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磊:毛主席為啥反對“均貧富”?(中)
——評華生的奇文
趙 磊
(西南財經大學)
一、倒車還是前進?
幾天前,鄙人認真學習了華生的高論:“歷史上的均貧富總是以普遍貧困而告終”,并撰寫了學習體會:《“均貧富”何罪之有?(上)——評華生的奇文》(注1)。
華生的言外之意是:歷史上的“均貧富”總是在開歷史倒車,沒有任何積極意義,完全是在浪費地球資源和踐踏人類生命。
那么,歷史上的“均貧富”究竟是開歷史倒車呢,還是推動歷史前進呢?
這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
在新中國成立之前,歷朝歷代的官方史書幾乎都把農民起義“均貧富”定性在十惡不赦之首位(注2),屬于大逆不道,必須“凌遲”“腰斬”“梟首”“滅九族”。
華生的高論與這個定罪完全一致,區(qū)別在于:一個文攻,一個武衛(wèi)。
新中國成立之后,被顛倒的歷史才被重新顛倒過來。新中國前三十年,官方對于農民起義的評價是:“每次較大規(guī)模的農民戰(zhàn)爭,都嚴重打擊了當時的封建統(tǒng)治,推動著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
改革開放以來,也就是“后三十年”以來,歷史再次被顛倒:學界紳士(亦稱“公知”)就像晚上的耗子,紛紛從下水道里鉆出來,給農民起義扣上了“土匪”“強盜”“摧毀文明”“歷史倒退”的種種罪名——“尚小明事件”就是其中一例(注3)。
但是盡管如此,前三十年中國史學界做出“農民起義推動歷史進步”的定性,今天仍然得到了很多明白人的贊同。
比如,在《紅歌會網》轉發(fā)拙文《“均貧富”何罪之有?(上)》的下面,針對華生所謂“歷史上的均貧富總是以普遍貧困而告終”的檢舉揭發(fā),有位同志跟帖說:
——“這句話的邏輯就很成問題,完全不符合事實!實際上,歷史上每一次反抗剝削反抗壓迫的斗爭,都在不同程度上推動了社會的進步,推動社會向更公平的方向發(fā)展,怎么能說都是毫無差別的‘總是以普遍貧困而告終’?就如多少次農民起義,都打擊了反動封建統(tǒng)治,終于在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帝制,實現了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這其中,不能抹殺每一次農民起義的功勞。”
二、失敗或者成功?
我完全同意這位同志對華文的駁斥。
不過這里我要補充一點:在中國古代,盡管農民起義不同程度地推動了社會進步,但毋庸諱言,歷史上農民起義的“均貧富”最終都歸于失敗了——此時此刻,我看見公知們無比興奮地奔走相告、手舞足蹈起來。
然而公知們且慢高興。我有必要特別指出,“均貧富”的失敗,并不是華生所謂“均貧富”總是造成了“普遍貧困”,而是每一次“均貧富”之后,新一輪的貧富“兩極分化”又會重新登場。農民起義的“均貧富”成了剝削階級改朝換代的起點而已。
這就提出了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在中國古代,為什么農民起義的“均貧富”幾乎毫無例外地最終都失敗了呢?
唯物史觀的回答是:歷史上的“均貧富”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在當時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中,還沒有產生出先進的無產階級以及無產階級的先鋒隊——中國共產黨。我認為這個回答是客觀的,也是科學的。
有人不同意了:“雖然中國古代的‘均貧富’最終都失敗了,但是20世紀中共領導的‘均貧富’(土改)不是成功了嗎?”
這的確是一個好問題:如果說歷史上農民起義的“均貧富”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那么20世紀中期以“土地改革”為核心的“均貧富”(新民主主義革命),為什么能取得成功呢?
唯物史觀的回答是:根本原因就在于中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之后,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催生出了中國的無產階級及其先鋒隊——中國共產黨。我認為這個回答是客觀的,也是科學的。
三、“均貧富”打敗了“貧富懸殊”
在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進程中,中共領導“均貧富”的典型做法,就是“打土豪,分田地”,以及“土地改革”。
按照華生的檢舉揭發(fā),“均貧富”只能造成人人貧困,窮人更窮。這我就納悶了,果如華生檢舉的那樣,那么倡導“均貧富”的中國共產黨,又怎么可能打敗搞“貧富懸殊”的蔣介石,以及國民黨的800萬軍隊呢?
記得我小時候,父輩曾經告訴我,他們部隊南下途中觀看《白毛女》,上級命令不準攜帶武器進場。因為有戰(zhàn)士看演出時,舉搶差點斃了臺上的黃世仁。這類事情之所以屢屢發(fā)生,不就是因為階級意識的“共情”所致么?“打土豪,分田地”之后,面對用階級覺悟武裝起來的人民軍隊,國民黨軍根本就不是對手,又焉能不敗?1950年6月9日,毛澤東在中共七屆三中全會的結論中,對土地改革作了如下評論:
——“這是一萬萬六千萬人(不包括城市在內)的土改的問題。我們的勝利是從哪里來的呢?就是靠這一萬萬六千萬人打勝的。這一萬萬六千萬人給了他們什么東西呢?他們?yōu)槭裁茨軌虬l(fā)動起來呢?為什么能夠組織這么大(三百萬)的軍隊呢?就是因為在這一萬萬六千萬人中間進行了土改。”“有了這個勝利,才有了打倒蔣介石的這個勝利”。
土地改革的“均貧富”不僅沒有“總是以普遍貧困而告終”,反而極大提高了貧苦農民的生產力,以及人民軍隊的戰(zhàn)斗力。在歷史事實面前,華生的“總是以普遍貧困而告終”,要多酸牙就有多酸牙。
四、“均貧富”等于社會主義?
行文至此,公知以及跟在后面的右幼早就按捺不住了:“均分給農民的田地還是被收歸集體了嘛,中共領導的‘均貧富’最后還是失敗了嘛……什么‘均貧富’,什么‘共同富裕’,搞什么搞,這不是瞎胡鬧嗎?”
于是乎有人以梁漱溟先生第二自居,高舉為小農經濟請命的招牌,喋喋不休地嚷嚷:“說話不算話,土地改革的‘均貧富’是欺騙農民”云云。
沒錯,土改中均分給農民的土地,之后又歸于集體所有。這是事實。那么為什么“平均土地”之后,又要把土地歸攏為集體所有呢?
1962年,毛主席對鄧子恢說:“如果搞包產到戶,不用幾年就有人雇工、討小老婆。”換言之,即便是中共領導的土改“均貧富”,也依然不是社會主義。
那么,什么是社會主義呢?這也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
對待土地改革的“均貧富”,毛主席的立場是一貫的:一方面,他老人家充分肯定了土改在消滅封建生產系革命中的偉大意義;另一方面,他老人家堅決反對把“均貧富”的土改等同于社會主義。
毛主席為什么反對把“均貧富”等同于社會主義呢?1965年5月,毛主席語重心長地對張平化說:
——“包產到戶,短期內可能會增加一些糧食,時間長了,就會兩極分化,資產階級就會重新起來,剝削勞動人民。”
——“我為什么把包產到戶看得那么嚴重?中國是個農業(yè)大國,農村所有制的基礎如果一變,我國以集體經濟為服務對象的工業(yè)基礎就會動搖,工業(yè)產品賣給誰嘛!工業(yè)公有制有一天也會變。兩極分化快得很。”
結論是:均分土地給農民并不是社會主義,只有走集體化的公有制道路,才能建立社會主義生產關系。這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基本結論。
歷史上的農民起義總是由來有自,“均貧富”總是不同程度推動了社會歷史進步。然而,消滅封建生產關系的“分田分地”并不是馬克思主義所定義的社會主義。
正因為如此,毛主席生前不斷警告:如果社會主義就是歷史上的“均貧富”,那么新一輪的貧富“兩極分化”又會重新登場。這樣的“社會主義”又焉能不敗乎?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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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趙磊《“均貧富”何罪之有?(上)——評華生的奇文》,載《烏有之鄉(xiāng)》2024年8月29日。
注2:中國封建社會法定的十類重罪是:謀反,謀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亂。
注3:據北大教授尚小明發(fā)文披露,2024年6月,尚小明的博士生D同學的畢業(yè)論文:《英國對太平天國的政策研究》,因文中有“中外反動勢力聯合鎮(zhèn)壓了太平天國”的話語,便被歷史學系學位分委會某些委員貼上“左”的標簽,并落選學校優(yōu)秀博士論文。為了抗議,尚小明憤而辭去歷史學系學位分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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