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社會的固定化是九連跳七連殺的直接原因
幾十天內,富士康的九連跳和全國幼兒園的七連殺震驚全國,不少網友對出現這種情況進行分析。一些人將出現這種情況歸結為“社會”,一些人發現這些自殺原因各自不同,多數是個人問題,偶然成分高。還有一些網友認為是媒體不負責任的宣傳造成的。
九連跳和七連殺的共性是“有人要自殺”,區別是“只殺自己”和“找點墊背的”。貧道覺得大家說的都有理,只是都強調一個方面。
分析自殺原因,如果說與社會有關,就必須從宏觀因素上作出唯一性的解釋,比如自殺率,自殺率發展趨勢,自殺群體特點。以及這些問題與哪些因素有明確的關聯。很多人將這些事件歸結為社會,但沒說清楚這些必須分析的問題。
把每個個例自殺原因進行分析和統計,得出自殺原因沒有多少共性,偶然因素大于必然因素,是很正常的分析結果。道理很簡單:人生活內容、環境復雜得很,任何一例自殺的原因和背景都是特殊的,都是偶然的、隨機的。假如真的存在一個必然自殺的因素,沾著就死,恐怕就不是九連和七連了。但是,如果自殺率在上升,或者某個群體自殺率在上升,那么一定是有某些容易讓人自殺的因素在增強。所以全以偶然性來分析也是不全面的。
而把原因歸結給媒體,則有些冤枉。自殺案例中恐怕很少存在不知道可以自殺,在媒體上看到可以自殺,于是自殺了。
那么,九連跳七連殺的真實背景是什么?貧道以為是中國正處在一個特殊時期。改革以來,中國各階層的經濟社會地位和發展機會不斷發生變化,大致可分為四個階段。
改革前,中國各階層地位接近,機會不均等存在于城鄉之間。九十年代前,中國處在一個各階層經濟社會地位出現差別,但個人走向更高層的機會也相對均等的狀態。九十年代中期到新世紀初,中國各階層經濟、社會地位開始急速拉開,貧富分化速度很快,各階層個人機會已經存在顯著差異。這些年來,貧富分化達到異常高的水平,最主要是,中國處在一個富一代子女自然成為富二代,窮一代子女自然成為窮二代的趨勢明顯,窮一代子女通過努力成為富一代的機會幾乎沒有了。這明顯在預示著中國將走入第五個階段,就是貧富差距巨大,社會階層基本固定的時期。
在這5個階段中,各階層地位開始固定化,變動機會開始固定化是最難受時期。即使在第三個階段,由于畢竟剛從機會相對均等中過來,富裕的誘惑還很強,希望總是有的。這個時期中國每10萬人自殺13人,現在為22人強。或者到第五個階段,反正已經沒有希望,貧困階層的人要么認命,要么造反,不會選擇自殺。只有現在這個階段,一個親眼看著機會從自己手里流逝,一個意識到希望從此破滅的階段,人不會將苦惱歸結給社會,而是選擇抱怨自己。因此這個階段自殺率會達到高峰。
目前,世界上自殺率最高的國家是中國、東歐、前蘇聯地區國家,自殺率為10萬人自殺13個以上(中國為22強);其次是歐洲國家、北美和澳大利亞、印度等,自殺率每10萬人在6.5-13之間。低于6.5的是拉美國家、和埃及、伊朗。其余地區沒有統計。
從最近自殺率分布看,自殺率高的國家恰好都是社會階層的政治經濟地位最平等向地位差別急劇拉大,階層個人變動機會開始走向固定化的國家。也就是前社會主義國家。其中,由于前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在反水前連城鄉差別都沒有,因此反差比中國還大。因此他們的自殺率普遍比中國高出兩倍。對于社會地位本來就有很大差異,從來沒有發生過中產階級化的拉美國家、埃及和伊朗等國家,各階層地位本來就是固定的,機會從來就不均等,根本沒有過希望,自然也不存在希望破滅和絕望。因此他們的自殺率非常低。發達國家在上世紀40年代后開始中產階級化,到六七十年代西方國家各階層社會經濟地位相對平均(比不發達國家平均,但比前社會主義國家差很遠),機會也相對平均(中產階級化本身并不是個人努力形成的,而是看得見的手調節出來的)。到80年代后,這些國家的基尼系數開始擴大,也處在一個變動時期。因此,這些國家的自殺率會高于最低部分,但低于前社會主義國家。
當然,這是從整體上說的,具體國家如日本、法國等自殺率也偏高,可能有其自身的特殊性。貧道沒研究不好說。
自殺來自意識到希望從此破滅,也就是絕望。看到中青報一篇3個窮二代自殺的消息,這幾個年輕人父母都是在浙江打工的工人,從小在那里長大。他們父母還有過希望,但他們從來就沒有過。他們意識到自己一定不可能變動自己的地位,也選擇了自殺。看來中國自殺率還會再提高。
中國與拉美國家不同,中國人是有過希望的。等到絕望時他們選擇死的時候,選擇自殺還是殺人,恐怕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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