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知識分子印象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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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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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烏有之鄉
美國知識分子印象
我到美國做訪問學者回國正好一年了,訪美令我最不能忘懷的是我所訪問的導師,80多歲的C教授。C教授是位神學家,他的神學跟西方一位持有機整體主義觀念的懷特海哲學結合起來,創立了過程神學。認為上帝既是超越的,又是世界的一個有機整體過程,是生生不息的,他喜歡用的幾個關鍵詞是“有機的”、“整體的”、“動力的”,跟老子的道相似。從過程神學出發,他與東方的老子、佛陀對話,關注人類的命運,研究人類社會神學、哲學、政治學、經濟學,各個領域的問題,出版著作十幾本,發表文章數百篇,真是著作等身,到我回國,他的十幾抽屜的資料索引的學術資料,我也沒收集全。他尤為關注生態系統的保護問題,20世紀80年代他跟著名的生態經濟學家戴利合著一本生態經濟學著作,獲得了美國國家圖書獎,在他的經濟學著作中,批判了西方的經濟主義和GDP崇拜,批判了西方主流經濟學的經濟人假設,認為經濟人假設翻了誤置具性的錯誤,把抽象的經濟學教條把人看做脫離社會群體、脫離生態共同體抽象的原子的個人,誤導了人類社會。我尊敬他的不僅是他的學術成就,而是他的為人,他出身于南方的大資本家,卻把全部家產都捐了出來,晚年的時候,連自己住的別墅也賣掉,老兩口住進了老年公寓,只有兩小間,40多平方。W博士是他的博士,原是社科院的學者,獲得過國家優秀成果獎,博士畢業后C教授留他負責研究中心的領導工作,他對我說C教授可以說背叛了他的階級。C教授對毛澤東評價很高。我寫的十幾萬字的生態經濟方面研究報告,其中一部分引用梅斯納的資料,對毛澤東的社會主義的文化、政治、經濟,進行了客觀的評價。一開始發給他的時候,他說:“你也知道,我年齡大了,沒精力看。”后來卻給我回了長長的信,文中用語熱情洋溢,非常激動,其中有一句話說:“你是我遇到的中國學者中對毛澤東評價最高的,我很高興!毛澤東是偉大的,對歷史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這也是我沒想到的,我沒想到美國學者對毛澤東評價那樣高。我當時在文中寫有關評價毛澤東和中國社會主義文字時,還擔心美國人不接受,后來一想作為中國人還是應該談自己真實的想法。而我多慮了。科布教授對我的文章做了較高的評價,W博士說C教授很少輕易贊揚人的文章,他一生的博士論文,只有兩個人得優。我想不是我論文寫得怎樣,而是他的贊揚是對我價值立場的認同,可能這幾十年來,他聽到的中國學者貶低咒罵毛澤東的太多了,當聽到只有我一個人實事求是評價的話語,對他來說,太稀有了!C教授并不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而是一位文化保守主義的宗教徒,但出于對人類命運的深深關切和對資本主義的反思,他認同毛澤東的社會主義。C教授把我的文章推薦給他的朋友,并邀請他們來聽我的演講《中國的道路》。這些人特別是老人聽了我有關中國道路的前提:中華道學和毛澤東社會主義,都非常激動,問了我很多問題,其中問我:你在中國的同事都贊成你的觀點嗎?他們還給我寄來好多資料,有的多次邀請我去他們家就餐,并表達來中國訪問的意向。C教授對中國政府評價很高,認為中國政府是目前世界上唯一采取綠色GDP的政府。他的研究中心在中國成立了有關生態文明的十幾個分會,每年有研究報告呈送中央。C教授批評美國的代議民主,認為老百姓不認識競選人,最終競選的結果被金錢操縱,他特別認同古巴的直接民主。他在給我回信中具體談了他的直接民主模式的設想。在我到他家訪問的時候,在餐桌上,他還多次贊揚古巴的直接民主選舉。
訪美最大的收獲改變了我的一個想象,在我的想象中,美國人尤其是知識分子應該是非常右的。可我接觸的一些美國知識分子都是批評資本主義和個人主義的。美國資本家跟全世界資本家一樣是唯利是圖的,幫助我成行美國的W博士夫婦多次開車帶我到超市去,在路上,告訴我,為何美國的公共交通不方便的原因。在20世紀50年代的時候,美國的公交系統是比較健全的,后來美國制造汽車的資本家為了銷售汽車,買下公路,把公交系統破壞了。在去沃爾瑪超市時,他們告訴我,沃爾瑪由于在中國搞血汗工廠,名聲很壞,遭到美國的知識分子、中產階級的抵制。與我們中國人感受到政治強力不同,美國人高受到最大的壓迫在資本。有一次開車走到一個地方,W博士告訴我,這里住著我們一位中國朋友,在美國大學任經濟學教師,干了好多年,等到還有一年就要評終身教授了,就被解雇了。然后W博士說了一句“你說資本家壞吧!”雖然這位中國朋友后來在銀行系統找了一個職位,可十幾年的學術積累全泡湯了。
C教授的兒子提出了后現代科學的觀念,在中國比較著名,然而他在美國比較著名的是他寫了一本有關“911”的書,用大量的材料考證雙子樓是美國人自己用導彈打的,在美國到處有人請他做演講,據說美國情報部門要暗殺他。我曾聽了一門美國S教授給博士生上的《政治哲學》課,她持一種社群主義觀點,批判個人主義的觀點,說現在鄰居互不來往,這怎么行?她讓學生討論中國古代哲學家孔子、墨子、老子、莊子關于人性以及人和社會關系的觀點。我還聽了C教授的一位在中學做地理教師的博士弟子的演講,他說:“中國人才真正的民主,中國的民主是‘生活的民主’,中國人在生活中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換位思考,中國生活中的人際關系是平等的。”這也許是對中國文化的理想化,但反映了美國知識分子的心態:對美國的政治代議民主不滿而探索一種新形式的民主,他把目光投向了中國,曾多次到中國訪問,可能是中國人對他的熱情給他留下賓至如歸的感覺。但有的聽眾質疑他時,他深情地說,“我跟中國人交往,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平等,而在跟美國人交往,我感受到的是人與人之間的不理解和傲慢。”W博士的夫人F博士博士曾讓我翻譯了美國經濟學家的一篇文章,文章從哲學的角度批判了自由主義經濟學,主張根本生活哲學經濟哲學的轉型,主張用幸福指數取代GDP。
美國的大學跟中國大學最大的不同是缺少中國大學的行政管理階層,美國大學的管理是各種委員。從講師到教授都由民主權力。美國的校長的職能,一是拉贊助,一是處理同各種教師委員會的關系。
美國社會表面看來富足、閑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暮氣沉沉,大街上走半天碰不到一個人。美國第三產業發達,然而商店里人很少。美國的勞動力貴。我住得房東買了個空調100美元,但給商場的安裝費數百美元,上門安裝時,又要了數百美元,服務費超過成本費7-8倍。美國打掃垃圾的勞工罷工,遍地垃圾,市議會只好妥協,答應工人漲工資要求。美國一般的家庭的擺設跟中國20世紀80年代差不多,地毯,平面直角的小電視等。美國大多是木制的一到二層別墅,只有紐約、舊金山等城市有高樓大廈,其他城市高樓大廈集中珍惜愛市中心,相對于中國經常拆遷、建設,顯得破破爛爛。美國經濟危機,失業率很高,據說10%,大學生,有的不好專業就業率只有10%。美國是小政府大社會,我去過三個市政府,跟國內的銀行和郵局差不多,隨便進,我錄象拍照,只有一個人問過我哪里來的。美國政治是一種軟控制,用堂而皇之的名義。比如有一天我在家里,進來一位30多歲的婦女,非常和藹當詳細地詢問問我在國內的工作、家庭情況,說是戶口調查。房東說,可能是移民局的。我后來在網上看到披露的信息,猜測可能是國家安全局的。我有一次走在大街上拍照,就被一位小轎車在半路截住詢問。美國社會主要是靠宗教控制。由于美國政府不掌握資源,所以沒有多余的錢搞公共建設。我訪問學校所在地的加州政府已經破產,電視經常播放學校破舊的公共設施的畫面。凝聚美國社會的是市民社會。我參加了綠色和平組織的技術講座,沒有任何政府或電視臺參與,完全是民間的。美國人比較保守沒有中國那么多娛樂場所,民間組織搞的消夏晚會,也吸引很多人參加。美國的國慶節游行都是社團、學校自發組織的。美國到處是教堂,走在路上經常有人給你傳教的小冊子。電視上基督教有很多頻道,牧師滔滔不絕地演講,聽眾如癡如醉,非常狂熱,跟中國文革差不多。當然電視也有跟國內差不多的娛樂節目,不同的是,形式比如激烈,不那么文雅,比如第三者問題,現場的第三者扭打成一團,然后觀眾大聲叫好或斥責。不聽家長教育而亂性的少女大罵父母、祖母,諸如此類......我在打算去洛杉磯看影視城的時候,遭到了F博士的反對。我從洛杉磯回來后,他們才說,擔心我回不來。F博士她曾陪一位中國訪問學者,東北大漢,一米八,當走到洛杉磯大街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街上就行人稀少了,到處是流浪漢,吸毒者,把他們嚇得夠嗆,所以阻止我前往。面對上述美國社會危機四伏的現實,美國知識分子有一種深深的危機意識。在回國前一天晚上,C教授為我送行,吃完飯聊天,他主動談起了他幼年時期隨父親乘輪船,用一個禮拜的時間來中國和日本的往事,最后他談了對人類未來的看法,認為近20年人類將面臨嚴重危機,隨著資源的枯竭,人口的增多,各種危機都要爆發,他對人類未來持一種悲觀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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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he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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