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關注烏有之鄉，偶爾有幾篇托派的文章發表出來，隨即就遭到了毛派分子的肆意攻擊，可見，烏有之鄉是毛派分子的網站，這也是烏有之鄉長期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當局是不會對毛澤東的信徒們粗暴對待的，更何況許多毛澤東時代的高級干部目前還健在，他們有很濃厚的懷舊情緒，這使當局也不便對烏有之鄉過于無禮。　　

烏有之鄉這個左派網站能幸存下來是一件幸事，但也很不幸，由于毛澤東是烏有之鄉的招牌，毛派勢力很大，毛派有個特色，就是排斥其他任何共產主義流派，好像自己就是真理，任何有損于偉大領袖毛澤東的言論都一律攻擊，帶有非常濃厚的個人崇拜色彩。這不是社會主義者的風格，更不是馬克思主義者的風格。　　

烏有之鄉有很多人認為文革是好的，我想曾經經歷過文革時代的人不會認同這批人的叫囂，文革確實是一場災難。改革開放出現的各種問題絲毫不能證明文革的各個方面是對的。文革的慘痛教訓已經遠去，有些人卻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企圖為毛澤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貼上一個偉大的標簽。　　

是不是馬克思主義者要全盤否定文革呢？我們還要承認文革發動有其獨特的歷史原因，毛澤東當初發動文革的消除官僚主義的動機還是值得部分肯定的，但他卻在根本不可能出現革命的時候搞“革命”，必然帶來全面的混亂。文革不可能成為一場革命，徒有革命的形式。文革不是全盤的黑暗，正如西方的中世紀不是全盤的黑暗一樣，閱讀了毛澤東晚年的文稿和許多人對文革的記述，我只能說，哦，原來文革沒有那么黑，但總體上還是黑的。　　

閑言少敘，當代的毛派注定是占不到多數的，盡管在烏有之鄉上毛派勢力很大，一般的知識分子都對其抱有警惕，盡管毛派代表了一部分下層人民的利益，但是它卻解決不了對毛澤東一生功過的評價問題，毛派總是傾向于將毛澤東神圣化，完美化，似乎一點缺點也沒有，或者干脆將缺點視作優點，這是大部分人不能接受的，解決不了毛澤東的歷史評價問題，毛派就很難站穩腳跟。我在幾周前曾發了一篇網文，呼吁烏有之鄉的左派人員要對外出擊，現在我認識到，在毛澤東的功過是非沒有得到公正的評價之前，烏有之鄉的左派是沒有多大市場的，普通人僅僅將烏有之鄉的毛派當做毛澤東時代的遺老遺少或者狂熱的個人崇拜患者。　　

毛派，在主張世界革命的馬克思主義者看來，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社會主義者，而是斯大林主義的變種。貌似他們最革命，但是究其實質，還是與第二國際的社會民主黨類似。　　

我們知道，近代以來出現了自由主義，民族主義和社會主義三大思潮。而這三大思潮經常地是以混合的形式存在的。馬克思主義者在批判導致第二國際破產的社會民主黨時，非常扼要地指出了社會民主黨實際上是民族主義與社會主義的混合體，而民族主義的成分大于社會主義的成分，當帝國主義的一戰爆發時，民族主義與社會主義就出現了嚴重的沖突，大部分第二國際的政黨都倒向了支持帝國主義戰爭的國家一邊，聲稱民族利益高于無產階級的階級利益。他們首先是民族主義者，然后才是社會主義者。對比一下毛派，情況相當類似，毛派不是鼓吹國家至上嗎？他們知不知道社會主義是要國家消亡呢？在毛派的言論里，這絲毫就沒有被提到過。國家至上是什么意思？這是民族主義的典型表達，毛派主張社會主義，另一方面國家至上卻又是其不過侵犯的教條，這只能表明，毛派一方面鼓吹社會主義，另一方面又在鼓吹社會主義的死敵——民族主義。兩者哪個分量更重呢？與毛澤東本人的思想相同，毛澤東是斯大林的追隨者，在主張社會主義的同時堅決地維護著政權的民族主義性質。一國建成社會主義這種社會主義的理論怪胎就是民族主義與社會主義的絕妙組合。而最終是民族主義埋葬了二十世紀的社會主義。綜上所述，毛派與社會民主黨有什么不同呢？不過是一左一右，實質則同樣，是自稱社會主義者的民族主義者。　　

民族主義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它是小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典型的民族主義者有埃及的納賽爾等人，他所主張的國有化已經到達了小資產階級能達到的理論極限。民族主義有各種各樣的變種，又由于小資產階級的動搖性，民族主義極易被資產階級所利用。其變種之一是臭名昭著的法西斯主義，希特勒恰恰是在小資產階級的狂熱簇擁下才登上歷史舞臺的，隨后希特勒就出賣了小資產階級，消滅了工人階級的組織，實行大資產階級的法西斯專政。社會民主主義和斯大林主義以及其中國版本毛澤東主義都是民族主義的表現，盡管里面摻雜了社會主義的概念。總體上講，二十世紀是民族主義泛濫的世紀，社會主義受到了這種小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嚴重扭曲。　　

在二十世紀有沒有純粹的社會主義的時代呢？有，不過為時很短，從1917年到1922年，俄國表現出了純粹的社會主義的特征，在這短暫的時間內，社會主義成功地抵御了民族主義的威脅，這在《布列斯特和約》的簽訂過程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社會主義的國際利益重要還是民族主義的國家利益重要？列寧作了明確的選擇。不幸的是，隨著列寧的病逝，民族主義者斯大林通過玩弄權術控制了蘇聯，主張社會主義世界革命的托洛茨基被驅逐，最終在墨西哥被暗殺。民族主義的陰霾彌漫了二十世紀的其他時代。　　

那么，為什么二十世紀的民族主義如此地泛濫呢？首先是小資產階級勢力的增長，尤其在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的落后國家。若是落后的資本主義制度的國家，小資產階級勢力會增長，小農階級為小資產階級的出現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只有小農階級隨著生產力發展被吸收殆盡，小資產階級才會最終失去力量來源，并開始步入消亡時代。而在落后的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家，小資產階級意識形態通過較正常途徑遠為扭曲的形式表現出來。落后的社會主義發展自動地產生了一大批官僚機構——這是社會分工的必然體現。而這些滋長出來的官僚階層，就是小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典型代表。如果提到知識分子，就其所處的社會地位來說，它們也是小資產階級的知識分子，在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差別消失之前，知識分子就一直占據著社會上優越的地位。官僚階層與知識分子階層不是重合的嗎？我們更大膽地進行一下考察，就算是偉大的領袖毛澤東，也是一個知識分子。一個落后的國家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為什么不積極進行世界革命的準備呢？這樣的機會不是沒有，而關鍵在于官僚精英，就是那些小資產階級意識形態代表的意識，革命未必成功，一旦失敗就害怕自己擔不起責任。這里斯大林的反應最為經典：指望其他國家進行社會主義革命是種冒險行為，不在優先考慮之列。這是典型的官僚意識，也是小資產階級意識。建筑在這種意識基礎上的就是一國建成社會主義理論，一種民族主義與社會主義的混合體。一旦一國建成社會主義的理論被民族主義者確定了下來，自然地，國家至上的觀念隨即就會大肆流行起來，人們再也不理會社會主義的國家消亡概念了。國家的力量強大了，專制力量也隨之強大，專制獨裁乃是其發展必然，中國發生的針對領導層和知識分子的清洗與蘇聯發生的大清洗何等地相似！如果我們確定了上層官僚們的思想是小資產階級的，那么其演化過程就不難想見。小資產階級如何演化？他們是資產階級的來源。國家官僚階層如何演化？他們也循著小資產階級的演化規律，總有官僚想把自己的權力兌現，尤其是大官僚有這種野心。蘇聯發生的一切證明了這種看法，大官僚演化到最后就是資本主義制度的重新建立，而大官僚隨著搖身一變成了大資本家。　　

是不是官僚就是一個階級呢？毛澤東是這么看的，但是他這么看恰恰就是他反對官僚主義失敗的原因之一。官僚是個階層，本質上屬于社會的中間層，它們確實有服務于資產階級的天然傾向，但是它們僅僅是服務階層，不可能成為一個階級。若官僚是個階級，那么就不存在官僚蛻變向資產階級轉變的事情了。官僚不是階級的有力證明是它們形不成專屬于官僚的意識形態，它們只能借著維護無產階級或者資產階級的利益為名獲取利益。官僚是會發生蛻變的，官僚的社會主義制度無疑有兩種演化方向，一是官僚勢力足夠強大，官僚自動蛻變為資本家，資本主義復辟。二是發生反官僚主義的工人政治革命，建立真正的社會主義。一個是退步，一個是進步。不過我們現在還沒有看到第二種演化方向成功的案例，原因是無產階級在官僚蛻變中失去了領導，處于一種茫然無措的狀態，客觀上幫助了自己的敵人，資本主義的復辟。　　

我們回到對中國毛澤東時代的考察，毛澤東是斯大林的追隨者，本質上也是民族主義者，雖然列寧后的世界各國的共產黨均批判社會民主黨，但實質上都一樣。毛澤東本人反對小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而其本人卻是其意識形態的俘虜。他沒有不斷革命的思想，實行所謂的“獨立自主”實質上是閉關鎖國的政策，反對并鎮壓托派分子，指望在中國極端落后的生產力基礎上建出一個社會主義來。國家至上的觀念不但沒有受到批判，反而得到的贊許。毛澤東的行為有矛盾之處，他是一個不自覺的民族主義者，同時卻又是一個反對官僚主義主張者，他把所有的知識分子都列入了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之列。這些人成了他管教的對象，毛澤東曾說過，中國只有他才懂馬克思主義，這是他實行獨裁的理由。獨裁，絕不是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他在將所有的知識分子劃為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時唯獨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他自己的所作所為無不體現了一個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民族主義本色。　　

共產主義的托洛茨基派別是唯一代表了社會主義本色的社會主義者，他們堅決地反對一國建成社會主義的民族主義言論，堅決地主張世界革命的國際主義路線。不過二十世紀中托洛茨基派別卻未能充分地發展起來。原因就在于蘇聯和中國的執社會主義之牛耳的民族主義政權的強力鎮壓。列寧早已提到民族主義是社會主義的死敵。現在看來，其表現不僅是民族主義導致了蘇聯的垮臺，中國的變質。還體現在所謂的社會主義政權對托洛茨基派別的殘酷鎮壓。斯大林和毛澤東真正地將托洛茨基派別當做死敵了。中國著名的托洛茨基派別的領袖鄭超麟同志被毛澤東關押了二十余年，創下了關押時間最久的記錄。我們總是說，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沒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但是鎮壓如此地殘酷，是為什么呢？還是民族主義的因素。由于五六十年代蘇聯和中國都奉行民族主義的政策，最終終于釀成了紅軍打紅軍的悲劇。真正代表 社會主義利益的托洛茨基派別在資本主義和官僚社會主義的雙重打擊之下是不可能有大發展的，而蘇聯解體，東歐劇變未必就是壞事。它清除了斯大林主義，使人們可以跳出斯大林主義的窠臼，認真地研究社會主義了，托洛茨基派別必將復興。　　

縱觀二十世紀的東西方，民族主義的陰影無處不在，其根源就在于小資產階級還在成長之中，尤其是在落后的國家。民族主義什么時候才會消亡呢？這要寄托在二十一世紀，當小農被吸收殆盡后，小資產階級自然會消亡。隨著小資產階級的日益失勢，其意識形態，民族主義必然地也會走向消亡——資本主義的全球化正在創造著這個條件。　　

告誡現在的毛派們，認清時勢，放遠眼光，批判地看待毛澤東等人的成就，在偉人的陰影里生活，戰斗，必然占領不了社會發展的新的制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