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到底沾沒沾過老百姓的鮮血
安慶仁
前一陣子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寫的是宋氏家族的一位后輩出來為宋家伸冤,說宋家沒有竊國。眼見的是沒有自知之明,除了惹人譏諷、惡心、不會有第二種可能。不過這倒讓我想起一件發生在去年夏天的事情,那是我的一位老戰友,帶著妻子和女兒來承德旅游。
在賓館訂了房間以后,我把一家三口領到了自己的家里,戰友大吃一驚,不無悲哀的說:“哎呀慶仁,你就住這樣的房子,未免太寒酸了吧,難道就不能改善一下。”那會兒我正往茶杯里倒水,有一搭沒一搭說:“值得你吃驚嗎,以我的工資收入而言,我就應該住這樣的房子,否則我要是住了嘎嘎新的大房子,那才應該讓你大吃一驚呢。”
他顯然沒有聽懂我的話,問:“為什么?”我正要回答,他的女兒替我說了:“這還用問,安叔一個月工資收入就那么點,要是像你這么闊綽,能不讓人吃驚嗎?”“還是閨女聰明,”然而我話音未落,目光所及處,看見戰友的妻子狠狠地擰了女兒一把。女兒疼的嗷一聲跳起來,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倒是我那位戰友很明智,指著我沖自己的妻子說:“你難道懷疑慶仁會舉報我不成?”這話倒也不假,我雖然痛恨貪官,但還真沒有大義滅親的勇氣,戰友也一樣,一起摸爬滾打了好幾年,即便當時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服氣,可一旦轉業了,想的都是友誼沒有仇怨。
不過有一點我要申明,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天降大任與我,雖然我不至于送他們進班房,但打土豪分浮財是免不了的。包括其他朋友,我也從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所以有時候在酒桌上,他們就合起伙來用酒灌我。我那里是他們的對手,后來無論誰請我喝酒,就倆字:沒空!
當然,戰友不會灌我酒,一者二十多年沒見了,二者戰友情的確勝過朋友情,朋友情大多屬于“有事你說話,但人情費要自己掏”那種關系,而戰友情則是生死情,不管后來政見有什么不同,但那種血濃于水的感情卻不會消失,不然你看黃埔軍校那幫子戰友,戰場上殺得眼紅,但幾十年后在見面時,各個老淚縱橫,情景何其感人。
沒辦法,軍人就是這么一個特殊的群體,無論是過去的軍人,還是現在的軍人,誰也活不出另外一種模式來。我只記得那天晚上我開了兩瓶酒,至于他們一家三口什么時候走的,怎么走的,第二天全都記不起來了。但還有一件事,我記得特別清楚,就是戰友的女兒問父親的一句話:爸,你說實話,你手上到底沾沒沾過老百姓的血。
那會兒我們剛剛開始喝,聊的是轉業后的經歷,我這位戰友比我有出息,其實大多數戰友轉業后都比我有出息,轉業到地一級市的戰友,大多數都混上了副處,轉業到縣城的戰友,基本都當局長,這次來的戰友,是北方某市交通局的一個副處級處長,據他說,修高速的時候維了些領導,故而后來一路受重用。
我眼睛也不花,當然看得出來,他戴的那塊手表,我琢磨怎么也得兩萬元才能下來,但至于是不是他自己買的,就難說了。明顯的,戰友的那個寶貝女兒,對自己的父親不是很認同,不斷跟父親頂嘴。兩口子大概也習慣了,就當沒聽見,但是,我可是聽的非常認真,因為未來的中國,就指望著這幫孩子呢。
他們臨走那天,除了路上吃的喝的,還給戰友的女兒買了一條裙子,戰友說:你花這錢干啥,她什么也不缺。我玩笑著說:你說對了,你女兒真的什么也不缺,但是你缺的太多了。戰友知道我在嘲諷他,不過倒也沒在意,大大咧咧的按了一聲喇嘛,旋即一腳油門向北而去。
望著遠去的轎車,我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當年我們都純凈的跟水一樣,那一腔熱血,恨不能染紅大地。而今,大浪淘沙,也不知,他走的是陽關道我走的是獨木橋,還是他走的是獨木橋我走的是陽關道,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他居然生了一個好女兒,盡管語調稚嫩,卻是足以震撼靈魂的一問:你手上到底沾沒沾過老百姓的血?
2010-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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