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中國人的超級冷漠究竟從哪里來？　　

斷劍江湖　　

現在中國人是越來越冷漠了。人們對救死扶傷、扶危濟困表現冷漠的報道頻頻見諸各種媒體，到近日的廣東佛山小悅悅被兩車續碾、18路人視若無睹案曝光，更是昭告了天下：國人的冷漠神功終于練到了第九重，從此可以橫行江湖，天下無敵了。冷漠竟可達到如此令人發指的地步，真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令人不勝感佩之至。　　

中國原有文明古國、禮儀之邦在前，現有社會主義國家在后。不管是在近代鴉片戰爭以前，還是在新中國建立以后，中國人的道德素養和精神風貌，包括樂于助人和見義勇為的品質，不說是世界第一，也是位居前列的。為什么到了現在越來越冷漠竟至超級冷漠至此呢？　　

縱觀近三十年來中國的發展軌跡，發現了如下三個事實，讓中國人由過去的熱血志士變成了現在的冷血動物。　　

一是牢牢樹立和不斷強化一切向錢看的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　　

動物都是獸，是獸就有獸性，獸性表現為肉欲，肉欲表現為自私。人也是動物，所以人也是獸，人也有獸性，也有肉欲，也有自私。然而，同樣是自私，動物的自私與人的自私，是有質的不同的。動物的自私，是有限自私。它們只要滿足了肉體的眼前或短期需要，就心滿意足，優哉游哉，即使有食物近在咫尺，也沒有進一步攫取的欲望，甚至懶得理睬它們。人的自私，卻是無限自私。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們追名逐利，只要有可能，是遠遠超出滿足眼前或短期的口腹之欲的，也是遠遠超出滿足個人的物質和精神方面的需要的，甚至還遠遠超出滿足其家庭、家族以及后代的物質和精神方面的需要的。只要我們想想：動物的需求，億萬年來，沒有什么變化。人的需求，僅有文字記載以來的幾千年的時間，就膨脹到了何種程度？為什么會這樣？這是因為：人是萬物之靈，人是有思想的。如果人的思想用來做利己夢、發財夢、享樂夢，那么，人的私欲就會不斷放大，人的私心就會不斷蔓延，就會陷入斂財、享樂、自私、冷漠的魔沼里不可自拔。　　

人的自私是人類社會的萬惡之源。人類如果要生生不息，和平相處，就必須合理引導、適當抑制、逐步減少私欲，做到泄欲有度、泄欲有益、利人利己。如果過度張揚人性之私，讓人的私欲過度泛濫，人類社會就必然會變成一個貪婪、殘酷、冷漠的世界。因此，真正遠見卓識的思想家、政治家們，都特別注重正確處理人的獸性和人性的關系，特別注重抑獸性揚人性，特別注重人的精神建設，把人的精神建設擺在第一位，以精神為動力，努力通過人的精神建設推動物質建設；同時大力倡導重精神享受輕物質享受，而不是做得相反。　　

可是近三十年來，我國片面地堅持發展（表面上講的是發展，但實際上強調的是單純的經濟發展，而經濟的本質就是金錢或財富）是硬道理，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把發展作為執政興國的第一要務和解決一切問題的金鑰匙，逐步樹立和強化了一切向錢看的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資本與生俱來就帶有極強的血腥氣和污染性，資本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實質上就是違反人性的獸性法則，不擇手段、唯利是圖正是它的真實寫照。馬克思說：有30%的利潤，人就會鋌而走險；有100%的利潤，就會踐踏人類良知；有300%的利潤，就會冒著被絞死的危險去為之。人的獸性原本強于動物的獸性，如果還以獸性法則去作為激勵機制，不斷刺激和強化人的獸性，就勢必使人的獸性更加膨脹，直到泛濫成災。現在中國人越來越冷漠直至超級冷漠，不是資本不斷擴張、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風行于世的必然結果嗎？同時，也恰恰證明了資本在中國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我們可以把目光投向美國，看看美國的情形。美國已經進入了資本主義的高級階段，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沒有人懷疑它的完善和成熟。因而那里類似小悅悅的事件，就并不鮮見。2008年5月30日，美國康涅狄格州首府哈特福德市的公園街區，78歲的托里斯被車撞倒。9輛汽車從老托里斯身邊駛過，卻沒有人下車，路邊的行人也無動于衷，直到一分半鐘后，一輛從現場經過的巡邏警車才將老人送到醫院。幾天后，哈特福德市警方公布了現場視頻，迅速傳遍全美。此案同樣引起了公眾對肇事者和路人冷血的強烈譴責。但譴責歸譴責，類似悲劇將會不斷重演，人們也會持續冷漠下去，這是由資本的本質決定的。恩格斯早在1845年2月8日在愛北斐特的演說中就尖銳地指出了這一點。我們可以重溫一下下面這段話：“現在讓我稍微詳細地研究一下這種自由競爭和它所造成的社會秩序。在我們今天的社會里，每一個人都在單槍匹馬地冒著風險工作，每一個人都在竭力使自己發財致富，根本不理會別人在干些什么。”既然如此，人們相互之間表現冷漠還有什么奇怪呢？　　

二是病態地、瘋狂地顛覆傳統主流的價值觀、道德觀和共產主義價值觀、道德觀。　　

我國漢唐以后，近代以前，國人奉行傳統的價值觀、道德觀，盡管并沒有形成一種全民共為的社會風氣，但是，仁智禮義信還是為全民所認同，全民也基本能夠以此規范自己的言行和審視他人的言行。一旦有人逾矩，不但自己會產生羞恥感，同時也會遭到整個社會的道德撻伐。社會上層雖然相對較為冷漠，下層卻是普遍尊老愛幼、救困扶危的。到了近代，直到民國，因為內憂外患，因為國家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因為資本主義的不斷入侵，傳統的價值觀、道德觀受到極大的沖擊，幾乎隨國土的淪陷而日益淪陷。但有中國共產黨人，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的實際相結合，西為中用、古為今用，取其精神、去其糟粕，重建了中國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建立了共產主義的價值觀、道德觀。從根據地到解放區，到新中國的開始三十年，中國人的道德水平和精神風貌達到了中國歷史上的最高峰，在世界上也是名列前茅。　　

可是近三十年來，少數人為了攫取權力和利益，尤其是后來的已經攫取了權力和利益的官商買辦集團，為了維護既得利益和獲取更大利益，必須樹立和強化一切向錢看的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大造輿論，爭取支持，好讓他們的強盜行徑合理化和合法化。為此，他們借解放思想和改革開放之名，行全盤西化和反攻倒算之實，用權錢開路，掌控著話語權，大肆丑化甚至妖魔化傳統的、共產主義的價值觀、道德觀。因為傳統主流的尤其是共產主義的價值觀、道德觀，是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的死敵，必須進行顛覆。經過他們近三十年的努力，終于不斷地結出了累累碩果：人們的思想混亂了，人們的信仰喪失了，人們的心冷了。大家開始認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錢是真的。有錢有勢的人都是混蛋，越混蛋越有錢有勢。無私的人不見得好，自私的人不見得壞。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居然想當皇帝。毛澤東大公無私、畢生為國為民，居然是暴君。蔣介石獨裁賣國、禍國殃民、富可敵國，居然是抗日英雄。既然如此：誰還愿做無名無利的好人呢？誰還怕做名利雙收的壞人呢？自私、貪婪、冷漠，自然令人心向往之。因此，現在中國人越來越冷漠直到超級冷漠，正是顛覆共產主義價值觀和道德觀的必然結果，正是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近三十年來取得的巨大成就之一。他們居然還假惺惺地對此作驚詫狀，惡不惡心？當然，自私之下，也還有無私；冷漠之下，也還有熱心，但在中國，是過去幾十年共產主義價值觀和道德觀教育的殘存；在歐美，則是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的沒落、共產主義價值觀和道德觀的萌芽。　　

三是一方面過度夸大法的作用，一方面法日益喪失其平等性和正義性。　　

近三十年來，依法治國是一個越來越響亮的口號，也是一個越來越倚重的基本國策，這幾年更是出現了一個勢力強大的“法律黨”。法受到的恩寵跟資本相差無幾，法的觸角伸向了社會的任何角落。可是，每當碰到一些矛盾和問題的時候，我們總是聽到這樣的說法：這是法制不健全所致，有待進一步完善法制來解決。　　

前有金錢萬能，以為只要發展了，有錢了，什么矛盾和問題就都能夠解決。其實社會總是向前發展的，整個社會的財富也是越來越多的，這是客觀規律，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可是人類社會幾百萬年，發展到現在，矛盾和問題不是少了，而是越來越多了。就拿近三十年來說吧，現在GDP都世界第二了，是不是矛盾和問題比過去更少了？可見，金錢的神通其實并不那么大。好了，金錢萬能論破產了，現在卻又把一切都寄托在法上，鼓吹法治萬能。似乎中國只要實行了法治，就萬事亨通。然而只要大家稍微考察一下中國近三十年來法制的發展，就不難看到這樣一個山一樣大的事實：法律法規多如牛毛，法制覆蓋了整個社會，法治力度前所未有，可是矛盾和問題卻與日俱增，社會秩序和社會風氣遠不如前三十年，尤其不如文化大革命十年，而文革十年，卻偏偏是砸爛公檢法的時期。這一事實，不但不能證明法治萬能，反而證明了法治的無能。顯然，單純地鼓吹和推行法治，是注定也要破產的。　　

法律、法制和法治，沒有人懷疑其必要性。可是不能過分地夸大法的作用。法，不是萬能的，人，才真正萬能。沒有健全的道德體系和強大的精神力量作保障，法不但不能治人，反而為人所治，強盜們正好以法為武器，爭權奪利，禍國殃民。　　

法是有階級性的，代表的是統治階級的意志，本身就具有非平等性和非正義性。一個金錢至上和道德淪喪的社會，一個全民腐敗和全民利己的社會，法律的非平等性和非正義性只會更加嚴重。官僚和資本集團掌控著國家機器，法律的制訂、法律的執行，都是為他們服務的，這樣的法律和法制，還有多少平等性和正義性可言？法律只要還要人去制訂和執行，法治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法治，歸根結底，法治就是人治，只是換了一件更加漂亮、更加迷惑人的衣服而已。所以，真正的法治不但需要公正的法律，還需要公正的人。不但要真正有法可依，還要真正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而要做到后者，關鍵就靠人、靠人形成的社會環境了。　　

然而現實是，近幾十年來，正義得不到伸張，邪惡經常取勝：一方面，因為不停地揮舞著法律的大棒，維護正當權益往往被視為違法，使人們逐漸遠離了良知和正義；另一方面，違法成本不斷降低，違法的人不但很少受到懲罰，還往往升官發財；守法的代價不斷增大，守法的人不但生活日益艱難，還往往要遭到剝削和欺壓……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看得多了，自然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于是就開始上行下效，因而違法犯罪和明哲保身不可遏制地蔚然成風。　　

魯迅先生在《南腔北調集•經驗》里就曾痛扁這種現象：“救急扶傷，一不小心，向來就很容易被人所誣陷，而還有一種壞經驗的結果的歌訣，是‘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于是人們就只要事不干己，還是遠遠地站開干凈。人們在社會里，當初是并不這樣彼此漠不相關的，但因豺狼當道，事實上因此出過許多犧牲，后來就自然地都走到這條道路上去了。所以，在中國，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倒地，或翻車摔傷的人，路人圍觀或甚至于高興的人盡有，肯伸手來扶助一下的人卻是極少的。”然而，這種現象卻在魯迅先生逝世半個世紀之后復活，而且變得更加強大。　　

樹立和強化一切向錢看的資本價值觀和道德觀，把人引上自私自利的道路；顛覆傳統主流的價值觀、道德觀和共產主義價值觀、道德觀，把人從高尚引向卑鄙；過度夸大法的作用，卻又日益喪失其平等性和正義性，把人驅入明哲保身與違法亂紀的泥潭，這就是近三十年來中國人越來越冷漠直到超級冷漠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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