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科學”魔術：中國城市89%居民擁有住房

曾飛

　　2011年03月09日中國新聞網《住建部：官方調查顯示中國城市89%居民擁有住房》的報導理直氣壯地給出了最最科學的數據：“中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副部長齊驥9日公開表示，國家統計局最近一項抽樣調查顯示，中國城市89%居民擁有住房。住房和城鄉建設部部長姜偉新去年底在全國建設工作會上表示，截至2009年底，中國城市人均住宅建筑面積約30平方米。”也就是說只有11%的少數城市居民還沒有擁有住房。據報道“未來五年，中國將建設保障性住房和棚戶區改造3600萬套。‘十二五’期末，中國城鎮住房保障覆蓋率將達到20%以上。”20%以上的覆蓋率就足以把這11%的“待房族”全部覆蓋，甚至還超過9%不知道該怎么辦。國發〔2010〕10號文件所要求的“切實解決城鎮居民住房問題”的偉大任務也就超額完成啦！確實是一派盛世風光，民生天堂。

　　于是國辦發〔2011〕1號文件強調：“新聞媒體要對各地穩定房價和住房保障工作好的做法和經驗加大宣傳力度，深入解讀政策措施，引導居民從國情出發理性消費，為促進房地產市場平穩健康發展和加快推進住房保障體系建設提供有力的輿論支持，防止虛假信息或不負責任的猜測、評論誤導消費預期。對制造、散布虛假消息的，要追究有關當事人的責任。”

　　似此，中國新聞網的時評：《沒有房子的80后應先搞清楚為何買不起房》這一類的文章就是“不負責任的猜測、評論”，應該“追究有關當事人的責任。”該文章說：“因為房子，我們害怕事業；因為房子，我們不敢創業；因為房子，我們被迫啃老；因為房子，我們不敢養育下一代。房地產讓80后淪落為最沒志氣的一代。(12月6日《廣州日報》) 　　當房子遭遇80后，能夠演繹出什么樣的故事？可以說，演繹出什么樣的故事都不為過，電視劇《蝸居》被熱議就是明證，它所反映的，正是80后對房子的集體焦慮。最近還有一個熱詞叫‘蟻族’，指那些蝸居在大城市的大學畢業生，由于沒有穩定的工作和穩定的收入，又多聚居在狹小的居住環境里，因此被稱為‘蟻族’——主要還是‘沒有房子的一族’。房子，是壓在80后身上的一座大山，且不是唯一的山。曾有這樣一條短信在80后之間頻繁轉發：當我們讀小學的時候，讀大學不要錢；當我們讀大學的時候，讀小學不要錢；我們還沒工作的時候，工作是分配的；我們要工作的時候，撞得頭破血流才勉強找份不死人的工作做。當我們不能掙錢的時候，房子是分配的；當我們能掙錢的時候，卻發現房子已經買不起了……”

　　由此，在科學數據面前這些“不負責任的猜測”太不堪一擊了！你們大部分早就擁有房子了，還買房子干什么？又如何“發現房子已經買不起了”？實在是大謬不然，荒誕不經。

　　由此，高房價不但不危害民生，反而是有益民生。據說89%擁有住房的居民由于房價的高漲，財產升值啦！全國政協委員、中國城建控股集團總裁于煉就委婉地說：“目前問題并不是高房價問題，而是民生問題，解決了大家的基本住房需求，高房價說不定是一件好事。”這真是辯證法的妙用：壞事變好事！

　　有了國家統計局抽樣調查的中國城市89%居民擁有住房的科學數據作為前提，那么“從國情出”的國策自然是“遏制部分城市房價過快上漲”（《國務院關于堅決遏制部分城市房價過快上漲的通知 國發〔2010〕10號》）。既然“89%居民擁有住房”，就只有穩定高房價，并且與ＧＤＰ同步增長，才能保護絕大部分居民的財富不受損失，維護民生。既然“89%居民擁有住房”，就只有高房價才符合科學發展觀；科學發展觀的核心是以人為本，維持高房價并同步漲價才能反映大部分居民的愿望，更好地、更有力地體現群眾利益。——只要堅持科學態度，用科學數據說話，高房價與居民住房的天大難題就迎刃而解，不再成為問題了：高房價不但不會丟失民心，反而是維系民心的重大政治舉措！只不過所維系民心的“民”指的是高官富商，而不是草民、賤民、刁民的“民”罷了。

　　實際上，擁有五十套房屋的高官富商與僅僅擁有一套自己住的房屋的草民和普通公務員，看問題絕對不相同。在高官富商眼中的房屋就是商品價值，他們可以出賣、出租四十九套房屋牟利，吸草民的血發財，房價高漲當然就是他們實實在在的財富與“民生”。而在僅僅擁有一套自己住的房屋的草民和普通公務員眼中的房屋就只有使用價值，他們無法住到大街上去而出賣唯一的一套住房來發財致富，房價高漲迫使他們的子女無房結婚，只能毒害他們的民生。通俗地講，草民或普通公務員唯一一套的住房市場標價10萬元和標價漲到100萬元、200萬元……1000萬元，住起來都一個樣，并不覺得特別幸福，特別有財氣；反而是隨著房價的高漲，與住房相關的維修等價格自然也一路飆升，收獲的僅僅是民生的凋零，而不是改善。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觀點永遠不會相同。這就是無法回避的現實。

　　因此，對于草民來講，不管官方如何尋找科學根據來引導輿論，不變的事實依舊是高房價危害民生而造福高官富商。

　　更可惜的是，官方的這種“科學”根據，本身只不過是披著羊皮的狼，是地道的魔術。政策所依據的“科學數據”本身不科學，不反映事實，不實事求是，政策本身自然是大謬不然，荒誕不經。

　　國家統計局的居民擁有住房的“抽樣調查”符合科學嗎？恐怕經不起推敲。

　　所謂的抽樣調查是根據統計學原理，隨機取樣，獲得一定數量的子樣，進行數理統計，估計母體的狀態。

　　所謂的母體（Population）就是在調查研究中，調查研究對象的集合體。調查中國城市需要住房的居民的狀態，則在中國城市之需要住房家庭（含潛在家庭）的總數，便是調查研究之母體。調查研究對象所組成的母體不可以隨意替換。

　　抽樣調查首先必須符合有效原則率：抽樣調查應該符合調查目的之需要。居民擁有住房的調查目的是實際需要住房的居民之母體的狀態。這個母體應該以一個需要住房的家庭為單位的，而家庭的定義應該是夫妻及未成年子女，而不是三代同堂的大家庭或集體戶。其中未結婚的男女青年為了避免重復計算，可以統一規定以男方或女方為準。否則所假定的母體與實際要研究的母體不相同，隨意替換，也就失去了調查的有效性。所產生的數據也就不是研究目的所需要的數據，也就失去了調查的科學性。

　　目前中國的官方調查如何進行呢？

　　城市住戶調查對象是在城市和縣城關鎮中的部分非農業居民家庭及其成員，包括單身戶，但不包括集體戶口中的單身者。城鎮住戶調查的統計調查單位為城鎮住戶，采用住宅框選取調查戶樣本。德辦函〔2010〕107號《德陽市人民政府辦公室關于開展市區城鎮住戶樣本輪換調查工作的通知》這樣描述：“此次城鎮住戶基本情況抽樣調查工作主要在德陽市市轄區內開展，調查的對象為德陽主城區和旌陽區各鄉鎮的住戶。全市共抽選1110戶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家庭進行調查。” 國家統計局肇慶調查隊《關于改進城市住戶調查工作的整改措施》說：“抓好調查樣本點的擴充。針對我市城市住戶調查樣本量不足、代表性較差的情況，結合實際，把住戶調查樣本量由100戶增加到200戶，達到中等城市的要求，提高住戶調查樣本的代表性，更加準確地反映當前我市城市居民的生活現狀。”

　　調查的母體是“城鎮住戶”，這當然包括幾代同堂的“住戶”，還“采用住宅框選取調查戶樣本”。因而最需要結婚住房的大批70后80后在抽樣調查的方法設計和選取調查戶樣本時就已經被有意無意地被排除了，從四川到廣州打工謀生的大齡青年也有意無意地被忽略了，那些“蟻族”也有意無意地被忽略了，那些擠在斗室里需要新住房的居民的需求也有意無意地被忽略了。因此所調查的母體與調查居民住房問題所需要的母體顯然很不一致，調查的結果必然失去有效性。　

　　國家統計局肇慶調查隊《關于改進城市住戶調查工作的整改措施》還說：“近年來，城市住戶調查更是成為各級黨委政府監測小康指標、落實科學發展觀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和干部政績考核辦法的重要手段。”城市住戶調查的結果既然與干部政績考核掛鉤，其浮夸造假必然成為一大特色。這種浮夸造假風從60年代的“信陽事件”（浮夸糧食產量導致餓死百萬黨員和群眾）起就一直在官場“堅持不動搖”直至今天（ＧＤＰ浮夸和政績浮夸坑害民生）。因而調查的結果失去有效性就是預料中的事了。

　　國家根據這樣失去有效性的所謂“科學數據”制定住房政策，引導輿論，必然釀成當今的住房“信陽事件”，造成住房“饑荒”，從而“餓死”大批70后80后需要結婚住房的青年人——買不起住房結婚安居；“餓扁”那些擠在斗室里需要新住房的居民們。因此，中國新聞網的時評：《沒有房子的80后應先搞清楚為何買不起房》這一類的文章就是負責任的評論，應該被追究責任的有關當事人不是記者，而是相關的高官。

　　據中新社北京3月9日電，記者阮煜琳、郭金超報道，住房和城鄉建設部部長姜偉新去年底在全國建設工作會上表示，截至2009年底，中國城市人均住宅建筑面積約30平方米。中國城市人的住宅建筑面積又被平均而超現實地被提高了。住房面積的浮夸能起什么作用呢？用來對付刁民唄！人均達到30平方米的世界先進水平了還叫喊什么？對付這些刁民實在應該硬氣！再叫喊，制造、散布虛假消息就要追究有關當事人的責任。

　　但是刁民還是喊叫，有個網民就高分貝喊叫：“社科院肯定又是把我國這么多年所建的房屋面積，包括建后又被折遷的面積，除以城鎮人口6.07億人。得出我國城鎮居民人均住住房建筑面積30平方米這一偉大的數據。我知道我們又白養著幫專家了，這是小學生都能做的事情，何必要你專家來算。也許專家比小學生強的就是臉皮比小學生厚。小學生業知道不能這么平均啊。這好比某村有100戶。王縣長家年收入1億，他們村有99戶年收入100元，平均一下每家年收入一百萬。專家就說這個村都富得流油。”

　　如果我們被平均后擁有30平方米的住房很科學，值得相信。那么，中國住房的空置房又占多少呢？這是一個絕密的敏感資料，我們不敢去追究。但從新聞報道的數據中也可見一斑：2011年01月22日新民網報道，“鄭州鄭東新區建設8年住房空置率被指超55%”。姑且按55%空置率來算，我們已經被分擔了這些空置住房面積。于是我們住房被平均的可住面積最多也就剩下一半：15平方米。實際可能還會更低——草民們能閉嘴嗎？除非剝奪他們說話的權利。

　　何況住房買不起能租得起嗎？據報道，深圳一月租金已創新高，福田新洲很多單房租金已接近3000元/月。隨著來深務工人員陸續回深，深圳租房需求正在上升，年度首個租房高峰期也隨之到來，但對外放租的房源則較為穩定，形成了暫時性的供需矛盾，部分業主因此開始提高租金。而根據地產中介的統計數據，深圳今年1月租金水平已經創下了新高，全市平均租金達42.54元/平方米。市民彭小姐春節后回深的第一件事就是租房，在看了一圈后，最終選擇了位于福田區委附近的一個一房一廳套間，租金2800元/月：“租金便宜的房子越來越少了，尤其是一房一廳的，除了老舊小區，福田新洲附近很多單房的租金都接近3000元/月了。”（2011年02月20日羊城晚報，《全國各大城市租房價格普遍上漲》）許多打工者月薪不超過3000元，租個房子住就成仙——不再食人間煙火啦！更有甚者，住房價格炒高了之后，得利的某些高官與富商還不知足，又進一步擴展戰果，發展到了國民“死”的領域中去了。于是高價墳地成了當今關心民生的又一亮點，連民政部都一再涉足關照。楚天時報《生時當房奴,死后成墓奴？》說：“民政部社會事務司有關負責人昨表示，按照規定，墓地使用年限為20年一周期，特別是經營性公墓。”《墳地貴過房子，活不起算什么？其實你更死不起！》的網文說：“大連墓地的價格普遍高于房價，有的甚至比房價高出好幾倍。在高價格的背后，你是否意識到，墓地也有使用期限呢？根據《遼寧省殯葬管理實施辦法》等相關法規，大連的墓地使用期限為20年，過期將收取管理費。”據《核心網事“十大天價墓”刺痛網民神經》一文披露：新浪網上“十大天價墓”排行榜顯示：廈門安樂永久墓園，售價800萬元；太湖西洞庭山島豪華墓，售價300萬元；深圳公共墓園西麗報恩福地，78平方米售價220萬元；重慶華夏陵園一墓地以188萬元……。總之是活著住不起，死了還是“住”不起。草民奈何！ 

　　官方的這些作為再次證實了一個可怕的現實：高官不怕人心喪只怕房價降！唯利是圖已經是官場的鐵定潛規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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