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話連篇之一
張大傻子
我一個粗人，不幸的是還總愿意琢磨一些事兒。在年輕的時侯，有個事兒就一直沒琢磨明白。我就總認為人的臉比屁股高貴。但人的臉袒露著，屁股卻被包裹著，被保護著，享受著高干待遇。我請教智者，智者回答我：你個傻X。
一說我傻，我就懵，也不知是誰，給我起了個大傻子的名兒。我傻啥了呢，臉真的不比屁股高貴嗎？這個問題讓我糾結很長時間，我一直認為臉比屁股高貴得多，臉承載著一個人的尊嚴。但有時候也讓我拿不準。
比如，現在我家那個傻娘們兒整天罵我，她認為我們的兒子至少應該是博士，結果讓我給弄成了啥也不是。事情原委是這樣的，我認為，孩子在外面打架，打敗了，回來必須補兩腳；打贏了，必須請人家下館子。結果，我的兒子，武行還可以，文化學習差點兒。
我就不服我們鄰居教育孩子的方法。鄰居的孩子一打架，家長馬上就出去把孩子拉回來，告訴孩子“別理他，好好學習，學習好了，比他強百倍”。我一見到他們這樣教育孩子，我就想哭，這哪是教育孩子？這分明是在教育癩皮狗。這樣說點兒不文明，但鄰居的孩子真有點像癩皮狗，我不喜歡，不抗揍，我兒子一揍他，他就哭。平時總跟一些小丫頭兒一起玩兒，一見我兒子就跑。弄得家長間也不愉快。小孩子打架，有什么是非？讓他們打唄。打完了不一會兒就好，還是哥們兒。可大人總往別處想，孩子有天大的委屈也不管。教育孩子用好好學習來抵御恥辱，甚至教育孩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是給孩子人為地制造心理畸形。在中國，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畸形心理的人很多。這是懦夫哲學，是病態。我不贊成這樣。
可現實生活總跟我過不去，如今生活給了我一個排山倒海的大耳光。我家那傻娘們兒，現在整天正東家走西家串，托人給兒子介紹對象。人家鄰居的那個癩皮狗，現在已經是一個什么部門經理，出來進去開著轎子車，女朋友像走馬燈似地，不重樣兒。我有時就怕聽見車喇叭響，車喇叭一響，傻娘們兒就顛腚兒罵我。我是孫子！
我不贊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懦夫哲學，但現在我又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覺著有點不對勁兒。現在影影綽綽覺得這里有點事兒，不全明白。報紙、電視上總說：韜光養晦。文人，就能陶騰詞兒。韜什么光，養什么晦，我弄不明白。我就覺著這跟鄰居教育癩皮狗是一個路子，這路子對嗎？我拿不準。
韜光養晦，對于我這個沒文化的人，還真是個全新的詞兒。
韜光養晦這個詞，是前幾年興起的。最早是出現在報紙上，形容我們在加入世貿時向美國所做出的讓步，看那意思是個褒義詞。似乎還有潛臺詞，好像還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意思。我費很大勁，只明白個大概，不要臉面，不要尊嚴，主動給人家好處，這就叫韜光養晦。那為什么還是個褒義詞，我就不明白了。
阿Q有句名言，“先前闊”。“先前闊”多少還有點窮橫的氣派。我看韜光養晦連“先前闊”都不如。韜光養晦就是主動給人好處，現在我們又主動借給美國人錢。如果人家真對我們好，那倒也有情可原，可人家和我們的關系并不好。這是上趕著溜須。東北人管這叫搬驢X親嘴。搬驢X親嘴，那滋味能好嗎？可有人像嘗到了天下第一美味一樣，現在似乎還陶醉在那嘗到人間第一美味的快感之中。
有些事也真讓我弄不明白，最近，我那傻兒子，去了那個癩皮狗的單位里開車。我就擔心，小時候，他總收拾人家，現在到人家手下混飯，能得好嗎？我把這想法說給我兒子，我那傻兒子像沒事兒似地笑著說：“是他主動介紹我去的。”我說我很擔心人家收拾你，我傻兒子說：“天哪，他見我不哆嗦就不錯了，收拾我，那得借他多少膽兒。”
人世間的事兒，我真不明白。陡然間，我反倒可憐起那個癩皮狗來了，他這么韜光養晦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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