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試圖回想第一次見到戴老師的情形時,我居然被各種記憶搞糊涂了。或者說,她的每一次出現,都像是對我們的臨幸,讓我們因為過于亢奮,反而出現跑片斷片。
她來我們學校演講,掃了一眼滿滿當當的教室,眼鏡腳架不住聽眾洶涌的熱情,掉了下來,我馬上自告奮勇幫她去修。跑了三個眼鏡店,終于修好,然后用上衣把眼鏡擦干凈,看她戴上,心里蜜甜。那天,我用八分鐘時間在華師大跑了一圈半,現在想想,應該是我體能的高峰時刻。
戴老師就屬于那種能夠把我們體能召喚出來的人,她有《權力的游戲》中美人布蕾妮的高度,二丫艾麗婭的精準,也有龍媽的號召力和小惡魔的智慧,她談冷戰做諜戰,搞得我花了整整三年跟著看諜戰劇;她總能隨手掐住七寸,“理解《刺客聶隱娘》的主要參數是當下臺灣的社會情勢,而非唐朝”,一劍封“侯”,順手拿下一批唐迷。她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怕和愛,她氣勢磅礴不帶句讀地痛陳當代社會媚俗又媚雅,我有時候會恍惚,如果中國影評界沒有戴錦華,大家都在談長鏡頭近鏡頭了吧,雖然她自己朋友圈里的照片是長短鏡頭的花和人。
2015年7月15日,思南讀書會第76期
“在昨日之島和今日現實之間——
戴錦華教授電影研究三十年”對話現場
這是戴老師的彈性。她在思南談電影(見上圖),羅崗和我忝列提問嘉賓,我們說什么問什么,都被戴老師一刀拿下,第一次看到羅崗這么沒脾氣,我自己完全沒有了被鎮壓的灰頭土臉。嘿嘿,在這個世界上,能把永遠G大調的羅崗弄得說不出話的,也只有戴老師了。不過,飯桌上,戴老師一個葷段子就把羅崗回了鍋,我們被“非洲淫火蟲”笑得前俯后仰,戴老師笑嘻嘻一句“你們這些壞人”,她也從戴爺變回了小戴。
有一次去機場送戴老師,她說飛回北京馬上要飛美國,然后還要去耶路撒冷,她看上去有些疲憊有些寂寥,一邊,她把煙灰彈在機場的垃圾筒里,機場大風穿過她,就像爭奪她的全球學術圈,那時我很想上去給她一個擁抱,但是想想只夠抱住她的腰,便放棄了。
不過從今天開始,她哪兒也不去,她要在錄音棚里為我們呆上半年,戴錦華的大師電影課開張了,而你,也不用像我們讀書時候那樣,為了聽一次戴錦華講座要提前兩小時去占個內環的位置。打開她的大師課,這是為你私人訂制的世界電影史。事實上,當我開聽第一講《公民凱恩》,戴老師快速又明確地說出“這是世界上第一部作者電影”時,我簡直有點激動,九十年代的我,該會多么妒忌今天的我啊。
最后呢,我知道,有很多讀者會好奇,“非洲淫火蟲”到底是個什么故事,我不方便細說,可以告訴你的是,等你聽完戴老師的大師電影課,就算你是非洲淫火蟲,也會變成電影螢火蟲。
本文原載于《文匯報 筆會》, 2017年9月17日。圖片來源于網絡。感謝作者授權海螺轉載。觀點僅代表作者本人,不代表本公號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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