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收藏的王洛賓先生與親友通訊的信札中,有一段他扇無理挑釁的日本浪人耳光的回憶。
1936年夏天,王洛賓到扶輪中學當音樂教員,每天騎車去五塔寺吊嗓子。一天,他順著高粱橋河北岸,騎車往西走,看到河南岸有一群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王洛賓仔細一看,原來是三個日本浪人在老鄉(xiāng)的養(yǎng)魚池里釣魚,老鄉(xiāng)再三央告,他們根本不聽……當時河水至多有20米寬,王洛賓隔河喊話,叫他們到河里來釣,說養(yǎng)魚池是養(yǎng)魚人全家的生計。其中一個日本人喊道:“你的過來。”王洛賓認為他們接受了他的調(diào)停,于是繞過高粱橋轉(zhuǎn)到河南岸去,沒想還未等王洛賓下車,三個浪人一擁而上,把他連人帶車推下河去,并砸下一塊石頭,王洛賓隨水沖了一段又爬上岸,三個浪人又趕上來要打王洛賓。這時一個賣油炸糕的山東老人,他是有兩下拳腳的,把炸糕盤一甩,跑過來參加了戰(zhàn)斗。養(yǎng)魚池的一個年輕人,也加入了戰(zhàn)斗行列。三個人每人對付一個日本鬼子。不到一分鐘,山東老人便把一個日本人扭著雙臂,按在地下。王洛賓說:“另一個小日本幾次想用頭把我撞倒,每撞一下,我都扇他一個耳光。”旁邊的老鄉(xiāng)吶喊助威:“打的好!”這時走來了三個警察,老鄉(xiāng)們紛紛向警察說明三個浪人的蠻橫行為,不料其中一個警察竟低三下四地向三個浪人賠了不少不是,又叫王洛賓和山東老人到閣子(巡捕房,即派出所)“委屈”一會兒。王洛賓幫助老人把幾十塊油炸糕撿了起來,一起去閣子坐了兩個多鐘頭。當時,一個老年警察無奈地說:“沒辦法,誰叫我們是中國人呢!你們倆委屈一會吧。剛才我們頭頭兒說了,過兩個鐘頭,如果日方使館沒有什么表示,你們便可回家。”山東老人破口大罵:外國人在中國人的養(yǎng)魚池里釣魚,釣得對?外國人打了中國人打得對?打人的人放走,挨打的人抓起來,這叫什么皇歷呀?
王洛賓說:我在閣子里往外邊一看,起碼有一二百雙憤怒的眼晴盯著這閣子。不大會兒,不知是誰送來了兩大碗麻醬面和兩把水蘿卜。山東老漢邊吃邊罵,我心中又氣又難過,只吃了兩個水蘿卜。中午過后,才放出來。
下午,王洛賓去學校上課,那是初中二的音樂課。他把上午的事兒講給學生聽,課堂上起初是抽泣,后來就變?yōu)楹窟罂?課無法上下去了。過了一周,又是初中二的音樂課,走進教室后,特別安靜,四十幾個孩子都瞪著眼睛望著王洛賓,班長走到前面鄭重地說:“我代表全班同學,獻給您一件禮物,并保證隨時作您的后盾?!闭f著雙手遞給王洛賓一把雪亮的童子軍獵刀。王洛賓接過刀,哭了。這堂音樂課又沒上成,但卻上了一堂實實在在的愛國課。
晚上回家,王洛賓把給日本人打架、關閣子和獵刀的事,通通告訴給了母親。王洛賓說:這下可把老人家嚇壞了,她表面裝著若無其事,夜間熄燈后,她起碼到我住的房間來了兩趟。
王洛賓說:第二天一起床,老人家告訴我,獵刀已鎖在了箱子里,由她保存,并勸我不要再去西直門外游泳。不游泳,這一點,我沒聽老人家的勸告,自己是中國人,為什么不能在中國的河里游泳。
事后,王洛賓遇到賣炸糕的老人,對他說:“您為了我受委屈,我真是過意不去?!崩先怂斓卣f:“這一架還真是打好啦,這幾天一百塊炸糕不到三個小時就可以賣完,大家都認識我,不餓也要吃我的炸糕。也許大家把我的炸糕看成是愛國的炸糕?!蓖趼遒e像頑童一樣調(diào)皮地說:“這一架我也沒白打,得到學生的一把獵刀?!闭f罷,一老一少開懷大笑。
在高粱橋畔,王洛賓認識了許多東北大學流亡到北京的進步學生,他們一起游泳,一起唱《流亡曲》,一起讀小說。讀到《八月的鄉(xiāng)村》中安娜對尚明唱的那首歌,王洛賓被感動了。于是他按照這詞譜寫了歌曲《奴隸之愛》:“我要戀愛,我也要祖國的自由,毀滅了罷,還是起來?毀滅了罷,還是起來?奴隸沒有戀愛,奴隸也沒有自由?!蹦菚r,《八月的鄉(xiāng)村》是被查禁的書籍,可是安娜的這支《奴隸之愛》,卻首先在高粱橋畔唱了起來。
“七七”盧溝橋事變后,王洛賓從北京步行到山西,參加了丁玲領導的西北戰(zhàn)地服務團,創(chuàng)作了《洗衣歌》、《老鄉(xiāng),上戰(zhàn)場》等歌曲,在全國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1938年,王洛賓和蕭軍、塞克等受組織委派,到新疆工作,中途到蘭州參加了蘭州抗戰(zhàn)劇團。此間,他每走一地都收集、紀錄、整理當?shù)氐拿窀?創(chuàng)作了《達坂城的姑娘》、《半個月亮爬上來》、《阿拉木汗》等至今不衰的經(jīng)典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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