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讀了吳曉波的《激蕩三十年》,開始關注吳曉波,這本書豐富的資料和暢快的思想以及含有的激情,使我情不自禁的向朋友推薦這本書。
然而今非昔比,短短幾年吳曉波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如果說《激蕩三十年》是改革的頌歌,而吳曉波最近以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身份發表的兩篇文章,卻是對三十多年改革批判性的反思。
這幾年社會加速度發展又快又偏,當太偏時,社會就會產生糾偏的力量,就會產生批判的精神。近幾個月我發表了很多文章,幾乎篇篇批判,或者是有文化價值的宣傳主張,但是這種主張也是聲東擊西的批判。
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寫過,盡管我有十多年出版社編輯的工作經歷,時時和文字打交道,但是以前喜歡看書,很少寫東西,發表思想。
吳曉波一直在發表文化思想,現在我們一樣,在思考一些相同的重大問題,這說明我幾個月發表的文章,慢慢顯現了人間煙火的價值,這些問題在中國社會進一步的發展中,已經難以回避,社會越來越多的人有興趣參與進來進行思考。
思考內容和志向趨同,自然有興趣對不同腦袋的觀點發表看法,談談異見。
下面評論 吳 先生的兩篇最新文章。
吳曉波第一篇文章《改革共識的七個誤區》 ,所謂七個誤區共識是:“強國共識”,“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摸著石頭過河”,“發展是硬道理”,“沿海優先發展戰略”,“國有資本必須在國民經濟的支柱性產業中占主導地位”。
吳 先生最后寫道:“三十余年來的中國經濟改革,原本就缺乏‘藍圖’,完全是靠一系列的全民共識所維持,劍及履及,披荊前行。如今,改革行過半程,共識已然瓦解,全體國民宛若散沙,失去繼續前進的方向和動力,稍有常識者都清晰地知道,這會帶來怎樣的社會后果,當前中國社會的種種亂象和思想分歧大多由此而生。今天,讓我們一起思考:我們到底應該揚棄哪些舊的共識,同時,應該創造和接受怎樣的新共識。”
讀者注意,吳曉波指出的七個誤區,大部分是經常被筆者傾力批判的,最后一個筆者是不贊成吳曉波的。
另外筆者認為,吳曉波的“全民共識”概念意義不明,表述含糊其辭和空洞,請問,這個改革的“全民共識”目的,是不是以往春節中央人民電視臺向全國人民賀以“恭喜發財”?吳曉波說:如今“共識已然瓦解”,但是讀者沒有清楚“共識”的內容,怎么判斷它已瓦解?又是如何瓦解的?
吳曉波第二篇文章是《漸進改革的五個誤區》,五個誤區依次是:“隨著產業經濟的發展和市場規模的擴大,市場經濟會自動、自發地成熟”;“通過外部市場、資本的引進,可以推動內部的市場化改革”;“體制外的資本壯大,會自動、必然地推動體制內的改革”;“技術創新會自動、必然地推動市場化運動”;“改革是幾代人的事情,我們這代完不成,還有下一代”。
這五個誤區,筆者簡單的概括,只要堅持向錢看(發展是硬道理的俗名)的市場改革,市場就會自然而然的發展成熟。改革好像請客吃飯、唱歌跳舞那樣輕松自然,輕而易舉。
吳曉波評論第五個誤區“改革是幾代人的事情,我們這代完不成,還有下一代”時警告:
“任何改革有一個‘時間窗口’,在經濟高速成長、社會共識達成的前提下,改革將得到突破,而如果錯過了時機,變革竟可能成為社會動蕩的誘因。當今的中國經濟處在歷史上最好的發展時期,特別是城市化運動行至半途,人口紅利仍未吃盡,如果不抓住這一時機,堅決地推進改革,再拖延十余年,后果將不堪設想。今年正值辛亥革命勝利一百年,回望晚清末期,各項改革也不可謂不激進和堅決,然而最終仍不免社會的全面顛覆,其原因正是改革的‘時間窗口’已然關閉。正如法國政治思想家托克維爾所言,‘對于一個壞政府來說,最危險的時刻通常就是它開始改革的時刻。’”
吳曉波的意思,目前中國還是“好政府”,但是正在往“壞政府”方向發展,如若發展成晚清一樣,一旦變成病入膏肓、不可救藥的“壞政府”,改革的“時間窗口”就已然關閉,政府再醒悟到改革,就會自取滅亡。
中國如何改革,筆者認為要踏踏實實的揭露一個個具體尖銳的矛盾,然后研究提出一個個切實理性而又前瞻的方案。而中國目前思想界認識水平的廣度和深度都是如此之低,根本性的改革從何做起呢?筆者也深感困惑!
試舉重要例子,比如吳曉波上文說,目前中國有利條件之一是“人口紅利仍未吃盡”,這種人口紅利思想,已經廣泛被思想精英津津樂道了若干年,但是這種思想理論實質是什么,我看很多人未必清楚,如若認識清楚了,他們會認識到這是中國舊強大專制不平等文化的政治遺產,是根本的背離了現代人道主義的價值文化。
人口紅利是什么樣的價值觀?就是通過政治強權,把中國老百姓(特別是農民)不當人,而是等同于商品生產中的原材料和機器,勞動力的工資壓的越低,人口紅利就越多,我已經在一些文章中奮筆說明人民幣不升值的本質,就是為了維持中國的低工資,維護了這種低工資,中國的出口產品才具有廉價的競爭優勢。而這一系列的經濟因果關系,本質的經濟政策就是實行人民幣低估。
三十年改革開放創造的巨大財富,中國老百姓得到太少,少數人得到太多,國家也得到很多,但是國家的利益分配機制又存在嚴重的問題,這就是中國人口紅利理論本質發展結果。
實際上人口紅利越多,中國普通勞動者就失去了越多,正是實行了不好的改革政策(比如頑固的不讓人民幣升值),才產生了巨大的人口紅利,少數人才能從百姓身上囊中取物,完成了中國原始野蠻的資本積累。
因為這種人口紅利得來的太容易,也造成普遍的對大量人口紅利隨心所欲的驚人浪費。
但是吳曉波在系統批判其實是“人口紅利”的經濟體制弊端時,又贊成要充分利用和發展中國獨特的人口紅利優勢,他有沒有意識到正是極端的人口紅利經濟理論,大大的激化了中國的社會經濟矛盾,以及使中國經濟的發展和自然生態發生了尖銳的沖突。人口紅利理論是中國改革發展模式見物不見人的最突出的表現。
從人口紅利的論述中,筆者認為吳曉波的思想缺乏一些最本質的認識,吳曉波肯定是主張社會公平的,但是他不太清楚中國不公平經濟制度的作用原理,這些作用原理是如何公開合法的打著市場公平競爭的招牌,而實質是一種隱蔽曲折的不公平的利益輸送機制。
看不到本質,就很容易相信假象,這是人類的認識規律。吳曉波因此也難以避免不自覺的贊成和相信一些假象的、虛幻的、不足取的價值(即贊成人口紅利政策),并且因此他的價值主張會走向邏輯上的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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