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義和團,現在成了一些人作“深刻反思”狀的最好道具,將其污名化之后, 順利的將它演變為指責愛國主義的專用名詞。
有一種語境是“中國必須鏟除滋生義和團的土壤。”至于我們小時候在歷史課本上所看到的義和團愛國主義精神,則被徹底否認,推翻。因為光是被義和團殺死的國人數量遠遠在洋人之上(殘殺基督教民),按此邏輯,愛國就成了“害國”。
脫離歷史背景和當時社會認知,用今天文明高尚科學理智的立場看待過去,義和團運動顯得很恐怖恐怖。他們反對一切與科學有關的東西,包括鐵路、電線桿,攝像等等。(梵蒂岡也極力反對鐵路,電線桿,請忽略)
那么該如何看待義和團?按網絡流行觀點來看,義和團已經被打入了“黑名單”,并直接引申出“愛國賊”一詞。
然而,這種選擇性的分析,既不客觀也不公開,它的觀點夾帶著私貨。直接了當的說,就是為了讓中國人相信自己愚昧野蠻,西洋人,日本人科學文明。
一邊自卑,一邊仰視!
將歷史做一個橫向對比的話,你會發現義和團在這個國家的“滅教鎖國”運動面前,顯然不值一提。
這個國家就是日本,誅殺的同樣是本國民眾,但這段血腥歷史被有心人隱去了,你甚至只能在網上發現這叫“宗教沖突”,殘殺的人數也絕口不提,輕描淡寫,若無其事,總之,不能讓日本掛上愚昧野蠻的牌子。
日本人口遠少于中國,但殺掉的本國天主教民眾卻遠遠多于中國,手段也更殘忍,而且它是一場官方武裝與民間共同實施的屠殺行為。
揭歷史傷疤總會令人無法直視,但這段歷史還是要記錄給大家看看,否則太不公平,不是嗎?
天主教在日本的滲透
長崎,西坂,《二十六聖人記念碑》。
碑是為了紀念1597年被豐臣秀吉下令處死26名長崎天主教徒。后來這26人被梵蒂岡封列為圣人。
1622年,徳川秀忠又下令處死55名天主教徒。地點也是長崎西坂。這55人被梵蒂岡封列為福者。
1638年,島原之亂,幕府軍出動12.58萬人,包圍消滅了3.7萬天主教起義軍。
以上是被中國知日派“學者”過濾的信息,給人感覺并不酷烈,最后的用詞是“消滅”,而不是常常用在中國反洋教運動中的“屠殺”。
就算這樣,你也可以發現日本反洋教運動時間跨度之長。
一般認為是在1549年,西班牙人為首的傳教團來到日本后,天主教才在日本遍地開花。
實際上天主教對日本的滲透始于1546年,為天主教組團進入日本帶路的人是薩摩藩武士彌次郎。當時他殺人后,為了逃避仇家追殺,躲進了葡萄牙人停在山川港的貨船里。
葡萄牙人帶他逃出日本的條件是:接受洗禮!彌次郎果斷接受了。逃亡到馬六甲后,他又遇上了耶穌會的傳教士方濟格。
方濟格見他骨骼清奇,是塊傳教的好材料,就將他送到果阿(現在印度領土)進行了系統的天主教教義和葡萄牙語學習。
從1549年起,彌次郎帶著大批葡萄牙,西班牙傳教士進入日本本島。天主教有個特點,就是每到一個新的地方,首先就要搞定當權者,然后利用他的權力去推行教義,吸收教眾。
當時日本沿海各大名,為了確保跟葡萄牙人貿易順利,也歡迎天主教在領地里傳教,日本的天主教徒被稱為“吉利支丹”。
這些大名之中:豐后的大友宗麟,肥前的大村純忠,攝津的高山右近慢慢就被洗腦成了天主教徒。大名被洗腦,其領地內的民眾更是紛紛信奉了天主教。
可怕的是,肥前的大村純忠在1580年將長崎港及茂木地區心甘情愿的送給了耶穌會,其它大名拼死拼活搶不到的寶地,天主教憑一張巧嘴,得啵得啵就輕松到手。
1582年,有的大名開始向羅馬教廷派遣了使節,這時全日本的教眾已有15萬人,東自美濃藩,西至薩摩藩,大小教堂二百多個,信洋教的瞧不起信土教的。
信徒的構成又是武士和商人為主,攝津的高山右近幾乎成了神的侍者。大村純忠之所以將長崎送給天主教,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龍造寺氏要侵占此地。
與其被長年的敵人占據,不如送給洋人,這樣看起來對大村比較有利。用中國話說就是“寧贈友邦,不予家奴”。
打著“愛心,施善”的傳教士真實目的是什么?方濟格給羅馬的密信中寫道:“從異教徒手中拯救日本人的靈魂,使其成為羅馬教皇所有,使之成為葡萄牙與西班牙國王的忠實臣民。”另外還有定期的情報收集和匯報。
天主教的背后就是領土野心和政治目的,方濟格在密信中也毫不掩飾,長崎就成了日本的傳教中心。其實就是葡萄牙殖民地,這個殖民地是不費一槍一炮而輕松笑納的。
這樣發展下去,一神論的天主教必然與豐臣秀吉和信仰佛教,神道教普通日本人發生沖突。
天主教講究什么?“天主(DEUS)創造一切,主宰一切,除天主之外再無別的神靈,唯一的上帝高于一切,要保持永遠虔誠。”
日本出版了《基督教要理》一書,以問答式進行傳播,顛覆了當時的日本社會主流價值觀(君臣父子夫妻綱常),同時,信洋教的教民也以高人一等自居,經常侵害教區內不信教的町人,農民的利益和財產。
這跟義和團運動發生前的社會沖突因素非常相近,而當時的織田信長卻覺得天主教有利于他對付敵人,便有意縱容了它的擴散。
四十年之后,當天主教成了日本社會一個揮之不去,愈演愈烈的惡夢時,一場反抗運動便隨之而來。
日本這時經歷了兩個時代 :
安土桃山時代:織田信長在安土城,豐臣秀吉在伏見城(桃山),兩人掌控大權的混戰時代
江戶時代:1600年德川家康在關原之戰取勝,1603年德川在江戶(東京)建立幕府(中國明清時期)。
織田信長討閥各藩,以及本能寺之變,到豐臣秀吉掌權,這些歷史過程,限于篇幅,跳過。
對天主教徒的屠殺
豐臣秀吉在1587年遠征九州地區時,第一次被天主教教徒嚇到,長崎居然成了教會的領地,而且好多大名也是教徒。
有件事真正激怒了豐臣秀吉,當他在博多坐陣指揮時,打算在有馬氏的地盤上找幾位美女過夜。
這在日本根本不叫事兒,但選中的美女全部拒絕了豐臣秀吉的陪睡要求,因為這不符合教義。豐臣秀吉衛隊以死相脅時,美女們毫無懼色。
豐臣秀吉怒的不是女人不跟他睡覺,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所產生的憤怒,同年六月,豐臣秀吉下令“日本乃是神國,天主教乃外來邪教。”
邪教,人人得而誅之,這樣一場由軍民結合的對天主教徒屠殺運動拉開了帷幕。
而義和團則只是北方省份愛國民眾的自發運動(忍無可忍),教民的猖狂不是現在中國人能想像的,但官兵并沒有參于對天主教徒的鎮壓,中國,日本,誰文明?誰野蠻?
一開始日本人對日本教民是殺殺停停,因為各大名戰亂不斷,以互撕為主,但后來從理論上提出殺教民有理的是德川幕府的顧問林羅山,他認為天主教會奪攝人心,最終全日本會淪為政教合一的傀儡國家。
林羅山沒有公開主張殺教民,但他的邏輯使幕府相信,教民只能從肉體上消滅,別無他法,同時全日本鎖國,寧可放棄與天主教國家貿易。
德川家康時代,天主教經歷豐臣秀吉鎮壓之后,雖然長崎領地被沒收,傳教士被驅逐。
但是豐臣秀吉同時又宣布貿易不受影響,傳教士偷偷搭商船進來的不減反增,不僅耶穌會,連圣方濟各會,圣多明戈會也利用西班牙商船進入日本。
天主教力量反而后勁十足,連蝦夷地(北海道)也有了教民,全國信眾達75萬人左右。
外國傳教士越來越多,然后是本國神甫和修士的大量出現,天草島,是熊本縣的一個海島,就這樣一個地方,有耶穌教會學校,有日文版的各種傳教書,還有《伊曾保物語》,這本書說中文名大家都知道《伊索寓言》。
教會音樂(彌撒經),唱詩,油畫,銅版畫等基督教文化載體在日本的滲入,無論是廣度還是深度都超過了豐臣秀吉時代。
德川家康對天主教已經起了殺心,但礙于貿易需要,起初還保持寬大的態度,隨著中國和荷蘭商船的到來,幕府對葡萄牙和西班牙的依賴漸漸弱化。
1612年,駿府城(靜岡市)內德川家康的心腹中出現了天主教徒,他們效忠教會,而只是在表面上效忠幕府,這讓德川家康感到無比的恐懼。八格,摸到我的身邊來了。
幕府馬上清洗了這些人,并下令嚴禁天主教在京都,駿府等幕府直轄領地活動,禁令得到了飽受教民侵害的日本民眾大力擁護。
德川家康觀望一年后,這刀就舉了起來。德川不舉,將來日本民間也會有“義和團”運動。
一方面, 天主教對本土神道教和佛教的排斥(一神教得勢永遠是排它的),另一方面,日本當時很多家庭是一人信教,全家發狂,進而要鄰居也信教,。
1613年,禁令推向全日本,再次宣布天主教為邪教,因為有很多殉教者。德川家康在舉刀前兩個月,還派出使節支倉常長去羅馬朝見教皇,麻痹對方。
1615年,幕府再發禁令,外國商船只能開到平戶和長崎港以外,其它各港一律禁止(中國船除外)。接著,日本船也不能開往菲律賓。
1633年,除了有將軍奉書之外的日本船只不得出國,在國外居住五年以上的日本人不得回國(可能是天主教徒)。
1635年開始,只要是從海外回國的日本人一律處于死刑。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個國家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國民,另一個側面也說明天主教滲入日本手段之厲害。
以上是鎖國的幾點主要政策,本質已經完成了日本鎖國的準備工作。
屠殺方面,可謂花樣百出,極其殘忍,民眾可以將教民捆綁起來,裝進草袋,然后點火焚燒,大家來圍觀教民被活活燒烤的壯觀場面。
還有一種是將教民裝進草袋,吊放到深井里,村民在上面圍觀,吐口水,幾天后再把死尸拉上來,再讓更多的人圍觀教育一次。
但是一神教的東西一旦入腦,幾乎無法擺脫,大多數教民仍然不懼酷刑,1622年由政府(幕府)出面在長崎宣判的有55人,25人火刑,30人斬首。
肥前島原(長崎縣)內,天主教根深蒂固,效忠幕府的領主松倉重政采取了鋸腦袋的方式來震懾教民。
鋸還不是鐵鋸,而是竹鋸。對抓到的教民,全家不分男女老幼一個一個鋸過去,竹鋸其實并不是鋸,畫面你就腦補吧。
天草島的寺澤廣高來島原學習交流殺人技術,覺得竹鋸不錯,就開始在天草島也采用了這種方式。
1637年10月,天草島原大名(天主教徒)小西行長的家臣益田好次的兒子天草四郎,當時16歲,被島原和天草兩地天主教徒推選為首領,以天主教武士們為參謀,發動了教民起義。
三萬七千人,包括婦女兒童在島原南端的原城鞏固工事,城內高處立起巨大的十字架,城墻上懸掛十字架旗幟和圣像。
城內的佛教徒和不信天主教民眾,不參戰,既可殺,于是,出現了佛教徒與天主教徒聯合作戰場的場面。
幕府派兵圍剿起義軍,以板倉重昌為大將,軍隊由板倉家兵和九州各大名的家兵組成。
1638年1月1日,板倉重昌戰死。城內一片歡呼,這是天主顯靈。
幕府老中松平信綱接過總指揮職務,以12萬5千人圍攻原城,斷絕糧路,城內天主教徒仍堅信天主會顯靈再次弄死對方主將。
1月11日,松平向荷蘭海軍求助,信奉新教的荷蘭人非常樂意幫忙弄死這幫天主教徒,荷蘭軍艦連續炮轟原城14天。
一直到2月28日,原城才被攻破,天草四郎及部將全部戰死,松平放手讓手下武士開始屠城。
這些日本武士將信教的日本男人一律虐殺,而女人則要被脫光衣服游街示眾,再將她們的孩子(包括乳嬰)當面殺死,最后將女人凌辱至死,這就是武士道的精神。
從1613到1635期間,被屠殺的天主教徒有28萬之多,這還不算原島起義的這些人。
義和團殺了多少教民?一萬不到吧,而且中國歷代統治者從沒有下令說因為宗教殺人,跟日本從上到下,全國動員殺教民怎么比?
肉體消滅之外還需要思想工作,這樣才能徹底結束天主教在日本的傳播。日本是如何甄別教民的?
1628年長崎地方官發明了“踏繪”法,就是將圣經或基督或圣母畫像放在地上,讓各戶人家,一一往上踩過去,是不是天主教徒,一試便知。不踩的,直接抓走。
另外人與人之間的互相舉報也非常重要,包括家庭成員之間。
1635年,踏繪法在全日本推廣,非常有效,它把一些大屠殺之后的隱藏者也甄別了出來。要不是怎么說日本人聰明呢?
同時進到日本人的外國人(包括中國人,有天主教徒)也要進行這項測試后,敢踩圣像的才能來到日本。
踏繪法一直實行到了明治時期,1873年才完全結束,前后共實施了兩百多年,中國歷史上什么時候有這種做法?為什么非要說中國人排外野蠻愚昧?
既然信不信洋教甄別出來,那么就要給非教民以證明,這時期日本實行了“寺請證文”政策,即不論町人(工商業)農民,武士,也不論年齡,都要到佛寺里領一張證明,領證之前你必需成為該寺的終身施主。日本佛教也開始與政治緊密掛鉤,成了思想警察。
無論你翻看歐洲歷史還是亞洲歷史,從來沒有一個國家“迫害”基督教是如此酷烈,時間如此之長,對本國國民如此之狠毒,屠殺人數如此之多,只有日本能做到。
義和團跟這些比比又算得了什么?義和團運動是一場自發的愛國運動,它所處的歷史環境,決定了它的局限性。
可怕的不是歷史本身,而是有人在中國一直進行信息過濾,我相信絕大多數人是不知道日本這段歷史的。
信息過濾的目的是什么?那些天天打著追求歷史真相的各種帳號心知肚明。
我這種東西就算寫了,它也是得不到傳播的,因為不對網媒口味,實在瞞不住就一句話扔過來“不要比爛”。難道這就是追求真相的精神?
久而久之,網上的中國就變成了:從古至今,從頭到腳都是黑暗的,世世代代要低頭做人,認真反思。
義和團折射了一個問題,為什么中國有的人會自覺的替日本隱惡揚善,對自己國家卻恰恰相反,甚至不惜歪曲?
真正值得我們反思的是,如何鏟除滋生帶路黨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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