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者注：此文為顧秀林老師即將出版的新書的一章
蘇格蘭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生物學家早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轉基因食品對人類和動物可能直接產生傷害，最重要的是，造成傷害的方式是人類所不知道的，是前所未見的，人類還不知道該如何治理。科學試驗不是沒有做，結論也不是沒有，可是歐洲科學界在很長的時間里事實上一直在見風使舵，等待時機。他們一直看著美國的臉色行事，孟山都拿著基因專利和種子專利做擋箭牌，不允許獨立的研究，那就等吧，歐洲等了將近10年。這正是轉基因作物向洪水一樣涌向世界的10年。轉基因大豆迅速種遍了巴西、阿根廷和巴拉圭，美國的大豆91%都轉了基因；美國的玉米轉基因的比例也達到了85%（2009年）。等到大家都想明白的那天，孟山都的基因革命大業也快要完成了。
[1] 英國皇家學會得到了許多工業生物技術公司企業的大量資助，其中包括安萬特基金會、英國BP石油公司、維康基金會、梅特勒—托利多、埃索英國公司、蓋茨－比爾慈善基金會、安德魯·W·梅隆基金會。信息引自Martin J·Walker, Brave New World of Zero Risk：Covert Strategy in British Science Policy, London, Slingshot Publications, 2005, pp 173～193。
[2] “我是極度的憤怒和不安，好像整個世界從你腳下突然消失了”，斯坦利·尤恩，教授，阿伯丁大學。來源：紀錄片《孟山都眼中的世界》。
[3]潘玢渠：《試析美國孟山都公司如何構建其在全球糧食市場體系中的優勢地位》，暨南大學碩士論文，2009年6月；指導教師莊禮偉博士、教授。本章關于跨國公司性質的論述很多地方引自這篇出色的碩士學位論文，在此深致謝意。
[4] Domingo JL. Toxicity studies of genetically modified plants: a review of the published literature. Crit Rev Food Sci Nutr. 2007;47(8):721-33.
[5] 見本章末的附文：各國發表的轉基因食品毒性試驗報告。
孟山都公司和斷子絕孫的“終結者”技術
孟山都公司是一個有最大的魄力、最長遠的眼光、最宏偉的雄圖大略的超級跨國公司。它既能咄咄逼人地進攻，也能審時度勢適時收斂，進退敏捷，決策迅速。它可以在大張旗鼓推進受挫時毫無困難地偃旗息鼓，耐心等待多年，靜候下一個恰當的時機出現。這些都是孟山都成功的秘訣。孟山都公司獲得“終結者”技術的故事就是這樣一個經典。
在所有的轉基因“技術”中，最惡毒、最招人恨的一項，是種子的“不育”技術，渾名叫“終結者”，它的英文縮寫是GURT（全名Genetic Use Restriction Technologies），意思是“基因利用限制技術”，或者“植物基因表達控制技術”。被植入的一種基因在種子成熟前會產生一種毒素，殺死自己種子的胚胎，造成不育種子。這項專利竟然被美國的法律規定為可適用于一切物種的植物和一切種子。“背叛者”技術是和終結者配套的技術，英文縮寫“T-Gurts”，意思是“特性水平上的基因利用限制技術”，是終結者技術的第二代。它同時控制植物的繁殖能力和基因性狀，可以在化學誘導劑的直接作用下激活某種基因啟動子，即有選擇性地激活特定的基因，例如讓種子成熟，所以也被稱為“基因開關”。
開發這兩項技術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防止第二和第三世界“缺德的農民侵害種子企業的利益”，因為“缺德的農民”購買了專利種子以后會設法“無償”地重復播種，而不會按照“專利規定”只種一年，因為他們世世代代一直都是這樣自己留種，下一年再種的。終結者——背叛者技術一旦用在商業化制種上，農民自己偷偷留下的種子就沒用處了。沒有種子就沒有農業生產，就沒有農業、沒有農民。單單這一項技術，就可以徹底堵死農民偷留種子的那條老路，絕對保證種子公司的專利收入，連監督農民“違規”行為的昂貴的人力資源都省掉了。對于干轉基因種子的生物技術公司來說，這是一個盡善盡美的好東西，好得簡直難以想象。
開發這兩項專利的，是一家位于美國密西西比州斯科特的生物科技公司，名叫“三角洲松蘭”公司（Delta ＆ Pine Land）。“終結者”技術的開發，從1983年里根時代起，始終都得到美國政府的資助，而且這項專利權竟然是一家私人公司和美國政府一起獲得并且共同持有的！一家私人公司和聯邦政府共同持有轉基因技術專利，這樣的事情大概是絕無僅有的，筆者從不知道在哪里還能找到這樣雙重的生命技術專利權，擁有者一方是一個大國的政府！
“終結者”由政府和私人共同擁有技術專利，可以說明一件事：美國政府對美國基因種子巨頭的支持不是一般性的支持。建立全球性糧食壟斷是美國國家權力的戰略性決策，雖然這與里根政府、后來歷屆政府所宣傳的“自由主義市場”的正統理論正好相反。結果是什么呢？一旦美國政府和跨國農業公司巨頭獲得這樣的種子專利，它們可以決定和控制哪些國家將要種什么作物，從稻米、玉米、大豆、小麥，乃至水果、蔬菜和棉花，控制一切被專利保護的種子，這是孟山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根據美國農業部和三角洲松蘭公司之間的合作協議，公司一方享有的是獨家許可權，而美國農業部享有的是收益權，它有權從使用這項技術的商業產品中獲得凈銷售額5%的“使用費”。美國農業部和這家公司還在世界上78個國家為“終結者”申請了專利。以美國農業部的官方背景在美國以外申請專利，有幾個國家能拒絕？這樣的特權有幾家私人公司能享受呢？只有這個三角洲松蘭公司，因為它找到了一個所謂的“生命開關”。
孟山都公司最終獲得了這個“終結者”技術，是通過收購三角洲松蘭公司完成的。孟山都早就想得到這項技術的專利權，也早就想收購三角洲公司。不過這一個收購行動的時間跨越了一個世紀，孟山都從1999年開始動心，2006年才完成收購。
終結者專利頒布一年以后，1998年孟山都公司就宣布了收購三角洲松蘭公司的意向。它太需要這個“好得難以置信”的專利，它要借助“終結者”來維持轉基因革命運動中的領跑者地位。趾高氣揚的孟山都同時還聲稱，要加快商業運用終結者技術的步伐，結果在美國國內引發了一場大規模民眾抗議風潮，辯論的激烈程度大概和2010年我國頒發轉基因水稻安全證書的時候不相上下。連牧師在周末布道的時候都在談論終結者技術的道德問題，農民舉行抗議活動，各國政府舉行公開聽證會，歐盟反對轉基因生物的姿態也變得更加強硬。
無往不勝的孟山都不會被民眾抗議擋住前進的步伐。問題是如何才能打破僵局？孟山都公司誰的賬都不買，只有一個例外：洛克菲勒基金會。這個基金會背后的洛克菲勒家族才是轉基因革命真正的首創者和領袖。出面來打破僵局的人，正是洛克菲勒基金會主席戈登·康威。他在1999年9月親自到過孟山都董事會，警告那些高管，不能再堅持商業化終結者種子技術的計劃了；孟山都這樣做是冒險，它已經威脅了整個轉基因革命；現在必須后退一小步！
孟山都立刻改變了腔調，向公眾說，它洗手不干了。1999年10月4日，孟山都的首席執行官羅伯特·夏皮羅在一場記者招待會上宣布，他的公司決定停止終結者技術的商業化進程。他甚至給洛克菲勒基金會主席戈登·康威寫了一封公開信，在信中很肉麻地說：“基于您以及許多其他專家和利益相關者的意見，我們公開承諾不會將不育種子‘終結者’的技術商業化。”
事實上孟山都只是需要多等一段時間，它的CEO說的話，實際上只是不定期暫停“終結者”技術的商業化。隨后孟山都又宣布，停止收購三角洲松蘭公司的計劃。全球媒體都松了一口氣，還說這是理性和社會公平的重大勝利。有關“終結者”技術的報刊新聞，就這樣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孟山都歇歇手，三角洲松蘭公司繼續干。美國農業部也沒有停手。美國農業部農業研究服務局2001年的網頁上有這樣的內容：“我們致力于使（終結者）技術獲得盡可能廣泛的應用……它帶來的好處將會使整個社會都受益……農業研究服務局傾向于就這一獨特的基因控制發現在其他方面的應用展開研究……一當新的應用進展到適當的開發階段時，這項技術就會轉交給企業進行商業使用。”[1]
三角洲松蘭公司在一份披露了詳情但未引起廣泛關注的聲明中說過，它研發終結者技術的最初目的，是把這種種子銷售到印度、巴基斯坦和中國去，因為那里的農民既種植水稻也種植小麥！[2]
“終結者”技術的第一目的地原來是在我們這里！基因革命的目的地也是在我們這里啊，歐洲不過是個用來做“佯攻”的假目標。
只過了很短的一年，到2001年8月，美國農業部又同合作伙伴三角洲和松蘭公司簽署了一項許可協議，準許三角洲和松蘭公司將終結者技術商業化，并且用在它的棉花種子上。這一次行動沒有引起輿論的反響，對“終結者”的大眾爭論似乎已經永遠結束了。幾天之后發生的“9·11”事件，把美國農業部的這項聲明完全淹沒了。
孟山都對公眾和科學界對終結者技術的環境風險的一切“猜測”一概置之不理[3]。2003年6月，孟山都又為“終結者”技術做了一個包裝，突出了終結者種子的所謂“可控性”，然后把這項技術說成“生態增益”技術，甚至說它可以避免通過風或其他花粉傳播途徑污染非轉基因作物！就用了這么一個小小的伎倆，孟山都竟然把終結者技術轉變成了針對基因污染問題的“可行的技術解決方案”！不幸的是時過境遷，公眾對如此荒唐的說法已經不像初次面對那樣關注了。
過任何一個大關，都需要一步一步走，關鍵永遠在于“正確的戰略和戰術”。
2006年孟山都收購三角洲松蘭公司成功，出價15億美元（一說18億美元）。甚至連這個曾經備受關注的收購行動這次也沒有引起公眾輿論的注意。“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公眾輿論這一邊是強弩之末。孟山都運籌帷幄，游刃有余，最終得逞。這個“終結者”技術不僅是孟山都一家公司的偏愛，同時也是先正達等競爭對手之愛，最終還是被孟山都得到了。在大型生物技術公司眼里，這是一個盡善盡美的控制手段，可是在公眾和人類的良知面前，這是不折不扣的邪惡，是斷地球人“糧道”的最后一個終極手段。基因利用限制技術——終結者種子——進入商業化，對北美、西歐、日本和美國自己，對孟山都及其轉基因農業綜合企業伙伴進入的一切地方的糧食安全，對整個地球的生物圈，都會構成真實的威脅。也許21世紀的生物科學技術終究有一天要引火自焚。
第三世界國家，尤其是種棉花的國家，對孟山都獲得終結者技術專利反應非常強烈，第一，他們擔心終結者技術被用到棉花種子上，第二，他們擔心孟山都比三角洲松蘭公司更有能力強制性收取專利費。這個事件在中國卻沒有引起任何反響，大家似乎不太知道什么叫“終結者”技術，它會干什么也很少有人關心。
比孟山都收購三角洲松蘭公司更加要命的是，在收購之前，2005年8月，三角洲松蘭公司的兩個溫室被龍卷風摧毀，另外11個溫室嚴重受損，在這些溫室里正在測試的，恰恰就是終結者種子。這個惡魔究竟有多少散失出去，被毀溫室造成的生物安全風險究竟有多大，三角洲松蘭公司始終拒絕向公眾透露。終結者技術的生物污染可能在事實上已經發生了，未知的禍患已經被釋放到地球上。把后果弄清楚至少需要很多年的時間，那時候基因革命也許已經全面勝利。到那時，除了掌握基因開關的孟山都生物技術公司以外，任何人也不能收獲會發芽的農作物種子了。這將是真正的農業的末日，真正的農民的末日，也許還是人類的末日。這個禍患最終是否能夠被清理呢？我們是連一點點影子都不知道。
天下還有什么比“終結者”技術更荒謬的東西？不讓種子發芽、不許農民選種留種？不許人民選擇自己吃下去的東西？美國政府和私人公司共同擁有這一邪惡的專利？孟山都公司千方百計買下這個邪惡的專利，只是為了“科學的好奇心”？
這種斷子絕孫的種子即使放在我們面前，我們也沒有辦法區分，因為它們和天然種子在“表面上相同”——在外觀上完全相同！這就是最新、最尖端、最前沿、最昂貴、最邪惡的所謂轉基因生物技術！
不許農民自己選種留種的技術是邪惡的技術，不許農民自己選種留種再植的人，就是農民的敵人。轉基因技術的精髓，就是壟斷的種子專利，美其名曰“知識產權”，另外一個名字是“生命專利”。這個“終結者”技術，實實在在地把自己規定為全世界農民的對手和敵人了。
除了控制地球上一切農用植物的全部種子的目的以外，孟山都還有控制動物“種子”的基因工程項目，最終也要去申請專利：其中包括豬和牛精子的專利權！
[1] 恩道爾：《糧食危機》，知識產權出版社2008年，第11章。
[2] 上引書，第229頁。
[3] 見2004年2月孟山都的羅杰·克魯格與三角洲松蘭公司的哈里·柯林斯聯名在國際種子聯盟（一個行業保護聯盟）創辦的雜志上發表的一篇吹噓終結者技術的論文。
權錢和技術勾結——孟山都公司和美國政府的旋轉門
權、錢和技術相勾結，是全球化中全世界各國都有的通病。孟山都公司的高管搞公關的本領，比經營轉基因種子更加出類拔萃。一個公司經濟實力越大，它和政治的關系就越緊密。跨國公司的經濟實力大到足以影響國際政治和國內政治。現在我們已無法分辨，究竟是政府監督公司，還是公司制定規則，政府來監督規則的執行？越看越像是政府監督執行由壟斷公司推動制定的規則。“旋轉門”現象就是一個明證。
公開的資料顯示，孟山都公司組建了兩個政治性的游說組織:孟山都好政府基金組織（the Monsanto Good Government Fund, MGF）和孟山都公民基金組織（Monsanto Citizenship Fund, MCF）。前者主要負責對公司的政治獻金活動進行審查與指導，并對外發布公司的公共政策與所采取的社會責任措施。后者則主要負責實施公司對外政治獻金活動的具體措施，包括對政黨候選人的捐助等等。孟山都宣稱來自MCF的政治資金完全由公司職工志愿捐助。事實上，MCF就是孟山都公司的政治行動委員會（Political Action Committee）。
孟山都公司舍得在這里投資。孟山都公司為美國的眾議院農業委員會乳制品分會提供71.1萬美元的競選資助后，給激素牛奶加標簽的立法提案就沒有通過。
孟山都公司不僅通過本公司直接對政府部門或經濟組織進行游說，還雇傭大批的專業游說公司間接為公司從事游說活動。這些公司包括安格斯－尼克森公司（Angus & Nickerson）、福克斯律師事務所（Aieni.Fox et al）、萊舍－拉塞爾公司（Lesher & Russell）、尼科爾斯集團（Nickles Group）、奧格威政府關系公司（Ogilvy Government Relations）、特勞特曼·桑德公司（Troutrnan Sanders）等等。在這其中，孟山都與萊舍－拉塞爾公司（Lesher & Russell）的合作最為緊密，該公司有著數十年與美國政府打交道的經歷。它曾幫助孟山都公司游說過白宮、美國參眾兩院、美國農業部、美國貿易代表處等多個部門。游說范圍主要集中于農業、商標、專利這幾個領域。該公司早在1998年就與孟山都公司展開了合作。據統計，1999～2008年間，孟山都支付給Lesher & Russell公司的報酬達150萬美元。[1]
小布什的農業部長安·維妮曼在2001年進入政府部門前，是孟山都的一家生物技術子公司卡爾京公司的董事長。前國防部部長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曾任孟山都下屬西爾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該公司生產天冬苯丙二肽酯:一種轉基因的人工增甜劑，是可疑致癌物),還是位于加利福尼亞州的生物技術公司吉里德科技公司的董事長，該公司擁有著名的“達菲”專利，這種藥物據稱能治療禽流感，在豬流感流行的2009年，達菲被美國和世界衛生組織指定為唯一治療藥物。
美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克萊恩斯·托馬斯，2001年曾代表最高法院推動了孟山都的基因改良種子獲得專利的進程；他曾在上世紀70年代為孟山都的法律顧問部門工作。
孟山都的副總裁和董事會成員
邁克爾·R.泰勒，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第一任負責政策的副局長（1991年），專門負責制定和實施轉基因食品的政策，離任后被孟山都任命公共政策副總裁。邁克爾·弗里德曼，曾經擔任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代局長，之后當了孟山都的制藥事業部西爾公司的高級副總裁。孟山都的董事會中有一位成員是尼克松和里根時期的環保署署長，名叫威廉·魯克爾斯豪斯。米奇·坎特曾任美國總統比爾·克林頓的律師，1994年由克林頓提名出任WTO批準進程的首席談判代表，2001年離開華盛頓時成了孟山都公司的董事會成員。
孟山都負責英國政府事務的董事瑪莎·霍爾曾任克林頓總統的政府間事務助理。孟山都的公共事務副總裁琳達·J·菲舍曾任美國環保署預防、殺蟲劑和有毒物質辦公室主任。孟山都的法律顧問杰克·華森在卡特政府中曾任白宮辦公廳主任。
自己批準自己的申請報告
20世紀90年代初，孟山都的首席科學家瑪格麗特·米勒為孟山都起草了重組牛奶激素（rBGH）的商業化申請報告，提交給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然后就到那個局里去任職了，她自己批準了自己的申請。這種含有合成激素的牛奶在美國銷售了十多年后，2004年美國政府機構承認它的確嚴重有害于人體健康。米勒在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任人類食品安全司副司長時，曾擅自把用于奶牛的抗生素的標準提高了100倍。
旋轉門的里面還有誰？[2]
美國的科技發達有一個典型特征，就是軍事科研與民用技術的關系。在美國早期歷史上，這兩者的關系還不很明顯，或者說不太密切。例如，愛迪生的很多發明都以民用為最終目標。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隨著曼哈頓計劃的實施，美國軍事科研與民用科技的關系日益緊密。
[1]
[2] 劉仰：美國軍事科研與轉基因，見：http://blog.sina.com.cn/s/blog_4134ba900100iw7v.html
孟山都的轉基因小麥在哪里[1]
小麥是世界上半數以上人口的主糧，是歐洲、美國和許多其他國家人民的主糧。如果因為轉基因非常好，所以一定要在中國強行商業化種植轉基因水稻，那么轉基因的小麥會不會隨后在歐美國家也推廣，也進行商業化種植呢？今天轉基因的小麥在哪里？如果轉基因技術真的像轉基因專家說的那么好，為什么不先開發轉基因小麥呢？
其實世界上已經有了轉基因小麥，也是孟山都公司開發的，這個公司并沒有忘記小麥。2001年，孟山都在自己的網站上發布消息，說它開發的一種轉基因春小麥已經進行了田間試驗，這種抗農達的轉基因抗除草劑小麥與抗除草劑轉基因大豆、玉米的原理與作用都一樣，就是把實驗室里培育的細菌DNA植入小麥DNA，使小麥具有抗除草劑——草甘膦的特性，這樣就可以用除草劑來滅草，減少田間管理的用工，節約生產成本。孟山都說這種轉基因小麥的產量可以提高5%～15%，“同時有科學根據證明轉基因小麥對人體無害”。孟山都網站上當時曾這樣描繪未來的美好前景：“這意味著第一個轉基因面包將在3年內出現在超級市場的貨架上”（筆者加重）——孟山都在2004年申請轉基因小麥商業化生產，預計只需要3年時間，轉基因面包就能上超市的貨架——美國的轉基因小麥商業計劃原來比中國的轉基因稻米推進更敏捷。
孟山都的確曾向美國政府和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俄羅斯、南非以及哥倫比亞的政府提出過轉基因小麥的商業化種植申請。可是，就在已經投資數億美元并耗時多年后，孟山都公司突然在2004年5月11日聲明，撤回了它曾經寄予厚望的轉基因小麥的商業種植申請，只保留了向美國政府的申請。2004年7月23日，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了孟山都公司的轉基因小麥用于人類和牲畜消費[2]。
孟山都的執行副總裁卡爾·卡薩爾是這樣說的，孟山都發現轉基因小麥計劃的商業機遇“的確并不那么具有吸引力”。 什么商業機遇呢？出口的商業機遇，不是國內市場的商業機遇。美國自己從來沒有設想、也永遠不打算吃轉基因的主糧小麥。因為人人都知道，在加工小麥食品時，轉基因的蛋白無法被去除，因此在歐洲、日本市場上，這些小麥食品將會被打上轉基因標簽，這是歐洲對食品標注的規定。在全球范圍內，尤其是歐盟、日本的消費者、生產者以及綠色環保組織，對轉基因食品基本上持否定的態度，反對的主要理由，和我們反對轉基因水稻一樣，就是：（1）轉基因食品安全性尚未確定；（2）混亂的農產品分離、管理體系無法防止轉基因農產品混入人類食物鏈；（3）環境風險無法預測。所以“商業化轉基因小麥意味著食品安全有著令人擔憂的隱患”。[3]
孟山都的商業化轉基因小麥計劃也遭到了美國農民協會的強烈反對。生產者看見的是，雖然轉基因小麥不是給自己吃的，但是出口沒有海外市場，沒人要。加拿大政府看見國內一邊倒的反對態度，加上對環境風險的考慮，極可能做出駁回申請的決定。孟山都公司看見了什么？一個非常不利的局面：如果被加拿大這樣一個重要的同盟國家政府駁回申請，就太沒面子、太被動了，局勢就太不利了。于是，2004年5月孟山都主動從加拿大等國家撤回了申請。[4]
那些已經種出來的轉基因小麥，不管有多少，都到哪里去了呢？其中至少有一些被送到薩達姆倒臺后的伊拉克去了。我們首先需要知道，伊拉克所在的中亞兩河平原，是人類已知一切麥類作物的發源地！從公元前8000年開始，伊拉克人民就一直在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之間的肥沃河谷培育麥類作物，如今全世界幾乎所有的麥類品種都來源于這里。2003年4月美軍占領伊拉克，5月以后由聯軍駐伊臨時管理當局管理，這個機構的行政長官是美國人保羅·布雷默，他曾擔任美國國務院的反恐官員，也當過前國務卿亨利·基辛格的咨詢公司“基辛格合伙公司”的執行董事。他到伊拉克赴任后，直接向五角大樓里的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的辦公室報告他“重建”伊拉克的工作。
經歷了戰爭的伊拉克人民，國破家亡，既無憲法又無政府。美國占領當局制定了整整100個法令，于2004年4月生效。這100項由美國強制實施的新“法律”（命令），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華盛頓在1990年后強加給俄羅斯和前蘇聯經濟的那一套是一樣的。布雷默在一個月內實施的經濟變革，比在30年里強迫拉丁美洲債務國實行的變革還要猛烈。布雷默解雇了伊拉克全部50萬名國家工作人員，把200家原國有企業全部私有化——“賣”給外國資本家，把公司稅率從40%降到15%，宣布伊拉克“敞開國門做生意”，對外資外商不設任何限制；伊拉克過去的法律不承認農作物的生命形式可以獲得專利，并且禁止私人擁有生物資源，也不接受轉基因作物，但是布雷默的《第81號命令》，即“專利、工業設計、未披露信息、集成電路和植物新品種法”，直接規定了“植物新品種保護”，規定“植物新品種專利權人”在20年內在伊拉克農業中擁有絕對的權利。專利的所有者是誰呢？全都是孟山都這樣的大型跨國公司。
伊拉克曾經有一個國家種子庫，已毀于戰火。這件事也很蹊蹺，國家種子庫是戰爭打擊的軍事目標？伊拉克戰前在鄰國敘利亞還建立了一個備份種子庫，由位于敘利亞的阿勒頗的“國際旱地農業研究中心”（ICARDA）管理。這個機構應該為戰后的伊拉克農民提供種子，但是聯軍駐伊臨時管理當局不允許這樣做。他們要把伊拉克的農業導向“現代化”和工業化，把傳統的多樣化家庭式種植、自留種子的方式，改造成為面向“世界市場”的美國式的商業化農業。
按照布雷默的《第81號命令》，如果國際大公司開發出一種能抗御某種伊拉克害蟲的種子新品種，而同時一個伊拉克農民正在種植另一種具有同樣抵抗力的種子，那么這位農民留存自己的種子就是非法的。布雷默為什么有權力這樣做？因為總部設在日內瓦的WTO的規則就是這樣規定的：美國的法院和國際法院有權實施植物新品種保護法律，可以在它們的權力能夠達到的任何地方這樣做。
《81號命令》改變了伊拉克的專利法，其中的關鍵，就是承認外國的種子專利，就是“植物新品種保護（PVP）條款”。受保護的植物新品種，是孟山都等跨國公司巨頭自己開發的種子，是那些要和除草劑一起使用的種子。《81號命令》的植物專利法，不是通過主權國家政府之間的談判或與世貿組織的談判達成的。它是由華盛頓直接強加給毫無抵抗能力的伊拉克農民的。根據華盛頓消息靈通人士的消息，《81號命令》中有關植物專利的具體細節，是孟山都公司替美國政府起草的[5]！孟山都在阿根廷得手之后，趁火打劫，又把黑手伸到了伊拉克！它輕松制定了《第81號命令》中的植物專利條文，把伊拉克未來的糧食命運搶到了自己手中。
《第81號命令》一發布，美國國際開發署就通過美國農業部為伊拉克提供了數千噸美國的、有補貼的“高質量合格的小麥”，免費分發給困境中的伊拉克農民。對轉基因種子和植物專利持批判態度的非政府組織“糧食”（GRAIN）在一份報告中說，美國國際開發署不允許獨立的科學家確定這些小麥是不是轉基因小麥！[6]后來有過多種渠道的零星報道，證實美國送到伊拉克以及阿富汗的小麥，就是轉過基因的小麥。
在美軍占領下的伊拉克推廣轉基因小麥，比在阿根廷傳播轉基因的大豆更加容易。伊拉克整個國家的農業體系很順利地納入了美國的轉基因商業化農業的軌道。“要么用我們的轉基因種子，要么去死！”[7]
一個國家是否對植物的種子授予專利，是一個國家的主權的體現。在孟山都公司這種超級國際權力的戰略面前，原本最平常的東西——農作物種子，現在加上專利，變成了最厲害的武器。外國種子的專利？接受還是拒絕？這是一項國家主權的決定，而不再是科學或者技術上的決定。轉基因的小麥毫無阻礙直接走進了伊拉克，因為戰爭之后的伊拉克不再有主權。轉基因的小麥也走到了主權受到侵犯的其他國家，例如飽受干旱蹂躪和戰爭破壞的阿富汗[8]。
不論中國是否真的把轉基因的水稻商業化，以小麥為主食的美國和歐洲國家，永遠也不會去吃轉了基因的小麥；美國“創造”出來的轉基因小麥，是給別人吃的；給誰？給沒有力量抵制的、或者在戰爭中或者被天災蹂躪的那些國家的人民。轉基因小麥雖然沒有正式商業化種植，但是試種出來的那些，看來一點都沒有浪費。今天的伊拉克和阿富汗等國的糧食生產體系，通過轉基因的小麥，已經被孟山都等跨國公司和美國政府穩穩地掌控在手心里了。
[1] 本節關于轉基因小麥和伊拉克的內容，借鑒了恩道爾：《糧食危機》，知識產權出版社2008年，第9章。
[2] “美批準孟山都公司出品轉基因小麥”，2004年07月28日 17:00，格林集團，見：
[3] 見農博網2010-2-16：http://www.aweb.com.cn 2007年8月30日15:18。
[4] 美國三縣全民公決禁種轉基因糧食，來源：《南方周末》——專訪“綠色和平”科學顧問杜琳斯德賓斯基教授。見：http://forum.book.sina.com.cn/thread-2379393-1-1.html。
[5] 《糧食危機》，恩道爾，第176頁。
[6] “糧食新聞發布”：伊拉克的新專利法向農民宣戰，重點打擊目標：南半球的糧食，2004年10月（GRAIN Press Release, Iraq’s New Patent Law：A Declaration of
[7] 同上書，第170頁。
[8] 完全解密HAARP2_杞人憂天_百度空間，見：
孟山都的100%戰略目標
關于孟山都公司，世間流傳著這樣一個沒有講完的故事：在安然事件中受到牽連的著名的安達信公司的某個人物，在1999年1月的一次“生物工業”研討會上對聽眾講，他們公司曾經有一次機會幫助孟山都設計長遠發展戰略。這個安達信公司在2002年后事實上倒閉了。安達信公司的人請孟山都公司先描述一下，在今后15～20年中，它最理想的目標是什么。孟山都高管描繪了一個盡善盡美的境界：全世界所有的農作物種子全部變成轉基因品種、全部商業化，全部受專利保護，全部由孟山都控制。徹底的百分之一百！
安達信公司的咨詢顧問們就以這個目標為出發點，逆時間順序往回倒推，為孟山都公司設計了一套實施方案，里面包括每一個應當采取的具體步驟。[1]
實施方案的具體細節，就是那個故事不講的部分。時勢造英雄，英雄也造時勢。孟山都的“百分之一百”計劃一直在穩步推進。
老的關貿總協定和新的WTO
孟山都的成功和全球貿易關系太大了，我們為此必須回望一下今天的國際貿易全球框架WTO的歷史。WTO這個機構被設計制造出來，就是為美國的糧食巨頭和生物技術巨頭服務的工具，在其中，農產品貿易、生物技術、轉基因，是隱藏得很深的（也許是最深的）核心秘密。我國加入WTO快要滿10年了，現在剛剛在轉基因水稻面前，看到了WTO的核心結構的深處：種子專利。
資本需要市場。大資本需要大市場。跨國公司需要全球市場。國際貿易必須按照他們的規矩進行，規矩要完全由他們制定。
在1948年關稅和貿易總協定（GATT）初創的時候，孟山都還是一家純粹的化學公司，在二戰中靠生產軍用物資——合成橡膠賺了一點錢，由于干軍工訂單，所以和官方有了關系。二十多年后， 1972年孟山都公司從化學轉向農業，主要產品是除草劑和殺蟲劑。1981年轉向生物技術領域，1982年在重組DNA——轉基因領域獲得重大技術性突破。從此全面轉向生物技術。為了改正以往用劇毒化學物質污染全球環境的惡劣形象，它在2000年曾經有一次“變身”——孟山都“被收購”，很快再次分離出來，就這樣徹底了告別了不光彩的過去，變成了一個完全徹底的跨國生物技術巨頭。
WTO的前身是關稅和貿易總協定(GATT)，1948年創立，1984～1994年進入“轉型期”，經過9年談判，1995年轉為WTO。在1948年關稅和貿易總協定初創的時候，美國堅決不讓農產品貿易成為世界貿易談判的項目，因為它不想讓某種一般性的國際貿易規則幫助外國打開美國的糧食市場，損害美國農業的競爭力：那時候美國還沒有為農產品的全球自由貿易作好準備。
1984年洛克菲勒基金會發起基因工程水稻項目。兩年后，1986年，烏拉圭回合談判開始。談判的關鍵性議題是“貿易自由化”，1994年4月談判在摩洛哥的馬拉喀什結束，達成了關于WTO的決定。在長達9年的談判中，農產品的國際貿易始終是第一位的問題，原因非常簡單，20世紀80年代中期，美國的農業綜合企業準備就緒，要全面走向國際市場了。在各屆政府尤其是里根政府的支持下，國家對農業綜合企業的管制被撤銷，垂直一體化完成，一切準備完畢。早在20世紀50年代，就在哈佛大學進行了一個如何把農業綜合企業做大做強的研究項目，由洛克菲勒基金會資助：目標是企業“縱向整合”，由著名經濟學家瓦西里·列昂惕夫設計，哈佛商學院教授雷·戈德伯格和約翰·戴維斯負責實施，到上世紀80年代也已經完成。此時，新自由主義在美國成了主流，對自由市場的進攻性政策的政治支持也已到位。美國的農業綜合企業（也叫農工商企業）已經足夠強大，有能力發動一場大規模的全球性貿易攻勢了。
我們還應該知道，原來的關貿總協定（GATT）沒有任何可強制實施的制裁和懲罰措施，成員國即使違反了一致同意的貿易規則，GATT也沒辦法。而WTO就擁有很多懲罰手段。對于違反規則的成員國，它擁有罰款或實施其他制裁的權力。然而這個機構卻不是選舉出來的，是“自我授權”創造出來的，是一種經過少數國家和集團開閉門會議，自我授予的權力。在烏拉圭回合談判過程中，WTO的規則是由“四國集團”（美國、加拿大、日本和歐盟）談判決定的。它們關著門開會，為其余134個成員國家制定規則！
這里是不是也有一點“偷偷摸摸WTO”？
更嚴重的是，在這個四國集團內部，起草重大政策文件的人，竟然是美國農業綜合企業的人！其中最關鍵的人物，是嘉吉公司前高管丹尼爾·阿姆斯圖茨。[2]他作為里根政府派駐關貿總協定的大使，為WTO起草了“阿姆斯圖茨方案”，其中有四點要求：在全世界范圍內禁止所有的政府（除了美國以外）對農業項目提供補貼，禁止對農產品提供價格補貼（后來成為黃綠藍政策）；禁止所有國家為了保護本國農業生產而實行進口控制；禁止政府在任何情況下——即便在饑荒發生的時候，也不允許對農產品出口實行控制！那么在災害發生的時候，國家和政府還能干什么呢？
很多人從來不知道，《WTO農業協定》是由嘉吉、ADM、杜邦、雀巢、聯合利華、孟山都和其他農業綜合企業起草的。它的目標非常清晰：瓦解各國法律，保護美國農業綜合企業巨頭的強大定價權。
這樣的條款竟然能被成員國接受，能夠成為國際組織的規則，實在是難以想象。但是這確實是WTO的“共識”和規則，這只能說是私營農業——那些農業綜合企業巨頭之間的共識，但是被強加給了所有的成員國！
WTO被設計成了一個凌駕于各國政府和法律之上的、有執法權威的機構，是全球自由貿易的國際警察。它被設計成一個超國家的實體，但是卻不用對自身機構之外的任何公共機構負責。美國的農業綜合企業巨頭，其中包括孟山都，在這個新的國際貿易體制的形成過程中做了很多手腳。孟山都、杜邦、陶氏化學原來都是農業化學巨頭，就在世紀末這幾年時間中搖身一變，都成了世界主要糧食作物的轉基因種子的專利持有者和控制者。所有“新的”轉基因作物的專利權，都是孟山都等公司所向無敵的武器。有了《WTO農業協定》和強制實施的“和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法”（TRIPS），強行推廣轉基因的時機就成熟了。種子專利就是那把最鋒利的刀。
實施戰略行動，必須同時把內外兩個方面的條件都準備好。對外有了WTO、世界銀行等國際機構，這是美國長達30年堅持不懈的努力所達到的頂峰；WTO規則已經為它們強行打開了國家之間的所有壁壘；對內——在美國國內，農業部門中限制壟斷和縱向整合的障礙也被清除了，衛生監管規章和安全標準都被修改過了。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美國的生物技術公司巨頭才能在短短幾年中膨脹起來。
在這個WTO的“自由貿易”框架內，比國家主權和人民的生命和福利更重要的，是跨國公司的利潤。貿易伙伴國家的食品安全法律是這些美國農業綜合企業和生物技術公司實施行動的障礙，為了自由地推銷轉基因作物，它們對各國政府對人民健康和安全的關注非常不耐煩。就是在這個大背景下，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變成了一個非科學、非技術的怪問題。
孟山都“不斷革命”
到這里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1992年老布什欽定了“實質上相同”，轉基因農作物不由分說就和天然作物“等同”了；1994年美國克林頓政府把“生物技術”與互聯網并列為美國政府正式和非正式支持的戰略重點。1995年WTO開始運行；1996年孟山都的轉基因大豆開始商業化種植——那時WTO成立剛剛第二年。1997年孟山都公司成為第一家推出組合基因棉花（轉了兩個以上外源基因）的公司；1998孟山都推出組合基因抗農達（抗除草劑）的玉米品種。1999年克林頓總統親自將代表美國科學領域的最高榮譽——“國家技術獎章”——授予孟山都公司的科學家。2001年，曾在孟山都公司工作過的科學家榮獲當年度的諾貝爾化學獎（多位在美國甚至世界都擁有極高威望的科學家服務于孟山都公司）。緊鑼密鼓，不停頓地推進，孟山都公司的確是一個永遠“不斷革命”的公司。
在孟山都控制全球農產品貿易的戰略中，最關鍵的武器是轉基因的種子專利。這個種子專利——實質上是“生命專利”，它是怎么獲得合法性的這個非常要命的問題，被掩蓋在形形色色的說辭背后，在很長的時間里讓大家看不見，或者視而不見，直到圖窮匕見之時。
美國農業綜合企業、生物技術公司能夠成長到今天的全球壟斷規模，能夠獨步天下，決不是靠人們通常說的“市場”，也絕不單單是企業的成功。生命科學、轉基因技術被抬高成為引領21世紀科學方向的唯一學科，也不是靠一個領域、一個學科、一種技術的成功能夠達到的高度。上面說過，在“旋轉門”的里面，端坐著美國最高戰略力量和軍事的利益。生命科學和轉基因技術，是洛克菲勒基金會經營了大半個世紀的一份大“家當”。孟山都公司是美國的生物技術統領全球大戰略中當之無愧的領軍者。這個戰無不勝的跨國公司年年都有新面貌，全球處處都有它的身影。
讓國際機構為轉基因的政治合法性加分
今天的國際機構，包括WTO在內，幾乎所有和農業有關的或者國際性的非政府組織（NGO），都是支持轉基因的。只要稍微深入地看一看那些機構的背景，我們就看到，它們幾乎都是孟山都等生物技術巨頭拉著別人一起“攢”起來的。下面是眾多此類組織中的3個。
孟山都公司參與的國際性非政府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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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稱 |
組織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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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食品與農業貿易政策委員會（IPC） International Food and Agriculture Trade Policy Council |
IPC包括了孟山都、嘉吉、諾華、ADM、邦吉、美國農業部、三井物產株式會社等成員，是世界農產品貿易自由化最強有力的鼓吹組織之一，倡導在農業與食品貿易領域采取實用主義政策，大幅降低各國在農產品領域的關稅。它的影響力極大，是任何國家和機構都不敢忽視的利益集團。[146] 如2009年3月，IPC呼吁G20進一步消除大部分國家的貿易保護措施，理由是：自由貿易才是世界糧食安全的最重要的保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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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外交事務網絡（CNFA） The Citizen’s Network For Foreign Affairs， |
CNFA宣稱自己是一個非盈利且不帶黨派色彩的團體，宗旨是通過發現并開發新的世界市場，來加速世界經濟增長。該組織由美國二百多個農業與銀行業的大公司組成。它主要從事游說前蘇聯國家以及非洲國家的工作。在產糧大國烏克蘭，CNFA是孟山都公司的種子銷售最有力的幫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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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農業生物技術應用獲取服務組織（ISAAA） International Service for the Acquisition of Agri- biotech Applications， |
ISAAA是一個國際性的非政府組織，主要職責是向發展中國家傳播農業生物科學技術（轉基因技術），一直在以權威性國際機構的口氣發布鼓吹基因革命的“年度報告”。該組織接受來自孟山都、嘉吉、諾華、洛克菲勒基金會和世界銀行等多個農業公司與組織的捐贈，在肯尼亞、菲律賓、日本、英國設立研究中心。孟山都與ISAAA關系非常密切。ISAAA曾作為中間人安排了孟山都對墨西哥與肯尼亞的土豆援助，包括向墨西哥窮人免費轉讓非商業化抗病毒土豆技術，孟山都借此對兩國的研究人員進行了轉基因知識培訓，并加快了兩國的知識產權制度進一步向TRIPS的轉變。 |
[1] 杰弗里.史密斯（Jeffery Smith）, 孟山都的戰略目標。參見：http://www.seedsofdeception.com/Public/Home/index.cfm。
[2] 嘉吉公司當時是居主導地位的美國私營農業綜合企業巨頭，通過與洛克菲勒利益集團在拉丁美洲的合作，在全球的銷售額已超過560億美元，在全世界66個國家設有工廠。嘉吉在1972年與基辛格合作，將美國小麥銷售給蘇聯獲取巨額利潤，到80年代已經成長為一個強大的全球帝國；它對華盛頓尤其是美國農業部的政策的影響之大，只有今天的孟山都可以相比。這位關鍵人物阿姆斯圖茨在2003年被任命為小布什政府的農業部派駐伊拉克的特別聯絡員，指導如何把伊拉克農業改造成 “以市場為導向的”出口型商業化農業，并且實現轉基因化。
孟山都公司敢撒彌天大謊
劇毒的草甘膦“農達”除草劑，是廣譜除草劑（英文名叫做“一網打盡”），能夠不分青紅皂白殺滅一切植物。噴灑這種除草劑，就像是一種“地毯式轟炸”。它是孟山都的拳頭產品，從上世紀70年代初開始暢銷至今。它在“農達”的標簽上一直這樣公然寫著：無毒無害，天然降解！經過多年使用，造成無數傷害，被檢測發現，在土壤中殘留的草甘膦經過30天只有2%降解了，孟山都這才被迫把“天然降解”字樣從標簽上除去。直到現在還有孟山都公司以外的人把“草甘膦”說成低毒和“有機”，好像已經成了習慣。
一位前孟山都副總裁說過，“我們的客戶蔑視和憎恨我們。”
孟山都公司永遠不接受任何采訪，在美國、在中國、在其他國家都一樣，因為它擔心“負面的消息被披露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經濟損失”。孟山都公司的公關技巧非常高超，語言優美，創意盎然，永遠給自己打滿分。請看：
“轉基因世界的建立將徹底解決一切饑餓和環境問題”；
“經驗已經證明，生物技術、傳統技術，以及有機體系的和平共存不是幻想，它正實實在在地發生于世界上”；
（2003廣告，歌詞：我看見了綠色的夢想……）
“夢想中的世界啊，大自然被呵護。那空氣啊，那水啊”；
“只使用少量的農藥，我們卻能生產更多的糧食”；
“森林不會被破壞，這是一個轉基因的世界！”[1]
“誠信正值、對話、透明、共享。我們希望和整個社會合作研究，提供指導性意見，找到這些問題的最佳答案：我們的產品是否對環境安全？會如何影響生物的多樣性？會如何影響其他植物，以及昆蟲和鳥類的安全？基因會否產生異形雜交？如果產生和野生物種的異形雜交，會出現什么后果？對我來說，這意味著要仔細聆聽和尊重你們每一個人的意見！”[2]
孟山都公司上世紀生產的、用作冷卻劑和潤滑劑的多氯聯苯（PCB）劇毒污染，其真相被孟山都公司刻意掩蓋了40年。今天多氯聯苯已經在地球上所有地方的人民和動物的血液、器官和肌肉中被發現了，在北極熊和南極企鵝身體里都能找到。生產多氯聯苯的一家工廠設在亞拉巴馬州安尼斯頓（Anniston）鎮，該鎮的居民血液中多氯聯苯含量千倍百倍超標。根據亞拉巴馬州法律，2002年孟山都公司被判有罪，孟山都被判罰款7億美元賠償安尼斯頓鎮的居民；在一份審訊文件中是這樣說的：“孟山都從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這一點（筆者加粗），但是它撒了謊。它對附近地區的人民掩蓋了事實。”孟山都公司把劇毒廢水直接傾倒在工廠附近的河流里。1966年有人試驗在河水里放魚，三分鐘內幾十條魚全部死光。孟山都公司在一份備忘錄上說過這樣一句名言，“我們連一個美元的商業損失也不能承受。” 亞拉巴馬州法院的判決書這樣寫道：“這是故意玩忽職守、掩蓋事實的極端惡劣行為，情節之嚴重無以復加”；“犯罪性質極端惡劣，是文明社會完全不能容忍的嚴重的暴行。”
孟山都一直說，最具毒性的化學物質多氯聯苯“無毒無害”：這是一個價值7億美元的大謊言。還有一個同類毒物“二噁英”，80克可以致80萬人死亡，越戰期間美國噴灑在越南的6000萬升落葉劑“橘劑”中含有336公斤二噁英，把交戰的雙方都覆蓋了。在美國越戰老兵起訴化學公司的時候，孟山都公司竟有膽量發布新聞稿說，他們的研究表明，二噁英根本就不是致癌的原因。最后的判決是：孟山都和陶氏化學等生產廠商向受害越戰老兵賠償1.8億美元。
另一個大謊言是人造激素牛奶無害。美國市場上投放的第一種和轉基因技術有關的食品是激素牛奶，用重組牛生長激素（rBGH）刺激而增產的牛奶。還在試生產階段就有人指出，孟山都的Posilac牌激素（rBGH）既能刺激奶牛的泌乳能力，又能刺激另一種激素——調節新陳代謝的胰島素樣生長因子（IGF-1）的產生，這種激素能刺激細胞分裂、抑制細胞死亡：這恰好是癌細胞的特征——無限制增生。當時孟山都的首席激素科學家羅伯特·克里爾說的話，正是今天轉基因科學家也在說的話：“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已有定論，激素牛奶對人類健康安全無害，……你們不懂，是杞人憂天。”1994年孟山都用高明的公關手段取得了激素牛奶的合法性，10年后的2004年1月，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檢察官員終于打破沉默，宣布rBGH中含有過量的有毒物質，這時孟山都才不得不宣布將把Posilac產品的供應減少50%。[3] 但是此時此刻，孟山都的主戰場早已轉移到世界種子市場上去多年了。
孟山都公司對待美國本國人民尚且如此，對待別國人民又會是怎樣呢？
今天孟山都為推廣轉基因生物，制造了五個宣傳口號：
1. 為了養活世界，我們需要轉基因
2. 轉基因食品經過徹底檢驗被證明是安全的
3. 轉基因作物能提高產量
4. 轉基因作物減少農用化學品投入
5. 轉基因物質可控，可以同非轉基因作物共存。
這五個口號事實上全都是謊言。和多氯聯苯、二噁英、牛重組激素的謊言一模一樣，所用的戰略戰術也一樣：你先吃著，毒性我慢慢查。
孟山都公司的歷史上有那么多重大的撒謊的記錄，只要是對公司利益有關的事件，孟山都全都撒過大謊；孟山都公司對金錢很瘋狂。它對本國人民的健康尚且毫不憐惜，我們沒有任何辦法相信，在轉基因食品可能造成的全球危害方面，它說的是實話。
美國政府已經私下對孟山都公司赦免了一切法定責任，轉基因吃出問題不用它負責。世界上任何一個公司有了這樣的身份和責任豁免的保障，都會像孟山都公司一樣行事。
孔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1] 《孟山都公司眼中的世界》。
[2] 出處同上。
[3] 有網友跟帖指出，rBGH重組激素技術的Posilac這種東西我國蒙牛應該也用過，打的廣告是“造骨牛奶蛋白”—同三聚氰胺相比，真不知道哪一個的危害更大！見《南方都市報》2010-1-29：孟山都黑暗發家史——孟山都的野心，原網址：http://www.nddaily.com/culture/globe/200806/t20080603_763954.shtml
“百分之一百”：孟山都種子警察
孟山都公司對自己的種子專利是極端認真的。種子專利制度本來就是為它那樣的壟斷巨頭量身定做的。它自己為自己的利益“執法”，手段幾乎就像正式執法機構一樣：采取暴力。在美國國內，孟山都就被稱為“種子警察”。種子警察非常勤懇地常年進行大規模“田間取樣調查”，監視那些沒有簽訂購買專利種子合同的農民是否在偷種孟山都的專利轉基因種子，簽訂合同的農民是否私自留種再植。孟山都公司曾要求對私自留種的農民課以120倍的懲罰性賠償，被法院駁回。它曾經針對美國將近500農戶起訴，其中150個農民被認定“違反種子專利法”，私自偷留了種子再種，或者轉售他人，除了重罰以外，有人甚至被判了八年徒刑。[1]到了打官司這一步，農民都得到孟山都公司總部所在的圣路易斯去打，這是孟山都自己的規定。不少人就為了這一條打不了官司，而選擇“私了”解決。
孟山都公司還鼓勵鄉間農戶互相監督，舉報有獎（獎品是一件皮夾克）。[2]孟山都的種子警察非常專業、非常有效率，有的時候把活干得有點過分，曾經把受到基因漂移污染的受害農民當作“犯法”的嫌疑人抓起來問罪，把人家培養成反對專利種子的全球知名人士。孟山都對發表批評意見的科學家進行暗地騷擾和公開誹謗，什么手段都用，直到敲碎他們的飯碗。[3]
孟山都公司對歐洲國家也是一樣的認真，不講情面。它曾與諾華（Norvartis）公司聯手，教訓過愛爾蘭政府。[4]由于愛爾蘭共和國1997年對引進轉基因甜菜不積極，孟山都公司便會同諾華公司一道，對愛爾蘭的司法機構與監管機構施壓。孟山都的律師在法庭上代表公司說，如果愛爾蘭不允許孟山都的轉基因產品進入，諾華公司也要從愛爾蘭撤出所有的非轉基因種子。愛爾蘭的糧食不能完全實現自給，甜菜又是它最主要的出口農作物之一，所以最后愛爾蘭政府不得不屈服，接受孟山都公司的計劃。幾年后，在2005年12月的香港回合世界貿易組織談判中，愛爾蘭代表團里竟然出現了孟山都公司的人，邁拉·佛利文（Mella Frewen）！愛爾蘭參議員戴維·諾利斯（David Norris）指出，孟山都公司的人是愛爾蘭代表團中的“特洛伊木馬”，他不能代表愛爾蘭人民！[5]
孟山都公司用有專利保護的轉基因大豆“謀殺”阿根廷農業的故事，已經是當代經典了。阿根廷曾經是一個富足的國家，擁有令人羨慕的多樣化家庭農業，曾經不知道什么叫饑餓。現在它的全部土地一半種的是美國的轉基因大豆，是世界上第三大轉基因大豆生產國，它的貧困人口的比例隨著大豆出口的增長而增長。
阿根廷在20世紀80年代陷入債務危機，搞了一場大規模的私有化改革，阿根廷政府想推廣轉基因作物（大豆），出口換匯還債。孟山都公司1996年獲取了在阿根廷獨家銷售轉基因大豆種子的許可證。欲擒故縱，孟山都一開始把豆種賣得很便宜，當然還有配套的除草劑，而且不收專利費和技術許可費。阿根廷本地的種子與化肥企業就像冰山融化一樣紛紛破產或被兼并。孟山都公司甚至縱容它自己的專利種子被走私，幾年之內孟山都的轉基因大豆就種滿了阿根廷的土地，到2002年時，阿根廷的大豆99%都是孟山都的轉基因大豆了。
轉基因大豆在阿根廷種了3～4年后，2000年孟山都公司突然宣布，要阿根廷農民支付種子專利費。直到2001年阿根廷政府都沒有同意。2004年底，孟山都公司轉向阿根廷大豆的歐洲買家，要求它們去收專利費。消息一出，阿根廷市場上的大豆價格便開始下跌，歐洲的進口商們爭相壓低大豆收購價，把專利費用轉嫁給普通的阿根廷農民。阿根廷農業團體SRA認為，如果實施這樣的收費標準，孟山都公司每年可以拿到近1億美元。孟山都公司采取的一切行動完全是“合法”的。從2005年開始，孟山都公司在歐洲一些國家針對大豆進口商提起訴訟，以阻止阿根廷大豆貨船在這些國家的港口卸貨。2006年，孟山都公司要求荷蘭海關阻止兩艘載有阿根廷大豆的貨船卸貨；在西班牙的港口也發生了阻止卸貨事件。
被孟山都攻擊的阿根廷政府也不示弱。阿根廷農業部長米格爾·坎伯斯命令阿根廷駐各地大使館準備好，在歐洲法庭回擊孟山都。2005年10月7日阿根廷政府正式向歐盟委員會投訴孟山都公司，指控它向購買阿根廷大豆的公司濫收專利費。跟孟山都公司交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阿政府最后還是不得不和孟山都公司談判。在長達3個月的磋商之后，阿根廷政府最終還是同意，為2005/2006年度所有品種的種子建立技術賠償基金，由農民向該基金繳納費用，補償孟山都公司。[6]由于阿根廷的院外農業集團的極力反對，該項基金遲遲沒有啟動，孟山都公司于是聲稱將要繼續通過法律手段向阿根廷農民以及阿根廷的出口商收取技術使用費。阿根廷政府這一邊的行動是：和巴西、烏拉圭、智利、玻利維亞等國家一起，依靠南方共同市場，尋找到一個聯合行動的方式，對付糧食跨國公司對生產商的威脅。[7]
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大概永遠不會結束。我們看到，一個像孟山都這樣的跨國公司要“謀殺”一個國家的傳統農業，不用費很大的力氣，也不用等很長的時間，只要戰略戰術方針政策正確，他們預期的目標就會水到渠成，擋都擋不住。
“百分之一百”：偷來的東西也能合法
印度的優質水稻和中國的野生大豆，這兩個東西對基因革命都有偉大貢獻；它們的種質都是不明不白地從原生地到了美國生物技術公司手中。實際上兩個都是“失竊”案。
印度的本地水稻品種超過一萬種。其中一種叫“巴斯馬蒂”。這個水稻的種質被設在菲律賓的國際水稻研究所收集和儲藏。由于這個機構“不能”阻止私營公司利用他們的收藏，“巴斯馬蒂”被美國育種公司“Farms of Texas”拿去，做了一些微小的“修飾”后申請了專利，并在美國進行壟斷銷售。這家公司如今更名為“水稻技術公司”（RiceTech），1998年“因獲得印度和巴基斯坦巴斯馬蒂水稻的專利而激起公憤”。國際水稻研究所有一個很聰明的規定，雖然基因庫的種子不能直接申請專利，但只要有人對種子做了任何一點“基因修飾”工作，就可以用它申請專利。生物技術巨頭孟山都等公司就這樣從國際機構收藏的種子中拿走自己需要的東西。[8]這是實質上的盜竊：偷盜優良種質資源。巴斯馬蒂水稻是一個國際事件，但是國際公憤也阻擋不住這種種子專利的獲得和商業化。
私營公司用這種手段“獲得”生物技術專利，導致過很多法律訴訟；2001年12月在“JEMAg Supply公司訴先鋒良種”的判例中，美國最高法院做出裁決：植物和其他生命形式可以被授予專利；美國最高法院還向下級法院下達了令狀，對一切類似案件給出同樣的判定原則：轉基因植物品種可以授予專利。參與和執行這個裁定的人中，有一位重要人物是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克萊恩斯·托馬斯，他在上個世紀70年代，曾經是孟山都公司的律師。
從此以后，美國生物技術公司的“基因修飾”種子獲得專利再也沒有法律障礙了。這個判例是美國轉基因農業綜合集團得到美國最高法院支持的標志。這個裁決曾經讓大多數法律專家感到意外：生命真的可以被授予專利？偷來的東西也能合法？
巴斯馬蒂水稻種子為什么這么重要？十年后在媒體上有過這么一條報道：“印度巴斯馬蒂香米和泰國香米是世界上最昂貴，也是最受歡迎的水稻品種。PNAS發表的一份研究表明，這種香味源自BADH2基因的變異。這份研究報道了該基因的8種不同變異形式，每種變異都與這兩種香米的香氣有關。進一步的遺傳分析還表明，其中主要的一個芳香味等位基因源自巴斯馬蒂水稻的某一粳稻始祖，這一基因被進一步轉移到秈稻品種中。文章作者Susan McCouch及其學生Michael Kovach還證實了兩個重要發現：巴斯馬蒂是一種粳稻品種，香味基因來自巴斯馬蒂水稻而非泰國香稻。”[9]
香米今天是一種風靡世界的高檔商品：吃有天然香氣的晶瑩的稻米，這是何等的享受！
中國野生大豆是孟山都公司轉基因作物的主打品種——抗農達轉基因大豆——的基礎。孟山都公司手中大豆的生物物質的來源，也是一個世紀秘密，孟山都自己從來不肯說明，只是堅稱這種大豆是來自于由美國農業部主管的“種質資源收藏庫”。但是，中國的野生大豆怎么到美國農業部的“種質資源收藏庫”里去了?誰送過去的?怎樣送過去的?（我們記得，斷子絕孫的“終結者”技術專利是美國農業部和三角洲松蘭公司共同持有的。）美國農業部從哪里得到它？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明，中國的野生大豆是通過正式合法途徑進入美國的。有傳聞說，孟山都是1994年從中國農科院上海一家生物研究所得到的一粒中國野生大豆，是被贈送的禮品。
孟山都以超強的研發能力，迅速找到了“與控制大豆高產性狀密切相關的基因”。其實這個說法更像是以訛傳訛：孟山都的大豆是抗除草劑的，并不高產，野生大豆也許是提供了打開大豆基因鏈的方式。僅僅兩年后，到1996年時孟山都公司的轉基因大豆就進入了商業化種植，孟山都成為全球最大的大豆種子供應商；2000年孟山都向全球包括中國在內的101個國家申請了64項大豆專利，把它“發明”的轉基因大豆嚴嚴實實覆蓋起來。據說大豆所有的優良特性已經被全部開發完畢。[10]
《南方周末》曾以《種中國豆侵美國“權”》為題，報道過美國孟山都公司對產自中國上海附近的野生大豆申請專利的事件。該文是這樣寫的：孟山都公司在長達90多頁的英文專利申請書中對專利保護范圍逐一說明，其中包括與控制大豆高產性狀的基因有密切關系的“標記”;所有含有這些“標記”的大豆（無論是野生大豆還是栽培大豆）及其后代;生產具有高產性狀的栽培大豆的育種方法;凡被植入這些“標記”的轉基因植物，大麥、燕麥、卷心菜、棉花、大蒜、油菜、亞麻、花生、高粱、甜菜、甘蔗、土豆，甚至還有諸如苜蓿、向日葵、棕桐、花椰菜……[11]。如果該專利獲得批準的話，中國的學者、農民對該種子及其衍生品的研究、培育與種植，只要未經孟山都公司的允許，全都是非法的。
為了防止我國生物資源被非法竊取進行技術開發與商業用途的研究，中國政府在2008年年底完成了對《專利法》的第三次修改，并準備在2009年10月1日正式執行。修改后的《專利法》在“總則”第五條與“第三章專利的申請”第二十六條當中都做出了明確的規定: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規定，獲取或者利用遺傳資源，并依賴該遺傳資源完成的發明創造，不授予專利權;依賴遺傳資源完成的發明創造，申請人應當在專利申請文件中說明該遺傳資源的直接來源和原始來源;申請人無法說明原始來源的，應當陳述理由。[12]這一修改說明我國為完善法律做出的努力，但這已是《南方周末》的報道九年之后，也是轉基因的大豆油已經基本上占領了中國商店的貨架之后。
孟山都公司今天是一個專門吃大豆專利費、以此為主要盈利來源的唯一的跨國公司，據《福布斯》2008的一項報道，孟山都在巴西與嘉吉公司達成交易：由負責收購和運輸的嘉吉公司向巴西豆農收取每公噸7美元的專利費，然后它與孟山都平分[13]。巴西種植的大豆70%以上是抗農達轉基因大豆；更不幸的是，它的糧食購銷渠道基本上掌握在嘉吉公司手里。
一粒中國的野生大豆，肥了兩個跨國公司。這是一種“合法”的掠奪。這個“法”是跨國公司自己給自己定的。今天的世界有了這個法，就允許了一切對生物資源的盜竊和掠奪。所以對全球生物資源的盜竊和掠奪，成了21世紀主流跨國公司最大的時尚，就像在400年前的販奴大潮中，當奴隸販子曾經是歐洲國家上流社會的時尚一樣。
百分之一百：100%的種子，加上100%的水和土[14]
按照孟山都公司的杰克·肯尼迪（Mr. Jack Kennedy）的說法，“我們不是僅僅整合種業，我們要整合的是食物鏈。因為水和種子一樣是最基本的東西，沒有水就沒有生命，所以孟山都現在要致力于控制水。孟山都在1999年要開展的一項新業務，就是在印度和墨西哥開展水業務，因為這兩個國家都面臨水資源短缺。”所以稀缺資源就是財產，越稀缺越是財產，不管那個資源在哪里、是誰的！這就是孟山都公司的模式。
孟山都資助過世界上很多地方的灌溉設施和水土保持項目。2000年孟山都的服務范圍己經擴展到了埃塞俄比亞、坦桑尼亞、莫桑比克等多數非洲國家。此外，孟山都公司還為溫洛克國際農業發展協會（Winrock International）提供資金，一道在塞內加爾、象牙海岸、馬里與印度尼西亞改善當地的水土和農業灌溉設施。[15]
印度是個缺水的國家，她的水資源只占全球的4%，但卻需要養活占全球17%的人口。著名社會活動家范達娜•席瓦博士指出，孟山都公司在印度壟斷了種子以后，又在向水資源擴張，世界銀行也在嘗試進行水資源私有化與貿易化。[16]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服務貿易總協定》中竟然有這樣一個新規則：允許跨國公司購買及出售某個國家的飲用水使用權。為了既方便經營管理又不承擔法律后果，孟山都計劃與印度企業“尤里卡.福布斯”（Eureka Forbes）合作，以合資企業的方式打入印度水資源市場，該公司是印度國內最早的凈化水設施生產商，并掌握了印度70%的紫外線技術。[17]
世界上還有許多干旱和貧瘠的土地沒有種植農作物，也被孟山都公司視為新的商機和市場。孟山都公司把研發耐干旱貧瘠土地的作物品種作為下一個研發目標。孟山都公司一邊忙著為抗旱能力強的種子申請專利，一邊造輿論說，它的耐旱種子可以發動一場“氣候革命”。實際上它說的是轉基因的種子。非政府組織“谷物”（GRAIN） [18]在2009年3月發布的《土壤的戰爭》中指出，孟山都等美國跨國公司在美國占領當局的協助下，通過建立教育和宣傳團體，把抗農達大豆等轉基因作物推入阿富汗。
在全球糧食危機中，以孟山都公司為首的生物技術公司正在忙著為成百上千種“為氣候做準備”的植物申請基因專利——這些植物據說可以在干旱、冷熱、洪水、鹽堿地等多種自然條件下生長。[19]孟山都公司說要把抗旱的種子免費發放給非洲的農民，但是饑餓的非洲一直在抵抗轉基因的種子。
如果種子和水、土壤都不屬于農民了，農民還是什么？農業還是什么？沒有了天然農業的世界還是什么世界？
[1] 郎咸平：解密孟山都的轉基因帝國，2010-1-29，見：http://tieba.baidu.com/f?kz=703468877
[2] 恩道爾：《糧食危機》，知識產權出版社2008年，第209頁。
[3] 《孟山都公司眼中的世界》。
[4] 此處內容轉引自潘玢渠：《試析美國孟山都公司如何構建其在全球糧食市場體系中的優勢地位》，碩士論文。
[5] Bertie Ahem，“Monsanto represented Ireland at WTO talks”, Irish Examiner, Feb 23rd 2006.
[6] 世華財訊:《阿根廷與孟山都公司就轉基因專利費用達成一致》，2004年12月18日，轉引自http://www.agri.gov.cn/gjdt/t20041217_287100.htm
[7] 良茂期貨:《有關孟山都公司專利費爭議的最新報道》，2005年7月24日，轉引自http://www.bioon.com/biology/showarticle.asp?ArticleID=149798
[8] 轉引自恩道爾：《糧食危機》第10章，注11，見“谷物”（GRAIN）：Genetech Preys on the Paddy Field, http://wwwgrainorg/seedling/?id=33, June 1998；另見Thai Jasmine Rice and the Threat of the US Biotech Industry, News Release, http://www.biotech.info.net/wescott_thai_rice_pdf.
[9]
[10] 據2008年11月21日 投資者報：中國農科院生物技術研究所研究員黃大昉告訴《投資者報》記者，“孟山都來中國農科院生物所，與我們進行學術交流，并交換大豆。他們送給我們含油率高的大豆，我們回送了一顆自以為沒有科研價值的（野生）大豆。結果孟山都從中發現非常好的抗病蟲害基因。” 此事2001年被綠色和平組織發現并揭露。中國科技界十分震驚和憤怒。這意味著中國今后發展轉基因高產大豆必須向孟山都支付高額的專利費，同時在技術上受制于它。64項專利包括了一切方面的技術，中國要發展任何一項，孟山都可以訴中國技術侵權。
[11] 本節內容轉引自潘玢渠：《試析美國孟山都公司如何構建其在全球糧食市場體系中的優勢地位》，碩士論文；龐瑞鋒: 《種中國豆侵美國“權”》，載《南方周末》，2001年10月25日，轉引自
http://www.chinariceinfo.com/germplasm/200110/1648.html；龐瑞鋒:《要不要打基因保衛戰》，摘錄自http://www.chinariceinfo.com/news/ziyuan/20011103/1042.asp
[12] 《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2008年第三次修改）
[13] 美國銀行證券部分析師麥卡迪估計，由于轉基因種植面積爆發性增長，2008年專利費收入將占孟山都總收入的18%；孟山都公司的盈利主要來自專利費。
[14] 本節借鑒了潘玢渠的碩士論文有關內容：《試析美國孟山都公司如何構建其在全球糧食市場體系中的優勢地位》。
[15] Winrock International: “Annual report, 1999” cited from www.winrock.org.
[16] 范達娜.席瓦：孟山都要控制印度和第三世界的水資源和水產業，1999內6月3日，見：http://www.purefood.org/Monsanto/waterfish.cfm
[17] 范達娜.席瓦，“孟山都正在從種子向水擴張”（Monsanto’s expanding monopolies from seed to water）, 1999年8月13日，見：http://www.apc.org.nz/pma/a130899a.htm
[18] GRAIN是一個以推動農業多樣性發展與可持續發展為己任的國際性非政府組織。該組織主要關注與基因（資源）有關的問題。
[19] [28] ETC group, “Gene Giants Grab ‘Climate Genes’”, May 13th, 2008, cited from http://www.etcgroup.org/en/materials/publications.html?pub_id=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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