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廣州性文化節即將拉開帷幕,和以往一樣,這時候總少不了有權威人物站出來對此進行一番良性解讀。近日,中國性學會副理事長、廣東省性學會會長張楓表示:“我提倡全國都來辦性文化節”,理由是三個“最起碼”:第一,最起碼可以指導老百姓少生優生,特別是怎么“播種”,生一個健康聰明的孩子。第二,最起碼普及性病、艾滋病的預防知識。第三,最起碼普及性知識,提高夫妻性生活質量,促進夫妻恩愛、家庭和諧、社會和諧。(《南方日報》10月30日)
“性文化”可以促進社會和諧,不管是否認同這樣的邏輯也沒人敢辯駁,至于“性文化”有沒有如此強大的功效,其中的寓意當然不宜說透。對這樣的“主旨”一般人會望而生敬,連質疑的膽量都沒有。盡管如此,近年來不論什么地方舉辦“性文化節”,又總會引發一場聲勢浩大的爭議,而每當人們吐沫橫飛的時候,這些“性文化節”都毫不意外地在尷尬中落下帷幕。說“毫不意外”,是因為自從“性”的概念被人貼上了“文化”的標簽后,總是轟轟烈烈開場,在寂然無聲中遁去。出現這樣的結果自然是只見“性”而不見“文化”導致的,因為在人們的目力所及處,中國目前所有圍繞文化的聚訟都無非是利益的延伸。一些喜歡使用“文化”修飾某種特定事物的人,幾乎完全不懂人與自然人權之間的關系,即便把房產、煙酒、性交等說成“文化”,也無外乎掛羊頭賣狗肉。
其實,隨手翻翻報刊就不難發現,如今的“性”早已成了一個長盛不衰的公開話題。傳媒上那些代言明星的酥乳美臀照片就不必說了,廣告中到處可見“延長增粗”、“做女人挺好”,患者的“證詞”如同黃色小說一樣生動逼真,大街小巷類似根治陽痿、處女膜修補等招貼無處不在,以致國家主管機構都不得不下文嚴令禁止。至于“包二奶”、“一夜情”、“婚外戀”、“性伴侶”等等,更是大行其道,其勢態發展之快,足以令世人瞠目結舌。連號稱“中國性學第一人”的人民大學潘綏銘教授都承認,中國的“性革命”已基本成功。
人們當然沒有必要追問“成功”的標準是什么,耳聞目睹的現實是,在如此高調的性宣導中,歷屆“性文化節”現場卻無一例外是冷冷清清。讓人搞不明白的是,在冷落的性用品展臺前,價格高達十幾萬元的情趣娃娃也能夠賣得出去。我曾妄自猜測,覺得這樣的事情也許是有人為了滿足的好奇心,或者是商家別有用心的炒作。尋找相關資料時卻意外讀到一段文字,說去年來,繼“人乳宴”、“女體盛”后,今年昆明又驚現“迷情粉”,蘭州推出了“性愛床”,成都熱賣“合歡椅”……讓我驚訝莫名的是在該文后綴鏈接處的一則消息:一名中國外勞人員去年11月被上海一家勞務公司迫簽了受聘于墨爾本一間公司的合約,其中明文規定“在留澳期間禁止性交”。
這難說不是當下社會的現實,一方面是性滿足方式的花樣翻新;一方面是性權利被野蠻的剝奪。就算被澳大利亞禁止中國勞工性交的事件過于例外可以忽略不計,但又有多少中國人正處于一種非常焦灼的無性狀態?“民工用空礦泉水瓶自慰被卡住命根”這類滑稽新聞的背后,隱藏的又是怎樣一種普遍的悲慘局面。難怪“同床保姆”、“老人排隊嫖娼”這樣的新聞屢見不鮮,原來某些人宣揚的“性文化”竟與平民生活格格不入,社會底層的需求根本沒有人去關注。
眾所周知,性權利是天賦人權之一,和吃飯一樣是不可剝奪。盡管廣州此次“性文化節”已經擴展到了中小學層面,又是內衣秀,又是私用品展,涉及面超出了性所蘊含的一切概念,而相對于大部分勞動者來說,這樣的天賦人權仍是遙不可及。再以一篇國內的報道為例,北京市健康促進會理事、中國性病艾滋病防治協會會員、生殖健康專家李安樂女士在北京六建的一個工地給60位在此施工的男性農民工進行了90分鐘的生殖健康講座。之前,六建公司在現場向工人發放了一定數量的安全套。北京六建有8000多名外來施工人員,根據調查,發現超過80%的農民工在日常生活中依靠自慰來宣泄性欲。(參見2004年9月20日《工人日報》)
我敢說,這一報道覆蓋的僅是個小小的工地,雖然已是時過境遷,但目前全國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工地,背后有多么龐大的民工群體,幾乎沒有人敢去想象。退一萬步說,縱有更多的像李安樂女士一樣的人,定期去給民工免費發放安全套,誰想過他們的境況?他們的孩子要讀書,父母要養老,自己要生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有多少人愿意背井離鄉賣苦力?更不要說用免費的安全套去踐行這一“文化”概念了。在這樣的前提下,就是實現了張楓所謂的“全國都來辦性文化節”愿望,又與他們何干?
按專家的推論,中國的“性文化”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而事實上,形成“文化”概念卻是上世紀80年代。正是某些專家把男女床笫間的“游戲”稱為了“文化”,才有了相關的書籍、光碟等載體充斥市場。它讓許多人領略了自己民族的“燦爛文明”后,才突然發現這個“文化”培養了一大批名噪一時、腰纏萬貫人物。由此不難看出,“性文化”不過是一些人偷梁換柱、暗渡陳倉的擋箭牌,因為即便人們拿上放大鏡去文化人類學里尋找,文化的概念也是人們的生存境遇的總合,而中國的“性文化”雖然被人濫用到無法理解的地步,卻從不是大多數人的文化。
是什么讓原始的性文化也失去了對窮人的關照?弱勢群體的性壓抑和富有階層的性扭曲,及其衍生出來的性開放、性泛濫等等,已經標志著這樣的“文化”不能承載相應的社會責任,盡管身邊的現實是一些人言必稱文化。于是,我終于理解了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說的一句話:“經濟暴力是一切暴力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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