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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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雷特說,活著,還是死?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的確,這段時間,沙白與瓊瑤,兩位女性的“輕生”(準確地說是自殺),令我們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個問題。
中國的傳統歷來是重生惡死。在民間,對自殺有一個頗具深意的別稱:尋短見。
一般來說,中國人注重現世,不太喜歡談論死亡的問題,《論語》中就有這樣一段對話: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翻譯成今天的白話,就是子路問,應該怎樣侍奉鬼神?
孔子:“沒能侍奉好人,怎么能侍奉鬼呢?”
子路又問:“那么請問死是怎么回事?”
孔子:“還不知道活著的道理,怎么能知道死呢?”
從這段對話看,孔子對死亡多少是有一點忌諱的,至少不愿意討論。
但問題在于,死亡的話題是無法回避的,每個人都是向死而生,100年后,今天所有活著的人,基本都會死去。對任何人來說,從出生開始,死亡都是一種漸漸逼近的客觀存在。
孔子后來也意識到這一點,“自古皆有死”,回避是回避不了。既然如此,就要把生命和某種永恒的東西聯系起來,這樣才能對抗死亡。
在孔子看來,這種永恒的東西就是“道”,人的生命是短暫的,但“天不變,道亦不變”,所以,“朝聞道,夕死可矣”,只要能夠得道,死亡也就不再可怕了。
除了相對抽象的“道”,中國人也非常看重歷史。
如果說西方人信仰的是上帝,那么中國人信仰的就是歷史,所以,“名垂青史”要遠勝于茍且偷生。
文天祥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意思是說,人難免一死,但要對得起歷史,“汗青”,即史書。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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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紀,波瀾壯闊的中國革命,不僅使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在文化和價值觀層面,把中華民族的精神境界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其中,在生死觀問題上,代表性的作品,就是毛主席的“老三篇”,即《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愚公移山》。
或許很多人沒注意到,“老三篇”中有兩篇是祭文,祭文就是在生與死的交界處發出的感概,產生的思想,是對終極意義的深入思考。
“老三篇”,徹底解決了“此岸”和“彼岸”,“有限”和“無限”之間的關系,同時又擺脫了宗教的虛幻與儒家的迂腐,為“上帝死了”之后的人類指明了方向。
在《為人民服務》中,毛主席把人生的意義定義為“為人民服務”:“我們這個隊伍完全是為著解放人民的,是徹底地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由于人生的意義得到了解決,所以死就不再意味著絕對的虛無。
毛主席說:“人總是要死的,但死的意義有不同。中國古時候有個文學家叫做司馬遷的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張思德同志是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還要重的”,“我們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張思德犧牲將近二十年后,一位普通戰士,同時也是毛主席最優秀的學生雷鋒,把《為人民服務》的核心思想精確的概括為: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之中。”
由于找到了“有限”和“無限”之間的橋梁,同時跨越了“此岸”和“彼岸”,頓悟后的雷鋒所感受到的幸福是巨大的,任何以今天極端自私的眼光去嘲笑和貶低雷鋒的說法,都是夏蟲語冰,坐井觀天。
在《紀念白求恩》中,毛主席解決了人應該怎樣活著的問題,他寫道:“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表現在他對工作的極端的負責任,對同志對人民的極端的熱忱。每個共產黨員都要學習他。”
在《愚公移山》中,毛主席提出了人應該以什么樣的精神狀態去生活、去戰斗的問題,其中最能給人以激勵的則是“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這一格言。
“老三篇”中,《為人民服務》是核心,提供了核心價值觀,而《紀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則闡述了應該怎樣做才能踐行這一核心價值觀。這三篇文章雖然形成于不同時間、不同背景,卻是一個完整有機的體系。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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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昨天討論瓊瑤的“翩然”時所言,在大時代和小時代之間,發生了斷裂。
這種斷裂,體現在生死觀方面,就是再次切斷了“有限”和“無限”之間的聯系。
生是個人的事,死也是個人的事。
由于不能再想象“為人民服務”,不再介意“永恒”,更不會去關注“道”、“青史”這些“過時”、“可笑”的東西,那么現世的享樂與刺激,就成了唯一的人生意義,及時行樂則是唯一合理的人生選擇。
這也是為什么小時代的主題詞,會從瓊瑤的“純愛”逐漸過渡到郭敬明的戀物癖——“純愛”也需要付出,戀物才是徹底的占有。
但這種人生觀,仍然無法回避死亡的話題,反而會更害怕死亡。
這是因為,死亡意味著徹底、永遠的喪失,意味著對一切刺激都不會再有反應,意味著一切享樂的死寂。
而沙白和瓊瑤的選擇,就體現出了這種困境下的“創造性”——既然不能繼續消費,那么索性就把死亡,變成消費本身。
沙白和瓊瑤的“輕生”,都是以大鳴大放,大張旗鼓的方式,登上熱搜榜的。
沙白把“輕生”變成了一種遠赴瑞士的炫耀性消費;
瓊瑤則把“輕生”變成她的小說、劇本中的一個情節,一個自戀、自憐并自鳴得意的高潮橋段,一個矯情的、匠氣十足的編劇所刻意設計的浪漫故事。
瓊瑤把她的“輕生”命名為“翩然”,其實不對。
翩然,是一種自然、自在,而瓊瑤的離去,卻有著太多的執念與刻意。
就這樣,沙白與瓊瑤,把“輕生”變成了一種令人艷羨的消費行為,這的確散發出了某種不祥的氣息,也是小時代文化,走到窮途末路的表征。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也許真的應該認真想一想了,否則,毀滅將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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