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教授的“文革情結”
古鎮三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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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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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作者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b24a050100pzgp.html
我知道,寫過《牛棚雜憶》的季羨林先生1976年在《人民日報》發表過歌頌文化大革命的文章《黨的知識分子政策不容誣蔑》;寫過《廢都》的著名作家賈平凹在那個年代以一部小說《兵娃》熱情謳歌文革中的紅小兵;寫過《小草在歌唱》的著名詩人雷抒雁曾站在“反修前哨”,以“批林批孔詩傳單”的戰斗號角,要“挖掉林彪孔老二的祖墳”;寫過《人生》和《平凡的世界》的路遙先生1974年曾在《陜西文藝》發表長詩《紅衛兵之歌》;當今詩歌評論界巨擘謝冕教授1976年在《人民日報》發表過評論《同黨內走資派作斗爭的戰歌──讀小靳莊大隊的兩本新詩》;80年代初以一篇《新的美學原則在崛起》為朦朧詩鼓與呼的著名詩評家孫紹振,1975年曾在《福建文藝》撰文論述“革命樣板戲”對詩歌創作的“光輝啟示”……然而,要不是網友“紅警蘇紅不懂愛”近日的一條跟帖,我還真的不知道曾經主編過《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的復旦大學中文系陳思和教授,當年竟是“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一員悍將。
“紅警”網友的跟帖是這樣的:“陳思和,最近我在文革中朝霞的雜志上,看到他寫的一篇散文,憤怒抨擊鄧小平的右傾翻案風,比浩然要革命多了,才是真正的幫八股,但現在他搖身一變,比誰都好像無辜……” 《朝霞》是1975年上海出版的一份文學刊物,受控于上海市委寫作組。從網絡搜索資料,發現陳思和在1976年第6期《朝霞》曾發表雜文《且談“黃絹之術”》。經過一番尋找,我讀到了這篇發表于35年前、如今難得一見的“批鄧檄文”。我們不妨看看文章說了些什么:“曾幾何時,白骨精的‘黃絹之術’從神話境地傳到了現實世界。從古到今,從中到外,一切反動派無不是這樣的‘謠言世家’……到了中國大地上激蕩起社會主義革命風雷之時,黨內更有那么一些‘精生’于腐朽沒落的資本主義白骨堆上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跳出來興風作浪。君不見,黨內最大的不肯改悔的走資派鄧小平,不正是把散布謠言作為他們搞右傾翻案的一個重要手段嗎?去年夏季前后,他們拋出謠言,配合向無產階級進攻;今年春天,他們又拋出謠言,掩護反撲。這些政治謠言都是由鄧記謠言公司炮制出來的,鄧小平就是一個最大的謠言制造者。這些謠言利用了人民群眾對毛主席對黨中央的熱愛,具有較大的欺騙性。同時,它又是反動階級的垂死掙扎,就在謠言猖獗之時,一小撮反革命分子‘劍出鞘’了,他們公然在天安門廣場上制造法西斯的暴亂,赤裸裸地張開了妖怪吃人的血盆大口。真是今非昔比,白骨洞里出產的‘黃絹之術’,顯然‘高明’,但在鄧記謠言公司的產品面前,也不由得相形見絀了。 然而,正如魯迅所說:‘搗鬼有術,也有效,然而有限。’白骨洞里出產的‘黃絹之術’固然一時也能蒙蔽唐僧,但最終不是被孫悟空口吐神火,燒得原形畢露嗎?而今,試看全國上下同仇敵愾,批鄧的神火遍地燃燒,戰無不勝的馬列主義如同銳利的火眼金晴,使億萬工農兵在尖銳復雜的斗爭中識別一切偽裝的敵人;又如同無敵的千鈞大棒,掃滅妖霧魔焰,澄清萬里塵埃,指引人民把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斗爭進行到底。一小撮制造反革命謠言的現代‘白骨精’們,在這場革命風雷中的命運,能比神話中的好些么?癡心妄想。”
我之所以引用這一段今天看來非常不合時宜也很犯忌的文字,實屬無奈之舉。因為,如果不這樣做,那么說陳思和先生曾是“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一員悍將,就難以讓人信服。而信口開河、出言無據的為文習慣,向來是我所鄙夷的。
對陳思和這個名字,文學圈里的人大抵不會太陌生。他不僅是教授、博士生導師,還兼任著上海市作協副主席、中國現代文學學會副會長、中國當代文學學會副會長等多種社會職務。在1994年圍剿浩然及其小說《金光大道》的喧囂中,他以“艾春”的筆名發表的那篇《關于<金光大道>也說幾句話》,是很有代表性的一篇。文中,陳思和對浩然的批判與否定,簡而言之,就是認為《金光大道》的寫作年代正是“‘四人幫’利用權力企圖重建直接為他們的政治路線服務的文化體系的時期”,“雖然寫的是‘遠離’‘文革’時代的‘奪權斗爭’,卻寫了合作化運動時期的‘奪權斗爭’;雖然沒有正面寫‘文革’時代的‘現實’,卻用‘文革’時期的主流思想來表現50年代的‘路線斗爭’”。 “圖解了黨內‘兩條道路、兩條路線’的斗爭的長久性,圖解了‘文革’時期反‘黨內走資派’的理論”,因而,不是真實再現而是歪曲了那一時期農村生活的真實面貌,全無“藝術良心”可言。
在陳思和先生的眼里,《金光大道》一無是處,而浩然1994年出齊他的四卷《金光大道》,更是制造是非的炒作之舉:“在據說是進入了‘后現代’的當今社會里,流行歌曲排行榜和惡形惡狀的‘文革’歌曲不過是轉換一個頻道而已,誰還會計較一部早已成明日黃花的舊小說?出版就出版吧,可偏偏要來‘炒’一下,又是發表文章,又是接受采訪,于是有了咸談、有了是非……既然要再放‘金光’,那就難免會引起祭寶斗法,不是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你看,浩然發表一篇文章,接受一次媒體采訪,就成了罪錯。請問,作家是干什么的?不許寫文章,不許發表文章,也不能接受采訪,那世界上還有作家和記者這個行業嗎?在當今,無聊之徒可以于鬧市街頭搞“接吻大賽”,無恥文人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光著屁股朗誦騷詩,都不算炒作,還美其名曰“行為藝術”,而浩然在報刊發表一篇文章,如實地向讀者介紹一下《金光大道》的寫作緣起、歷史背景和創作感言,就成了“炒作”和“制造是非”,應邀搞一次簽名售書,就成了“招搖”和“不良影響”。難怪連趙本山都說:“這世界真是太瘋狂了,老鼠給貓做伴娘了!”
從站在階級斗爭、路線斗爭的第一線口誅筆伐、沖鋒陷陣,到完全否認階級斗爭和路線斗爭的存在,從反右到反左,從歌頌“文革”、批判“走資派”到否定“文革”、為“走資派”辯護,在波光詭秘的政治風云變幻中,陳思和們似乎是以“識時務者為俊杰”為人生信條,悄悄來了個“脫胎換骨、重做新人”的華麗轉身,以使自己永遠立于不敗之地,始終站在時代的制高點上揮舞棍子,教訓別人。但“胎”是脫了“骨”卻沒有換,萬變不離其宗的,還是當年那種“全面專政”的戰斗激情,只是被專政對象的階級屬性已然換位。不是嗎?他們要求于浩然的,恰恰就是當年紅衛兵對專政對象的訓誡——“只許老老實實,不許亂說亂動”。而這,不能不說是“文革情結”在新的歷史階段的變種或曰“與時俱進”。
201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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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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