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黑磚窯的多維動因分析

——階級、秩序、價值觀念、民間社團

康新貴

　　一、四個階層——國家管理人、資本家、中產階級、勞動者。

　　依據擁有對控制社會的稀缺資源的多寡，中國社會目前已分化為四個階層：國家管理人、資本家、中產階級、勞動者。其中勞動者又分化為三個子階層：發展型、溫飽型、貧困型。①稀缺資源包括政治權力、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等。很明顯，勞動者階層在四個階層中屬弱勢群體，他們在改革中獲得利益最少甚至是絕對的利益受損體。

　　擁有政治權力的階層——國家管理人，這里強調指擁有實際控制權力的人，如省長、市長、鎮長等，不包括機關的一般辦事員、打字員等。資本家：擁有經濟資本等，有二個含義，一是擁有資本，二是資本有一定的數量，如50萬、100萬以上，這個最低數字很難確定，也沒有必要。但要達到一定的數量是必須的，哲學上講，量變引起質變。這個數量，決定了資本家是以資本的運作為主。開小賣部的、擺地攤、擦皮鞋的，也有生產資料，但他們不是以資本的運作為主，他們是以勞動為生的自我雇傭的勞動者，他們不是微型的資本家，不屬于資本家階層。中產階級，是一個比較模糊的概念，一般指擁有知識、技能的高級人才，這個階層，既有職業的劃分、又有收入的多寡。如教授、企業高級管理人員，知名律師、醫生、影視明星等。勞動者，分為三個子階層，發展型、溫飽型、貧困型。發展型：發展型勞動者既有職業特征，又有收入的多寡。如一般的腦力勞動者，如一般律師、評估師，高級技術工人等，是體力勞動加腦力勞動，他們是準中產階級，有可能上升到中產階級行例，也有可能被淘汰到溫飽型、貧困型。溫飽型：一般體力勞動者。如商場營業員、工廠的工人等等。貧困型：貧困山區農民、下崗工人、擺地攤的、擦皮鞋的等等。

　　國家管理人主要由各級官員組成，他們控制著國家的各級權力機關，他們通過運用法律、行政手段控制社會秩序和運行，實際控制著社會的現狀和發展趨勢。尤其在我國，二千多年的封建中央集權統治，這種根深蒂固的傳統形成的歷史慣性和文化沉淀，形成了國家具有極大的管理社會的功能。國家管理人和哪個階層結盟、傾向于哪個階層，將會導致國家政策、法律法規發生重大的變化，左右社會的發展趨勢。在如何分配有限的資源、如何平衡各階層的利益、如何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國家管理人具有決定性的作用。

　　資本家階級，雖然在當今中國只是一小部分人，但他們能量很大，尤其在地方及企業中，資本家階級至高無上的社會地位和勞動者階級的弱勢形成巨大的反差。在企業中，他們更是具有絕對的最高權力，他們決定一切。

　　中產階級作為一個階級在中國至今尚處在萌芽和起步中，就企業管理層而言，他們基本上是資本家階級的附庸，沒有相對獨立的訴求和地位。

　　二、國家管理人的集體缺失、資本家的強勢和勞動者的弱勢是導致山西黑磚窯出現的直接原因。

　　無須諱言，勞動者階級已淪落為弱勢群體。如此，在當今中國，國家管理人與哪個階層結盟、傾向于哪個階層，就顯得至關重要。國家管理人與資本家結盟，在發達的市場經濟國家，即市場機制較為完善的國家，形成右翼政府，推行自由主義政策；在沒有建立完善的市場機制的國家，則形成的是權貴經濟，如俄羅斯的葉利欽時代、中國的國有資產流失、陳良宇社保基金案等等，是權貴經濟的經典之作。

　　山西黑磚窯的出現，則是另一番景象。據報道，迄今為止，尚無發現官僚受賄而與窯主共謀的情況，涉案的官僚們似乎清白了一些。但從國家管理人履行管理社會、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使社會穩定有序發展的職責來看，國家管理人在這件事情上的集體消失，使這一方面陷入無政府狀態。在國家管理人集體缺失的情況下，微觀的社會實體單位就不受外界法律和行政制度的制約，成為一個高度封閉的自治組織。

　　在公權消失的地方，私權就會擴張到極點。當國家管理人集體缺失時，對企業來說，只有資本家和勞動者二個主體階層。毫無疑問，正是國家管理人集體缺失、資本家的強勢和勞動者的弱勢是導致山西黑磚窯出現的直接原因。

　　資本具有天然的貪婪性和擴張性，如果資本的這種貪婪和擴張性不受任何制約，社會將會是一片漆黑。而中國資本的這種貪婪和擴張性，更具有對社會的殺傷力和破壞力。眾所周知，中國是一個延續了二千多年封建歷史的國家，封建社會的制度、思想體系、行為習慣等，對今天社會的影響絕不是一個封建殘余的問題，它根深蒂固，滲透在人的血液、骨髓中，只要有合適的機會，它就一定會發芽生根成長壯大。尤其是封建糟粕與資本主義的糟粕相結合，對社會的破壞也就更加顯著和惡劣。山西黑磚窯，倒退到封建莊園乃至奴隸制的莊園。

　　從價值觀念上講，統治中國價值觀念的是以儒、釋、道互補的思想體系，這個思想體系缺乏商業文化的要素。所謂君子予以義、小人予以利，這就不可能產生一種公平交易的價值觀念，所以無商不奸成為正常的價值觀念，同時，儒家文化是一個講等級的文化，沒有平等的要素。如此，在當今中國的經濟交易中，缺乏誠信、公平的理念就很正常了。當國家管理人在不完善的市場經濟中集體消失時，這種無商不奸就發揮到了極致。于是，山西黑磚窯、血汗工廠、商業賄賂、造假、連續不斷的煤礦事故．．．．．．就很正常了。

　　據專家研究：商業賄賂與商品交換一直相隨左右，不過，古今中外，像當今中國這樣商業賄賂風氣之廣、之盛，給中國經濟、政治、文化、法律沖擊之大，仍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②

　　在國民收入的一次分配中，勞動所得和資本所得的比例，瑞典在二次大戰前是1：1，六、七十年代是3：1左右，最高是4：1，③我國在2004年是0.65：1。④實際上，資本主義，既是在初期，也很少低于1：1。目前我國總工資占GDP的比例為15%左右，資本主義國家為50—60%之間，如美國，國民總產值的70%是勞動報酬。⑤二次分配， 2005年我國社會保障支出占財政收入的12%。在發達國家中，社會保障的支出一般占到財政支出的30%左右。⑥近年來，我國每年在基本民生的公共投入占GDP的比重逼近世界倒數第一，除了柬埔寨、津巴布韋等國比我國低之外，絕大部分國家都是高于我們。⑦比馬來西亞這樣的國家低。

　　正因為在中國的文化價值觀念中缺乏商業文化和平等的要素，而人是有思想并靠一定的價值觀念支配其行為的動物，當思想意識，尤其是整個社會的價值觀念缺失和混亂時，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會接踵而至。我們正處在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時代，猶如春秋戰國，奴隸制正在瓦解、封建制尚未確立，一切陷入混亂之中。在很多方面，我們正在破壞資本主義的底線就會成為必然的事情。

　　三、發展勞動者階級的代言人集團，是避免出現山西黑磚窯的較為現實和有效的方式。

　　建設符合世界歷史發展潮流和中國社會發展的新的文化價值觀念體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們注定要度過一個漫長而漆黑的冬夜。歷史總是要向前發展、生活每天都要繼續，不會因為缺陷而停止。解決山西黑磚窯等類似的事情，較為現實和可能的是，從制度上完善國家管理人治理社會的職責，同時，發展民間社團，發展公民社會，尤其是發展勞動者階級自己的民間組織。勞動者階級之所以淪落為弱勢群體，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勞動者階級的利益表達途徑不暢、政治權力較弱。而這一切，與勞動者階級一盤散沙的“碎片化”密切相關。⑧

　　實踐表明，只有自己的組織才能更好的為本集團爭取自己的利益，在目前中國的四個階層中，資本家的組織已經很強大了，但屬于勞動者階級自己的組織卻很不發達甚至是欠缺。在山西黑磚窯事件中，不存在工會的概念，未看到任何工會組織的活動。目前的現狀是，勞動者階級要組織自己的社會很艱難甚至是不可能。浙江臺州溫嶺市的農民自發申請成立“溫嶺農會”，至今未獲批準，那些進城打工的農民工、為社會提供零散勞務的勞動者，都沒有一個合法的屬于自己的社會團體來保護自己的切身利益。如此，以軟弱的個人與有組織的強勢集團相抗衡，是不可能的事，勞動者階級也就只有期盼青天大老爺的出現。而當青天大老爺不存在時，黑磚窯、血汗工廠就會必然出現、煤礦就會必然成為礦工們的墳墓。

　　參考文獻：

　　1.康新貴 《當代中國社會分層與勞動者階層分析》 網絡 （學說連線） 2005年12月15日；

　　2.李建華，《完善我國反商業賄賂立法的對策》  《廣東律師》  2006年第6期  第60頁

　　3.高鋒，《瑞典社民黨的理論、政策創新與瑞典歷史變遷 》 網絡《山東大學當代社會主義研究所》2005年5月22日發布；

　　4.《中國統計年鑒》，2005年；

　　5.鄧聿文，《收入分配改革的關鍵是初次分配》，網絡，《人民網》，2006年08月02日；

　　6.齊志宏，《多級政府間事權劃分與財政支出職能結構的國際比較分析》，中國論文下載中心，06年3月24；

　　7．中國經濟周刊，《專家建議:每年3000億建立初級社會公平保障體系》，《人民網》2006年8月7日。

　　8. A李培林  李強  孫立平等著 《中國社會分層》 北京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04年 第99頁

　　作者  康新貴  民主建國會會員         職業  律師  注冊資產評估師    注冊稅務師

　　工作單位：廣東平正信誠律師事務所  郵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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