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驚動了聯合國的強拆
政府強力推進 居民誓死抗拆
史春樹
■占地6英畝、住有400人的“歐洲最大非法定居點”
■長達10年的政府和“釘子戶”的拉鋸戰
■一項英國史上最昂貴的拆遷計劃——預計耗資1800萬英鎊
英最高法院推遲強拆計劃
當地時間9月26日，在英國埃塞克斯郡巴斯爾頓地區的戴爾農場，400多名“非法居民”收到了一個令他們歡欣鼓舞的消息——英國高等法院當日做出裁決，要求地區政府推遲對這處占地6英畝的全英最大非法居民區的清除。法院將于29日再次舉行聽證會，討論這項拆遷計劃是否合法。預計，最終裁決最快也要10月初才能出臺。
“這項裁決可謂又一個奇跡。”50歲的凱瑟琳·麥卡錫在法庭外興奮地對記者說。她和38歲的喬安娜、40歲的蒂娜、46歲的瑪格麗特、55歲的瑪麗都是戴爾農場的住戶。她們組成了“麥卡錫姐妹團”，在23日舉行的一次聽證會上，五姐妹身穿同樣的藍色和粉紅色花卉圖案的上衣，坐在法庭前排，展示她們的“團結一心”。判決公布后，法官愛德華·斯圖爾特還專門向“五位可愛的女士”表示祝賀，并補充道：“看到有人為法庭增加了一抹亮色，真的很好。”
消息傳回戴爾農場，居民們興奮不已，他們拍手歡呼，相互擁抱。“我們用生命換捍衛了自己的家園。”一位居民說。
事實確實如此。一個星期之前，戴爾農場的居民差點和前來拆遷的警察發生激烈沖突。而這里的居民和政府之間的拉鋸戰，也已經打了10年，并且還驚動了聯合國。
長達10年的拉鋸戰
戴爾農場位于英格蘭埃塞克斯郡巴斯爾頓地區的克雷斯山村。1992年到1996年間，巴斯爾頓地方政府允許40戶愛爾蘭吉普賽人家庭暫時在農場里一個垃圾場邊的橡樹巷定居，橡樹巷共有定居點34處。但自2001年以來，到這里定居的愛爾蘭吉普賽人越來越多，按照巴斯爾頓政府的說法，戴爾農場現在有51處非法定居點，86戶愛爾蘭吉普賽人住在自己的大篷車、房車或者簡易棚里，總數大約有400人，他們均為非法定居者。有人甚至把這里稱為“歐洲最大的非法定居點”。
10年來，英國政府始終認定戴爾農場宿營地為違法建筑。由于宿營者聲稱無家可歸，沒有收入，當地政府束手無策，只能任其擴大。此前的多次強拆都在激烈抵制后不了了之。
與此同時，由于在英國外來移民和流浪者大都無法購買土地，而他們向市政府申請的建房許可通常也無法通過，所以只能在戴爾農場搭建非法住所。
2009年，政府和戴爾農場居民間的官司經過幾次反復后，最終在上訴法院得到一個結果——法院支持巴斯爾頓政府的清場計劃。一場英國史上最昂貴的拆遷就此提上日程，預計將耗資1800萬英鎊。
今年7月，政府給戴爾農場的86戶居民發出了為期28天的最后通牒，按照實施多年的強制執行通知書精神，要求他們騰出違法占用的土地。通知已于8月31日午夜到期，但大部分居民們仍沒有搬走。
吉普賽人組織連夜“搬救兵”
19日上午，戴爾農場的居民全都守在自己的營地里，周圍用籬笆和自制防御設施包圍起來，他們已做好誓死守衛家園的準備。而農場外，大批警察、拆遷人員和機械也已各就各位。
29歲的狄恩和18歲的愛瑪以死相逼，他們將自己鎖在營地的大門后，鎖的另一端與電源連接。他們的抗議牌上寫道：“任何試圖強拆營地的行為都將導致愛瑪的死亡。”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沖突一觸即發的時刻，英國高等法院的緊急令及時傳來，要求下令巴斯爾頓地方政府暫緩清場。這大大出乎政府的預料。
原來，搬來“救兵”的是北諾福克吉普賽人理事會副主席坎迪·謝里丹、戴爾農場居民瑪麗和志愿者卡拉瑟斯，這三位女士在前一天連夜寫好了上訴書，19日凌晨3時驅車直奔巴斯爾頓法院。上午8時30分，她們抵達法院，卻被告知這個問題太政治化，郡一級法院處理不了，她們應該到倫敦求告高等法院。
“我想‘完了，來不及了’，”瑪麗說，“但法官勸她，冷靜點，他已經為我們預約好會見高等法院法官的時間了。”接著三人又馬不停蹄地坐火車趕往倫敦，最后打車直奔高等法院，終于及時向法官愛德華·斯圖爾特遞上了申訴書。
看到起訴書之后，英國高等法院19日下午緊急下令叫停清場行動，等待此后的聽證會結果。在正式判決沒有出臺前，法警不能進入戴爾農場，地方政府也不允許切斷水和電。
巴斯爾頓地方政府負責人托尼·鮑爾對法官的判決“感到非常失望和沮喪”，他稱：“抵制拆遷是對法律和義務的公然蔑視。”政府律師魯本·泰勒也表示，推遲拆遷太久會給政府造成幾百萬英鎊的損失，“其后果將是巨大的”。
但法官卻認為，政府此前并沒有和當地居民協商，整個拆遷工作究竟如何進行“缺乏透明度”，居民們完全不清楚自己將會承擔多大損失。“他們有權知道自己的家是否永久會被搬走，還是他們的定居點只拆遷一點點。”法官表示，應該讓地方政府代表進現場與居民逐一討論安置問題。
英國政府態度強硬 強拆恐成必然
最高法院26日做出的延期清場判決，似乎給戴爾農場的居民帶來了新希望。但鑒于英國政府近年來對非法移民的態度日益強硬，很多人都認為清場最終難以避免。
此前，針對戴爾農場問題，聯合國曾提出做中間人，幫助政府和居民協調此事，卻遭到英國政府的拒絕。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的歐盟代表賈拉布說：“英國政府和辦事處之間有過溝通，但是，我們從中斡旋的提議已被英國政府拒絕。”
卡梅倫近日也強硬表示：“所有公民必須遵守法律，包括有關在公共綠地修建房屋的規定。如果沒有獲得建筑許可，就是違法，就必須搬走。”
由于擔心孫子們的安全，在戴爾農場居住了10年的菲林決定和家人離開農場。菲林認為，人們不愿搬走的原因并不僅因為拆遷補償，而是由于擔心政府最終無法給予這些外來移民合法的居住權，只不過借口將他們從一個非法住地驅趕到另一個非法住地，到頭來移民和流浪者還是無家可歸。
2011年09月29日
得知法庭推遲清場的裁決，戴爾農場居民凱瑟琳激動不已。
戴爾農場的居民大都生活在這樣的房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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