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的私生子謠言與程映紅
作者:巡夜人
從前在一個網站上看到一個帖子,大暴內幕,說馬克思有個私生子,和琳蘅的,有鼻子有眼的。對這個我沒有調查過,本來也無所謂真假,一方面我信仰的是馬克思的學說,對他的私生活沒有太多興趣,另一方面,也沒有接觸過相干資料,沒有發言權。于是簡單的回了幾句,說,我不相信,但是呢,如果真有此事,也不奇怪。為此還和幾個人吵了起來。
那里也是轉貼,轉的文章的作者叫程映紅。當時就覺得眼熟,一時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大概一個月后,突然記起,1999年的《讀書》(或者2000年的?)上,曾經刊登過一篇關于切·格瓦拉的文章,這篇充斥著污蔑、造謠、歪曲事實的文章,后來下一期的《讀書》上就有人專門寫了文章反駁。這篇讓人不齒的文章的作者,就叫程映紅。
想到這個,我就不得不懷疑此事的真假了。前幾天這里也有人討論這個事情,而且也有人轉了程映紅的文章,所以想說幾句。
首先,馬克思的學說是資本家剝削雇傭工人。琳蘅作為一個女仆,沒有受雇于馬克思,馬克思也沒有利用她來發財致富。所以,程映紅的冷嘲熱諷,首先就是自己無知的真實體現。
其次,1850年間,在馬克思的寓所頻繁出入的,絕對不止恩格斯一個人,當時很多德國流亡者,都經常上門。比如,知名的有沃爾弗,李卜克內西,要知道當時共產主義者同盟還在運作。還有很多人在幻想馬上再來一次革命。而且很多流亡者需要救濟。如果說恩格斯經常上門所以是領養孩子的合適人選,恐怕證據太單薄了。
第三,我讀到過的所有馬克思恩格斯與同時代的人的通信,以及同時代的人關于他們的回憶和通信,都沒有提到過此事,也沒有人提到過恩格斯有個領養的孩子什么的。琳蘅一輩子沒有嫁人,倒是真的。
第四,琳蘅與馬克思夫人的關系非同尋常。她們根本就是親密的朋友,是馬克思子女眼中的第二個母親,是(李卜克內西的說法)唯一能制服馬克思的人。在流亡者的心中,琳蘅是他們最喜歡的人之一,因為她掌管著馬克思一家的財務,在她那里能夠得到幫助和食物。以馬克思的秉性和家中的關系,他不太可能和琳蘅發生什么關系。而且, 馬克思 夫人和琳蘅的關系一直非常好,琳蘅死后與馬克思一家合葬就是馬克思夫人的愿望。
第五,馬克思對妻子的不忠誠的傳聞并不多,但是馬克思對夫人忠誠的事實卻非常多。不知道程映紅又是從哪里聽說的馬克思的私生子的事。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斷然否定馬克思有私生子。有沒有,我不知道,只是說我不相信。如果有確鑿的證據拿出來,好,我投降。可是像程映紅這樣捕風捉影的文章,我還是覺得更適合上廁所時翻翻看。
當今的流言蜚語滿天飛,想辨別真假還真不容易。網絡上是否也該講點原則,還真不好說。不論馬克思是否有私生子,有人發個非常沒有說服力的帖子馬上就有一群人被說服,這事本身就不正常。
一方面是秘密(如馬克思的私生子),一方面是不可信(如程映紅),我們究竟該怎樣,我想唯一的辦法就是動動腦子。
附:馬克思的私生子 (程映虹 )
共產主義運動的創始人馬克思一輩子痛恨剝削和雇傭勞動,但他還沒有發現一個連起碼的報酬都沒有的勞動者。而事實上,這樣的勞動者倒是有的,不過既不在大英博物館的檔案里,也不在西里西亞的礦井和英格蘭的紡織廠內,更不在他的《資本論》中,而就在他的家里。
每當馬克思一家在風和日麗的時候和朋友們去倫敦郊區散步或郊游的時候,他們的身后都跟著一個身材壯實的女仆。她挎著沉顛顛的裝滿食品的籃子,背著塞滿杯盤碗盞的包裹,到了目的地還要張羅吃喝,收拾殘湯剩羹。
她叫海倫.德穆特,馬克思一家叫她琳衡。她出生于貧苦農民家庭,幼年時就到馬克思的丈人威斯特華倫家做傭人。到了燕妮出嫁的時候,她被當作陪嫁。對人的異化深惡痛絕的馬克思并沒有拒絕這份活禮,而是照單全收。或許他認為雇傭勞動是萬惡的,而無償奉獻則可以受之無愧。
馬克思一家對這個女仆倒是十分信任,除了讓她包下一日三餐和家常雜務,還把緊巴巴的財務交給她。于是琳蘅白天要操持一家數口的衣食,晚上還要在燈下把一個銅板掰作兩半。對主人的幾個女兒她更是視同己出。
但是琳衡對馬克思的奉獻還超出了家務和財務。1850年,琳蘅懷孕了。馬克思和燕妮之間于是爆發了可怕的爭吵。當孩子出生時,馬克思說服了他的忠誠戰友恩格斯去承擔這個責任。他需要為這個孩子說清來龍去脈,不能讓人以為琳衡懷的是外面的野種,那樣他倒是沒了干系,但卻有辱工人階級導師的家風。因此頻繁地出入他家門而又是單身漢的恩格斯成了理想的入選。這個嬰兒取名為亨利.弗里德里希.德穆特。“弗里德利希”就是恩格斯的名字。
馬克思當然不讓這個私生子留在自己的家里,于是這個叫亨利的嬰兒被送到一個工人家里寄養。后來小亨利倒是可以去探望自己的娘,只是不能走正門,而必須從廚房的邊門進去。
恩格斯死在馬克思之后。雖然在馬克思的葬禮上,他把這個半輩子靠他的錢生活的思想家贊美成了完人,但對一件事始終耿耿于懷。他患喉癌而死,臨死前不能說話,在一個紙盤上寫下了:“弗來迪是馬克思的兒子,圖西把她的父親理想化了。”弗來迪就是那個男孩,而圖西是馬克思的女兒,當時在恩格斯身邊,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潔白無瑕,亨利真的是恩格斯的兒子。
琳蘅死于1890年。她在馬克思家里干了一輩子,到頭來兩手空空,什麼都不是,連“雇傭勞動者”都不是。她的兒子后來倒是當了機修工,成了名副其實的雇傭勞動者。但他沒有象他父親嚴密推理的那樣對革命有興趣,而是改良主義工會的成員。
說實話,一個歐美大學者和思想家有個把情人和私生子算不得丟臉的事,只要他不把自己當作完人,他的崇拜者也不把他當作圣人。一旦把自己看作象普羅米修斯那樣給人間播火的圣徒,而崇拜者們更把他當作上帝一樣頂禮膜拜,連他的婚姻都神圣化,那麼任何品德上的瑕紕,或者任何一個家庭中都可能有的隱私都會變成摧毀信仰的重磅炸彈,無數只手就會嚴嚴實實地把它們遮蓋起來。這就是為什麼這個故事今天在所有仍然把這個大胡子猶太人的畫像掛得高高的地方知者寥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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