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居易：中俄聯盟的無奈與糾葛
喬良老師的言論，振聾發聵，而且很有創見。每每拜讀，受益匪淺。近來，中俄聯手的聲音漸響，我看到喬良、戴旭兩位老師是極力主張的，時寒冰老師是帶著很深的疑慮。從客觀上來看，此次中俄聯手投否決票，這是中國外交的一次強硬亮相，是符合正常邏輯思維的（以前，中國外交太懦弱，超出了地球人的正常邏輯思維，所以很多人無法理解），當然是利大于弊，理應得到國人的認同與肯定。但是，為何這種維護國家利益的舉動，仍然受到很多網友的非議呢？我想說幾句。
現實的無奈
從世界地緣政治角度來看，中東是歐美國家戰略的重心所在，把火藥桶點燃引爆，讓世界不得安寧，讓有關國家重新需要歐美提供強大的政治軍事庇護。如果任由歐美任意妄為下去，中俄未來的國際政治空間必然受到擠壓，特別是俄羅斯。
從中俄經濟關系來看，俄羅斯有豐富的資源，近年來靠石油價格暴漲獲得了不少資金、正準備再造工業化與技術，凡事可以不求人。中國經濟發展雖然很快，但是能源短板日益明顯，世界矚目，且缺乏對海外市場與定價機制的掌控力。中國買什么，什么貴。中國賣什么，什么賤。世界上最大的財主，拿著錢全世界買什么，結果被全世界宰，恐怕是空前絕后的吧。
從中美經濟關系來看，中國經濟對美國經濟的高度依賴，全球海運仍有美國主導，中國的進出口受到其影響。在亞太，只要有錢賺，經濟繼續平穩發展，亞太大小國寧愿嘴上臣服于美國、暗地里依賴于美國。但是，一旦中國過分亮明對抗美國的意圖，也就意味著逼迫亞太大小國自動站隊到美國那邊。
中國雖然說數據很好看，其實很脆弱。傍美國的大腿，心里忐忑；與俄羅斯調情，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所以，為了減少對歐美能源和市場依賴，關系國家發展大計，避免成為一個一觸即碎的瓷國。只有獲得更加穩定的海外資源和渠道，中國未來30年的工業化之路才能平穩進行，不至于大起大落，不至于中途夭折。中俄聯盟是現實所逼迫的，不得不為，長遠來看也是于中國有利的。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在中俄聯盟中，中國必然處于附屬地位，無法強硬起來。
近年來，中國一直想解決能源瓶頸問題，代表國家利益的國有大型企業也在四處出擊，尋找海外能源。2月2日，葡萄牙財政部長Maria Albuquerque稱，中國國家電網將出資3.87億歐元購買25%的股份，承擔較高的溢價，阿曼石油出資2.05億歐元買入15%的股份。尤其可怕的是，同樣是購買股份，中國購買的單價高很多，比阿曼多出了3500萬歐元的冤枉錢。這當然有國家有關部門監管審批的費用在內，近年來，隨著中國企業海外并購案增多，有關專家多次建言，處理此類并購案，有關部門應該將事前審批改為事后審查，節省資金和時間，為中國企業走出去保駕護航，然而，只是建言而已。
從中，我們可以看到，中國政府為了獲得資源達到何種饑不擇食的地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以石油為例，中國從20世紀90年代初期從石油出口國，變成石油進口國，以至于石油對外依存度達到六成，總共才十幾年時間。過去十幾年，中國的國家戰略都在規劃什么呢？直到現在，中國的石油儲備只能維持30天，遠不如日本的90天。而美國仍然禁止在近海開采石油。中國呢？渤海灣漏油近1年了，相關事故還沒處理好，中海油與康菲公司在做什么呢？只顧私利，完全不顧國家利益。正是依靠冠冕堂皇的國家大政策，那些裸官和握有實權的人物，才可以大肆中飽私囊，借機發大財，然后奔向萬惡的資本主義。
歷史的經驗
承續上演，由于中國在中俄聯盟中先天性地處于附屬地位，人們理所當然地就要質疑中國外交的自主權和自主能力。這也是網友非議的根本原因。再者，中國外交已經懦弱了多次，人們不太相信，就這一次能永遠雄起。公信力打折扣太厲害了，真要誠信時，反倒沒人信了。這也是中國外交尷尬的所在，要為過往的歷史欠賬補課，非一日之功，還需從長計議。
此次中俄聯手否決了聯合國安理會制裁敘利亞的決議草案，世界都看到，是俄羅斯起主導作用的，而且俄羅斯不光反對，還提供了多個修改版本，最后都不被接受。俄羅斯的外交戰略是明確的，外交決心是堅定的，外交手段是直接的。反觀中國，外交戰略有嗎？如果有，利比亞問題時，怎么兩面不是人？在建工程荒廢？外交決心強烈嗎？在投了否決票后，中國外交部有關負責任第一時間回答媒體問，表明中國是負責任大國，不對敘利亞政府和反政府派別提供庇護。這叫什么話呢？如果你不提供庇護，人家憑什么相信你的責任感和承諾，憑什么跟著你玩呢？連這種的外交許諾都不敢給，敘利亞政府和反對派會相信什么呢？既然投了反對票，就應當像俄羅斯那樣旗幟鮮明地展現哥倆好的關系，否則就是白搭。至于外交手段，僅僅投個反對票，并不說明長遠問題。我實在看不出，中國外交由此出發，有自己明確的戰略規劃與目標。我甚至懷疑，這只是一個短期行為，可有可無。其象征意義，可能有，但也許會很快破碎，一錢不值。說到底，中國在美國與俄羅斯的大國周旋中，始終處于被支配的地位，只能如此而已。
時寒冰擔憂：“中國在被俄羅斯人當猴耍，成了人家的玩物。”我深以為然。因為我們的擔憂都是一致的，有感于現實的窘境而發，而且有很多歷史的經驗作為參照的。中國附和俄羅斯，缺乏自主權，必將淪落到兩面都不是人、兩面挨罵的境地。這種擔憂，雖然不好聽，很刺人，但讓人反省警醒。
因為過去的數百年，俄羅斯對中國的侵害，有目共睹。即便是過去幾十年，俄羅斯對中國的所作所為，落井下石居多，誠心幫助很少。包括中蘇蜜月期，斯大林對中國的援助都是有先決條件的，都是以俄羅斯利益最大化為前提的。朝鮮戰爭爆發后，斯大林曾承諾，一旦中國出兵朝鮮，蘇聯將提供空軍支援。等到中國人民志愿軍入朝作戰了，斯大林以怕引起世界大戰為由退縮了，拒絕提供空軍支援，致使我入朝部隊損失慘重。（有一種說法認為，今天正史所寫的抗美援朝第一仗大獲成功，實際上有誤。當時，兩軍根本就沒交戰，我軍集結達到作戰地點時，美軍早就走了。）
俄羅斯人防人之心很重，凡事以自己利益為重，做生意并不容易的。前幾天，20世紀90年代中俄列車大劫案的案情終于曝光。那時候，我才曉得，中國警察去俄羅斯搜尋劫匪，不僅不能佩戴槍支，連一般刀具棍棒都不能帶。而且，在俄羅斯境內，中國警察還不能亮明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說，當抓到劫匪時，劫匪不承認你是警察，警察無權將劫匪帶回國內審判。去、回，都是問題。雖然當時兩國沒有締結相關的司法引渡條約，但是俄羅斯的不配合可見一斑。當時去辦案的警察，沒辦法只能把搟面杖帶上，這樣不怕俄羅斯警察沒收，因為咱東北人喜歡吃餃子，所以需要搟面杖。
近年來，隨著俄羅斯的經濟實力的增強，普京執政初期就暴露出讓盧布成為世界貨幣的雄心。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中俄抱團減少美元的依賴的心理增強，推進雙邊貿易用人民幣或盧布自由結算的進程似乎要駛入快車道了。那時節，人民幣國際化的聲音叫的很響。其實，早在2002年，中國人民銀行和俄羅斯中央銀行就已經簽訂了《關于邊境地區銀行間貿易結算協議》，約定中俄邊境地區內的中俄兩國銀行可以使用盧布和人民幣進行結算和付款。過去了7年，雙邊貨幣互換的協議其實還停留在中俄互相喊話的階段。
但是有記者調查發現，盧布在中國的邊境城市可以自由流通，貿易商可以容易兌換盧布或者人民幣，但是在俄羅斯境內，人民幣流通難兌換難。這些新聞報道，很難出現在國內主流報媒上，所以不為大眾所熟知。或者從另一側面來看，政府是有意淡化中俄貨幣互換進程的挫折。普通民眾更是不曉得其中實情了。
尤其讓人難受的是，在中俄輸油管道問題上，俄羅斯玩弄平衡術，將中國、日本、韓國等國玩弄于鼓掌之間。中國提供優惠貸款，出資金、出技術、甚至出人工，修筑了天然氣輸油管道，如今，在天然氣價格上，中國恐怕又要挨一刀。
早在2008年，有專家認為，中俄邊境貿易使用盧布或者人民幣結算遵循自愿原則，但俄羅斯將在能源領域推行的盧布結算很有可能具有一定的強制性。如果俄羅斯率先在能源領域推行盧布結算的方式，作為俄羅斯能源的進口國之一，中國將必須面對盧布結算的現實，結算方式的改變甚至會影響到中俄兩國正在進行的能源談判，因為兩國在啟動這項工程之前必須確定天然氣價格構成公式。
http://www.china.com.cn/news/txt/2008-10/20/content_16635909.htm
也就是說，雙邊貨幣自由結算是可以的，但是俄羅斯想做大，將人民幣晾在一邊。這樣的合作，怎么可能推進得快、推進得好呢？由此可見，中俄聯盟，中國能得到幾分好果子，還真難說。再者，人民幣在中國國內濫發到這種境地，貶值預期如此強烈，人民幣國際化只不過是蒙著眼睛騙鼻子的把戲，騙自己人還行，可騙不了外人。老毛子是白癡，引進那么多人民幣到俄國國內流通，助長自己的通貨膨脹嗎？老毛子寧可不要未來長遠利益，也不想吃眼前的虧。
民主法制之憂
時寒冰說，“很多人都在談論中國的大決策，認為中國可以超過美國，成為世界上最牛逼哄哄的強國，問題是，無論什么戰略最終都要由人來推行、執行，現在，有多少身在其位者，在為國家和民族利益而拼搏？當裸官的隊伍越來越大，我終于覺得無話可說了，安安靜靜地聽別人談論戰略。”“大如果中國走民主、民生、民富路線，讓最優秀的人坐在合適的位置上，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全民族凝聚起來，中國可以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當然，前提不存在，結果也只能是虛幻的假想。”
是啊。人在其位，方能成事。民主與法制，才能確保好制度、好戰略，落到實處。用管理學的話來說，戰略要靠執行力，執行力就是不打折扣地按時按需完成戰略布置下來的人物。沒有執行力的戰略，只能是空中樓閣，不名一文。
如果缺乏國家戰略來定調，缺乏具有全球視野的外交家坐鎮，任由一些鼠目寸光的外交人士或者秘書幫來裁決外交事宜，那么中美俄的三角戀，注定是不穩定的婚姻狀態。上世紀末美國對中國戰略打壓，中俄速入蜜月期。可反恐硝煙起，美放松打壓，中過又向美過投懷送抱，全忘長遠國家戰略。變臉太快，血不停地抽干卻什么利益都沒得到。今，美重返亞洲，雙重圍堵中國，中國又想起舊相好的，于是又拿起貨幣互換這些陳詞濫調，高調宣布人民幣國際化。前車之鑒猶在耳，中如以這種只爭朝夕心態搞戰略聯盟，必敗。
黑居易 2012.2.20 草記
附錄：
喬良：為中俄聯手的“否決票”喝彩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d98f6740102dvxv.html#comment7
戴旭：《中俄應構建歐亞大聯盟》
時寒冰微博
黑居易博文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b523cc30102e2e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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