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年只是開始,十年后的分化會更明顯。而且,十年后大概會看出來,總體而言,每個人的路和自己的家庭的關系是最大的。雖然個人的奮斗和如什么行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歷史的行程,也就是每個人在來到大學之前的家庭背景。
在大學之前,每個人的家庭、出身、所以階層都不同,但是感謝高考,至少還保留了一定程度的公平性,所以,還能讓不同階層、不同家庭背景的人在同一個大學里讀書,甚至在同一個宿舍里滾床單。
但每個上過大學的人大概都能感受得到,在大學里的時候,每個人的生活狀態都不完全取決于自己是否努力,智商是否足夠高,更重要的是家庭。而且,這種情況是決定性的,無論你是談戀愛、打游戲還是考證、準備出國,都取決于你的家庭能夠支持你到什么程度。
這種出身背景的不同在就業的時候就會有明顯的變化。有的人出國,有的人幾乎沒有付出多大努力,就去了大家都非常羨慕的工作單位,有的人只能默默的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有的人只能打點行囊準備去北上廣從零開始。
但是,這種情況持續不了多久了。很快,大學也會像中小學一樣分化,每個學校的學生的家庭出身和背景大體相似,畢業之后雖然有各種偶然性因素存在,但大體上都差不多,大家還都是處在同一個階層。
70后、80后那種屌絲還能在中學、大學同學里找到一些當上官、成為豪商巨富的情況,在90后的成長之路上會越來越少,直至最后徹底消失。到00后畢業的時候,這一切就會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發生。不需要很久了,大家很快就能看到,不要急。
常常看到有所謂的清醒人士批評現在抱怨階層分化的人說,這都是擠上了公交車拼命一邊抱怨沒座位,卻一邊讓司機趕緊關門,別讓后面的人上來。這么說當然是有道理的,但這些清醒人士也不用著急,不用太久,就不會抱怨了。現在在抱怨的,大多數就是70后、80后,因為他們還有平等意識,而對90后、00后來說,就不會存在這個煩惱了,因為平等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就沒有存在過。
90后、00后那些活躍在網絡上的,進入重點大學的,常常給人一重感覺,就是顯得特別自信。與70后、80后的前輩相比,他們中間的小粉紅比例比較高,崇洋媚外的情緒比較少,在面對歐美的時候,并不覺得中國差多少。但他們經驗里的中國,是指三線以上城市里看到的中國,不包括中西部的農村,不包括在城市里從事體力勞動的外來務工人員。
70后、80后的成長記憶中,至少曾經有過不同家庭背景、不同階層的人在一起學習的經歷,但在90后、00后的記憶中,平等這件事幾乎是沒有存在過的。
一個簡單的例子,70后、80后的記憶里,絕大多數人家里是沒有用過保姆的。但在90后、00后的記憶里,不少城市中產以上家庭都有過雇傭保姆的經歷,有些事情就是應該讓某些特定的人群來干,而不用父母親自動手。而那些來家里干臟活、累活的人,顯然不可能跟自己平等。就算保姆的孩子智商比自己高,也絕不會認為保姆的孩子跟自己是平等的。成長的環境不同,所享受的教育資源也不同,于是有人成了魯迅,有人成了閏土。
所以,70后、80后還有一部分來自社會中下階層的孩子成為了城市中產階級,有自己為自己發言的能力,還會抱怨階層分化。而在90后、00后里,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少,社會中下階層的孩子在進入大學之前就已經被分流到各種體力勞動崗位去了,只有極少的孩子會擠進中上階層,實現階層流動。而且,這個分化過程是以各種看起來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方式發生的,所以,每個人的道路都與自己家庭的階層大體相當,也就不會抱怨階層分化了。
換句話說,正如有人說過的,真正處于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是不會抱怨階層分化的,現在還抱怨的就是一部分來自社會底層勞動家庭的孩子處在城市中產階層的邊緣,所以他們會抱怨。等到處于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的孩子只能和父母一樣,繼續在社會底層從事體力勞動的時候,他們就不會抱怨了。
到那時候,中國也可以像印度一樣,乞丐都笑瞇瞇的,每個人的命運大體上在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就安安心心的在自己的階層里打轉,不再去想怎么往上走的時候,社會就和諧了。一定程度上,這也是今天中國特別需要復興傳統文化和儒家的原因。君臣、尊卑、上下、秩序,儒家所能提供的這樣一套意識形態,不正是未來的社會所需要的嗎?
稍微解釋一下這個邏輯。1992年全面啟動市場化改革之后,階層分化和貧富分化是以加速度進行的,而且城鄉發展差距、區域發展差距也是以加速度積累和拉大的。而在1980年代,這個過程才剛開始,還處于起步階段,所以貧富分化和階層分化還不明顯,不同社會階層和家庭背景的人還有交集。而在1992年之后,這個過程加速進行,無論是居住、子女教育,都是自然而然的按照每個家庭所處的社會階層區分開的。
一個簡單的事實是,市場化程度越高,市場在各種資源的配置過程中所起的作用越大,貧富分化、社會階層分化的速度就越快,而且,最終會越來越傾向于兩極分化。平等從來都是由國家來實現的,只有國家以行政強制的手段來對社會資源進行均等化配置,才能提供更多的平等的機會。而中國這四十年來走過的路恰恰是國家在資源配置過程中的作用越來越小,市場的作用越來越大的路。所以,市場化一邊是在創造社會財富,但同樣的,也是在不斷的制造各種發展差距,階層之間的差距只是其中一種。
所以,現在對城市中產階層抱怨階層分化特別不滿的人也不用著急,這種抱怨用不了多久就沒了。就像剛擠上公交車的人,只有在剛一開始搶座位的時候還會爭吵,等到車開起來了,座位都搶完了,有座位和沒座位的人都已經確定了,就沒人抱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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