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本兼治解決核擴散問題

——沙祖康大使在第4屆國際戰略評論研討會上的發言

尊敬的昆蘭先生、女士們、先生們：

      　　感謝國際戰略研究所的邀請。我曾在裁軍與軍控領域工作多年，可以毫不夸張地說，裁軍事務已深深融入了我的血液。看到在座裁軍界的各位同仁，不禁使我回想起裁軍生涯的歷歷往事。

      　　應當說，防擴散是個老話題，也是一直困撓國際社會的難題。在當前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下，這一問題日益突出，同地區及國際和平、安全與穩定更加息息相關。今天有機會同大家就此分享一些個人看法，我非常高興。

      　　一、在過去幾十年里，國際社會在防擴散方面做出了巨大努力，取得了不少進展。防擴散已不再是一個頗具爭議的概念，變成了今日廣泛的國際共識。國際防擴散機制不斷發展，已成為國際安全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都對阻止或延緩WMD擴散，起到了很大作用。但與此同時，我們也不能不看到，防擴散形勢還很嚴峻，國際社會在這方面依然任重而道遠。我認為，在防擴散問題上，主要面臨以下挑戰：

      　　——奉行雙重標準甚至多重標準的現象仍然存在。這無疑損害了國際社會，特別是廣大發展中國家對防擴散的信心。雙重或多重標準是破壞國際防擴散機制最有效的武器。

      　　——重擴散、輕裁軍的傾向比較突出，造成國際軍控與裁軍進程陷于停滯和倒退，影響了不少國家參與國際防擴散努力的積極性。同樣，在處理防擴散與和平利用的關系方面，存在嚴重失衡，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國際防擴散合作。

      　　——在處理防擴散問題時，動輒施壓、制裁，甚至訴諸武力，也給防擴散問題的解決增添了復雜因素。

      　　——技術進步及全球化和信息化的發展，使擴散門檻大大降低。非國家實體非法走私和販運WMD及其相關材料的情況時有發生，單純以國家為對象的防擴散手段，已完全不適應形勢發展。恐怖主義勢力試圖獲取WMD的可能性更是令人擔憂。

      　　——朝核、伊核問題幾起幾伏，至今仍未走出僵局，而且局勢面臨繼續升級的危險。

      　　二、如何應對上述種種挑戰，各方可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我看來，防擴散要真正取得成效，需要標本兼治、綜合治理。

      　　首先，應致力于構建穩定、合作與互信的全球安全環境，這是防止擴散的重要保證。擴散問題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與地區和國際形勢密切關聯。良好的國際環境，可以增進各國的安全感，有助于消除有關國家謀求發展WMD的動因。

      　　而與此密切相關的是，對于防擴散領域出現的分歧或矛盾，要通過合作而不是對抗、對話而不是制裁，來尋求解決的辦法。這樣做不僅有利于避免局勢的惡化，而且有利于地區的持久和平與穩定。動輒以經濟制裁和軍事打擊相威脅，只能適得其反。

      　　其次，應取消在防擴散方面存在的雙重標準，避免以一個國家的好惡來評判或決定問題的是非。這是防止WMD擴散努力獲得成功的重要前提。

      　　第三，防止核擴散與核裁軍進程應雙管齊下、協調發展。這兩者是相互促進的關系，不可偏廢。如果單純強調防擴散，卻忽視在核裁軍方面的義務，將難以有效推進國際防擴散進程。即使是天使，如果僅扇動一只翅膀，它也無法飛翔。當前，確需拿出有效措施，切實降低核武器在國家安全中的作用，放棄以首先使用核武器為基礎的核威懾政策，并以不可逆和可核查的方式切實推進核裁軍進程。

      　　同樣重要的是，在防擴散的同時，應充分尊重和保障各國和平利用的權利。我們不贊成以防擴散為由，阻撓和干擾正常的和平利用。與此同時，各國必須接受嚴格的國際監督，確保不濫用此項權利，杜絕以和平利用為掩護，從事擴散活動。

      　　第四，應維護和加強國際防擴散機制。現行國際防擴散機制當然并不完美。我們需要根據形勢發展，與時俱進加以完善。當前亟需加強NPT、BWC、CWC等相關國際條約的權威性、普遍性和有效性，尤其是應切實加強IAEA保障監督機制，推進保障監督協定附加議定書的實施。“核供應國集團”、“桑戈委員會”等出口控制機制，也應有針對性地修改其核出口控制清單及準則，以增強其有效性。

      　　第五，應切實提高打擊核恐怖主義等新型威脅的能力，加強對非國家實體非法販運WMD的防范。聯合國及IAEA可以在這方面發揮重要作用。安理會一致通過的第1540號決議，為打擊非國家實體的擴散活動提供了重要法律依據。應全面認真執行該決議，并增強各國的出口控制能力。去年，國際社會達成《制止核恐怖行為國際公約》，完成《核材料實物保護公約》的修約。各國應加緊批約，促進這些條約早日生效，發揮作用。各國還應在國際法框架內，就應對核恐怖主義妥謀對策。美、俄兩國提出“打擊核恐怖主義行為全球倡議”，不失為一個有益的嘗試。

      　　第六，應盡快尋求打破朝核、伊核問題的僵局。

      　　在朝核問題上，要抓住要害，認準目標。要害，在于美、朝能否建立互信。雙方長期對立，彼此疑慮太深。改變這一局面的途徑在于雙方的直接對話。說到目標，那就是實現半島無核化。有關各方應以此為大局，緊緊圍繞這一目標進行努力，而不應本未倒置，或舍本逐末。其他問題，包括金融問題的處理，都應服從無核化這一根本目標。希望美國作為超級大國，表現出應有的魄力和遠見，在金融問題上顯示一些靈活。這有助于增進雙方互信，早日重啟六方會談，使問題的解決重新回到正軌上來。當然，其他有關各方也都應避免采取任何激化矛盾的做法。

      　　打破伊核問題僵局的關鍵，是伊朗盡早暫停鈾濃縮活動。現在，美、歐要求伊先暫停再談判，伊則堅持在談判中解決暫停問題。我認為，雙方應跳出這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框框，充分運用智慧，在暫停和復談之間找到一個折中點，為通過談判解決問題開啟大門。

      　　無論是朝核問題，還是伊核問題，我的藥方都是一個字—“談”。和談是唯一現實可行的解決辦法，最符合各方利益。目前，這兩個問題的和談進程都遇到了障礙，但并非不可逾越。中國有句老話，“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意思是說，做事情越到最后越難。反過來，越難離終點也就越近了。我相信，只要有關各方都有解決問題的意愿，堅持和談，就一定能妥善解決問題。

      　　主席先生，

      　　WMD及其運載工具的擴散，不利于世界的和平與穩定，也不利于中國自身的安全。中國主張全面禁止和徹底銷毀所有WMD，堅決反對任何形式的WMD擴散活動。雖然防擴散形勢嚴峻，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克服困難的辦法總是多于困難本身。中國愿與各國一道，攜手共建一個不受WMD威脅的和諧世界。

      　　謝謝大家。

（常駐聯合國日內瓦辦事處和瑞士其他國際組織代表團供稿）2006/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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