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獸之歌
——寫在“李剛門”涉案少年受審之際，兼悼河北大學罹難女生
據媒體：2010年10月16日21時40分，河北大學坤輿湖畔，一輛超速行駛的黑色別克轎車將兩名穿輪滑鞋滑行的女生撞倒，其中一人不治身亡。肇事者繼續行駛接女友返回時被強行攔下，肇事少年當眾高喊“我爸是李剛”。經了解，“李剛”是保定市某公安分局副局長。而該校在此事件發生后顯得分外“沉寂”。聯想湖南鳳凰城警察欲強暴少女致其墜樓案，以及2009年的鄧玉嬌事件。種種類似案例暴露了特權肆虐的冰山一角。我們環顧與特權肆虐相關的現實環境，目光不能不投向滋養特權的更深層次的文化土壤，這種根深蒂固的文化雖然不乏閃光的理念和精辟的思想，但其核心仍是維護等級秩序和特權。這種根深蒂固的文化滲入了我們每個人骨髓，我們人人都難免成為形形色色特權肆虐的受害者、幫兇和主角，這是社會的公平與正義始終得不到彰顯的一個重要原因。如果我們對這種文化只是一味贊美，勢必將我們自己埋葬！
一
2010.10.16，坤輿湖畔，怪獸
旋風般撲來，頭搖腥紅的鈴鐺
嘎然撕裂的夜幕，象條條殮布飄降
幾顆黯淡的星星，象守靈的燈盞搖晃
人圈養獅虎百獸的時代
這只怪獸從未被捕獲
人，成了怪獸圈養的動物
人的道路，星羅棋布毛茸茸的獸掌
——這是注定的！今夜有一個祭品
坤輿湖的波影，象她穿輪滑鞋滑翔
一朵玫瑰的夢，剛剛在校園含苞欲放
怪獸旋風般撲來，搖響腥紅的鈴鐺
我想起昨夜的祭品，是另一個少女
慘叫跌破子夜，裙裾象飄墜的鳳凰
古鎮的紅燈籠，睜著一只只瞎眼
怪獸張開了：比黑夜更黑的翅膀
少女們迷失了，輪滑鞋空空蕩蕩
湖畔凋殘的玫瑰，向寒空紛紛揚揚
黑夜的殮布，一股怪風掀得噗噗作響
守靈的燈盞，照見怪獸的足跡印向四方
我的山岡，我的河床
我的城邦，我的故鄉
擺滿了怪獸的祭品
蒸屜里的人臉，繚繞細細的江
二
怪獸就是我，就是你——
那潮水般涌來的人浪
媽媽，你別睜眼看我
我是紅眼閃爍的一匹狼
姐姐，你別伸手牽我
我是瀑布般吐涎的一曲蟒
愛人啊，你別到河邊的集市挑選衣裳
那琳瑯滿目的衣裳，是怪獸的偽裝
街坊啊，那舔著你腳掌的哈巴狗
——是一個人，他舔的是熊掌
集市邊的河流，從雪山奔涌而來
父親之河，吞噬了我的妹妹
雪白的浪，飄散一個少女的芬芳
蔚藍的海！那天妹妹穿著藍色的衣裳
妹妹之死，你我她脫不了干系
父親之河，漂泊大禹的顱骨泛濫高岡
妹妹啊，你的父親是一條河流
那少年的父親也是河流，誰說“我爸是李剛”
這是妹妹的凳子，今天恭候客來客往
這是古老的院落，小時候我與妹妹捉迷藏
妹妹啊，昨夜你驚恐地逃向河邊
月色朦朧，你看見了哥哥怪獸的模樣
失去妹妹的日子，我們沒有白天
一群群蝙蝠，張開比黑夜更黑的翅膀
失去妹妹的日子，我們找不到春天
貓兒般的叫春此起彼伏，百花紛紛躲藏
父親之河，從雪山傾瀉而來
兩岸擺滿祭口，人們膜拜焚香
我把尾巴盤在腰上，匍匐著叩首
心中暗想：群山傾覆把父親埋葬
三
坤輿湖畔的莘莘學子啊
認識那黑色別克和少年，沒有認識我
天似穹廬，流水通過我弧彎的胃腸
解構而未消化的人，象魚群游蕩
起伏的山脈，托舉一個個憔悴的新娘
頭戴太陽的婚冕，淚灑沒有新郎的海洋
今天我榮幸參加朋友的婚典
這是怪獸迎娶寡婦，我哪敢聲張
擺滿宴席的魚，凸顯解構的人樣
朋友齔著牙床，暗結獸胎的寡婦今夜入洞房
坤輿湖畔的莘莘學子啊
認識那黑色別克和少年，沒有認識我
尖聳的教學樓，聆聽一個教授的演講
顯微鏡下的標本，聚焦學子的目光
天空明凈如水，月亮在水面漂蕩
我象深海的章魚，爬進教學樓和實驗室的門窗
這里我看見的教授，象揮著教鞭的牧羊人
這里沒有校園：風吹草低一群迷途的羔羊
沒有認識我，這是莫大的悲劇
在那滴血的夜晚，我早已溜出校園的門崗
審判的日子，我象你點擊互聯網
那受審的是我親弟弟，誰說“我爸是李剛”
岸邊垂釣的人，釣鉤伸向他的愛人
撒網的漁夫，把網撒向他的親人
一只怪獸張開翅膀，巡視陸地和海洋
誰豁開黑陶罐般的嘴巴，哭喊“我的親娘！”
莘莘學子啊，你是親娘最小的孩子
娘送你來校園，莫辜負她的指望
好好讀你的書，別偷偷到湖畔垂釣
你的功課與漁夫無關，別淘氣地到河灘撒網
傍晚人來人往的校園有怪獸出沒
別象那罹難的學妹，踩著輪滑鞋滑翔
你是娘的指望，娘是你的指望
莘莘學子啊，你與娘是人的指望
帕米爾高原，風雪迷茫
這是你的家，那朵雪蓮是你親娘
人性閃耀帕米爾，風雪圍著她歌唱
從帕米爾升起的閃電，帶給你親娘的體香
莘莘學子，孩子們！
左手護住心口，別讓人性爬出胸膛
男人和女人們，找回你丟失的人性吧
別象我無可挽回，只得把尾巴盤在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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