歲便慘死于敵人鍘刀下的劉胡蘭。

　　劉胡蘭，１９３２年１０月８日出生于山西省文水縣云周西村的一個中農(nóng)家
庭，８歲上村小學(xué)，１０歲參加兒童團。１９４６年６月，由于劉胡蘭革命意志
堅決，工作積極，被吸收為中共預(yù)備黨員。

　　１９４７年１月１２日，閻錫山匪軍突襲云周西村，劉胡蘭不幸被捕。當敵
人來抓她時，她鎮(zhèn)靜地把三件寶貴紀念品———奶奶給的銀戒指、一位八路軍連
長贈送的手絹和作為入黨信物的萬金油盒交給母親胡文秀。敵人把劉胡蘭和其余
６人押往村口廣場，強迫全村群眾集合起來，當眾宣讀劉胡蘭的“罪惡”。隨后
，敵人要劉胡蘭說出是誰殺了云周西村的反動村長和誰是共產(chǎn)黨員。劉胡蘭等人
慷慨激昂，對敵人痛加斥責(zé)。

　　劉胡蘭大聲道：“云周西村的共產(chǎn)黨員就我一個，再沒有了！”

　　敵人要劉胡蘭“自白”，說“自白即是自救”，“自白”了就可以得到一份
土地。

　　劉胡蘭搖頭：“要我自白，休想！”

　　敵人兇相畢露，馬上用鍘刀鍘死了一個被捕者。然后再次逼問劉胡蘭：“你
看到這下場了，害怕嗎？”

　　劉胡蘭眼睛都不眨一眨，鎮(zhèn)定地回答：“不怕！”

　　“難道你不怕死？”

　　劉胡蘭叫道：“我不怕死，要殺就殺！”

　　敵人于是一連殺死了其余５個被捕者，然后再次逼問劉胡蘭。

　　劉胡蘭怒視敵人：“我咋個死法？”

　　“一樣！”

　　話音剛落，劉胡蘭已經(jīng)“騰騰”地自己大步走向鍘刀，躺在已經(jīng)被烈士的鮮
血染紅了的鍘刀下面：“來吧，共產(chǎn)黨員不怕死！”

　　就這樣，劉胡蘭被敵人殘酷地殺害了。劉胡蘭犧牲時，還不到１５歲。

　　劉胡蘭烈士的名字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晉綏陜甘邊區(qū)。１９４７年２月，
《晉綏日報》連續(xù)兩天刊登了劉胡蘭烈士的光輝事跡。消息傳到毛澤東主席那里
，偉大領(lǐng)袖深有感觸，決定為劉胡蘭烈士題詞。

2 隱匿藏身
　　

　　解放戰(zhàn)爭的形勢迅速發(fā)展，我軍節(jié)節(jié)勝利。１９４９年１０月１日，中華人
民共和國成立，人民當家做主，我國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１９５０年３月，
中共中央發(fā)出了《關(guān)于嚴厲鎮(zhèn)壓反革命的指示》，要求各級政府遵照中央的指示
，對各類反革命分子進行清查與鎮(zhèn)壓，這一《指示》拉開了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的序
幕。

　　山西全省解放伊始，省公安廳就已經(jīng)把清查和鎮(zhèn)壓反革命分子作為一項重要
工作來抓了，當中共中央《關(guān)于嚴厲鎮(zhèn)壓反革命的指示》下達時，已經(jīng)取得了比
較大的成就。在進行這一工作時，省、地、縣都非常重視對于制造殘殺劉胡蘭烈
士等７人慘案的兇犯的清查和追捕。經(jīng)調(diào)查，初步摸清是由三名主犯制造這一慘
案的。這三名主犯，是國民黨第６１軍７２師２１５團１營副營長侯雨寅、該團
１營機槍連連長徐得勝、１營機槍連指導(dǎo)員張全寶。但是，解放后這三名罪犯都
已經(jīng)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在解放戰(zhàn)爭中已經(jīng)被人民解放軍擊斃于戰(zhàn)場，還
是僥幸留得性命逃往臺灣或者藏匿大陸的某一個角落。中共中央的鎮(zhèn)反指示下達
后，山西省公安廳決定責(zé)成全省各級公安機關(guān)在進行清查與鎮(zhèn)壓反革命分子的過
程中，特別注意關(guān)于上述三犯的線索。

　　后來當案情真相大白時方才知道，上述三名兇犯中的副營長侯雨寅，早在１
９４８年就已經(jīng)被我軍俘獲過了———

　　１９４８年２月，中國人民解放軍在解放山西省離石縣的戰(zhàn)斗中，俘獲了大
批國民黨官兵，侯雨寅也在其中。這些俘虜，被集中到離石縣城，關(guān)押于一處，
待分別甄別后做出妥善處置。

　　甄別工作的第一步是要俘虜各自報出真實姓名、籍貫、家庭住址、家庭成員
、個人履歷、在反動軍隊中擔任的職務(wù)，等等。識字的自己填寫表格，不識字的
可以請其他俘虜代寫，也可以向解放軍的管理人員口述，由管理人員記錄。侯雨
寅知道自己的名頭因為“劉胡蘭慘案”而過于“顯赫”，哪里敢露出一絲真情？
便佯稱自己不識一個大字，要求直接向解放軍口述。他在口述中把自己的所有情
況都作了更改：侯雨寅改為侯震宙，６１軍７２師２１５團改為６１軍７１師２
１１團，職務(wù)也由副營長改為排長，另外還把籍貫山西稷山改為山西臨汾。

　　這樣一改，侯雨寅就屬于被俘軍官中的最低一檔角色了，解放軍沒有對他產(chǎn)
生多大的興趣，按照當時管理俘虜?shù)膽T例，在分學(xué)習(xí)小組時安排這個看上去像是
一副老實相的“排長”擔任小組長，協(xié)助解放軍管理俘虜中的其他中級軍官。侯
雨寅以為詭計得逞，尋思干脆偽裝到底，等到整訓(xùn)學(xué)習(xí)結(jié)束時要求參加解放軍，
藏身軍隊等于置身于保險箱之中。說句題外話，當時確有這種情況，“文化大革
命”中發(fā)生于昆明的殺害解放軍中將譚甫仁一案的兇手，就是一個隱瞞重大歷史
問題而藏匿于軍隊之內(nèi)的家伙。不過，侯雨寅的陰謀沒有得逞，因為他“不幸”
正好遇到了一個認識他的老鄉(xiāng)。

　　這個老鄉(xiāng)，也是國民黨軍的下級軍官，姓黃，與侯雨寅同為山西稷山寶泉莊
人。這黃某在國軍第６１軍的一個連隊里當著副連長，比侯雨寅晚俘獲十來天，
送到俘虜管理處后，正好分在侯雨寅當組長的那個小組里。兩人一見面，侯雨寅
頓時嚇了個魂飛魄散，瞅得一個空子，馬上把黃某拉到一旁，要求對方假裝不認
識他，還把自己編造的情況說了一遍。黃某聽后，表示照辦。

3 一起竊案

　侯雨寅眼前放著黃某這么個角色，就好像放了一顆發(fā)生了故障的定時炸彈，沒
準兒說爆就要爆的，一爆就要了他的性命了。因此，侯雨寅給弄了個白日提心，
晨昏吊膽，沒過幾天就已經(jīng)覺得精神恍恍惚惚了。侯雨寅知道這樣下去肯定要出
漏子的，于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把黃某除掉。

　　主意打定，侯雨寅利用與管理人員外出購物的機會，悄悄買了兩包老鼠藥。
次日，是星期天，俘虜改善伙食，侯雨寅故意要黃某一起跟他去伙房幫廚，就在
伙房吃飯，乘機把老鼠藥下在菜里。當天，藥性就發(fā)作了，不過那老鼠藥質(zhì)量有
問題，只把黃某鬧了個上吐下瀉，并沒有當場死掉。但是，這在無意中倒也真的
使侯雨寅的計謀得逞了，因為軍方管理人員把黃某送往醫(yī)院治療時，這小子乘機
來了個“不辭而別”，此后就不知去向了。

　　黃某逃跑后，侯雨寅去了一塊心病，便繼續(xù)偽裝積極，想混進解放軍。但解
放軍對他沒有興趣，在學(xué)習(xí)結(jié)束后，就把他作為遣散人員，給了一點路費，把他
打發(fā)走了。

　　就這樣，侯雨寅這個制造“云周西村慘案”的主兇之一，暫時逃脫了正義的
懲罰。

　　但是，像侯雨寅這樣一個罪大惡極的反革命分子，要想長期逃脫懲罰顯然是
一樁非常犯難的事情。他從１９４８年春天僥幸離開解放軍的俘虜管理處后，并
沒有逃離山西，而是去了本省的萬泉縣，繼續(xù)使用著侯震宙的假名，蒙混一段時
間后，因為美國侵略朝鮮戰(zhàn)爭的發(fā)生，開始蠢蠢欲動了。

　　１９５１年１月２２日，山西省萬泉縣發(fā)生了一起盜竊案件。萬泉縣城有一
個“泰通客棧”，這天下午４時許，來了一輛大車。那是鄰縣一個名叫郝似柏的
布商，從省城進了２５匹花布和一些其他日用百貨商品，返回時在此投宿。“泰
通客棧”自是殷勤接待，把郝似柏和兩個伙計安排在一間朝南的房間里，那輛裝
貨的大車，就停在后院里。客棧晚上有專人守夜和喂牲口，因此不勞客人費心，
只管安心休息就是了，這是這家老店多年的規(guī)矩，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不測之事。因
此，也已經(jīng)做了多年生意、經(jīng)常到“泰通客棧”投宿的郝似柏對此很是放心，當
晚還喝了點酒，然后放倒身子便睡。

　　但是，這回“泰通客棧”卻是栽了，次日清晨，郝似柏一行吃了早飯準備上
路，那趕車的伙計從馬廄里牽出牲口來到大車前準備套上時，發(fā)現(xiàn)蒙在車上的油
布外面的繩子似有松動，隨手一扯，不料連油布一起扯了下來。他情知不妙，連
忙叫喊起來。郝似柏聞聲奔來，一看，目瞪口呆，愣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定睛
細看，嘴里只叫得苦，車上的貨物已經(jīng)全部給偷走了，代之蒙在油布底下使得外
表看上去仍然顯得鼓鼓的，只不過是幾個舊麻袋裝著些木屑！

　　“泰通客棧”馬上派人去向縣公安局報案。一會兒，公安局派了４名偵查員
過來。當時像山西那種地方的縣公安局勘查現(xiàn)場時連照相機也沒有，就憑偵查員
仔細察看，查得腳印或者案犯留下的什么痕跡，就記下來，然后就是詢問、分析
。“泰通客棧”的專職守夜人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頭，他已經(jīng)在“泰通客棧”干
了將近５０個年頭了，本人肯定是沒有問題的。老頭說他晚上沒有睡過，隔一會
兒就像平時守夜一樣去院子里看看，每次都看到大車上的油布蒙得好好的，繩子
也沒有松開，只道平安無事。

4 偶得線索
　　

　　偵查員于是判斷那是熟悉“泰通客棧”情況的家伙下的手，他一定摸準了守
夜老頭的行動規(guī)律，就在老頭兩次查看之間的那半個來小時的時間作了案。郝似
柏哭喪著臉把他的進貨單子和完稅憑證交給了偵查員，那上面列著貨物名稱和數(shù)
量，等于是一份失物單，除了２５匹花布外，還有１００條毛巾、５箱肥皂、２
０雙鞋子和另外一些零碎日用品。

　　偵查員分析，這么多東西，一兩個竊賊是搬不走的，因此，這肯定是一個團
伙在作案，而且有可能還動用了牲口或者自行車，再不濟也得以肩挑，總之，目
標是很大的。當時的萬泉縣還有城墻，晚上是關(guān)上城門的，雖然報案時城門已經(jīng)
打開，但是案犯如若要將贓物轉(zhuǎn)移至城外，那肯定是頗惹人注目的。于是就派人
去向四個城門內(nèi)外，向在那里設(shè)攤的小販打聽，是否留心到有類似轉(zhuǎn)移贓物的可
疑跡象。查摸的結(jié)果是，沒有人看到過有此類情況，于是，初步得出結(jié)論，贓物
還在城里。

　　眾偵查員稍稍定心，因為贓物既然還在城里，那就要好查一些。大家商議下
來，決定來一個“敲山震虎”之計，放出風(fēng)聲要嚴查該案，使案犯坐立不安，不
得不盡快轉(zhuǎn)移贓物；同時密派偵查員或者“耳目”守住四個城門，發(fā)現(xiàn)可疑跡象
立刻采取措施。

　　如此一連監(jiān)視了三天，毫無動靜。偵查員正感到納悶之際，忽然獲得一個消
息：有一個叫花子竟穿了一雙新鞋招搖過市！

　　因為失竊的贓物中有鞋子，所以這一消息立刻引起了公安局的注意。一個名
叫姜寶善的偵查員，奉命前去與叫花子接觸，探詢其新鞋的來源。那個叫花子住
在關(guān)帝廟里，是個中年男子，一條腿有些瘸，誰也說不清他的來路，只知道他已
經(jīng)在縣城轉(zhuǎn)悠著討了七八年的飯了。姜寶善不過二十歲出頭，但也有過６年的討
飯經(jīng)歷，因此當晚一到關(guān)帝廟，只稍稍說了幾句就跟對方交上了朋友。待等把帶
去的一瓶酒與對方喝了一半時，已經(jīng)把那雙新鞋的來路查清楚了。

　　這個關(guān)帝廟多年失修，早已破落，整座廟宇沒有一扇完整的門窗、一間不漏
的屋子，１０年前就已經(jīng)沒有一個和尚了，連關(guān)公老爺?shù)乃芟褚惨呀?jīng)倒塌，只有
黑臉漢子周倉還盔甲敗落地直直地站在那里，手里那柄青龍偃月刀卻已不知去向
。這個姓郎的叫花子多年來就以廟為家，住在前殿的破供桌下面。三天前的那個
夜晚，因為起了風(fēng)，寒氣頗重，郎叫花子半夜里被凍醒，正裹著破絮瑟瑟作抖時
，忽然聽見從廟宇后院傳來一陣陣輕微的聲響。他并未特別在意，蜷縮成一團便
又睡了。

　　次日，郎叫花子想起昨晚的聲響，便到后院去察看，發(fā)現(xiàn)那口枯井的井欄已
經(jīng)全部斷了，扔在一邊。他覺得有點奇怪，仔細一看，那斷茬口都是新的，這說
明是有人折斷的。為什么要折斷？郎叫花子一時吃不準，無意間探頭往井里一看
，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張破草席，他拿了根長木條往下面捅了捅，發(fā)覺下面還有東西。
這時，“泰通客棧”那起盜竊案的消息已經(jīng)在縣城里傳得沸沸揚揚了，郎叫花子
自然也知道，于是他斷定井里肯定是贓物。

5 主兇落網(wǎng)
　　

　　郎叫花子也不吭聲，假裝不知曉，但開始留意情況。他發(fā)現(xiàn)平時無人涉足的
關(guān)帝廟，忽然引起人家的注意了，不管白天黑夜，都有一兩個閑漢模樣的人在廟
前廟后轉(zhuǎn)悠。以郎叫花子豐富的社會經(jīng)驗，斷定那是竊賊在看守贓物。

　　這天上午，郎叫花子因為昨晚在一家辦喜事的富戶弄了幾蠱燒酒喝，又睡得
晚了些，日上三竿還鉆在供桌下睡覺。醒來時似聽見從后院傳來什么異響，他想
起枯井里的贓物，便悄然踅過去察看。只見兩個漢子正把一匹匹花布用剪刀絞為
一段段一丈多長的斷頭，他們冷不防看見郎叫花子，嚇了一跳。定定神，就跟他
搭訕，最后送給他一雙新鞋，要他對這件事“封口”。郎叫花子收下了鞋子，盡
管那兩人關(guān)照過要他過一段時間才能穿新鞋，但他終于忍不住，還是當天就穿了
起來，而且還很得意地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兒。

　　當下，姜寶善聽郎叫花子如此這般一說，心里竊喜，他進一步打聽：“你認
識那兩個人嗎？”

　　“不認識，從來沒見過他們。看上去像是從城里下來的。”

　　姜寶善又問：“那在廟前廟后望風(fēng)的人呢？”

　　郎叫花子說：“其中有一個我認識———是城隍廟旁邊那條小巷口的裘團總
的兒子。”

　　裘團總名叫裘必川，以前當過國民黨保安團的副團長，又是當?shù)匾话裕駪?BR>很大。１９４８年率領(lǐng)保安團與解放軍作戰(zhàn)時被俘，沒幾天就被政府鎮(zhèn)壓了。

　　姜寶善隨即返回公安局，向領(lǐng)導(dǎo)匯報了上述情況。當天深夜，裘必川的兒子
裘應(yīng)即被公安局拘捕。連夜審訊，裘應(yīng)供出“泰通客棧”竊案系其糾集另外兩個
同伙所作，那兩人是鄰縣的地痞，現(xiàn)在去向不明。他們竊得贓物后，因為擔心轉(zhuǎn)
移時目標太大而漏餡，所以想把花布剪開后分散轉(zhuǎn)移。目前贓物仍藏于關(guān)帝廟后
院的那口枯井中。

　　偵查員隨即去關(guān)帝廟起贓，對照失主所提供的報失單，除了給郎叫花子的那
雙鞋子外，其余東西一樣不少，不過那２５匹花布都已經(jīng)剪開了。次日，通知失
主郝似柏把原物領(lǐng)回。

　　本來，這個案子就算是結(jié)束了，但這時發(fā)生了一個意外的小插曲，從而使隱
藏在這起盜竊案后面的一個以侯雨寅為頭子的反革命團伙暴露了出來———

　　按照規(guī)定，公安局發(fā)還贓物時，應(yīng)當與失主當面辦一個手續(xù)，讓失主出具一
紙收單。失主郝似柏因為那些花布已經(jīng)被剪開了，所以用尺子一一丈量，然后把
丈量到的結(jié)果在收據(jù)上詳細列明。在一旁的一個警察看了突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一段段布的長度竟然是完全相同的。這似乎不合常情，案犯在那種條件下把
花布絞開，首先要考慮的是防止被人察覺，尤其是防止被警方察覺，按說應(yīng)當馬
馬虎虎絞開就是，為什么一定要把每段的長短弄得一樣？

　　警方于是懷疑這個案子的背后可能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因為這時還沒抓
到裘應(yīng)所供出的另外兩個案犯，于是再次對裘應(yīng)進行審訊。這一審，審出了一起
重大案件！

　　原來，萬泉縣有一個由國民黨反動軍官、逃亡地主、還鄉(xiāng)團分子、漏網(wǎng)惡霸
等反動分子組成的地下反革命武裝組織“汾南游擊支隊”，這個組織的頭子，就
是１９４８年從離石戰(zhàn)俘管理處隱瞞真實身份后僥幸獲釋的侯雨寅。

6 舞廳毆斗
　　　

　　最近，侯雨寅鑒于美國侵略朝鮮的形勢，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就要爆發(fā)，臺
灣蔣匪軍要打回大陸了，于是準備乘機發(fā)動武裝叛亂。為了籌集經(jīng)費，侯雨寅已
經(jīng)命令部下在外地作過案子，這次又在當?shù)刈飨铝恕疤┩蜅！北I竊案。因為警
方防范得緊，無法將贓物集中轉(zhuǎn)移，侯雨寅于是就命令裘應(yīng)等人把布匹按尺寸剪
開，準備發(fā)給屆時參加叛亂的匪徒作為賞金的一部分。

　　“汾南游擊支隊”的支隊長侯雨寅，化名侯震宙，以雜貨店老板的身份藏匿
于萬泉縣城外。當天，侯雨寅就被萬泉縣公安局逮捕了。但是，當時警方還不知
道這個“侯震宙”，就是省公安廳通報中所說的殺害劉胡蘭烈士的主兇之一。

　　但是，侯雨寅制造“云周西村慘案”的罪行已經(jīng)隱瞞不了幾天了，因為這時
距山西數(shù)千里之遙的東方大都市上海拘捕了一個名叫吉嘉喜的還鄉(xiāng)團分子，此人
的落網(wǎng)與“云周西村慘案”的另一名兇犯徐得勝的被捕有著關(guān)聯(lián)，而徐得勝的暴
露從而也使侯雨寅的真實面目提前披露于人民群眾面前。

　　１９５１年１月２８日，上海市新城區(qū)（今靜安區(qū)）的“喜樂門舞廳”發(fā)生
了一起普通的毆斗事件。那天晚上，“喜樂門舞廳”的老板特邀從香港來滬探親
的紅舞女畢蓉小姐到場陪舞。畢蓉那年已經(jīng)三十掛零，雖然刻意打扮，但難以掩
飾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但是，畢蓉的名頭很大，因為她在１９４８年上海
舞女與警察對峙的“上海舞女案”中表現(xiàn)得非常勇敢，當時報紙有過報道。她于
１９４９年去香港后，也曾經(jīng)與英國人發(fā)生過沖突，維護了一個中國女子的尊嚴
。因此，這次她在“喜樂門”露面，許多上海人都特地去購買舞票，不為跳舞，
就為看看畢蓉。

　　當然，到場的不少舞客還是希望能與畢蓉共舞一曲的。這樣，現(xiàn)場就形成了
排隊邀畢蓉跳舞的奇觀。大約１０時許，一個三十多歲、看上去像是外地人的男
子闖進了舞廳，渾身散發(fā)著嗆人的酒氣。此人進來后，二話不說，直接沖到剛剛
跳完一曲準備下場的畢蓉面前，粗魯?shù)刈プ×怂氖郑骸靶∧飪海藕蚶献犹?BR>個吧！”

　　畢蓉一驚，撲面而來的酒氣使她意識到遇上了醉漢，于是壓下惱怒，掙出手
來，微微搖頭。不想對方揮手就打了畢蓉一個耳光：“他媽的！老子出錢，你陪
老子跳舞，那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你這小娘兒竟敢……”

　　話未說完，旁邊已有人發(fā)作，撩手把一杯熱咖啡潑在這漢子的臉上。那漢子
怪叫一聲，抬手一抹臉，撲上前去揮拳就打。但他打錯了人，以為是另一個人潑
的咖啡。那人當即還手，先前潑咖啡的那位也跳出來幫打。沒想到，這漢子是會
武術(shù)的，兩個看上去比他壯實的男子根本不經(jīng)他動手，眨眼間就被打翻在地。其
他舞客見狀，立刻圍攏上來，七八個人對他一個，混戰(zhàn)一團。

　　這場格斗還沒分出勝負時，就不得不結(jié)束了———舞廳門外正好經(jīng)過一支警
方的巡邏小組，有人出來報告了，于是這一撥人就被請進了新城公安分局。

7 順藤摸瓜
　　

　　一進公安分局，那漢子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不僅沒有了先前的那份
武勇，而且連站立的力氣似乎也沒有了，一雙腳桿子只是瑟瑟地打抖。這樣一來
，警察就對他產(chǎn)生了興趣，向眾舞客和畢蓉以及舞廳方面的一些人詢問過情況并
且留下地址后，讓他們各自返回，然后開始詢問那漢子。

　　此人面對警察的問話，只是搖頭，一句話也不說。警察還沒碰到過這種角色
，正沒奈何處，分局門口警衛(wèi)室打來電話，說隨這一幫人一起來分局的一個小孩
子還在門口，問他有什么事，他說是陪親戚一起出門的，現(xiàn)在親戚在分局里還沒
出來，因此要等著。值班警察于是出去跟孩子談了談，得知這漢子是從北方來的
一個什么親戚，今晚是陪其出來走走的。警察讓孩子留下了家庭地址，看看已是
深更半夜，生怕半路上發(fā)生不測，于是就安排人員把孩子送了回去。那個漢子，
因為可疑，就留置在分局。

　　次日上午，那漢子的親戚從家里趕來打聽情況。警察先向其打聽情況，知道
此人名叫華興仁，是山西祁縣來上海走親戚的。警方分析華興仁可能是當?shù)氐膼?BR>霸、地主或者還鄉(xiāng)團之流，于是就與山西來滬追捕地主、惡霸、還鄉(xiāng)團等反革命
分子的公安小組聯(lián)系，要他們來辨認這姓華的家伙是否是榜上有名的角色。解放
初期，從各地逃往上海的此類角色甚多，各地來滬追捕的公安人員也很多，這些
公安人員抵達上海后，往往都要向上海警方打一個招呼。所以，在市公安局留有
各地小組的在滬落腳點。

　　這邊新城分局派員去市公安局一查，山西祁縣正好有一個追捕小組在上海，
于是就請他們派員過來一趟。追捕人員到新城分局一看，馬上認出這華興仁正是
當?shù)鼐桨裆嫌忻慕巧小敖鹛烊省保斶^還鄉(xiāng)團小頭目。

　　金天仁被捕后，立刻押回原籍。審訊中，他供出了制造“云周西村慘案”的
主兇之一徐得勝藏匿于祁縣鄉(xiāng)下，改名換姓已經(jīng)成了“貧農(nóng)”，正和真正的貧農(nóng)
一起在斗爭地主哩！

　　徐得勝隨即被捕，供出了制造“云周西村慘案”的另外兩名主兇侯雨寅、張
全寶。他知道侯雨寅解放后的情況（包括化名侯震宙），一一作了詳細供述。至
于張全寶，徐得勝說已在１９４８年１月與解放軍作戰(zhàn)時殞命。

　　這樣，侯雨寅的歷史罪行終于被揭露出來。侯雨寅在證據(jù)面前，不得不對制
造“云周西村慘案”一節(jié)供認不諱。

　　徐得勝于１９５１年４月４日在山西省祁縣伏法。

　　侯雨寅在審訊中供述了制造“云周西村慘案”的罪行，也承認他和徐得勝、
張全寶三人是主兇。當審訊人員問及另一主兇張全寶的下落時，侯雨寅也稱不知
，說可能已經(jīng)在打仗時斃命了。

　　張全寶究竟是生還是死？這個問題，萬泉縣公安局決定調(diào)查。因為在祁縣轉(zhuǎn)
過來的徐得勝的供述材料中稱張全寶已經(jīng)于作戰(zhàn)中殞命，公安人員認為徐得勝的
話有一定的可信程度，因為徐與張一為連長，一為指導(dǎo)員，是同一個連隊的兩個
始終在一起的長官，一般來說是應(yīng)當互相知曉在戰(zhàn)斗中的情況的。所以，這一調(diào)
查就是立足于從張全寶已經(jīng)殞命的角度來進行的。

8 罪有應(yīng)得
　　

　　當時萬泉縣公安局，關(guān)押了一些反革命分子，其中有與徐得勝、張全寶同一
部隊的兩個軍官：２１５團１營副營長得永清、２１５團１營機槍連特務(wù)長王連
成。于是，便對他們進行了查詢。起初，兩人都是一問三不知，說不清楚張全寶
的生死下落。后來，王連成的態(tài)度有了轉(zhuǎn)變，說他在解放后還見到過張。

　　審訊人員大喜，連忙問道：“你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見到張全寶的？”

　　王連成回答：“去年２月，我去太原做買賣時，無意間碰到過張全寶，當時
我跟他打招呼，他朝我看了一眼，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匆匆走開了。”

　　“會不會是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我跟張全寶在一個連隊待了兩年多，我怎么會認錯人呢？再說，
如果是我認錯了人，那人也應(yīng)當吭一聲呀，可是他并沒有吭聲，而且臉上露出驚
慌的神色。”

　　公安人員承認王連成的分析不無道理，但是畢竟缺乏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張全寶
還活著。

　　于是提審另一個知情人得永清。得永清說張全寶確實還活著，而且應(yīng)當就在
山西的哪個地方藏匿，因為他在１９５０年３月，曾在太原見過張全寶，而且還
說了些話。那是得永清去太原辦事，在市中心一家小酒館吃午飯時，無意間看見
了張全寶，當時張正在那里打雜兒，得永清一叫他的名字，他先是一慌，但看清
是得永清后，也就鎮(zhèn)定下來了。張全寶當時向得永清敬了一支香煙，把得拉到一
邊，得說自己已經(jīng)改了名字，如今叫陳寶全了，正在這里學(xué)拉面條，準備回老家
去開一家拉面店過日子。

　　１９５１年２月２６日，兩名偵查員奉命前往張全寶的原籍山西交城調(diào)查。
但是，他們跑遍了交城的大街小巷也沒發(fā)現(xiàn)張全寶的影蹤。偵查員又去了太原，
在市中心一帶也沒有找到得永清說的那家小酒館。無奈之下，只得去公安局求援
。公安局的同志告訴偵查員，那家小酒館的老板是一名反動會道門分子，已經(jīng)被
公安局逮捕了，現(xiàn)關(guān)押于太原市公安局看守所。偵查員于是去看守所向原小酒館
老板了解張全寶的情況。對方供述，張全寶是一個朋友介紹到他的店里來學(xué)拉面
技術(shù)的，說準備以后自己開一家小飯店謀生；原說要學(xué)半年，但是只學(xué)了兩個月
就突然離開了，那時是去年３月下旬。

　　偵查員屈指一算，張全寶突然離開那家小酒館的時間，正是得永清在太原碰
到他之后的幾天內(nèi)，估計那是張全寶生怕得永清“出賣”他。偵查員在太原市公
安局的幫助下，找到了原在那家小酒館中干活的三人，其中一個１６歲的小青年
說，全寶剛曾說過，他學(xué)會拉面技術(shù)后，準備去大同開一家小飯店。４名偵查員
隨即趕赴大同，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查到了張全寶的行蹤。張全寶果然在那里開
了一家專賣拉面的小飯店。１９５１年３月８日，張全寶被逮捕。１９５１年３
月１９日，萬泉縣縣長王沁聲分別向毛澤東主席和劉胡蘭烈士的母親胡文秀寫信
，報告了這一喜訊。１９５１年４月２４日，山西省祁縣、交城、文水人民群眾
兩萬余人，集中于劉胡蘭烈士的家鄉(xiāng)舉行了公審大會，對制造“云周西村慘案”
、殺害劉胡蘭等七烈士主兇侯雨寅、張全寶進行了公審。公審會后，侯雨寅、張
全寶被執(zhí)行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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