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巖:從天安艦事件到延平島炮擊--為什么朝韓不斷在這個海域發生軍事沖突?
延平島韓朝炮戰僅僅是天安艦事件以來新一輪雙方的海上軍事沖突,而發生炮戰的區域也正是天安艦爆炸沉沒的區域,因此兩次軍事沖突都有共同的戰略背景和相同的具體的戰術因素;正是由于1953年朝鮮停戰協議后韓朝雙方對西海五島海上分界線的不同劃分,使朝韓海上軍事分界線上出現了一塊海上軍事爭議區域;自1997年以來到此次“天安”艦事件期間;韓朝海上軍事力量先后在這一海域發生過十二次海上軍事沖突,其中較大規模的沖突已經成為事實上韓朝海軍的海上作戰。這些沖突包括1999年第一次延坪島海戰,2002年第二次延坪島海戰,2009年大青島海戰,以及此次尚未明確戰爭狀態的“天安”艦事件;在以上各次韓朝海上軍事沖突中,在海軍裝備上處于劣勢的朝鮮海軍均遭到了重大的損失。
根據統計從1997年發生第一次朝韓海上軍事沖突以來,韓國海軍在歷次戰爭中擊沉三艘鮮海軍艦只,并造成朝方82名海軍人員死亡,而同期韓方海軍損失了一艘軍艦同時有4名官兵死亡。因此在此次“天安”艦事件之前,在這片朝韓雙方有爭議的海域,韓國海軍已經造成朝鮮海軍重大傷亡,并且韓國海軍在歷次沖突中均占了上風,而朝鮮海軍在之前的戰爭中均失利并引發了重大人員傷亡。
一、從歷年韓朝海上沖突看“天安”艦事件
正如外界在“天安”艦事件中觀察到的魚雷攻擊是事實一樣;如果韓國軍方指控的是真相,即朝鮮小型潛艇和特種部隊執行了對 “天安”艦的攻擊,那么這是一場絕對一邊倒的軍事勝利,而且朝鮮方面完全可以用之前歷次朝韓海上沖突的前因來解釋對韓國海軍的攻擊,而問題之詭異者正在于:為什么進攻的一方不露面并拒絕韓方的指控?
朝鮮戰爭結束后韓朝雙方重新回到三八線對峙;三八線南北成了世界上最危險的軍事對峙區,盡管韓美一方擁有軍事技術上和總體實力的優勢,朝鮮一方則處于相對不利的外部戰略環境。但朝鮮為了支持自己的獨立和生存,通過著名的“先軍政治”國家戰略,將整個朝鮮北方、尤其是三八線縱深一線建成了世界上最龐大的軍事要塞,并保持著隨時準備先發制人的前沿作戰部署。
與美國近年打過的任何一場戰爭不同,朝鮮半島不是美國和韓國聯軍能夠輕易取勝的戰場;這其中除了中國在朝鮮半島的地緣戰略利益將導致中國干涉朝鮮半島的戰爭外,朝鮮為自己國家的政治體制的生存所建設起來的龐大軍事力量,尤其是數量龐大的攻防兼備的陸地軍事力量,以及朝鮮根據未來半島戰爭的特點而建設的世界上最龐大的特種部隊,在戰爭初期必將給美韓聯軍造成不可接受的戰爭損失和傷亡。
這就是為什么朝鮮在面對著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聯盟,以及險惡的臨戰狀態下始終能夠能堅持住,而美韓軍事同盟盡管早就有在朝鮮半島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擊敗朝鮮的軍事計劃,但卻始終無法在朝鮮半島發動大規模戰爭的根本因素;朝鮮自身強悍的軍事力量和中國在朝鮮半島的潛在威懾力、是朝鮮半島能夠在險惡的戰場氣氛下多年保持脆弱和平的關鍵。而包括蘇聯解體、中國改革開放在內的朝鮮外部戰略環境的變化,使朝鮮在近十幾年中外部環境趨向惡化,而美韓總體優勢一度有上升的趨勢,這一切都使朝鮮為保證自己的安全和生存而尋找新安全保障,包括“先軍政治”與核武器的研發都是朝鮮為生存而采取的戰略對策。
由于朝鮮半島軍事對峙過程中雙方在陸地戰線上陷入軍事僵局;在高度緊張的軍事對峙的三八線南北任何一方都不敢輕易在陸地戰場上挑戰對方,否則會引發后果不可預測的朝鮮半島戰爭。而軍事沖突的張力又必須尋找其它的途徑釋放,因此韓朝之間的軍事緊張近年主要表現在海上戰場以及向特種作戰領域發展。 由于在海上作戰中韓美聯軍中擁有絕對的海軍優勢;僅僅韓國一方就擁有對朝鮮海軍的絕對優勢;韓國海軍在大型導彈驅逐艦、導彈護衛艦、大型兩棲登陸艦、現代化常規潛艇、反潛海上巡邏飛機等領域都擁有對朝鮮海軍的絕對優勢。正因為韓國在海上擁有對朝鮮海軍的絕對優勢,因此在雙方陸地軍事對峙處于僵局的前提下,歷年來韓國海軍卻勇于在海上對朝鮮海軍發動戰爭邊緣行動;因此對“天安”艦事件的理解,應該放到韓朝近年激烈的海上局部戰爭的背景下來觀察和分析。
二、朝韓海上軍事分界線之戰:“天安”艦事件的前因后果
在朝鮮半島黃海西海岸靠近朝鮮海岸一側,有五個處于韓國控制之下的海島;這些位于半島三八線朝鮮一側、卻處于韓方控制的島嶼,是上世紀朝鮮戰爭中在簽訂停戰協議時,美韓軍隊違反三八南北軍事分界線的原則,通過美國海上軍事優勢而強行占領的原本屬于三八線以內朝鮮一側的沿海島嶼。1953年朝鮮停戰協議簽訂期間由于雙方海軍力量對比原因,中朝一方并未對這些當時由美韓軍隊控制島嶼的歸屬做出明確的堅持,從而為日后朝韓持續多年的海上沖突,包括此次“天安”艦事件埋下了伏筆。
1953年朝鮮停戰協議簽訂時,美韓根據自己占絕對優勢的海軍力量,單方面規定了一條將其占領的三八線以北朝鮮海岸附近五座島嶼劃入己方海域、分界線走勢明顯對美韓有利的海上“北方分界線”。如果根據陸地上南北軍事分界線的走勢,這條美韓單方面規定的海上南北軍事分界線明顯地將朝鮮的海域劃入了美韓控制的海域。而自美韓單方面設定“北方分界線”、并進行實際控制該分界線以內海域后近20年時間,雖然朝韓在西海海域各自保持克制并基本相安無事,但朝鮮方面為維護國家海洋權利,對“北方分界線”一直沒有予以承認。
1976年朝鮮以黃海道與京畿道陸上分界線的海上延長線為標準,自行劃定了一條海上“南方警戒線”,而這條朝方劃定的界限超越了韓美劃定的“北方分界線”將部分水域化為自己的管轄范圍,并以12海里寬度主張在西海海域的領海管轄權;自此朝韓雙方便開始在西海海域這片重疊區內不斷出現沖突和對抗。
1999年6月15日,朝韓在海上重疊區內發生流血沖突,朝鮮人民軍總參謀部于當年9月2日對外自行規定了寬度約為50海里的軍事區域,重申1976年劃定的 “朝鮮西海海上軍事分界線”,指出韓美規定的所謂“北方分界線”無效,除白翎島、大青島、小青島、延坪島及隅島“西海五島”屬于韓方,并留有海上通道外,其它以北部分海域均屬于朝方。2009年12月21日,朝鮮海軍司令部通過發言人聲明:“為應對南朝鮮軍部好戰狂徒們魯莽的軍事挑釁陰謀,我海軍已將西海軍事分界線內的海域宣布為我方海岸,并設立島嶼炮兵的平時海島射擊區域。”該聲明再次全面否認韓美劃定的海上朝韓“北方分界線”,強調指出:“我們宣布,在朝鮮西海只存在“海上軍事分界線”,不存在非法的“北方分界線”。
正是由于1953年朝鮮停戰協議后韓朝雙方對西海五島海上分界線的不同劃分,使朝韓海上軍事分界線上出現了一塊海上軍事爭議區域;由于這一區域在軍事和政治上的重要性,以及后來新增加的該海域的經濟價值,朝韓雙方都對該海域志在必得因此海上關系高度緊張,雙方都主張自己的分界線和保留在被認為是自己海域的海上保持軍事存在而沒有設立軍事緩沖區。與陸地上朝韓軍隊都保持最大限度的謹慎和克制、不敢輕易采取軍事挑釁的行動相反,韓朝雙方海軍在西海海域韓朝管轄主張重疊的軍事分界線爭議海區內持續發生沖突,因此該海域成為近年朝韓軍事沖突頻發的高危海域。
據不完全統計,自1997年以來到此次“天安”艦事件期間;韓朝海上軍事力量先后在這一海域發生過十二次海上軍事沖突,其中較大規模的沖突已經成為事實上韓朝海軍的海上作戰。這些沖突包括1999年第一次延坪島海戰,2002年第二次延坪島海戰,2009年大青島海戰,以及此次尚未明確戰爭狀態的“天安”艦事件;在以上各次韓朝海上軍事沖突中,在海軍裝備上處于劣勢的朝鮮海軍均遭到了重大的損失。
根據統計從1997年發生第一次朝韓海上軍事沖突以來,韓國海軍在歷次戰爭中擊沉三艘鮮海軍艦只,并造成朝方82名海軍人員死亡,而同期韓方海軍損失了一艘軍艦同時有4名官兵死亡。因此在此次“天安”艦事件之前,在這片朝韓雙方有爭議的海域,韓國海軍已經造成朝鮮海軍重大傷亡,并且韓國海軍在歷次沖突中均占了上風,而朝鮮海軍在之前的戰爭中均失利并引發了重大人員傷亡。
因此根據戰爭邏輯,朝韓海上軍事分界線重疊海域、周邊島嶼和海岸均是潛在的朝鮮半島上最危險的戰爭區域;而相對于陸地“三八線”軍事分界線來說,在該海域發生的軍事沖突其規模和程度更容易控制,也不易引發戰爭連鎖反應和自動升級的風險。因此以該區域為潛在的戰場進行雙方或多方軍事政治對抗的彈性空間很大。此次“天安”艦事件后朝韓軍事對峙局勢未急劇惡化、就充分表明了在本海域發生的對抗從軍事上是可控的。
三、誰擊沉了“天安”艦?——戰術的完勝和戰略的僵局
除非韓朝關系發生徹底緩和,否則韓朝雙方的海上軍事力量在本區域繼續發生沖突則是正常的軍事連鎖反應的問題;在上一次戰爭中失利的一方為本軍隊的榮譽、挽救個人的軍事職業、替袍澤復仇以及改進戰術都會尋機打擊對手實行軍事報復。而以往失敗和人員傷亡程度的嚴重都會加劇戰斗失利一方的軍事報復傾向,而在以往戰爭中占據著上風的一方、會傾向于繼續在自己取得戰績的區域繼續保持海上軍事存,并傾向持續打擊對手。在已經發生過海上軍事沖突的南北海上軍事分界線重疊區,“天安”艦事件的發生應該是完全在預料之中事件;是以往歷次韓朝敵對海上沖突的自然延續,不同的是以往海上沖突的勝利者此次徹底失敗,戰爭勝負發生了徹底的逆轉。
值得注意的是朝鮮戰斗部隊在歷年的沖突中顯示;盡管朝鮮是所謂的極權國家,但其軍隊各級單位包括普通士兵都有足夠的戰場決定權以及獨立的戰斗決心,或者說朝鮮當局有意或無意不從最高戰略層次控制突發事件。這樣在任何與對手發生潛在的軍事沖突的進程中,朝鮮軍事力量是按照正常獨立單位和戰術級別軍事沖突的邏輯;即直接使用武力對對手的挑釁進行反擊,而不是所謂的根據大局限制武力的使用,而這后一種與敵人對峙的戰術正是典型的中國軍隊面對敵手挑釁的標準對策。因此在朝鮮面臨的臨戰狀態以及朝鮮民族的報復性極強的心理結構雙重基礎上,所謂更高的戰略考慮并不能妨礙朝鮮一線作戰部隊、包括特種作戰部隊的獨立軍事行動。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看到朝鮮軍隊自朝鮮戰爭結束后,面對著世界上軍事技術力量最先進的美韓軍事同盟;已經一次又一次地直接使用軍事力量打擊對手,總體上來看每次朝鮮當局武力的使用都將朝鮮半島帶入戰爭邊緣。而與朝鮮爆發戰爭的嚴重后果、尤其是韓國將在朝鮮常規陸軍力量的攻擊過程中承受的慘重損失,已經進入現代經濟社會而不是單純臨戰體系的韓國完全無法承受,正因為如此朝鮮半島已經發生過的歷次最嚴重的戰爭沖突事件,最終都沒有引起保持朝鮮半島的全面戰爭;是朝鮮自身軍事力量的強悍以及中國在任何半島大規模戰爭中的傾向始終使朝鮮半島的脆弱軍事平衡得以保持,但周期性的局部軍事沖突經常打破這種平衡將事態引向可能的大規模戰爭。
“天安”艦事件的詭異之處在于當攻擊一方的魚雷在深夜中爆炸,對手的軍艦已經沉沒后,朝韓雙方都沒有在第一時間指責對方挑起戰爭;對于韓國軍方以及美國軍方來說,“天安”艦的沉沒表明對手采用了一種以往海上沖突中從未使用過的戰斗形式——淺水海域夜間水下攻擊,而對手的作戰意志和戰技術均已經達到了當代海軍作戰的最高形式:隱形進入、隱形攻擊、精確摧毀、隱形撤退。事實上在整個“天安”艦被擊沉的過程中,韓國海軍沒有發現任何敵人進攻的痕跡,而僅僅是在事后近兩個月的事發現場海底搜尋過程中,發現了部分被認為是朝鮮魚雷的殘骸,從而使韓國在指控朝鮮為“天安”艦沉沒過程中的證據不充分。
而朝鮮方面對“天安”艦事件的反應則更是耐人尋味:作為最有可能擊沉“天安”艦的韓國海軍對手,朝鮮最高當局徹底否認了自己與“天安”艦事件的關聯,同時將韓國在“天安”艦事件中對朝方的指控認為是戰爭行為,并威脅如果韓國因為“天安”艦事件加劇朝鮮半島的緊張局勢,朝鮮方面將認為是韓美的戰爭行為。而且就在“天安”艦事件發生后和韓國正式指控朝方為責任人時,金正日又親臨中國訪問;中朝之間的戰略互動同樣為“天安”艦事件提供了更大的戰略想象空間。
四、“天安”艦事件的前因后果—為什么勝利者不愿露面?
美韓軍事同盟是目前東北亞地區位于最前沿的戰爭體系;僅僅韓國一方所擁有的海上軍事力量就足以壓倒朝鮮方面的海上軍事力量,也正因為如此,朝鮮才發展起強大的特種潛艇和特種兩棲特種作戰部隊、并以此來對抗具有壓倒性常規海上軍事優勢的韓國海軍。正如朝鮮近年不於余力的發展核武器目的是抵消擁有全面軍事技術優勢的美韓軍事聯盟一樣;通過發展水下兩棲作戰,朝鮮已經在水下特種作戰這種戰爭形勢上取得優勢,但總體性的軍事、政治、經濟和宣傳優勢始終在美韓軍事聯盟把握之中,而這也是為什么“天安”艦事件的責任人始終沒自我顯示的原因。
事實上由于朝鮮方面拒絕韓國方面的指責,“天安”艦事件出現了責任確定的問題,而責任的確定對“天安”艦事件的后續處理,尤其是韓國和日本都要求的由聯合國安理會處理,都具有決定性的意義。盡管韓國方面已經顯示了經過調查而掌握的各種證據,但迄今為止所有能公布的證據都是間接證據,并沒有任何國際社會和各國海軍專家都能夠認可的確定朝鮮魚雷攻擊的直接證據。因此目前朝鮮半島周邊大國在“天安”艦事件上無法達成一致;中國和俄羅斯都沒有公開表態支持韓國的證據。
目前在國際社會和國際組織中如果涉及到對方國家責任的問題,如果一方正式拒絕另一方的指責就將出現事實認證的問題;而被指控的一方完全拒絕該項指控并拒絕國際社會進行相關的調查,則指責一方和國際輿論會形成某種傾向認為被指責方與事件有關,但僅僅是輿論效應而已。國際社會完全無法證實某一方的指責并啟動相應的國際制裁手段、甚至安理會的軍事行動支持一方的指控,而國際社會的調查或諸如國際法院審理等程序也將因為當事人的反對而無法啟動。
因此如果朝韓雙方對“天安”艦的沉沒堅持各自目前的立場,我們將會看到對這一事件責任人的指責有可能演變成國際輿論的共識,但始終無法進入正式的國家間程序、包括聯合國安理會維護國際和平的程序;對朝鮮在“天安”艦事件責任人的指責最終會形成某種輿論共識,但國際社會始終無法完成證據的確定并因此啟動國際制裁行動。
而事實上從軍事沖突的角度來觀察韓朝海上軍事分界線沖突的歷史,并在這個視角下審視“天安”艦事件,我們已經會明白“天安”艦的沉沒僅僅是一次具體的軍事沖突,是以往在戰爭中失利的對手發動的軍事報復行動,而進攻一方在此次沖突中獲得的完勝僅僅有局部軍事意義。但由于朝鮮半島是當前世界上軍事對峙最緊張的地區,如果把握不慎“天安”艦事件就有可能從一次局部海上軍事沖突轉變成為朝鮮半島乃至東北亞區域的全面戰爭,而且其后果目前是不可預測。
已經發生人類兩次世界大戰的起因沒有一次是敵對各方刻意發動戰爭的結果,都是在緊張的敵對狀態中突發事件的不斷升級最終演變成為世界大戰,戰爭的偶然爆發和不斷升級是人類目前完全無法掌握的;星星之火隨時可引發世界大戰,尤其是星星之火是在朝鮮半島這個世界火藥庫上燃起,因此沒有人愿意對“天安”艦事件負責意味著沒有人愿意事件繼續惡化。
“天安”艦本身就是朝韓第一次海上軍事沖突交戰的韓國海軍艦只之一,這次戰爭中朝鮮海軍遭到嚴重的打擊,因此“天安“艦是經歷過海上戰斗的軍艦而不是普通的民船,因此”天安“艦在此次海上沖突中被擊沉僅僅是戰爭的自然后果,而不是沒有任何前因的突發事件,更不是所謂海上恐怖主義襲擊。盡管韓方在此次事件中損失了46名官兵,而與韓方在歷次海上戰爭中給朝鮮海軍造成的82名官兵的損失相比,朝鮮一方的歷年累積的損失中更為嚴重。因此完全“天安”艦事件應該被視為是以往朝韓海上沖突的延續,而不是一次突如其來的、朝鮮半島上史無前例的軍事行動。
五、有時候隱藏真相也是理性的——各方都必須控制朝鮮半島的戰爭風險
正是由于“天安”艦事件是朝鮮半島軍事對峙中的突發事件、而不是一次恐怖主義襲擊或全面戰爭,因此朝鮮半島軍事對峙各方均在最高戰略層面表現出或拒絕承認事件責任、或不愿意事件持續惡化的理性態度。朝鮮半島軍事對峙各方中目前沒有任何一方愿意看到“天安”艦事件持續惡化最終引發一場大規模的沖突,因此各方都表現出一種息事寧人的心態。而事實上美韓軍事聯盟在朝鮮半島上面臨的一種軍事困境:任何對朝鮮方面的軍事行動,尤其是陸上的軍事行動都會引發不可預測的后續連鎖反應。而美韓軍事同盟所面對的朝鮮軍事力量是自20世紀五十年代朝鮮戰爭后、美國從未遭遇過的強悍軍隊;任何在朝鮮半島上爆發的大規模軍事沖突,都是美日中俄等周邊大國都無法承受的。
而事實上朝鮮半島上爆發的任何一種大規模的戰爭,其后果都是無法預測的;這其中中國地緣軍事戰略選擇的不確定性將具有決定性,而朝鮮強大的軍事打擊能力同樣是威懾美韓軍事冒險的關鍵因素。而在局部戰場、尤其是“天安”艦事件的攻防各方來說,“天安”艦的沉沒只是局部的軍事失敗和勝利并不具有全局性的戰略意義。而如果將“天安”艦事件這樣的局部軍事沖突無限擴大進而演變成整體性的戰爭,對任何一方來說都是最惡劣的前景,完全不符合更大的戰略格局。正因為如此、我們必將看到“天安”艦事件將作為一次突發的意外事件記入朝鮮半島軍事沖突的歷史,當事各方都會從國際政治和軍事的最高利益出發,盡量減小“天安”艦事件對朝鮮半島戰爭格局的沖擊。
因此盡管“天安”艦事件中韓國正式指責朝鮮要對事件負責,但美韓軍事聯盟其實沒有更有效的政治、戰略、經濟尤其是軍事手段可以報復朝鮮;歷年來已經實施的對朝鮮的禁運和制裁已經是朝鮮的敵人除了使用武力外所能做到的一切,而對朝鮮全面使用武力涉及到的就不僅僅是朝鮮半島的軍事格局,甚至不是周邊的軍事大國如中國和俄羅斯的地緣戰略利益,而是更大的包括美國全球體系的利益都將被震撼。由于美國目前已經完全沒有力量在朝鮮半島上啟動一場遠比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更艱巨的戰爭,因此在朝鮮半島軍事對峙的各方都不愿脆弱的軍事平衡被打破。
鑒于局部的軍事沖突有可能打破朝鮮半島上脆弱的和平,因此必須不擇手段的去壓制戰爭的各種可能,包括局部作戰部隊出于報復而進行的軍事打擊,這里就有一個局部軍事利益和全局戰略格局的關系;“天安”艦事件的具體沖突方的所作所為盡管在局部軍事意義上無可指責,但畢竟會影響脆弱的半島軍事格局,任何局部的軍事利益和沖突最終將服從于整體的戰略目的,而為了整體的戰略目的、任何功利性的手段包括刻意隱瞞事實真相都被認為是合理的;由于目前朝鮮半島的軍事對峙各方都不愿意打破目前的和平格局,因此“天安”艦事件的真相的尋求同樣必須服從更大的戰略目的,而目前最大的戰略目的就是不惜代價維持朝鮮半島的和平!
六、朝鮮半島局勢的當事方都需要和平——中國尤其需要!
因此朝鮮半島上虎視眈眈的軍事對峙各方唯一可以從“天安”艦事件獲得正面教訓就是必須限制在朝鮮半島脆弱的軍事平衡條件下使用武力,這個原則對韓朝雙方都同樣適用!“天安”艦事件中任何一方都沒有報復的合法性;其實“天安”艦的沉沒本身就是以往海上軍事沖突的后果,而如果敵對雙方都在強烈的報復心理的推動下持續升級敵對行為,我們最終將看到朝鮮半島陷入一場不斷升級、最后總爆發的毀滅性戰爭。
至于“天安”艦事件的真相,在更大的朝鮮半島和平格局中,這個問題已經失掉了現實意義;在目前處于危機狀態的國際體系內,除了朝鮮半島上韓國還在努力使用各種手段試圖獲得真相外,本地區以外的各國都已經對這個問題失去了興趣。“天安”艦事件是有因果關系的,韓國對事件有自己的責任,而且公眾已經對事件有了基本判斷。在國際社會無法、也無意不惜代價追查事實真相的前提下,“天安”艦事件最終將成為海上特種作戰的典型戰例,或者是朝韓關系中待查的歷史檔案,此外朝鮮軍隊的戰斗力又一次震驚了國際社會。對中國人來說“天安”艦事件只能是東北亞大格局演變中的插曲,我們只能獨立地去觀察這一事件的潛在影響,而不是選擇性地加入對事件有截然不同立場的敵對雙方的對峙,而在這個過程中,中國必須對朝鮮的戰略環境有更深刻的理解。
只有置身于朝鮮所感受到的外部戰略威脅后、才能理解朝鮮現行的內外政策、經濟和軍事戰略,包括朝鮮的軍事邊緣政策以及核武器的選擇。事實上在近十幾年內,朝鮮主要是依靠自己的全國軍事化、要塞化和臨戰化,以及強硬的戰爭邊緣戰略,才使朝鮮半島的軍事對峙維持在臨戰而又相對穩定的局勢下。而維持這種高度緊張的外部戰爭格局則導致了朝鮮內政只能堅持高度中央集權和軍事化;在嚴峻的、隨時有可能導致朝鮮亡國的外部戰略環境改變之前,與其外部環境對稱的朝鮮內部在政治、經濟、文化和軍事上的任何改變和失誤、包括在朝鮮實施與中國類似的政治和經濟改革,都會直接破壞現階段朝鮮半島脆弱的軍事對峙格局,最終將毀滅朝鮮人民已經擁有的一切。
我們根本不必相信任何其它取代了朝鮮現行制度的其它制度、包括所謂市場經濟將是天堂,前蘇聯和中國社會的變化后出現的新問題和弊病就是明證;市場經濟和自由化的邏輯將導致資本和政治新階層取代原來在戰爭中確立地位的軍事和黨的核心,經濟的發展也將主要是服務于資本的利益而不是人民的利益;由于中國和俄羅斯的國土規模和國力尚能夠保證自己國家在動蕩中的生存,面臨著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同盟的小國朝鮮在內部分化和動蕩的前提下,最終將以亡國告終。
由于要在巨大的外部戰爭威脅下生存,朝鮮在外部安全環境有絕對保證前無法改變國內的各種制度,朝鮮因此變成了世界上制度最僵化的國家,殊不知這正是在外部軍事壓力下朝鮮為保持自己的國家和政治體制而被迫選擇的國家戰略;從美國和韓國始終無法在軍事上徹底壓倒朝鮮,與朝鮮最終成為中國與美國亞洲軍事力量存在緩沖區的戰略意義上來看,朝鮮的國家戰略都是成功的;除了朝鮮對中國是最有價值的戰略同盟外,中國同樣欠朝鮮巨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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