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網絡上都在討論平安夜票房崩盤,往年的12月24號平安夜可以看作元旦之前的一個小檔期,自從2012年開始單日票房一直在一億以上,2017年左右甚至能達到三億多。而今年票房只有3559.45萬,僅為去年四分之一。
就連2022年的平安夜都還有一億多
如果只是說平安夜的話,除了目前沒什么能打的電影,這兩年國內圣誕節氛圍下降可能是一個因素。但從全年看,今年中國電影票房的崩盤確實可以蓋棺定論了。
自從疫情以來,全球票房市場都進入不景氣周期。今年上半年雖然國內票房表現已經不振,不過直到暑期檔之前還領先北美。然而往年本該是票房支柱的暑期檔,好作品乏善可陳,被北美市場靠《頭腦特攻隊2》的大爆反超后就越落越遠,到現在被甩開25億美元。
以小搏大救不了中國電影
好萊塢大片這幾年在國內迅速失去影響力,確實對如今的票房市場造成了很大沖擊。但之前幾年也證明,只要國內的商業大作在質量和數量上能頂上,好萊塢大片衰退帶來的票房缺失是可以被填補的,2023年我國票房仍然有549億元。
然而縱觀今年全年,可以說一部真正現象級的重工業電影和商業大作都沒有,小成本驚喜之作乏善可陳,甚至連傳統票房支柱之一的喜劇電影都已經屈指可數。開年《熱辣滾燙》,暑期檔《異人之下》,國慶檔《749局》……一次次的詐騙之后,中國電影業突然就從前幾年的文化工業希望變成不再被信任的狼來了。
老導演們不思進取炒冷飯,玩那套國外出人頭地,國內唯唯諾諾的老把戲。國家電影局為了救市,扶一把受大導養老躺平影響而急速下墜的電影市場,不停地引進經典老電影、國外藝術電影吸引觀眾。最終結果大家都看得到,這些都只能是小填小補,根本撐不起大盤。
反而好萊塢這兩年雖然大作爆雷不斷,但靠著工業大片數量多,總還是能出一些爆款,撐起80億美元的票房規模。兩相對比下,重工業電影數量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確實,一些小成本電影,小眾電影靠著針對特定群體的營銷和發力獲得了”成功“,但對于一個城市人口比整個北美人口都多的市場來說,只靠小成本和特定群體的電影,只能支撐起導演個人的成功,遠遠支撐不起整個行業的良性發展。
中國和北美市場今年25億刀的差距是從下半年開始。這個差距其實不算很大,如果能有三四部大爆款電影帶動,全年的行情就會截然不同。大爆款的意義不只是自身的票房份額,更在于它能對整個檔期形成觀影帶動作用。說到底爆款和檔期是互相成就的,爆款消失了自然檔期也就消失了。而這又會影響人們的整體觀影積極性,最終反作用于所有上映影片身上。
三四部大爆款的出現,需要起碼有兩位數的項目是奔著真正重工業作品或者極具現象性的作品而立項的。然而我國當前掌握了電影資本和生產主導權的那批人,卻往往志不在此。但凡考察一下近年來他們的作為就不難發現,無處不在的精于算計是這些人的價值觀,持之以恒的不思進取是這些人的方法論。有這樣的因,自然就有現在票房的果。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電影家和電影藝術想要發展,懶是萬萬使不得的。電影自誕生以來一直處在危機之中。在體育競技、游戲廳、電視、家庭娛樂等娛樂方式的挑戰之下,藝術家們不停地以技術和故事的革新做出回應。3d、彩色電影、寬銀幕、反好萊塢敘事等新型技術與其他媒介形式搶奪觀眾的時間,拓寬自身的深度。
沒有進取就沒有電影藝術,沒有變革就沒有今天的電影世界。對電影而言,炒冷飯、抄作業等于自掘墳墓,經典好萊塢為何走向沒落,我相信沒有人會怪中東戰爭石油危機。超英片為何不受待見,也沒有人會怪新冠疫情。大家只會總結為“固步自封”。
過去是這樣,今天的中國卻不是這樣。藝術家馬失前蹄拍出爛片,大導和學者怪經濟怪觀眾。名不見經傳的中國導演拍出真正的驚世之作,他們又說“民粹”“刻板”“”迎合市場““投機取巧”。有些人慣于堆砌學術名詞,看似智力體操,橫豎不過牽強附會、見風使舵。
被政府和各大電影制片廠養著的專家們對此可謂是駕輕就熟。他們的邏輯卻往往是這樣的。需要他們做電影批評時,爛片的主創若無根基,便是藝術恥辱,視而不見不屑一顧。而一旦片子里有人是皇親國戚,即使觀眾認為再爛,他們就捧為藝術創新、大膽嘗試的典范,遂寫寫應景的文章、開開僅有個把歪果仁的國際研討會,大談特談意義和價值。
像今年十一檔某爛片眼見臭了大街,遂喊上各類行業協會的大佬開會以正視聽。這段時間非要跟觀眾對著干的某電影票房慘淡,也不妨礙各種媒體專家和網絡評論為其鼓吹贊美。
既有大佬慣著,又有打罵都不會還手的觀眾養著,還有財力雄厚的老板們保駕護航,名導自然就做起了旱澇保收的生意。電影票房不行就是觀眾審美有問題,演員表現不好那是因為黑粉太多了,特效糊的成了芝麻醬,美名其曰國內影視距好萊塢還差二十年。
再看電影資方。疫情確實影響了一段時間的現金流和項目制作,導致財報不太好看。這讓那些本就短視的資本們更加有了恰爛錢的借口。
不敢輕易上馬項目,非熟人的不投,非皇親國戚的本子不看。滿中國跑電影節,參加創投,意思意思施舍一下賞點錢,無非就想想扶持嫡系,非幾大藝術院校的不選,非親非故的不投,好像頗有藝術尊嚴。可電影局那邊一旦有任務,聽到了風聲,立馬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接過來再說,無論拍的怎么樣先滿足kpi。名導們要鐵樹開花了,則是一拍即合出錢出力,再讓心儀的小咖們露個臉刷個存在感。
人工智能時代來了,大導和資本們沒膽魄沒能力從題材到技術認真思考和改變,只會猛猛宣發和水軍忽悠觀眾入場賺一波就跑。人情世故和小圈子文化演繹得淋漓盡致。新人進不來,老人退不下。有事就怪疫情,怪時代變化,不知道“觀眾口味”,怪演藝圈人才素質不佳。這恐怕不是懶了,明眼人都知道看得出來,得是向壞和蠢靠攏了。
在另一些作品里,大導們不是搞中產神話,就是搞歷史虛無。吃了經濟發展時代的好處,便回過頭來否定新中國的立國基礎。人民群眾不認這些倒反天罡的戲碼,反過來又被批評沒有審美、品味不夠。
小資電影,吃飯砸鍋
除了大佬不思進取、躺在功勞簿上養老之外,另一個值得警惕的現象鮮少有人提及,那就是小資文化對電影圈的滲入,已經對中國電影行業生態造成了相當的負面影響。
藝術院校持續十多年的擴招大躍進,及遍地開花的影視展映交易市場,并沒有讓電影市場變得多元,反而愈發有死氣沉沉之感。院校偏愛發達地區的“有格調”的學生,學生偏愛“檔次高”的電影導演,導演又偏愛“卓爾不群”的劇本。
一套愛屋及烏下來,我們的電影節能看到的本子就都統統與人民群眾、真實故事絕了緣。知道了一些爛大街的精神分析名詞,遂動不動讓主人公做起無關痛癢而又冗長朦朧的夢。對父母家庭、同學關系耿耿于懷,遂反復寫一些反思家庭、反對校園欺凌的“深刻”劇本。而恰恰是這群人,又極有可能一邊拿著父母的錢,一邊寫著拍著,號召人民從不知所云的“壓迫”和“奴役”中,獲得“獨立”“解放”的作品。
總之,世界影壇什么電影火,他們就寫什么本子。他們通常與崇高的主義共情,卻往往與具體的現實無緣。他們時常為人民潸然淚下,卻不肯擺脫精神和思想的潔癖,給那些不入他們法眼的職業、身份哪怕一個鏡頭。
從院校再到院線,從電影文化到電影作品,惡果正在一步步凸顯。電影不再是時代精神的反光鏡和共同體文化需求的最大公約數,而是成為了某個階層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的傳聲筒。并且,這并不是一種公平的、多元的思想市場,其中只有乏善可陳的價值灌輸,與食之無味的情感宣泄。
只要按照進步主義的公式做題,把“娜拉出走”“反抗原生家庭”“黃昏戀”“校園霸凌”等等幾個母題來回倒騰,輔之以“自由”“進步”的名義,配上悠哉游哉、金碧輝煌的城市景觀,便就成了一道精美而玄虛的小資菜肴。
主義的擁躉們確實得以被鼓舞與激勵,中國的電影類型看上去也確實有了拓展。但是,中國電影市場受益了嗎?恐怕并不是。相關作品不僅票房難看,社會文化也會被帶的在此種浮夸而空虛的泥淖中,逐漸走向單一與乏味。
十年前,郭敬明以上海為主題的“拜金”“消費主義”電影還能掀起聲勢浩大的批評浪潮,十年后,某些內核相似的電影,換個馬甲以進步主義之名上映。對他們的任何批評,卻只能被粉絲們唾罵為“封建”乃至“落后”。這與我們所認識的庸俗自由主義者別無二致,只許自己贊美,而不許別人批評。哪怕此種自由主義的情緒宣泄,甚至都沒有超過新文化運動時期先賢們的思考高度,他們也可以振振有詞,曰以為“真理”乃至“電影的終結”。
以一種毫無代表性和可操作性的電影敘事當作群體和社會的解藥,必然會造成電影與大部分觀眾產生隔閡的結果。以高度戲劇化的“都市爽文”宣泄情感,也必然將電影、短視頻、短劇、游戲之間的界限逐漸模糊。最終,電影藝術在形式和價值上的獨特性將會蕩然無存,也極有可能會被自己狂熱而狹隘的粉絲們送進火葬場。
加上青年導演們熱衷于做題、套公式,中國電影不僅國外不吃香,國內也徹底與普羅大眾割了席。雖主題進步、題材新穎,卻獎項幾近顆粒無收,票房幾乎開歷史倒車。國內的幾大影視巨頭可不管這些,他們和影視圈那些演而優則商的掮客們一起,只顧著炒作、販賣焦慮,憑空制造一些無實際意義的社會議題。
最終,這種炒作和販賣也傷害到了票房市場的根本。家庭和情侶從來都是電影院主力消費群體。然而,一邊是打著合家歡名頭,實際滿含血腥驚悚成人和歷史虛無元素的《滿江紅》將合家老小騙進電影院宰,一邊是新銳導演們樂此不疲的解構社會,家庭和愛情,致力于讓自己的受眾基本盤都變成極端原子化個體,最終只會讓主力觀影群體不愿再邁入影院。
我們講,中國電影本身到了新老交替的時候,執影視界之牛耳的一些人,本該努力推陳出新。然而受制于短期現金流和影視文化衰退的現實,卻不得不繼續扶持那些本該退位的大導,以及年紀輕輕卻把功利和算計演繹得爐火純青的某些青年導演們。
于是,為了賬目上好看,面子上也能交代,一種在世界影壇中都可以稱之為“可笑”的電影出現了。反映底層悲慘的電影,總是硬生生地被拍成了中產東山再起的勵志爽文。沒落女性通過拳擊尋找自我的故事,硬生生被導演翻拍成了大型減肥瘦身真人秀。從不敢直面社會議題,團結大多數觀眾,反而就想靠著帶感的宣發及噱頭人為制造熱度。
最終,食利階層成了高尚與正義、自由與美好的化身,旅游和消費、愛情和性成了平民階層拯救自己的良藥。
可笑的是,正是因為演藝圈論資排輩、裙帶關系及投機倒把之風氣總是不能改善。有不少影視民工走投無路,去做了短視頻、短劇。這兩者也恰恰與電影搶奪了不少的觀眾,也是中國電影市場突然泄氣的原因之一。產品經理人及大老板們再這么搞下去,恐怕內地電影距離真正的終結也就不遠了。
中國電影產業升級的大門,會被關上嗎?
從2020年之后,好萊塢進入下降期,這些年靠超英片拯救的票房幾乎已是強弩之末。在歐美僵化的意識形態的指揮棒下,他們依舊不停談著一些陳詞濫調,不停寫著那套打打鬧鬧親親抱抱的“we are family ”,張口閉口自由與愛情,抗爭和奮斗。被大制片廠養著的他們談起這些,正如同某些群體論獨立思考那般可笑。
人工智能即將重塑包括電影在內的所有藝術形式,單一的歐美文化世界將要被改寫。《流浪地球》這類難得的從人類命運出發歌頌集體主義精神的動容之作快要成了燎原的星火,歐美本就自己被大罷工和超英片折騰的行將就木。
本來又是一個彎道超車的大好局面,然而超越從來不是坐等就能發生的。眼下的電影業,近有短視頻短劇的侵蝕,遠有游戲藝術對影視藝術的超越。電影行業長期以來封建行會氣息濃厚,排資論輩,人情世故現象嚴重,基層影視民工待遇遠不如同樣可以容納影視行業人才的互聯網和游戲業。
游戲業和短視頻行業縱有諸般問題,起碼還是資本主義式的問題,而不像影視圈一只腳還踩在封建行會里
本來,如果大家費勁心力拍出來的是《流浪地球》,那起碼也有著一份職業榮譽感。然而,大部分影視民工被加班加點拍出來的是什么呢?不光沒多少物質回報,精神回報更是滿滿負反饋。長此下去,最終影視行業獲得的只能是業績口碑雙雙下滑,高素質人才不斷另尋他處,剩下一幫遺老遺少圈地自萌。
任由這些人精打細算,不思進取下去,中國電影工業無論從票房,還是藝術品質的最好趕超時期恐怕就要被浪費了,過往十來年間投入的海量院線建設資源以及真金白銀培養出來的觀影文化恐怕就要白廢了。
不顧民族文化尊嚴,不管技術演進趨勢。一口一個理想,一拍一個應付,滿嘴的主義,滿肚的生意。難道這些年來由郭帆們硬生生推開的中國電影產業升級的大門,真的要被這些固步自封的從業者,被這些鼠目寸光的資本關上?難道在繼制造業產業升級之后,文化產業也亟須面臨升級的大時代中,中國電影工業卻要毀于一個群體、一個階層的利益和自大?中國電影工業和文化事業又憑什么要為這群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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