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得起自己的十八歲嗎
安慶仁
十八歲那年我讀高二，班上有十四個男生，其中有八個男生特別要好，這里邊就有我一個。我們常在一起暢談理想、縱論國事、評說歷史，每到深處，大家指天戳地，慷慨激昂，憂國憂民的情愫幾十年后都不能忘懷。
有兩個男生，跟我關系更好一些，平常下學，基本上都是我們三個一起走。這雖然跟我們三人學習比較好有關，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們三個報效祖國的心情更加強烈。至今我也相信，當時他們倆跟我一樣，之所以孜孜不倦，目的就是為了學好本事，將來為祖國和人民轟轟烈烈的奉獻青春。
那時廣播里正熱播《岳飛傳》和《楊家將》，因為受聽眾歡迎，播了一遍又播一遍，據說當時中國收音機都脫銷了。劉蘭芳和劉蘭仙的嘴很有鼓動力，高興的事讓人熱血沸騰，痛苦的事讓人淚流滿面。其實我們三個都是少數民族，一個回族、一個蒙古族，我則是錫伯族。
具有嘲諷意味的是，《岳飛傳》和《楊家將》，描述的就是中國漢民族與北方少數民族之間的爭戰，更準確的說，是跟屬于鮮卑人后裔的契丹人和滿族人祖先的女真族之間的較量，而作為錫伯族人的我，對《岳飛傳》和《楊家將》無疑應該反感才對，因為錫伯族正是鮮卑人的嫡系后裔。
但我心底里，可能更認同漢族為正統的觀念，所以認為中華民族的掌舵人就應該是漢族人才對。其實是自己錯了，哪個民族掌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老百姓過上幸福生活，而且歷史的看，大一統的中國真正交由漢民族統治，事實上就只有漢朝那么一次。
具體來說，秦，不是漢民族；李唐，往多了說，只有四分之一的漢民族血統；元，蒙古族；清、滿族；明，雖然用的是漢民族的規制，但朱氏的身份卻一直備受史學家們的爭議，一派認為朱氏是漢族，一派認為朱氏是回回。其實要是以我的觀點看，這種爭論除了學術價值毫無現實意義，中華民族海納百川，支系龐雜，皇帝是什么民族很重要嗎？
就我的個人見解，中國是大家的，中華民族是個大家族，與其無聊的糾纏于皇帝的民族成分，重演內耗和分裂的悲劇，不如在中華民族這個大概念下做好文章，只有這樣，中國才會團結，才能強大。而且歷史的看，在經過幾次大的民族融合之后，各民族在血緣上已經很難清晰的界定，尤其是那一對大板牙，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中國人。
兩個大板牙，其實就是中華民族的基因標示，除非你自己不認同自己是中華民族，不認同自己是中國人。但愿中國所謂的漢民族不要犯下俄羅斯人那種低級的錯誤。總的來講，在前蘇聯那大家庭，民族關系是很融洽的，民族之間交往、通婚了70多年，民族界限已經相當模糊。
可誰能料到，就為了一點經濟上的利益，俄羅斯民族就說什么也不想跟大家過了，首先鬧起了獨立，其實就是變相的把大家趕了出去。如今的俄羅斯人追悔莫及，終于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干了一件美、英、法、德一直想干卻一直沒干成的事，正可謂，親者痛仇者快。
十八歲的我，盡管還不明白這些道理，但我卻知道，我是中國人，是中華民族的一個成員，所以我從心底里熱愛自己的祖國，熱愛中華民族，每每想到列強蹂躪我的祖國，割走祖國的領土，屠殺自己的同胞，就能感到頭發根變得堅硬，就有說不出來的憤懣。這其實就是我和上邊提到的一位同學高中畢業后選擇當兵的主要原因。
80年高考，我差了幾分，當時我就填了兩個志愿，一個是石家莊陸軍指揮學院，一個是北京林學院。沒能考上大學，當然有自己的原因，但也跟我們那個偏遠縣城教育水平太低有關，那年全校我考的最高，另外一個原因，跟80年招生太少有關。既然如此，當兵好了，報國何須論學歷。
仿佛一轉眼，三十多年過去了，去年春節回老家看望年邁的母親，幾個老早就退伍的戰友請我吃飯，酒桌上我侃侃而談，豪情和品格依然不減當年。有個戰友說，慶仁，你咋還那么單純，簡直像個高中生。旋即，我感到我們之間是那么陌生，陌生的讓我必須重新打量他們才行。
從老家回來后，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床上問自己，究竟是我錯了，還是他們錯了？為什么周圍有那么多人，都用一種不正常的眼光看我，甚至有個別人還調侃，說我精神不正常。如果精神正常就是指隨波逐流、自甘墮落，那我寧愿當一個在他們眼里精神不正常的人，至少，這讓我守住了心底里那份單純，沒有對不起十八歲那個少年。
2010-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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