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筆者發表了兩篇文章,從東西方宏觀文化的角度評論了許小年的相關思想,這是本文有價值的鋪墊。
中國經濟學家,能夠談論文化問題的,少之又少,而許小年是一個有自己思想的,也是熱衷于思考文化問題的一個。
因此,作為一個經濟學家,許小年發表《中國在孔子遺產里痛苦掙扎》一文,不會讓人意外。
許 先生是追求認識本質的人,因此這篇文章的標題,就告訴了讀者一個他所判斷的本質:厚重的孔子文化成為中國現代化的一個繁重的包袱,中國感到很痛苦,這種痛苦是由一個沉重的傳統文化包袱帶來的,這個包袱可能是影響中國政治現代化的(即民主法治化)重要障礙,但是中國又不能甩掉這個包袱,不僅如此,中國還不能失去這種文化傳統。
總之,中國在文化的選擇中進退兩難,痛苦的難以抉擇。
毋庸置疑,這種文化抉擇對于中國社會來說,太重要了,也太復雜了,但是,社會發展的矛盾分歧越來越大,而導致矛盾激化的源頭,卻無不最后殊途同歸到最本質最根本的文化問題上來。
而對于許小年來說,這個問題如同治大國烹小鮮,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徹底的市場經濟文化的道路,這條路在他的腦海中,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具有近乎完美的社會經濟邏輯,因為他是市場原教旨主義者。
許 先生是一個徹底的市場經濟文化主義者,因此他看問題要比其他經濟學家站得高,他之所以能夠幾次成功的預測中國股市的走勢,是因為他透析了中國市場經濟內在的深刻矛盾,他對中國經濟邏輯混亂性的批判,筆者的立場很多也是所見略同。
其實預測股市走勢,只是 許 先生經濟思想道路上的順手牽羊, 許 先生還有更遠大的眼光,他要為中國的市場經濟建設構建可靠的政治文化基礎,在 許 先生的表述中,這個基礎最重要的是建設社會的核心價值觀。
因為經濟靠人運作,而運作要有秩序和規范,規范要有政治法律的保證,而法律政治的框架是圍繞著一種核心價值觀。
如同資本主義發展的早期,為什么首先要有思想啟蒙運動,經過了思想啟蒙,社會才能認同資產階級的核心精神價值,而這個問題解決了,其他一切問題會迎刃而解,一切問題就如同烹小魚那么簡單了。
可惜,這個問題在中國一百多年了,始終沒有解決,中國還沒有認同西方人權法治文化的民眾基礎。我想,許小年對此應該是憂心如焚。
但是不管如何, 許 先生尋求解決的是本質,而眾多經濟學家卻一直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認為這個問題是遠水不解近渴,盡管他們的目標是模糊的 和許 先生近似。
因此, 許 先生對今天的中國的市場經濟主要持批判態度,因為他認為當局常常是舍本逐末,而其他眾多經濟學家大多是跟著感覺走,這樣一比, 許 先生就顯得獨樹一幟,“鶴立雞群”了,而不是可有可無之輩。
也因此, 許 先生對孔子的落像表現出一份深深的關心,在這份關心中, 許 先生表達了他對孔子文化和社會核心價值觀等一系列重大問題的看法,筆者很有興趣分析和評論他的看法。
該文開始寫道:
“孔子被批60年,這銅像算是‘平反昭雪’么?看來僅有GDP還是不行,一個民族要有精神和思想的認同,否則就會散掉。但認同誰呢?馬克思還是孔子?改革開放30多年后,華夏民族碰上了前所未有的認同危機。”
開門見山, 許 先生把孔子銅像上升到民族信仰的最高層面。
接著 許 先生說:
“中國的漸進式改革意味著在不觸動基本的社會和政治結構的前提下,在經濟層面上迅速推進市場化的改革,政府作為現有規則的執行者和現有秩序的維護者,發揮著較其他轉型國家政府更多的職能。然而強勢政府如同雙刃劍,一方面保證了社會和經濟秩序的穩定,使中國免受前蘇聯、東歐國家經濟轉型之苦;另一方面,由于缺少制約,政府越來越多地參與和干預經濟活動,逐漸轉變成為帶有自身利益訴求的規則執行者,也就是通常所講的親自下場踢球的裁判。
這樣的裁判對社會公平的破壞是顯而易見的:機會嚴重不均,貪污腐敗盛行,收入兩極分化。”
許 先生指出,中國漸進悄悄的變革了經濟基礎,但卻不相應的改良或者說改革上層建筑,于是雙方矛盾日益激烈,其主要表現是市場經濟的基礎,其本質要求的社會公平性原則,不僅沒有得到上層建筑的有效支持,反而社會的不公平性,卻表現的越來越嚴重。
在這里,我要提兩個問題。
第一個,為什么蘇聯東歐可以進行陣痛性的全盤西化改革,而中國必然的不可以?這個問題,我已經在第70篇談話中有具體的原因分析,并且觀點鮮明獨特。有興趣者建議一讀。
第二個,中國的改革,政府為什么能夠以強勢的姿態,在很多情況下脫離了市場的邏輯,而以政府的主觀意志,去強力貫徹改革發展的路線,而在應對政治經濟改革巨大風險時,社會和經濟秩序卻仍然穩定,沒有造成重大的混亂,這個重大結果,是不是是毛澤東強勢政權的政治遺產?那么這個政治遺產今天還只剩下多少?毛澤東的政權強勢遺產,是為社會激進的公正性服務的,而今天服務的目標卻大相徑庭,這一系列矛盾發展越來越尖銳,問題就越來越嚴重了,社會應該怎么辦?
這兩個問題,沒有看到 許 先生的相關意見,但是如若思考應對中國今日深刻的社會經濟矛盾,它們應屬重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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