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主流媒體拒絕發表的舊文(之三)
《江山》到底缺點兒什么呢?
• 柯孜 •
電視連續劇《 江山 》的播出,把億萬觀眾帶回到了解放初期撥云見晴天的難忘歲月。劇中敵我雙方的殊死較量、新生人民政權面臨的重重困難、為鞏固政權而進行的艱苦曲折的斗爭,以及通過場景、服飾、道具、人物精神面貌所營造出的建國初期那頗具當年時代特色的氛圍,確實迎合了我們緬懷那火紅年代的鑒賞心理,表現了中國共產黨人蓬勃的朝氣、堅定的信仰、遠大的抱負、卓越的領導才能和高風亮節的情操。從藝術的角度來評析,正如高小立所報道的:“《江山》故事新穎,視角獨特,人物命運扣人心弦,情節驚險跌宕,拍攝制作精良,表現手法大氣,是一部高昂主旋律之作。”(見《文藝報》2003•6•19)
但是,在被吸引、感染、啟迪的同時,觀完全劇,卻總覺得這部堂而皇之的大制作、主旋律作品似乎缺了點兒什么,總感到有什么東西被丟掉了,被忽視了,被劇中閃亮的人物和跌宕起伏的情節所遮蔽了。
經過反復揣摩之,我意識到,這個被《江山》編導者所丟掉、所忽視的東西,就是人民,就是前仆后繼、不怕流血犧牲跟共產黨打江山,又赤膽忠心、同心同德擁護共產黨坐江山的普通老百姓。
通觀全劇,這里有統領新生政權的核心人物林然(軍管會主任、市委書記),有他的老部下、老戰友文達(警備區司令、軍管會副主任,后蛻化變質),有早期在盤龍市作地下工作的女干部文華(文達之妹,市物資接受委員會主任,后任副市長),有文達的老部下杜來峰(保衛科長、公安局副局長、局長),有他的妹妹杜小歡(市政府文職干部,文達未婚妻),他的另一個曾流落風塵的妹妹杜小泉,有不穿軍裝的但沒起什么作用的李市長;還有民族工商業的代表人物史鴻儒、史鴻昌(包括史鴻儒的夫人、兒子伯卿和妻妹律之),外國買辦史鴻庭(史鴻儒之弟),國民黨特工莫千(綽號“ 虎斑蝶 ”,真名荻剛)、古飛雪(真名杜水,杜來峰之弟)、“一點紅”;再就是革命世家文家的老奶奶、兒媳、孫女小妹等人。當然,編導沒有忘記知識分子,所以有個智囊式的人物鮮于教授,有個敵特女記者樊遲歌(后轉變)。但是,就是沒有一個普通的工人和市民,作為主要人物進入情節主線、卷入重大矛盾沖突。
共產黨接手盤龍市的政權后,是要盡快恢復經濟,穩定社會治安。但象林然等那樣把恢復經濟,讓工廠開工的一切希望和籌碼都押在史家身上,完全靠史鴻儒能否回盤龍市,能否與政府合作來定乾坤,是否有悖當時的歷史事實呢?在建國初期的眾多城市里,是與共產黨患難與共、風雨同舟的廣大工人階級,在國民黨大撤退大逃亡并要破壞城市和工廠時保護了人民的經濟命脈,是視共產黨為救星的廣大市民,為了過上太平日子,大膽檢舉揭發、提供線索,配合我公安機關挖出潛伏下來的國民黨敵特分子。可是,在《江山》這部劇里,史家的工廠之所以還能維持生產,僅只是那個偽裝配合政府的敵特分子莫千在起作用;鬧糧荒時,也沒有群眾舉報,就讓公安人員截獲了不法資本家準備外運的大批糧食;就是史鴻庭把大批發霉變質的“糟糧”混入準備運往抗美援朝前線的罪惡勾當,那么多糧食工人也毫無察覺或熟視無睹,而是被他的親侄子、史鴻儒的公子伯卿發現告密的;最后,也是杜來峰的小妹杜小泉偶而想起了她二哥古飛雪(杜水)的一句話,才發現敵特頭目莫千藏身在城郊寺廟,將其擒獲;而粉碎敵特在全市慶功大會上十一顆炸彈爆炸的陰謀,前八顆讓公安人員自己查出來,后邊剩下的五顆到底藏在何處,也是古飛雪良心發現,在最關鍵的時刻向他哥哥杜來峰告密,才被全部清除的;包括眾多的敵特分子的落網,也是樊遲歌轉變后一一檢舉出來的……
總之,在全劇那么多層出不窮的矛盾沖突中,在新生政權遭遇的重重困難中,一切都是共產黨人林然、文達、文華、杜來峰團結民族工商業者史鴻儒、史鴻昌和革命世家文家的人一個個解決和戰勝的。盤龍市的廣大工人、市民一直都在隔岸觀火、袖手旁觀。他們似乎是只等著共產黨和解放軍來拯救、來扶恤,仿佛是嗷嗷待哺的阿斗和渾渾噩噩的群氓,完全沒有了得到翻身解放的新社會主人的歷史主動權。在長達29 集的電視連續劇中,苦大仇深的工人階級和含辛茹苦的市民階層——廣大的人民群眾不見了,即便有所表現,也只是被當作烘托劇中環境、氛圍的大背景和活道具。
社會主義的哪怕是新民主主義的江山,是絕對不能沒有人民的。在解放戰爭硝煙未散,整個國家滿目瘡痍的艱苦時期,任何一個來城市接管政權的共產黨領導班子,都離不開這座城市廣大人民群眾的擁戴和支持。大量的歷史事實是,新生的紅色政權初建伊始,無論不法資本家擾亂經濟,囤集居奇,哄抬物價,還是國民黨敵特肆意破壞,擾亂人心,共產黨的執政者和人民解放軍要想挫敗他們,都是萬萬離不開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和配合的。因為,共產黨是人民的黨,是窮人的黨,是不僅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而又與千千萬萬普通勞動百姓血肉相連、相濡以沫的黨。舍此,她就不可能戰勝遠比她強大的國民黨的反動統治;舍此,她就不能打敗八百萬國民黨反動軍隊;舍此,她就不能奪取政權,當然更不能鞏固政權。重要的是,她不僅要代表人民而且還要跟人民水乳交融、同命相連。如果只代表而不能與人民建立起魚水關系,深切了解體恤民情,在人民的歷史能動性的推動下改造自己、豐富自己的頭腦,完善自己的工作,那她將是一個脫離人民的黨,并且一事無成。這恰如本劇主題歌中所反復詠唱的:“ 老百姓是天,老百姓是地 ”,“ 老百姓是山,老百姓是海 ”,“ 老百姓是共產黨生命的源泉 ”。
可是,非常令人遺憾和不解的是,在盤龍市保衛“江山”、建設“江山”的過程中,老百姓——人民的力量幾乎無從體現,他們既不是天,也不是地,不是山也不是海,更不可能是共產黨生命的源泉。按著《江山》一劇的思路,新生的紅色政權,似乎只要有林然一類杰出的、神機妙算的、先知先覺、全知全覺亦或也是堅定的共產黨人,帶著精兵強將進駐一座城市,再團結當地有經濟實力又有影響的工商業者、大戶人家,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就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就沒有坐不住的“ 江山 ”。這樣,歷史似乎也太簡單太等同兒戲了吧?據說,“劇中這個幾百萬人的城市是虛擬的,故事中的人物也是虛擬的”( 見2003•6•19《文藝報》 高小立: 《 江山是建立在民心之上的 》)。 那么, 我們是否可以認為,編導是為了矛盾集中,故事好看,就耗費巨資,利用宏大的篇幅給我們編織了一個唯心史觀的美麗童話,無意中顛覆了中國革命歷史的真實? 聯想當前充斥熒屏的“ 王朝戲”,那些封建專制主義的皇帝(甚至暴君、昏君)都搖身一變成了勵精圖治、富國安幫的“杰出”政治家,至少是多才多藝的風流才子了。難道我們重大革命歷史題材的主旋律作品,所表現的完全是來自窮苦百姓,并靠窮苦百姓起家打天下的共產黨,也可以無視人民群眾的歷史作用和與他們之間的血肉聯系了嗎?
當然,本文無意探討更深一層的理論問題,也不想對頗具匠心的編導發難,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唯心史觀已經滲透到革命歷史題材的主旋律作品,是不是應該讓我們大家有所驚醒和深思呢?
(200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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