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馬克思誕辰205周年的日子。
前兩天國內媒體報道了英、法、德、西班牙、土耳其等多個歐洲國家爆發“五一”大游行的消息。其中,為了抗議馬克龍政府強制推出的延遲退休改革,法國人民的斗爭尤其引人注目。
據法國當局統計的數據,五一當天法國各地的五一抗議活動吸引了80萬人參加,而組織者估計實際的參與人數達到了230萬人。
在相關報道的評論區,筆者看到了一種普遍存在的論調:
這樣的論調讓筆者想起了某位美籍華人喊出的“警惕境外勢力打馬恩牌”。
法國人民的抗議活動的確有著很強的“馬恩”色彩。
關于反對延遲退休的新自由主義改革的抗議在法國已經持續了四年之久。早在2019年年末的抗議活動中,法國人民就打出了“要么選擇馬克思,要么死”的標語;
今年早些時候的抗議過程中,巴黎街頭甚至出現了數萬人齊唱《國際歌》的震撼場面。
法國反對馬克龍政府延遲退休改革的抗議活動,主要是由法國總工會(CGT)、法國工人力量總工會(FO)等工會組織號召起來的。前者雖然早就脫離了法共,但至今仍以馬克思主義者自居,CGT主席索菲·比奈更是一直被法國媒體罵作“極左”;后者則偏向更加激進的托派。實在看不出這兩個民間左翼組織會與美國有什么聯系。
關于法國人民反對延遲退休的具體原因參見本號此前文章《只有乏走狗才會嘲笑“革命老區”》,在這篇文章中筆者用數據反駁了關于“法國人懶惰”的污蔑,《歐洲時報》給出的最新統計數據更是令人乍舌,這進一步作證了法國人民當前這場斗爭的正義性。
前不久,國內很多媒體和自媒體都在煞有介事地傳播一條勁爆消息:“馬克龍涉華言論激怒美國,拜登政府向CIA下達命令,要擾亂法國的國內秩序,向法國抗議者運送武器和成堆的磚頭”。這似乎給拜登向馬克龍打“馬恩牌”提供了佐證。然而,這一消息的“信源”卻是自稱有七萬粉絲的美國脫口秀演員Garland Nixon的一條推文:
Garland Nixon曾多次發表缺乏具體信源和充滿諷刺意味的“突發新聞”,以博取關注,然而這些所謂的“突發新聞”最后經常被證實是Fake News(假新聞)。Garland在上述“爆料”發出不久,又聲稱援引白宮內部人士消息,拜登曾詢問英國軍情六處,能否在馬克龍的門把手上“抹毒”。這樣的消息看起來更是假得離譜。
其實,真要替法國人民擔心“境外勢力”,“與境外勢力勾連”的最大嫌疑犯,難道不該是一直視美國為最重要盟友,在北約向美帝俯首稱臣的法國當局嗎?
如果某些人僅僅是因為近期馬克龍展現出來的一些對華友好姿態,就去主動替他“輿論脫困”,其實是大可不必的。
馬克龍臨去中國前,專門與拜登通話,協調法美對華立場。路透社4月12日報道,一位法國外交官說,馬克龍與美國總統拜登在臺灣問題的立場一致。
法國前總理菲永因曾在兩家俄羅斯巨頭公司擔任高管,日前在法國國民議會出席聽證會,在接受有關涉及外國勢力在政治、經濟和金融領域干預的調查時,堅稱他的任職只是個人工作,完全不涉及所謂的“俄羅斯干預”;菲永反而談到其在2007至2012年擔任法國總理期間,與時任總統薩科齊的談話內容被美國國家安全局監聽的“秘聞”。雖然表面看來這是任何一個真正的獨立主權國家都無法容忍的,然而在法國政界高層,這僅是存在多年卻心照不宣的事實。
2003年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美國與德法之間也發生了嚴重分歧,但當時的法國總統希拉克有一句生動而形象的名言:“我們是壞天氣下的好朋友”。
馬克龍近期展現出來的對華友好姿態,主要是出于經濟利益角度考慮,要應對當前的經濟困境。美聯儲的持續加息舉動,導致美元資本回流,是對新興經濟體以及自己盟友的一次“剪羊毛”;在美國經濟持續衰退、自顧不暇的局面下,馬克龍只能轉而希望通過加強對華貿易為同樣岌岌可危的法國尋求出路。
但這樣的動機還遠不足以讓法國背叛美國這個最重要的盟友,在美國霸權還沒有衰落到被取代的“臨界點”之前,法、德等國即便有讓歐洲“自立門戶”的野心,也并不敢直接付諸行動。
作為頭號帝國主義國家,美國一直是遏制共產主義運動最頑固的堡壘。它可能對不聽話的小弟發動顏色革命,但絕不可能支持任何真正有社會主義傾向“嫌疑”的運動,否則最終會引火燒身。當與自己相鄰的盟友加拿大發生卡車司機抗議事件的時候,美國立刻撕去了“人權”和“自由”的偽裝,敦促拿大政府采用強硬手段應對,并親自逮捕了10余名封堵美加通道的卡車司機。
上個月初,美國彭博商業周刊刊登了一篇長篇報道《The Undercover Organizers Behind America’s Union Wins》(美國工會獲勝背后的臥底組織者)。
這篇報道稱,“在星巴克、亞馬遜和其他大公司,被稱為“鹽”的積極分子成了工會獲勝的關鍵,而他們說一切才剛剛開始。”文章還特意介紹鹽們住的房中有馬克思像。
這里筆者需要簡單介紹一下“鹽”的一些背景。
美國勞工聯合會曾經是進步的代表,1880年代后美國工業迅速發展的過程中,工人們的惡劣處境激發了他們的斗爭思想。1886年5月1日,在美國勞工聯合會的組織下,芝加哥工人們舉行支持八小時工作制的游行。這是五一國際勞動節的由來。
在勞聯的組織下,美國早期的工會斗爭是果斷且卓有成效的,在全國通行了八小時工作制、爭取到了勞動節放假的權力、讓工人有了社保福利。
本號此前介紹過羅斯福“逆練馬列”(可點擊閱讀),讓工會淪為民主黨附庸和票倉的歷史。更嚴重的是,二戰后美國工會迅速變色,從一個先進的工人組織蛻變稱保守的談判工具。二戰后的“麥卡錫主義”在全美掀起反左浪潮,2000萬人遭受迫害,工會中的左傾人士大量遭到非法拘捕,工會管理基本落入中右翼手中。
上世紀80年代以后,里根政府大力推行新自由主義,雇主們對工會展開了更強的攻勢,公然反對發展工會的組建工作,將工廠搬遷到對工會不友好的地區,甚至隨著資本全球化搬到海外;多數工會被迫妥協退讓,少數堅持抗爭的工會往往遭到破壞。與之同時,新自由主義改革的推行,雇主們大量減少了全日制和固定工的勞動崗位,轉而使用勞務外包,削弱了工會賴以生存的基礎;隨著資本全球化帶來的工廠外遷和工業空心化,產業工人的比例和數量也急劇減少,工會傳統的群眾基礎逐漸消亡。此外,在新自由主義改革推進的過程中,美國的資產階級逐漸出臺了各種限制條款,阻礙工會的成立和發展。
更重要的是,勞聯-產聯控制的傳統工會越來越“貴族化”、“官僚化”,淪為資產階級政黨的選舉機器和談判工具,代表工人集體協商的這一基本職能往往只能在極其有限的尺度上進行,甚至反過來壓制工人的抗爭,在工人階級中逐漸盡失人心。許多地方工會儼然成了一門生意,身著西裝的工會領袖們手中攥著千百萬工人的會費、養老金和醫療保險,給自己開出巨額工資,對上敲雇主竹杠、同政治機器勾結,對下則罔顧工人的真實訴求,只關注發展了多少會員、收到了多少會費。
相比上世紀50年代,美國的工會囊括了1/3的工人群體,美國勞工統計局2019年發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僅有10.5%的美國工人是工會成員,在私企中占的比重更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面對這樣的狀況,美國新生代的進步人士為了開展新的工會運動,把“加鹽”當作了一種重要策略:作為“鹽”的積極分子經過內部組織培訓,被派到那些未建立工會的企業找工作,一旦“鹽”被雇傭,他們就開始努力影響和組織企業的其他工人,達到法定人數(60%)之后,就促成目標企業的工人投票選舉工會代表、建立工會,他們將影響工人的這個過程稱作“加鹽”或者“鹽漬”(salting)。“鹽”的來源主要是青年大學生以及工人中的積極分子。
本號此前曾經介紹過亞馬遜工會運動的斗爭(點擊閱讀(一)(二)(三)(四)),其中便提到了“鹽”策略,這是亞馬遜及星巴克工會斗爭取得重大階段性成果的重要原因。像亞馬遜新成立的工會是完全獨立且有別于勞聯-產聯控制的傳統工會的,亞馬遜工會運動中的先鋒戰士們用自己的以身作則在工人群體中產生了重要影響,正在為真正的工會,為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運動正名。
當下的“加鹽”運動目前在美國正處在一個灰色地帶,代表雇主利益的共和黨保守派們正在謀求立法阻止“加鹽”運動,或者允許雇主拒絕招聘及解聘“鹽”分子。總體而言,“鹽”在美國仍然是非常微弱的進步運動。
而彭博商業周刊的這篇報道,據說是記者臥底“鹽”組織一年多寫成的。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筆者當然不認為彭博商業周刊的這篇報道是在替“鹽”宣傳,它更像是一篇遞交給美國資產階級當局和大企業雇主們的“舉報書”,希圖將進步運動扼殺于搖籃。
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日前再一次發表演說,抨擊公立學校正在被左翼激進分子接管,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表達類似意思,在他的任上及卸任后曾多次發表過類似的演說。作為一個快言快語、“嘴上沒把門”的資產階級政客,特朗普又何嘗不是在提醒美國的資產階級謹防“馬恩牌”呢?
這樣的情景讓筆者想起了《共產黨宣言》開篇的話:
一個幽靈,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大陸徘徊。為了對這個幽靈進行神圣的圍剿,舊歐洲的一切勢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國的激進派和德國的警察,都聯合起來了。
上世紀70年代末以來的四十多年時間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從低谷走入深淵,全世界資產階級動用傳媒,日復一日地朝著馬克思主義和共產主義運動潑臟水,背叛者們也在用自己的實際言行不斷地加深人們對共產主義的誤解和偏見。然而,日益深重的“危機”將全世界的無產階級越來越逼向了絕境,新生代逐漸從資產階級的謊言和欺騙中覺醒過來,“馬克思主義”甚至登上了美國的趨勢榜單(類似國內的熱搜榜)。
馬克思205歲了,但馬克思主義依舊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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