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賈慶國論對朝政策

李 毅

　　2017年9月28日，歐洲金融時報中文版，刊發了《賈慶國：朝核問題 和平解決始終是優先選項》。慶國兄56年生，康奈爾大學政治學博士，北大國關學院院長，全國政協常委，久仰。在下61年生，伊利諾爾大學UIC國際社會學博士，在國內什么都不是。不揣冒昧，也學習、討論一下慶國兄關于大陸對朝政策的論述。

　　為了全面學習領會賈慶國的有關論述，下面原文轉載其原話，標點符號都不改。

　　1.但很多年以前我就有這個想法，那就是：如果朝鮮出現了危機應該怎么辦?朝鮮有核設施，誰來控制呢?不能讓它流失，也不能交給韓國吧，不然會造成核擴散。如果韓國核武器、日本也會有，那中國豈不是更不安全了?再有，如果朝鮮內部有動亂，例如某個軍官控制了核武器，同樣會很危險。

　　2. 另外，如果朝鮮出現危機，就會有個秩序恢復的問題。一旦大量難民涌入中國，如何處置呢?一系列的問題都跟著出來了。

　　3. 這就有一個問題：危機出現了，我們該怎么辦?與此相關的主要國家是韓國、美國和中國。可能這幾個國家也許都有自己的危機應對方案，但缺乏溝通。這樣一來，出現誤判和軍事風險的可能性也極具增加。為了避免這種沖突，事先各方應該有一個協商。上面這些是我多年的想法，只不過一直沒有公開地說。

　　4. 還有，朝鮮現在致力于將核武器小型化后搭載在彈道導彈上，打到美國本土，美國認為這觸及到了它的底線。現在的態勢下，美方可能越來越傾向于動武，對朝鮮進行一場預防性打擊——而這個，可能又觸發一場危機。如果美國想動武，他需要說服兩個國家——中國和韓國。韓國顯然會擔心，畢竟首爾暴露在朝鮮的火炮之下，這對韓國來說是現實威脅。中國更會反對，對朝動武可能引起的無論是核泄露還是難民問題都是中國難以接受的。所以大家都會希望通過和平方式來解決。但是，如果朝鮮一直持續推進它的核技術，到達某個臨界點的時候，美國也很可能也不顧中韓的反對，直接訴諸武力。也許特朗普最后會說“我馬上要打了，無論你們支不支持”。等到那個時候再溝通為時已晚。

　　以上是慶國兄的四點高見。下面是小弟的四點愚見，拋磚引玉，供批判。下面這些也是我多年的想法，只不過一直沒有公開說。

　　首先，我認為，朝鮮半島目前和未來沒有發生戰爭的可能性　　

　　我們在美國讀的博士。這是美國的基本理論。美國的國際政治學、國際社會學、國際軍事學，有個基本原理，或者基本定理，就是：兩個核武國家之間不可能發生戰爭。自從世界上有了原子彈，只用過一次，就是美國給日本扔了兩個小原子彈。美國當時一共只有兩、三個。斯大林趕緊也搞出了原子彈，美蘇兩家就一直保持和平。蘇聯的核保護傘罩到哪里，美國就不敢進攻哪里。美國的核保護傘罩到哪里，蘇聯就不敢進攻哪里。二戰之后，美國跨過三八線打朝鮮戰爭，打越南戰爭，打伊拉克戰爭，打阿富汗戰爭，對手都沒有原子彈。沒有戰爭，不是說沒有軍事沖突。印度、巴基斯坦，都有原子彈，不可能發生大規模戰爭，但可以一年到頭，邊境沖突不斷，你打死我幾個人，我打死你幾個人。

　　從朝鮮戰爭開始，美國多次對中國搞核威脅，直到中國有了原子彈，直到中國核導彈能夠覆蓋美國全境。從此，中美兩國人民就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了。

　　在朝鮮沒有原子彈的情況下，戰爭危險一直存在，那就是美國小布什公開講，說伊朗、伊拉克、北朝鮮構成邪惡軸心，必須消滅。而且真的消滅了沒有核武器的薩達姆。自從朝鮮有了原子彈，美國就不可能進攻北朝鮮了。我記得，朝鮮爆炸第一顆原子彈前后幾天，小布什、賴斯的態度前倨后恭、判若兩人，叫人跌破眼鏡、驚掉下巴。我當時就想，虧得早年毛主席搞出了兩彈一星，不然怎么得了。

　　美國現在不可能進攻北朝鮮，與南朝鮮的態度沒有什么關系，而是因為，北朝鮮的原子彈、氫彈，可以消滅三萬多駐韓美軍和三萬多駐日美軍，一共六萬多美軍，甚至可能順便抹掉東京、大阪。在英文里面，我們都講北朝鮮、南朝鮮。拉姆斯菲爾德當防長的時候，美國就把三八線附近的美軍主力，大舉南撤到了南朝鮮的南部，怕在戰爭初期，美國軍隊有傷亡。現在好了。美國一旦進攻北朝鮮，紐約、夏威夷、關島，會不會落原子彈和氫彈，可以研究。但北朝鮮的原子彈、氫彈，能夠抹平駐韓美軍、駐日美軍，沒聽說有什么問題。美國人的命很貴，美國不做賠本買賣。沒有那個美國總統，會用六萬多美國士兵的命，來做這個買賣。

　　美國不敢進攻北朝鮮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整個北朝鮮的重要東西，都在地下，在大山深處。在上次朝鮮戰爭結束后，北朝鮮一直在準備下一次朝鮮戰爭，準備應對美軍下次進攻北朝鮮。 北朝鮮有大量山區。整個北朝鮮，整個北朝鮮的山區，挖了幾十年，一直在挖，現在還在挖，在加緊挖。挖得很深，挖得很大。北朝鮮黨政軍的重要部門，北朝鮮工業的重要部門，整個北朝鮮百萬大軍，都在地下，或可以很快轉入地下。北朝鮮的核工業，核武部隊，更是北朝鮮的命根子，在最安全的地下。

　　留美期間，作為中國留學生，自然關注中國研究，自然關注朝鮮戰爭研究。中國從百年國恥到超日趕美，中間有個轉折點，就是朝鮮戰爭。志愿軍拿下漢城的日子，就是中國百年國恥結束的日子，就是中國重回世界第一的起點。

　　Cumings, Bruce. 1981-1990. The Origins of the Korean War.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Halberstam, David. 2008. The Coldest Winter: American and the Korean War. Hyperion.

　　Fehrebach, T.R. 2000. This Kind of War: The Classic Korean War History. 50th Anniversary ed. Brassey’s

　　Stueck, William. 2002. Rethinking the Korean War: A New Diplomatic and Strategic History. Princeton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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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arhola, Michael. 2000. The Korean War, 1950—1953. Da Capo Press.

　　Lowe, Peter. 2000. The Korean War. Palgrave.

　　Kaufman, Burton I. 1997. The Korean War: Challenges in Crisis, Credibility, and Command. McGraw-Hill.

　　Li, Xiaobing et al (eds). 2001. Mao’s Generals Remember Korea. University of Kansas Press.

　　美國朝鮮研究的一把手，叫卡明斯，是芝大教授。多次去過南朝鮮和北朝鮮。卡明斯的《朝鮮戰爭》，大陸最近好像有中譯本出版。美朝關系緊張時，卡明斯在芝大做講座，講朝鮮問題。很大的場地，沒有來多少人，他開場就說，看來要我們美國人放眼世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當時北朝鮮還沒有原子彈，他就說，整個北朝鮮這個國家，就建在地下，先軍政治，幾十年來，時刻準備，在不要俄國和中國幫助下，單獨應對美國軍隊再次進攻北朝鮮。美國如果進攻北朝鮮，美軍陸軍傷亡之大，將不可想象，所以美國不會再次進攻北朝鮮。

　　南朝鮮我去過。看了漢城。在漢城看了南朝鮮國家歷史軍事博物館。還在仁川住了一個晚上。我本來今年四月擬去看一看北朝鮮。碰上麻煩事兒了，現在還沒有完，還沒時間去。本來準備，從北朝鮮回來，再說這些話，在慶國兄文章感召下，現在就說出來了。

　　慶國兄認為，美國如果要打北朝鮮，會事前和南朝鮮、中國商量。我以為不會。美國人打仗，是做生意，算一算，能賺，就打。要賠，就不打。不知道是賺還是賠，就打一下試一試。二戰后，美國人打朝鮮戰爭，打越南戰爭，打伊拉克戰爭，打阿富汗戰爭，都沒和別人商量。不打北朝鮮，是因為打了要賠。如果能賺，根本不會和任何人商量，早就打了。

　　慶國兄認為，等北朝鮮導彈能打到美國本土了，美國就要進攻進攻北朝鮮了。我認為，恰恰相反，完全相反，等北朝鮮導彈能打到美國本土了，美國就更不敢進攻北朝鮮了，美朝和解、美朝友好就更容易了。

　　第二，我認為，難民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

　　慶國兄，和國內學術界的一些朋友，談到朝鮮問題，總是提到，難民問題，是個大麻煩，應予關注。我認為不存在這個問題。

　　北朝鮮不可能進攻美國。上面說了，美國更不可能進攻北朝鮮。因為，北朝鮮的核反擊，至少可以抹掉駐韓美軍和駐日美軍，抹掉東京、大阪，先不說紐約、夏威夷、關島。有人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李毅又不是神仙上帝，不能相信你，萬一美國進攻北朝鮮呢?那好，我們就來看一看美國進攻北朝鮮的情況。

　　美軍進攻北朝鮮。北朝鮮核武部隊，在被徹底毀滅之前，抹掉了駐韓美軍和駐日美軍，抹掉漢城，抹掉幾乎全部南朝鮮軍隊，順便抹掉了東京和大阪。美軍在發現和抹掉北朝鮮核武部隊后，面對北朝鮮軍民的堅決抵抗，為了避免和降低美軍傷亡，使用大量導彈、重型炸彈、鉆地重型炸彈，甚至大量戰術核武器，抹平北朝鮮一切不投降的地方。南朝鮮死了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人，北朝鮮死了一半到三分之二的人。日本也死了很多人。南北朝鮮、日本，都出現了核污染的問題。根據美國在大西洋島嶼幾百次原子彈試驗、氫彈試驗的數據，根據前蘇聯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數據，需要最多三十年的時間，才能完全恢復正常的生產和生活。

　　如上所述，我認為，無論從理論到實踐，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而且，如果出現這種事情，難民問題，就根本不是問題了。如果出現上述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情況，中國應該怎么辦?慶國兄和國內學術界的朋友，沒有說。從軍事、政治、經濟三個方面，我說幾句，拋磚引玉，供批判。

　　第一，鑒于北朝鮮軍隊的抵抗已經被美國空軍消滅，中國軍隊，一支防化部隊，包括陸海空軍火箭軍，至少三萬到五萬人，用最快速度，立即前出到三八線，在三八線與美軍會師、握手、聯歡。十天前，9月17日，蒂勒森，代表特朗普，宣布了美國對朝四原則：不尋求朝鮮政權更迭，不尋求朝鮮政權垮臺，不尋求半島的加速統一，不尋求借口越過三八線。美軍不過三八線，難道要讓俄國軍隊、日本軍隊來北朝鮮嗎?對已經越過三八線的南朝鮮軍隊，立即繳械遣返，不投降就消滅。立即在中俄、朝俄邊境設置強大警戒部隊，防止俄國軍隊乘機進入北朝鮮。普京不是省油的燈，下手快得很。日本軍隊膽敢登陸，立即攻擊。總之，以保護中國東北、清除北朝鮮核污染為由，立即出兵到三八線，在軍事上實際控制北朝鮮，及其周邊水域、空域。中國海軍、海軍陸戰隊、空降兵，要迅速實際控制北朝鮮所有海港。

　　第二，鑒于北朝鮮政府已經被美國消滅，立即組建北朝鮮臨時行政機構，由中國中央部委派人擔任主要領導。立即組建北朝鮮地方行政機構，從北上廣深等中國十大城市抽調區委書記和區長擔任地方領導人。黨政軍和國企，都要加強黨的建設，保證支部建在連上，建在車間，建在村，建在大學的班上。

　　第三，隨著核污染的迅速消除，在北朝鮮迅速恢復經濟，在北朝鮮使用人民幣，大舉移民500萬到1000萬漢族到北朝鮮，把中國的高鐵系統，高速公路系統，鐵路系統，公路系統，迅速延伸到整個北朝鮮。如果美國和南朝鮮不反對，中國的高鐵、高速、鐵路、公路系統，也可延伸到南朝鮮。一帶一路，又長了一截。恢復北朝鮮經濟，很容易，要資源有資源，要人才有人才，要勞動力有勞動力。只要中紀委管嚴一點，不出貪官就行。

　　總之，中國根本就不用操心美國進攻北朝鮮，因為美國根本不敢。如果萬一美國進攻北朝鮮，中國就更不用操心，因為對中國也不是多大的壞事兒。尤其是不要擔心什么難民問題。根本就沒有什么難民問題。對中國來說，最重要、最關鍵、最核心的準備，是中國軍隊要有充分的準備，對時機要把握的十分準確，能夠在最恰當的時候，不早不晚，迅速前出到三八線，在軍事上控制整個北朝鮮。

　　半年八個月以來，就朝鮮問題，中國外交部說了很多話。有一句話，說得好。王毅外長鏗鏘有力地說：“美朝雙方，你們真的準備好迎頭對撞了嗎?”不準生戰生亂，不要相互刺激，這是臺面上的話，這是陽儒。私下里，中國駐世界各國大使，都可以在私下，對所在國政府和民間說：美國不是要打北朝鮮嗎?趕緊打啊，怎么還不打啊，不打是孫子。這是陰法。

　　第三，中國與美國溝通協商什么？

　　慶國兄在文章中，多次提出，要和美國溝通協商。我認為，這是慶國兄文章最大的亮點。我完全同意慶國兄的觀點：朝鮮半島走到現在這一步，經常讓六方都很難受，中美兩國，沒有溝通協商，是一個重要原因。我認為，可以說，中美不協商溝通是最重要的原因。但是，中美兩國，坐在一起，溝通什么?協商什么?慶國兄沒有說。其它朋友也沒有說。我說幾句，拋磚引玉，供批判。

　　鄧小平曾經給里根總統提出，要協商一個解決朝鮮半島問題的一攬子方案，之前鄧小平和金日成就此交換過意見。但蘇聯1991年解體后，直到2017年，中美關系一直跌宕起伏，從不平靜，協商解決朝鮮問題的一攬子方案，再也沒有提上中美兩國的協商日程。今天南北朝鮮的邊界線，是中美兩國上甘嶺戰役、金城戰役打出來了。中國高風亮節，早就撤出北朝鮮了。美國卻找遍各種借口，至今還駐軍南朝鮮，現在還部署薩德威脅中國。

　　今天，美國在美洲、歐洲、中東、太平洋、南海，仍然對中國有軍事優勢。但是，中國，已經在渤海、東海、臺海，對美日軍隊有軍事優勢。所以中國敢在釣魚島海空巡航。所以中國敢在南海造島。中國導彈的飽和攻擊范圍，現在囊括整個第一島鏈，包括整個朝鮮半島。戰場上拿不到了，談判桌上也拿不到，戰爭上能拿到的，談判桌上也跑不掉。中國今天是美國、日本、南朝鮮、北朝鮮的最大貿易伙伴。

　　中國和美國溝通協商解決朝鮮半島問題的一攬子規劃。這個規劃，主要有兩個方面。一個是美軍什么時候在什么條件下撤出南朝鮮。一個是南北朝鮮如何和平統一。比如說，就具體步驟來說，定個十年規劃：

　　1. 現在，雙暫停。

　　2. 三年內，美軍撤出南朝鮮。

　　3. 然后三年，與南朝鮮建交的世界各國，與北朝鮮建交。南北朝鮮通郵、通商、通航、通鐵路、通高速、通高鐵。中國高鐵貫通朝鮮半島。

　　4. 然后三年，英法中俄維和部隊(聯合國維和部隊)，進駐南北朝鮮，接管和銷毀核武器，消除三八線的軍事分界線，南北朝鮮自由往來，為監督選舉做準備。中美兩國幫助南北朝鮮起草統一后的新憲法，南北朝鮮對新憲法有爭論不決的問題時，由中美兩國商定。統一后的朝鮮的軍事力量，可比照日本的軍事力量，日本軍隊有什么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統一后的朝鮮就可以有什么。如果日本可以擁核，那么朝鮮也可以擁核。

　　5. 第十年，在英法中俄聯合國維和部隊監督下，根據新憲法，實行大選，選出領導人，建立新政府，實現和平統一。一年后，所有外國軍隊全部撤出朝鮮。

　　這樣一個方案，好不好?慶國兄和各位朋友認為，誰會反對這個方案呢?我假設，中國和南北朝鮮大概會同意，美日大概會反對。我假設，首先，美國可能根本拒絕與中國溝通協商這個一攬子規劃。第二，美國可能表面同意溝通協商這個一攬子規劃，但永遠談不完，永遠不和中國簽這個協議。為什么呢?很明顯，如果與中國簽這樣一個協議，不僅美國軍隊要撤出整個朝鮮，而且美國在日本駐軍的借口都不多了，那美國在東亞還怎么玩?

　　但是，不管怎么說，我同意慶國兄的觀點。中國要主動，中國應該主動、積極、經常、不厭其煩地找美國，要求溝通協商一個解決朝鮮半島問題的一攬子規劃。我找你談，你拒絕和我談，起碼道德制高點在我這一邊，世界輿論在我這一邊，有百利而無一害。

　　第四，中國對朝政策的經驗教訓

　　1991年蘇聯解體后，中國對南北朝鮮的政策，有巨大成就，有嚴重失誤。可以總結經驗教訓，繼往開來，爭取更大的成就。

　　先說巨大的成就。主要是經濟和軍事兩個部分。在經濟上，中國總值超日趕美，現在世界第二，是日本一倍多。在五到十年內，中國總值將超過美國，重回世界第一，并長期保持世界第一。中國現在是美國、日本、南朝鮮、北朝鮮的第一貿易伙伴。在軍事上，現在中國世界軍費第二，世界軍事力量第二或第三。中國導彈飽和攻擊范圍涵蓋第一島鏈，涵蓋渤海、東海、臺海，包括整個朝鮮半島。中國現在在朝鮮半島出手，無論在經濟上、軍事上，都有巨大的回旋余地，都綽綽有余。在軍事上抹平朝鮮半島，在經濟上重建朝鮮半島，都不是問題。

　　失誤也是明顯的。朋友少了，敵人多了。蘇聯解體前，1991年，中美關系還湊合，北朝鮮是中國盟友，比現在巴基斯坦和中國的關系還要好得多，南朝鮮一直想和中國拉關系。現在，到了2017年，美軍在中國周邊環繞中國，南朝鮮賺了中國的大錢，卻部署薩德威脅中國，北朝鮮大罵中國，中國制裁北朝鮮。美國和南朝鮮的關系還是很好，和北朝鮮的關系隨時可以變好。

　　對中國來講，有四種前景。第一，最好是南北朝鮮，對中國都比對美國好。第二，南北朝鮮，對中國和美國一樣好，或者，南北朝鮮，一個對中國好，一個對美國好。第三，生戰生亂，美國進攻北朝鮮。第四，最壞的就是，南北朝鮮，都對美國好，比對中國好。對中國來講，在朝鮮半島，最壞的結果，并不是生戰生亂，而是南北朝鮮都和美國好，都不和中國好。這比美國進攻北朝鮮，還要壞得多。換句話說，中國的對朝政策，全力以赴要做的就是，寧愿美國進攻北朝鮮，把朝鮮半島打成一片廢墟，也不能出現南北朝鮮都和美國好，和中國不好。

　　現在，第一種前景，由于1991年以來犯的一些錯誤，已經看不到可能性了。第二種前景，也已經很困難了，但必須全力爭取，用什么辦法爭取，大家都可以想一想，總之要無所不用其極，如果實在無法拉住南朝鮮，是否要回頭支持北朝鮮?第四種前景，無論如何要避免，哪怕設法在朝鮮半島挑起戰爭，比如鼓動美國進攻北朝鮮。

　　第四種前景，當時差一點實現。克林頓下臺前，美朝完全和解。雙方都答應了對方的一切條件。金正日接見美國記者，說不僅統一前美軍可以留在南朝鮮，統一之后也可以留在南朝鮮。克林頓訪朝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已準備就緒。奧爾布萊特打前站，金正日準備了十萬多人的歡迎克林頓的歌舞表演，先陪著奧爾布萊特看了一遍，把奧爾布萊特激動壞了。克林頓在白宮高高興興，希拉里訪朝的箱子都打好了。天助中國，小布什選上了。還在佛羅里達計票的時候，賴斯就通知克林頓說，小布什可能要選上，你先暫緩出發。票一數完，小布什一當選，賴斯就通知克林頓說，小布什選上了，請你立即取消訪朝，因為我們反對。

　　現在回過頭來看，1991年以來，中國發財了，這是巨大成就。但是，缺點、錯誤、失誤在于，光顧著發財了，對內，有時候不要民心，對外，有時候不要朋友。《人民的名義》說，有錢不見得就有人心。《戰狼2》說，有錢不見得就有安全。民心，是贏來的。安全，是打出來的。到2017年才明白過來，遲了。

　　美國在朝鮮半島，也是有贏有輸。贏得一方面是，把中朝關系搞壞了。現在，南朝鮮怨中國，部署薩德，北朝鮮罵中國。中國還得制裁朝鮮，幾面不好做人。但美國也輸大了，朝鮮導彈射程，就要到達美國了，美國耍碼頭的余地，小多了。現在要防止的，是又一次出現金正日克林頓一幕，朝美友好，犧牲中國利益。

　　在朝鮮半島，現在中國困難，美國比中國還困難。中國必須審時度勢，因勢利導，縱橫裨闔，努力爭取第二個前景，努力避免第四個前景。為了避免第四個前景，不惜挑動第三個前景。如能和美國達成一個一攬子方案，則可以輕易實現第一或第二個前景。

　　以上淺見、拙見、愚見，恭請慶國兄與學界朋友們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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