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學問,都有預設,否則無法進行研究和撰述,中國學亦然。費正清John King Fairbank奠定基礎的美國中國學,不是獨立的,廣義而言,也是屬于薩義德東方主義Orientalism的一部分。所以,值得重視。
薩義德何許人也?他是一個飽受西方帝國主義侵略、迄今仍然在為爭取獨立建國,與以色列進行艱苦斗爭的巴勒斯坦人,就在7月3日,以色列還對巴勒斯坦難民營進行二十多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陸空侵略行動;是一個受過完整英美教育并終生在英美高等院校執教的高級知識精英;是一個親身將西方帝國主義受害者的苦難,結合巴勒斯坦人和第三世界人民反帝的歷史和文化,構建一整套反帝的經典理論即《東方主義》的著名學者。
薩義德在東方主義這本書中,從老牌英法帝國主義的文化思想觀點批判帝國主義,馬克思主義則從政治經濟學的觀點批判帝國主義,兩者觀點雖異,但反帝則一,相輔相成,構成一套完整的反帝國主義理論體系。
薩義德在其代表作《東方主義》中指出,英法帝國主義制定了六個頂層預設:
一是Vico(Giovanni Battista , 1668-1744, 意大利思想家,以《新科學》巨著聞名)說,人造歷史(man has made history),而非神造歷史,西方人造的歷史,自然是西方人心目中的歷史,不是東方人的歷史,或非洲人的歷史。這種歷史觀或歐洲中心史觀,為西方思想家,Rousseau, Voltaire,Tolstoy等所接受。
二是西方人自認自己是優秀的民族,優于世界上所有其他民族,所以天賦有統治世界的權力。
三是自認西方近現代的物質和精神文明先進,所以天賦有權向世界落后地區傳布先進的物質和精神文明的權力,如先進的科學技術,民主自由的價值。
四是自認西方的生活方式是現代工業化文明的生活方式,不是落后的農耕文明或游牧文明的生活方式,先進的必然淘汰落后的。
五是落后的國家民族應自愿接受先進的西方文明,否則則予以強制。
六是承認古老的印度、埃及和中華文明,是人類先進的文明,曾經盛極一時,但后來落后于西方工業化文明,所以理應由先進的西方文明取而代之。
難能可貴的是,薩義德認為任何文明都有其內在的真理和價值,都應受到尊重,值得參考效法,不應該一概而論,一筆抹殺。
以上是薩義德的東方主義的大旨要領,其所論述的歐洲近兩三百年到二戰為止的世界文明狀況,有理有據,有很強的說服力。薩義德承認,隨著一戰和二戰之后民族獨立運動和社會主義的興起,許多殖民地國家紛紛獨立建國,加以兩個社會主義大國蘇聯和中國走上世界歷史的舞臺,向世界提供了新的世界秩序。
但他認為東方主義所論述的帝國主義的許多主要特征,仍然在大英國協和法國過去的非洲殖民地殘存下來,甚至連已經成為與美國平起平坐的新中國,其所屬的臺港兩地的知識精英,除了何炳棣之外,仍然對美國帝國主義的中國學預設,深信不疑,不提出挑戰,甚至完全不顧國家民族的立場,樂于充當其馬前卒,根據預設,教書著述。
最突出的代表人物就是以胡適和余英時,以及一大批他們在臺港和流落海外的隨從學者和文化人,也可稱之為1949年以后的民國遺老遺少。他們受的是系統的西方教育,視西方為衣食父母,因而完全喪失了批判帝國主義的能力,加以完全無法接受新中國的社會主義秩序,所以唯洋是尚,成了西方文明的傳聲筒,宣傳者。所以,臺港海外的華人社會,出不了中國的薩義德。
鄧小平當政后一再強調要振興中華,當然指不僅是要振興中國這個國家,更是要振興中華文明,再現輝煌。然而,這批位居臺港文化界和學術界要津的文人學者,由于根深蒂固的戀洋師洋的意識,自然成為振興中華文明的絆腳石。
但歷史是曲折的,甚至有時還要走彎路,往后倒退。改革開放,既然要向西方資本主義取經,汲取搞市場經濟的理論和經驗,就不得不派遣大量的留學生前往歐美取經學習。于是這些年來,出現了帝國主義回潮的現象。習近平當政后,有鑒于此,挑戰薩義德東方主義中帝國主義的預設,大力推行新時代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改造成為有中國特色的新的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
于是,中國社會的面貌煥然一新! 可惜薩義德的《東方主義》成書于1978年,來不及論述此后中國改造西方剝削性的帝國主義、構建真正為人民服務的一套新社會的理論和寶貴經驗,以及為第三世界樹立了新的社會模式和新的社會典范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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