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之歌
作者：毛鑒
一．
自從大地被四輪怪物占據，
它就像一個傳說消失了。
眼前無數的汽車跑過，
仿佛當初就是它們把馬兒驅趕的。
人類的城市沒有它的蹄蹤，
田野里也不見了它的身影。
只見一個個的機器獸，
在如今的地球肆意橫行。
如今它在哪里？
哪里還能見它的電光飛影？
莫非熱血已冷，
它已默默承認了自己被驅趕的宿命？
就讓那曠野純凈的風，
帶你遠離開這欲望之城！
在這僵死的混凝土上踏不出火星，
你也不愿去為人類偏執的物欲賣命！
滿含著對城市的冷冷嘲諷，
你在那無人知的曠野漫步獨行。
讓那偏執的邪惡見鬼去吧，
讓曠古的風將鬃毛吹凈。
讓天然的湖水滌蕩蒙塵，
擦洗人世留在你身上的血腥。
你本是自然的赤血兒郎，
渾身散發純真的野性。
二．
你馱著無知的人類，
把他們送入文明。
并在皮鞭和駕馭下，
飽嘗了刀光劍影。
但你的奔騰不是為人類殺戮的奔騰，
你的負重也不是為人類掠財的負重。
當你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
并沒軟化人們爭斗的刀鋒。
如今，多么平整，
人們在混凝土上移行。
沒有了馬背上的顛簸，
也泯滅了生命的靈性。
死氣沉沉！
看不到一絲靈光在人的面孔上閃動。
馳騁大地這么多年，
你還是頭一次所見人會變成這樣惡心的物種。
追逐著，吸吮著，
他們恨不得一口吞下地球這塊肉餅！
為了自身毫無生氣的舒適，
他們正大肆把母親的胸囊掏空！
有誰理解馬兒內心的傷痛？
誰會看到它夜空下的徘徊不停？
天地所生的一腔赤血在蹄下滴淌，
高遠的星辰映照著它悲傷的目光。
不要再將大地這樣折騰了！
請聽我這最后的嘶鳴！
天地間我的奔騰不是一種無謂的奔騰，
而是為了守護大地的寧靜！
三．
我看到駿馬身影飛閃的一瞬，
已是夜半時分。
此時城市的燈火已漸趨熄滅，
聲色場所里也少了縱樂的人們。
它是從哪里路過這片城市？
清脆的蹄音又在哪片鄉野響起？
仿佛只是一個過客，
它象一道驚鴻劃過沉沉夜色。
這熟悉的身影是來迎接兄弟的！
那頸上長鬃依舊迎風似火！
光潔的皮毛毫無傷損，
如炬的雙目宛如星辰。
奔馳吧，兄弟，
快帶我飛回那朝氣蓬勃的青春！
踢翻這欲望偏執的城市，
還我田野的清新！
四．
在城市之中我已經無法呼吸了，
空氣之中一片濁氣！
高樓大廈阻擋著去路，
時時處處和我的天性相沖突！
即使置身在那熱帶沙漠，
我也沒感到象在混凝土上這般窒悶！
灼熱的瀝青寸草不生，
沒有一滴沁人的水分。
還有那摩天的高樓怪物，
怎堪比那自然造化的奇峻山峰？
山峰再高也有駿馬攀爬的小徑，
可如今駿馬莫非要在電梯里升騰？
在那崎嶇的山頂它曾多么心曠神怡，
四蹄緊緊地踩著懸崖峭壁。
仿佛它生來就是為將曠野的美景飽賞，
領略那山野間的奇珍和寶藏。
然而在那城市的樓頂，
看到的是混凝土的林叢！
沒有樹葉的自由喧嚷，
到處是人類的物欲在飄蕩。
太無聊了！
竟沒點新意將眼睛養養！
仿佛一切都是從流水線上產生，
到處是死氣沉沉的齊整！
如果人類在混凝土上才能升騰，
那他干嘛當初要由田野所生？
終日迫使著自己將這惡劣環境適應，
莫非要變成毫無血肉的怪物不成？
沒有清新的空氣，更無心靈的呼吸！
這樣的擾攘到底何意？
為了一己之私，
就可把他類殘酷排擠？
牧民悠揚的歌聲沒有了，
也不見火花四射的熱情。
有的只是卑瑣的算計，
和冷漠的狗茍蠅營。
你們這些不肖的逆子啊，
自然豈是你們發財的工具、豈容你們隨意折騰！
田野彌漫崇高天意，
她絕不容機體上惡瘤寄生！
駿馬啊，飛馳得更快些，
踢開那城市中一方方緊閉的安寧！
讓那些在自私的舒適里麻木不仁的蠢類，
去看看母親痛苦的面孔！
五．
我看見人人都被裹進了逐利的快車，
而這快車注定是對地球的掠奪！
因為人類目前運作的一切財富，
都是來自地球的！
這好比炒蛋階段。
人類現在還在吃蛋清，
到了挖蛋黃的時候，
那可就真的要完蛋。
關鍵是那名義上的生產不是為了崇高目的，
而純粹是為一己之私的愚蠢舒適。
如此地球資源怎不被瘋狂浪費，
怎不衍生出種種錯亂！
你以為那雨中奔馳的汽車是在為崇高前行？
不，它們一心追逐的只是自私的發財之夢！
人類的視野曾未如此狹隘，
除了自己他們看不到別的！
我何必要呆在這欲望的城市？
尋尋覓覓竟找不到點高尚東西！
噪音刺耳還不如我打打響鼻，
不如我放個響屁。
六
駿馬啊，奔馳吧，
去將亙古的聲音接聽。
在那遙遠的故鄉，
烏云里播下了生命的第一粒金種。
你本是花香和風暴所生，
嫉惡如仇是祖傳的秉性。
沃野鮮花撫慰著你的四蹄，
淡藍霧靄生就你的眼睛。
你對人類是多么真誠，
多少年來你們曾相依為命。
可人類這些忘恩負義的畜牲，
他們早已嫌你笨拙無用。
放歸田野？這倒也好！——
假如就此解脫人類的枷鎖！
可是茫茫的草原和田野已被分割，
不知何處能容你一個蹄印降落!
田野如今也已被套上枷鎖，
你自由的奔馳是邁不開步的！
那自由的往昔猶如夢境，
這天幕之下駿馬竟是多余的！
七．
當人類變成了一些逐利的頑兇——
這不是你馱載人類的初衷！
你背負著人類一路奔來，
原本是要追尋那未有的幸福和光明！
人類啊，沒想到如今你這般墮落，
這真有辱那先輩的光榮。
作為能量之鋒你們已背棄了上天所賦，
自取滅亡就像當年的恐龍！
來點更高的趣味吧，
別污沒了這天下的一派光明。
太陽普照本是要萬類欣欣共生，
哪容你人類這般自私橫行！
還我原來的世界吧，
給我崇高的方向奔騰。
那里偉大的熱情將萬物引領，
空氣中還是那沒有一絲物欲飄蕩的純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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