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個“俗”字了得！　　

馬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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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多讀者、觀眾，對諸多文藝創作說三道四，這是很正常的。眾口難調嘛，每個作家、藝術家，都不可能滿足所有受眾的要求，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長時間地全面地處于這種狀態，那就是問題了，就應該加以研究了，這也是很正常的，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近日，有人語重心長地指出：近年來，文藝創作存在一些問題，特別是低俗化、娛樂化傾向嚴重。這位同志質疑：據說現在一年創作歌曲在兩萬首以上，但是真正為廣大群眾所傳唱的有多少首？現在一年創作的小說等文學作品汗牛充棟，但真正為廣大讀者所一致公認的力作有多少部？出版業一年出版各類出版物30萬種，但真正能與我們先輩幾千年為我們留下的8萬種歷史典籍比肩的作品有多少？我們全國幾百個電視頻道，數以千萬計的文化節目，真正的有豐富文化內涵、高尚文化品位和品格節目又占多大比例？我們每年生產400多部影片，上萬集電視劇，其中能與我們耳熟能詳的經典作品并駕齊驅的傳世力作占多大比例？熱遍全國的文化遺產保護浪潮中，逐利、炒作，托假的“虛火”占多大成分？這些提問，的確如醍醐灌頂，發人深思。對于這一些問號，各有各的答案，當然也是并不奇怪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嘛！對于上述問題的產生，其實大家早有議論。這位同志指出，有的藝術家公開表示，他的創作目的主要是娛樂，不追求深刻的思想內涵，不追求深層次的心理需要和人文關懷。創新意識不強，模仿之風盛行。這位同志指出，還有一些是急功近利、金錢至上、追逐成名不擇手段，在炒作和包裝上尋找出路，用低級的噱頭和聳人聽聞、甚至喪失道德底線的所謂“賣點”吸引眼球。一些作品通過暴力色情、陳腐迷信、八卦奇聞來促銷謀利。這位同志還概括說，其原因有三。一是市場導向的負面影響。二是受全球藝術發展趨勢的影響。三是文藝批評流于形式，助長了低俗化的趨勢。。。。。。（《人民日報》〉2010/08/09 蔡 武：《低俗之風，豈可聽之任之》〉）照我看來，這些高見，都不無道理，亦不能置若罔聞?！　?/p>

可是，如果你要問我個人的具體意見呢？我可就說不好說不上來了。一來，我只是諸多受眾中的一個個體，不具有任何的代表性。二來，我所見到和聽到以至想到的界面很有限，不可能了解和把握全局的態勢。三來，我的看法只能是管窺蠡測，不足以為高人、方家道也。不過，在下卻愿意把我知道的議論和褒貶提供出來，讓諸位網友參考?！　?/p>

賴聲川先生，是大陸和寶島很有影響的作家和導演，在世界劇壇也頗受矚目，被人譽為“華語戲劇界旗幟性人物”。最近，他對北京的記者所說的一番話，我以為的確是發聾振聵，很值得引起深思。他說：“從2006年到今天，我在一次一次地接觸中發現內地在某些地方發生了一些偏差，價值觀似乎變成了物質和金錢，這也使得內地表演藝術的生態變得很功利。這就造成了一種錯覺，戲劇只是娛樂，這很危險。我始終記得美國著名戲劇家阿瑟·米勒在《推銷員之死》百老匯演出50周年紀念時說過的一番話：‘當年最好的戲一定是在百老匯首演，但是現在卻變成了最有創意的戲最后一個到百老匯，這說明百老匯已經沒有了實驗的空間。當年那個叫戲劇，現在則叫娛樂?！療o論美國，還是在臺灣或是大陸，都已經走入了以消費為中心的時代，一切都被物化，在這樣的環境下，表演藝術是可以讓人的生活品質變得更好，所以我希望用自己小小的力量幫助內地文化的發展。”他還坦言，“這么多年來，我從來沒去想過市場，其實創作的時候考慮市場是一個陷阱，之中難免會有妥協和缺陷。現在很多人都以為話劇就意味著商機，但殊不知每次看戲的觀眾中一半以上都是第一次看戲的，第一次的經驗絕對會影響他們下一次的選擇。如果看了一個爛戲，他可能以后不會再進劇場了。所以想進入這個領域的創作者一定要慎重。我常常和我的學生說你到底想對世界說什么，世界又憑什么聽我們說話，一定要有自己的思考?！睙o怪乎在首都采訪他的記者感嘆地說：“4年來，北京觀眾對這位臺灣導演的了解甚至超過了很多身邊的導演，但每次似乎已經沒有了新鮮話題的賴聲川又總能拋出一些值得借鑒的觀點?！保ā侗本┣嗄陥蟆?010/07/29  本報記者郭   佳：《賴聲川：喜劇只是娛樂,很危險》）朋友，難道你不認為，他的觀點，確實是“值得借鑒”嗎？
以上就算是文藝創作的勞動者的看法吧。下面講講來我們文藝創作欣賞者的想法。一位山東老鄉在《文藝報》的“讀者評論”呼吁《作家應直面“集體性缺失”》。他直抒胸臆地寫道：“不管承認與否，中國經濟的崛起，在某種程度上是以慘重的精神犧牲為代價的。犧牲的重要標志是國人精神層面上長時間的集體性缺失。而這種缺失如不及時遏止、改變，勢必會造成整個民族的精神危機。這一點，絕不是危言聳聽，而是被嚴峻的社會現實所證明，并將繼續深度證明。如一些地方、單位、部門、層級官德的集體性缺失，造成腐敗風氣蔓延且愈演愈烈，傷害民心、糾集民意；優良傳統美德的集體性缺失，造成國民素質降低，社會秩序混沌；誠信集體性缺失，造成國民凝聚力下滑，各種矛盾加?。还焦w性缺失，造成社會層級分化明顯，阻礙事業和諧穩定發展；公共文明意識集體性缺失，造成‘臟亂差’、‘低老壞’隨處可見，甚至有損國家形象，以及由此引發的各類群體沖突，腐敗、涉黑、兇殺大案，制假販毒、偷盜搶竊、賣淫嫖娼案件，重大責任安全事故，決策性經濟損失典型案例……給人們太多的‘黑色記憶’。對此，國人憂心忡忡、憤懣重重。作家一直被認為是社會的良心與良知。這些年來，中國作家對國家的走向與發展一直在高度關注，也能直抒己見發出自己的聲音。這里要說的是，作家從發力到發聲，與人民的要求和愿望，還遠遠不夠，甚至感到太弱了，有的作家沉緬在風花雪月、小橋流水中太久或是太看重商業化寫作而丟失了自己。面對中國種種‘缺失’現狀，我們不是要求作家搞情緒化的偏頗與沖動，當什么高高在上的‘代言人’、‘救世主’，甚至濫用優勢，引發怨恨，破壞穩定，而是要求作家作為具有社會‘良心良知’的一員，看到‘集體性缺失’的危害性、增強直面‘集體性缺失’的勇氣，自覺承擔責任，認真深入社會，全面了解狀況，求實分析得失，冷靜準確地書寫，用文字發出吶喊，抨擊丑惡、伸張正義，呼喚真摯，展現善美，向人心與靈魂種植正確的方向感、價值觀以及人性溫暖與道德情懷，引領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集體性回歸’，在時代大潮中創造中華民族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的嶄新世紀。我們相信，具有光榮傳統的中國作家最終能做到這些?！保ā段乃噲蟆?010/08/04  劉樂藝[山東])：《作家應直面“集體性缺失”》朋友，我不知道，你對上述言辭有什么意見 ？我可是贊成的 ?！　?/p>

如果您要問我為什么？因為，我忽然想起了魯迅。就在前幾天，8月9日的《環球時報》報道，當年讓魯迅“棄醫從文”的那組幻燈片，目前已在他就讀的日本東北大學醫學部找到。原來，他東渡學醫，是由于“我的夢很美滿，預備卒業回家來，救治像我父親似的被誤診的病人的疾苦，戰爭時候便去當軍醫，一面又促進了國人對維新的信仰。”可是當他看到在學校里放映的、拍攝于我國遼寧開原、記錄日俄戰爭進程的幻燈片中，日本軍人面向地上跪著的一個中國人揮起戰刀，而后景站著的許多中國同胞卻好奇地在圍觀這個血腥的場面，這一幕景象，使他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刺痛。他認為，“日俄兩國在中國的土地上進行骯臟的戰爭，是對中國主權的蹂躪，腐敗的清王朝喪權辱國，人民又不覺醒，是中國落后的根源，看來，學醫并非一件緊要的事情，主要的在于改變人們的精神，要喚醒人們，中國才有希望?！保ā董h球時報》2010/08/09  王錦思：《這張幻燈片改變魯迅一生》）在《藤野先生》（1926/10/12，見《朝花夕拾》）的紀念文章中，魯迅提到過這件事。更早的1922年12月3日在《〈吶喊〉自序》里他是這樣回憶的：“因為從那一回以后，我便覺得醫學并非一件緊要事，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為不幸的。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要改變他們的精神，而善于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然要推文藝，于是想提倡文藝運動了?！?925年7月22日，他更明確地指出：“文藝是國民精神所發的火光，同時也是引導國民精神的前途的燈火?！保ā秹灐ふ摫犃搜劭础罚?。1933年12月20日夜《致徐懋庸》的信中，他還進一步這樣具體地闡明：“文學與社會之關系，先是它敏感的描寫社會，倘有力，便又一轉而影響社會，使之變革?！迸笥眩斞赶壬臅竭@里，您大概也可以明白我支持劉樂藝先生建議的理由了吧？　　

其實，劉樂藝這些讀者、觀眾們的意愿，和我們的許多作家、藝術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這里只抄一抄軍旅作家李鳴生同志，對《文藝報》記者采訪所講過的幾句話吧。近日，繼《飛向太空港》、《澳星風險發射》、《走出地球村》、《遠征赤道上空》、《風雨“長征號”》、《千古一夢——中國人第一次離開地球的故事》之后創作的李福澤的傳奇故事第七部航天題材作品之后，李鳴生又出版了在反映在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孤軍奮戰的《發射將軍》。而寫完《發射將軍》后，李鳴生的目光又從天上回到地上，轉向了對中國社會現實問題的思考?！段乃噲蟆酚浾咄跻捲谒膱蟮览飳懙溃骸澳壳?，李鳴生對中國的現實問題深感到焦慮不安，他希望作為知識分子的作家們的筆觸能真正切入中國的現實，能對當下中國的現實先‘發言’，再‘唯美’。他說，巴金老人一生追求的是要講真話，雖然這很難，但唯其如此，更需要作家們以筆為旗，以良知為劍，鞭笞邪惡與腐敗，呼喚正義與真誠。社會的進步即便不能大踏步地推進，但哪怕只能一寸寸地往前挪動，就總比倒退或停滯不前好?！保ā段乃噲蟆?010/08/06  王 覓：《航天文學的堅守者——訪作家李鳴生》）讀完這則報道，我不禁又記起魯老夫子說過的一番話。那是1935年12月30日，魯迅在《且介亭雜文·序言》里寫的就再也明白不過了，他說：“現在是多么切迫的時候，作者的任務，是在對于有害的事物，立即給以反響或抗爭，是感應的神經，是攻守的手足。潛心于他的鴻篇巨著，為未來的文化設想，固然是好的，但為現在抗爭，卻也正是為現在和未來的戰斗的作者，因為失掉了現在，也失掉了將來?！边@真不能不叫人感動和感嘆，我們一直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作家、藝術家們，他們的心，也是和魯迅相通的??！　　

當然，要能夠實現完成讀者、觀眾和作家、藝術家上述共同的希望和要求，冷靜而清醒地思索、考慮起來，那也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有一座陡峭的山坡要爬。香港特區的《明報》指出：“文化問題不能單在文化范圍內解決。在當下個人主義、精英主義和工具理性盛行的時代，要重建集體主義、平等主義和價值理性時代下克己、利群的傳統道德觀念確實有很大難度。之前有官方媒體提出，要大眾‘以審美抗御’‘物欲癥’，類此就未免有些理想化。”“‘低俗文化’的泛濫以及中國社會當前的道德困境未必就能完全在大眾層面內解決?！薄皬牡赖禄伦愿呗毼?、高階層向下‘落勢化’移動的角度來看‘反低俗’還應有新的物件?！痹搱笸瑫r報道，“8月3 日至9月4日，北京將舉行2010國家藝術院團優秀劇目展演，這是近十年來國家藝術院團規模最大、歷時最長的一次展示。官方稱這次展示旨在發揮國家藝術院團的‘導向性、代表性和示范性作用?！保ā睹鲌蟆罚骸斗础退孜幕殢脑搭^反起》2010/08/03）。。。。。。。這無疑是應份的、必須的。但是，我們也不能不看到，過去這么些歲月，國家藝術院團在“導向性、代表性和示范性作用”方面，并非全是可圈可點、可稱可贊的。雖然，其濫觴的責任并全在他們自己。何況，其他單位的版面、篇幅、熒屏、銀幕、歌會、舞場、網吧。。。。。。其中的負面材料，比他們多了去了，幾乎一概被聽之任之，那又該找誰算帳去？　　

真是，怎一個“俗”字了得！　　

（2010/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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