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挺熱鬧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剛到的時候,待遇還不錯,來了不少人圍觀,既有天朝百姓,也有羅剎人。這羅剎人,原來只是在書上看到過,從未見過真身。他們長像固然有些不堪,倒也并非像書上描述得那般恐怖。近幾天人氣似乎差了一些。看大家的神情,似乎把我看得跟旁邊的垃圾筒差不多。始亂終棄!沒想到過了一千多年,人還是這副德性。
我的身高還可以,九米多,已經超過了籃球巨星姚明,按說到NBA去發展應該很搶手,可惜那些腦殘的家伙居然把我安在這里。相貌也說得過去,和藹可親,腰下還給掛了一把劍。其實我本來是不這樣的。誅殺少正卯的時候,我并不笑。笑的時候,又從不帶劍。俗話不是說笑里藏刀嗎?給我掛那么長的劍,怎么藏得住?我覺得還是弄把匕首塞到靴筒里好一些。
普通人不到二米高,而我有九米多。照理說,大家應該仰視,仰視就應該尊重。然而大家仰視倒是仰視了,卻沒有幾許尊重的意思。我從他們的眼神里,讀出了嘲笑、憤怒與蔑視。我一個一千多歲的老頭子,自然不會跟年輕人計較,何況這樣的眼神,周游列國的時候我見得多了。讓我受不了的是那言不由衷的贊嘆,還有那訓練有素的笑。那是怎樣笑聲呢?不是幸福,不是滿足,不是開心,卻充滿著猙獰、奸詐和狡猾。他們宣稱代表了民意,宣稱傳承了文化,不過我知道,他們只代表自己。什么狗屁文化!把我搬來,不過是為了自己發財,發黑心財,發政治財,發國難財。笑永遠比哭可怕,一千多年來一直是這樣。
聽說已經有人把我罵得很厲害。我有些委屈。年輕的時候,我也有一些思想,阻礙過社會發展,束縛過人性,但也對社會有序發展做過一些貢獻的,并不全好,也不全壞。升天之后,有些人把他們的想法推到我身上,說是我說的,這也是有的,因為我名氣大一些。一說是我講過的,大家就相信了,其實我原本沒那意思的。直到現在,還有人在電視上講我是怎樣的一個人,講過怎樣的話,怎樣的英明偉大,其實那都很扯淡,根本沒有的事兒。真正英明偉大的或許是他們自己。本來是一個普通人,講我英明偉大,我沒見怎樣英明偉大,他們自己先英明偉大起來,愰愰然就成了大家,今天去這里講座,明天去那里做廣告,不過為了自己撈錢。鼓吹我的人,多半是抗著牌坊做婊子的。還有人說,用我的思想治國才能收到奇效,這就更扯了。要說本門中有幾個能人,倒也不假,比如,董仲舒、楊雄、朱熹、王陽明等,也確實做了不少有益社會的事兒,但他們也沒有完全按我說的做。如果完全按我說的做,估計中國早就進到茄子地里去了,哪里還有今天?
一千多年來,有些人沒少打著我的旗號干壞事。富人打著我的旗號欺負窮人,貪官污吏念著我的論語為非作歹。還是李贄總結得好:被服儒雅,行若犬彘。他們也沒什么新招,就是整天念叨“別造反”,從來不講“以直報怨”。雖然我自己也有錯,說過“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但他們斷章取義也脫不了干系。沒一個好人!這么說也不妥,身體發膚,來之于父母,自己作踐自己,罪過。我其實真不該來這地方。一千多年的人死經驗告訴我,越是號召別人對我極端尊重的人,越不是什么好東西,因為他們自己從來都沒有真誠地尊重過我,他們不過都是一些野心家、陰謀家。
我感覺還是走的好,到我該去的地方去。縱使不能干許多好事吧,至少也不至于助紂為虐。NOT GOOD MEAN!臨來的時候,綁我來的那幫家伙還教了我一句外語,說是與外國友人打招呼用的,最近常用,譯成漢語,大約是“不好意思”。也不知對不對,我現在越發不相信他們的鬼話了。
我走了,再見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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