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上旬，哈佛大學數十名學生在上經典經濟學基礎教程“經濟學十講”時，集體離開教室。這些罷課學生是為了表達對授課教授、美國新自由主義代表人物格雷格·曼昆的不滿。據該罷課活動組織者稱，哈佛眾多畢業生在美國金融機構和政府智庫任職，他們中的很多人在校時選修過曼昆的經濟學原理，而曼昆的理論被認為對時下美國社會的不平等負有責任。
這可以被視作美國學術界對“占領華爾街”運動最新的自省。現在美國學術界已有共識，即對美國金融體系造成嚴重損害的理論背景就是新自由主義經濟學說。在這種學說影響下，所謂金融技術盛行，短期行為成為衡量企業經營的絕對標準，企業成為為股東制造利益的機器。提供產品、服務的社會層面則被完全忽略。
令人擔憂的是，在今天的中國，高校經濟學課程設置深受當代西方經濟學影響，幾乎所有大學都毫無批判地大規模引進美國上世紀90年代的主流經濟學。造成這一現實的背景是，目前中國經濟學界不少帶頭人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都曾赴美留學，很多還在新自由主義領軍人物門下學習。新自由主義經濟在中國的普及，也與這批學者歸國后的引介密不可分。
在西方經濟危機日益深刻的今天，我們有必要重新思考新自由主義在中國的影響問題。從國內學術界來看，新自由主義占據一個很重要的位置。自上世紀80年代后，眾多西方主流經濟學的著作引進國內。記得當時高校還紛紛開辦“福特培訓班”，培訓大量的西方主流經濟學者。上世紀90年代后，很多大學還直接引進原版教科書，同時，聘請美國新自由主義學派的學者訪華講演。應該承認，所有這一切對中國理解西方經濟學的現狀不無益處。但現在在中國的高校，新自由主義的“普適性”的確是被大大高估了，以致一些學生甚至以為新自由主義就是經濟學的全部。
其實，不論東方、西方，大學課程都應該根據時代要求不斷進行調整。在這方面，西方比我們轉得要快。早在兩年前，全球金融危機剛剛爆發的時候，美國各個大學就開始在各種學科中調整、加入金融危機的內容。商學院、經濟學院率先修改教學大綱，而政治學、社會學、歷史學甚至文學等課程，都開始調整其內容，加入有關這次經濟危機的素材。
在日本，曾經也有為數不少的新自由主義理論推崇者。如今，他們也開始紛紛反省和“轉向”。中谷嚴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把美國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理論介紹到日本，是日本新自由主義者中的元老級人物。在小淵執政時代，他還擔任過日本政府咨詢機構“經濟戰略會議”代理議長，大力推動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但去年，他出版了一本名為《為何資本主義自我崩潰？》的書，表示與新自由主義訣別。據他自己評價，這是一本“懺悔錄”。
這兩年，對新自由主義經濟學進行批判研究的中國學者也越來越多，但可能是因為2008年那場金融危機對中國造成的影響，遠不如對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來得廣泛和深刻，所以中國高校經濟學教材的更新也遠不如西方來得迅速。目前，中國經濟學界受西方影響仍然很大，比如國內一些經濟學刊物，仍把是否應用數學模式當做評價論文質量高低的標準，其實這種機械照搬西方經濟學模型的研究方法目前也飽受質疑。中國的經濟發展取得成就從來都是靠走自己的路，而不是照搬西方教科書的經驗，在全球經濟格局和金融秩序有待重塑的今天，是時候拋棄這些過氣而有害的西方經濟學理論了。（作者劉迪是日本早稻田大學人力資源研究所客座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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