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離
湖北省石首市教學研究室 肖愛國
少年心事總拿云,天真孩童總幻想自己成將軍,指揮千軍萬馬,叱咤風云,威風八面;懵懂少年,也幻想自己當先生,全知全能,指點江山,眾人仰慕。因為讀書,錯過了當兵的時機,將軍夢破滅,順理成章自然選擇了站講臺。我的講臺雖稱不上金碧輝煌,可也是圈內人口中的“高老大”,至少站在這個講臺上,是體面的,偶爾也很風光,束修也還過得去。饒是如此,我還是選擇了逃離。苦衷如次:
一曰鎖。當老師就要當班主任,不當班主任不能算純粹意義上的老師,就像到北京,不去天安門,不能算真正到了北京一樣。從站上講臺的那天起,我就是班主任,二十多年干下來,我的體會是,班主任就是一把鎖,鎖手鎖腳還鎖心。幾乎所有的農村高中都強調四到,并制定了詳細的規則,對班主任進行考評。早晨六點督促學生起床,搞早鍛煉,中午照看學生午休,晚讀報組織學習時政,晚就寢維持秩序。網上戲稱:起的比雞都早,睡的比小姐還遲。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如果不選擇離開,就只能變成一架準點的生物機器。這且不論,更鬧心的是,社會將學生的安全責任一古腦地塞給了學校,學校一轉身又將責任分攤到了班主任身上。就是沒有這四到,身負學生安全責任的班主任,不到班上轉轉,不看到學生一個不落地坐在教室里,心里就始終踏實不下來。
二曰累。農村高中,一個班多則百人,少則六七十人。人多,講課聲音就要提高一個八度。久而久之,咽喉炎、聲帶息肉、聲帶受傷,就成了我和同事們的家常便飯。此外,周練月考、單元過關、質量檢測、模擬考試,在每所農村高中,早就成了教學的常態,每次測試之后,都需要評改分析,有許多學校甚至強調“評講不喝隔夜茶”,逼得老師經常“開夜車”改卷。一學期算下來,一個老師平均每天要改二三十張試卷,再加上與新課相配套的課堂練習與作業,想不令人咂舌都不行。如此這般,從高一到高三,幾個循環之后,能逃脫肩周炎、頸椎病、腰椎間盤突出折磨的人就很少了。有好事者戲謔:“前世殺了豬,今生來教書;前世殺了人,今生教語文。”
三曰寒。寒者,心冷也。每次加薪,八字還沒一撇,廣播、電視、報紙就嚷得地球人都知道,到頭來,不是在數字上短斤少兩就是在時間上被打折。印象中,只有國慶五十周年大慶,按時足額到位了一次。我曾經有幸耳聞過某地方要員的醒世名言:幾個屁老師,每月五六百元不就夠了,還是比比下崗工人吧!前些年,盛行優化組合、末位淘汰,動輒就被人以下崗相威脅,弄得斯文掃地,清高蕩然無存,憋悶到了極點。近些年,建設和諧社會,雖然再沒有人以“端飯碗”相脅迫,但“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這樣似是而非,認為教育萬能的口號充斥校園的時候,老師事實上已淪為了潛在的被告。更有甚者,竟然片面地將“以學生為本,一切為了學生,為了學生的一切”這種來源于私立學校,與“顧客就是上帝”的商家用語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廣告,奉為圭臬,老師的空間被無限壓縮,權利底線被一再突破,以致于教育部要專門發文,規定班主任有權采取適當方式對學生進行批評教育,而普通科任教師對學生進行批評,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被某些“砍了樹捉八哥”的人士認定為非法。“生態環境”如此,當老師的,焉有不心寒之理。于是“公務員待遇想死你,不漲工資窮死你,得罪校長治死你,笨蛋學生氣死你,野蠻家長打死你……”躥紅網絡,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聊以自慰的是,我雖然逃離了講臺,但沒有逃離教育,沒有背叛少年時代的夢。我愿用自己并不強健的身子,肩住閘門,放進些許光線,為我的同事照亮。我相信上帝會保佑我的弟兄姊妹的,阿門!
通聯 13986652908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