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資高溢價逐鹿中國水務
來源:中國經營報作者:葉文添
外資水務在中國市場已經足夠強大,目前是一個潛伏期,這種高溢價收購將來必然會分攤到老百姓身上,而一旦外資形成了話語權,就會對整個水務市場和水價形成壟斷。
按:兩年前,法國的水務巨頭威立雅集團對西安自來水公司的收購在進入最后程序之前,因為遭遇“外資水務將掌控中國水價”的輿論壓力而不得不中止。記者獲悉,西安自來水公司如今正試圖通過“先改制,后引資”的方式再次引入威立雅集團,擺脫自身的發展困境。
據國家發改委的數據顯示,我國城市水價正以每年約10%的速度上漲。究竟是外資水務導演了這一次又一次的城市水價上漲,還是外資水務搭上了中國城市水價提高的順風車?巨大的市場機會之下,城市的水務改革仍是進行時。
最近這幾個月來,張青經常最后一個離開辦公室,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從未有過的勤奮。”張是西安自來水公司(以下稱西水)的一名普通員工。
這種勤奮的動力來自于日前籠罩在自來水公司的一股精簡人員的風潮。“我們這邊現在實行一刀切的政策,從去年年底開始,上面規定無論是干部還是工人,只要年滿55歲,就必須退休,而一些表現不盡如人意的年輕人也將離開崗位,現在是人人自危。” 張青說。
而這股風潮則與一宗舊案被重新提上日程有關。
“兩年前,威立雅集團曾有意對西水進行收購,后來由于爭議被迫暫停,現在這個事情又被重新啟動了。”一位當年參與此案的知情人士告訴記者。
有數據顯示,在未來幾年內,我國的水務市場的規模將突破一萬億,其中蘊含著巨大的商機。而目前國內自來水企業60%都面臨虧損的現實正成為這些企業引入外資最大的動力。
而在威立雅對西水執著的追求背后,是外資水務巨頭們對中國水務市場的信心,以及漸漸蔓延全國的水價上漲潮。
“在外資與地方政府所簽訂的水務合資合同中,都對用水量與水價提出了苛刻的要求。”水協協會會長李振東在上海對記者表示。
一場曖昧的并購案
“西水與威立雅的故事遠未結束。”5月底,北京大岳咨詢公司總經理金永祥對記者說,2007年,他的公司作為招投標的中介機構,擔任了西安市國資委水務改制的顧問。
金永祥告訴記者,西水與威立雅之間曾經草簽的協議依然有效,這種合作雖然間隔兩年,但只是中斷,而非終止。
一位知情人士則向記者透露,在當年威立雅與西水的合資暫停以后,雙方的接觸并未停止,而近日在西水內部風傳的精簡人員就與外資可能進入相關,“有消息說,在最大幅度的減輕負擔之后,才能與外資在談判中取得更好的籌碼。”張青說。
對張青這樣普通員工而言,合資是一件好事,他目前的工資只有2000元左右,這種收入在西安只能處于中等偏下,“據說蘭州、昆明那些自來水公司被外資收購之后,員工的工資都漲了三五百。”這樣的漲幅對張青而言有明顯的吸引力。
緣何時隔兩年,外資依然對西水遲遲不能相忘?
西水是西部地區最大的自來水公司之一,注冊資金4.1億元,2006年賣水收入5億多,擁有水廠7座,供應著西安市360萬人口的飲水。顯然,無論是資產規模、技術水平還是戰略價值,西水都是投資者眼中巨大的潛力股。
“實際上,兩年前談判都談到關鍵時刻了,最后卻陷于輿論壓力而暫停。”金永祥說,他從1994年就開始從事水務,為多家自來水公司改制提供了方案,也為多家自來水公司股權拍賣作為招標顧問,他也見證了中國水業市場化的改革歷程。
在2007年8月,當時西水的上屬公司西安市基礎設施建設投資總公司在西安產權交易中心發布公告,擬出讓西水49%股份。
據金永祥回憶,當時共有6家來自國內外的戰略投資者遞交了意向投資標書,而曾經以“溢價收購”拿下蘭州、海口等城市的水務公司股權的威立雅成為了最有可能的意向買家,然而談判遭遇到了外界巨大的的阻力。
“西水當時的總經理種受命和公司的管理層也并不贊成賣給外資,而中國城鎮供排水協會(水協)的干擾起到了最后決定性的影響。”一位知情人士對記者回憶,水協協會的會長李振東曾經為此特地往西安跑了三趟,在當地國資委的負責人和西安市的主要領導人面前極力阻止此事。
“我的確往西安跑了三趟,因為在我看來外資進入將埋下水價高漲的隱患。”5月中旬的一天,在上海南京路一個安靜的賓館內,已經72歲的水協協會會長李振東接受了《中國經營報》記者的采訪,他此前曾擔任過建設部副部長。
在最近的幾年間,在支持者眼中,李振東是“國有資產保護者”,在反對者眼中,他是個麻煩的“攪局者”。此前,李振東曾以水協和個人名義寫信給國務院領導,力陳外資高溢價收購中國水務資產可能造成的損害。“不過,這個意見并沒有被采納,外資收購的勢頭并沒有絲毫減緩。”
據了解此案的知情人士向記者透露,目前西安市國資委對西水改制有兩種思路:一個是將西水進行重組后上市,為此,在今年年初的西安市國資監管工作會議上就曾提出將積極推動產業整合重組,并努力推動西水等7個國有控股企業的上市;另一個則是繼續選擇外資合作,不過外資控制的股權比例可能進一步降低。
“如果西水要上市,就必須連續贏利3年,這個要求對于目前的西水來說,還是很難的,因此選擇與外資合作也是一種方式,另一方面,當初極力反對此事的一些管理層也已退休,阻力小了很多。”上述知情人士告訴記者。
對此,記者未能聯系上西水宣傳部進行相關采訪。記者同樣致電威立雅北京、上海、香港等多個辦事處要求采訪相關進展,均被拒絕。一位威立雅人士在電話對記者表示,“現在是敏感時候,什么也不能說。”
外資“水務帝國”初現
“為什么威立雅對西水念念不忘?就因為拿下西水,整個西部的水務市場都盡在外資掌控之中了。”長期關注水務市場并購案的上海信誠律師事務所劉軍廣對記者說,在他看來,外資近年來已經先后收購了蘭州、昆明、成都、寶雞等西部地區的自來水公司,西安是最后的一步棋了。
相關資料顯示,到2010年,我國的水務市場規模將達上萬億元。而根據“十一五”規劃,僅污水處理一項,總投資就在4000億元左右。“這么大市場怎能拱手讓給外資?”劉軍廣說。
“我并不是反對水務市場的改革,只是對外資的收購手段和地方政府一賣了之的行為表示反對。”李振東說,由于水價長期過低,我國60%的自來水企業都是虧損的,剩下的40%雖然不虧損,但贏利都在1%到2%左右,而這一背景也成為了外資尋機收購的主要原因。
“地方政府之所以如此熱衷出售自來水公司,一個是因為本身嚴重虧損,另一個就是能拿到一筆優厚的資金。”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蘭州自來水項目賣給外資17億元,當地政府從中拿走了12億元;海口項目9.5億元,地方政府拿走了6個億,“政府把多余的錢都拿走做了其他用處,實際上地方政府所看重的高溢價對水務改造本身來說并沒有任何益處,這只是對政府有好處。”不過該知情人士的話記者已經無法從蘭州、海口等地查證。
“我曾對很多國內合資的水公司進行考察,發現了在外資收購之后,地方政府對水企業的補貼逐漸遞增,財政壓力很大,有的地方政府為了保證外資水廠的贏利,甚至不惜去關閉國有的水廠,一屆政府為了政績,但給下屆政府留下了沉重的包袱。”劉軍廣說。
而在地方政府為了解決水廠虧損頻頻選擇外資進入之時,一個強大的外資水務帝國已開始在華顯現。
據記者了解,法國蘇伊士集團北自昌圖、南至三亞、東起上海、西達重慶,足跡遍布大江南北,擁有22家合資企業,供水人口達到了1400萬。在今年3月底,蘇伊士旗下的中法水務與美國地球工程公司達成協議,收購其在天津的供水項目,中法水務持股52%、而天津自來水集團則持股48%。
而具有153年水務領域專業經營歷史的法國威立雅公司也在中國掀起了收購狂潮。迄今為止,威立雅拿下了天津、上海、北京、成都、昆明、蘭州等近19個城市的21個合資項目,供水人口達到了3000萬。
此外,據記者了解到,這些外資水務公司的經營期限一般是在30年左右,也有50年的,而其占股權份額均接近或等于絕對控股的50%。
而據《中國經營報》記者了解,在國內多起自來水項目的競標中,高溢價成為實力雄厚外資的制勝法寶。
如2007年8月,威立雅以17億元的高價拿下蘭州供水集團45%的股份,而底價僅為4億多元。2007年10月,威立雅出資9.5億元,拿下底價為3.1億元的海口水務集團50%的股份;而獲得天津自來水公司49%的股權,威立雅出資21.8億元,高出7億元底價兩倍多;而在拿下揚州自來水公司49%股權時,蘇伊士集團旗下合資子公司中法水務出資8億元,其底價僅為1.8億元。
“實際上,這兩年國內也涌現出了一批資質良好的國企和民企,像曾收購了徐州自來水公司等的北京首創水務,但在和財大氣粗的外資競爭中,他們還是不占上風。”一位業內人士對記者說。
“外資雖然高溢價進行收購,但收購之后的收益是非常豐厚的。”劉軍廣告訴記者,外資對自來水公司進行股權收購之后,都普遍享有協議規定的水價(不足部分由財政補貼),如此一來,外資在經營期限內的利潤穩定在25%到30%左右,而且是高回報無風險。
“在城市水務領域,西方發達國家普遍會收取一筆數目龐大的特許經營費用,但在中國并不收取,另外,外資水務也會通過咨詢和向國內水廠推薦進口設備供應商而獲得豐厚的回報。”劉軍廣說。
誰在推動水價上漲?
“外資水務在中國市場已經足夠強大,目前是一個潛伏期,這種高溢價收購將來必然會分攤到老百姓身上,而一旦外資形成了話語權,就會對整個水務市場和水價形成壟斷。”水協的一位負責人對記者說。
而在近日,已有多個城市的水價開始出現上漲趨勢,其中大多不乏有外資身影。
5月20日,昆明市發改委發布公告,自6月1日起,把該市居民生活用水單價從2.65元/立方米提高到3.45元/立方米,這已是昆明市自來水集團自2005年年底與威立雅合資之后的第三次上調水價。
在最近的一個月內,上海、南京、廣州等多個城市都舉行了城市水價上調的聽證會,而更多的地方政府和自來水企業也提出了漲價的要求。
“開聽證會只不過是一個形式,即便遭遇到了居民的反對,自來水的價格還是要漲的。”一位參加了聽證會的上海居民說,盡管他知道水價上漲有很多理由,但作為公共資源,水價上漲同樣需要充分考慮低保戶等低收入群體的生活境況。
一位業內人士更是對記者指出,在地方上調水價背后,除了有外資與地方政府的合同約束外,還有追求高額利潤驅使下,外資對地方政府的不斷游說。
“在外資與地方政府所簽訂的水務合資合同中,都對用水量與水價提出了苛刻的要求。”李振東說。
據李振東透露,在地方自來水公司與外資進行合資時,在地方政府與外資的合同中,對水量輸出和水價都是逐漸提升的,一般都會在合同里對水價上漲進行一個規定,每年合資水廠價格上漲的依據是,以成本水價乘以K系數,而K系數共有5個因素,分別為電價、化學藥劑價格、工人工資、匯率變化系數、CPI指數,“按照這些因素,水價大幅上升不足為奇。”
而據記者了解,自來水在到達用戶終端時,一般要經歷兩個過程,首先是外資水廠進行水處理,然后把水賣給國有的管網自來水公司,然后由國有公司賣給百姓,這樣看起來,外資水務公司和老百姓并不直接發生關系。
“但關鍵在于地方政府往往是根據合同價從外資手里買水的,往往一噸水的成本是1.5元,政府的收購價格在1.8元到2元之間,而后政府再以低于收購的價格賣給居民,這一來一去就造成了虧損,而時間久了,政府無法再承擔之時,水價上漲就是唯一的選擇。”上述人士說。
不過,金永祥并不認為外資是推動水價上漲的主因。在他看來,我國水價多年未漲,資源浪費嚴重,而且很多地方自來水公司人員設置重復,機制冗雜,效益低下,這些造成了自來水公司的虧損,也是如今水價上漲的最直接原因。
據記者了解,此前,我國的水務管網是不對外資開放的,但在2002年3月,原國家計委在公布的《外商投資產業指導》中,將原禁止外商投資的供排水城市管網首次對外資開放,此舉表示,外資擁有了向用戶最終零售水的權力。
“現在很多外資收購都把管網一起買了,這就意味著未來他們可能有對自來水的定價權。”劉軍廣說。
劉軍廣分析,之前我國的水務屬于公用事業,由政府定價,部分城市10年都沒有上調水價,但隨著水務市場的進一步開放,水價在未來很可能市場化,“到那時正是外資謀得巨額利潤的時候,也是普通居民買單的時候。”劉軍廣說。
“其實只要給予自來水公司一個平等的機會,給予自來水價格充分的市場化,自來水公司再重組優良資產,國有企業不賣給外資也能發展得很好。”李振東說。
而在業內人士看來,外資水務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將繼續在華“潛伏”,擇機而動。記者在采訪中發現,西安自來水公司旗下的曲江水廠早在上世紀90年代,就是靠法國政府貸款的2442萬法郎建造而成,10年過后,來自法國的威立雅水務集團實施了對西水的收購計劃。這也許只是巧合。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張青為化名。
水價普漲迷局調查
來源:中國經營報_中國經營網 時間:2009-07-26 22:20 作者:湯潔、何勇 字體:大 中 小
國家發改委與住房和城鄉建設部日前專門下發通知,要求各地在調價過程中依法履行聽證制度,合理把握水價調整的力度和時機,防止集中出臺調價項目,同時要求各地在調價過程中充分考慮低收入家庭的承受能力。語句中的平衡姿態亦十分明顯。 7月20日,浦東新區楊園新村的紀女士收到了自來水公司的水費單,而隨著水費單一同寄來的還有一份“告用戶書”,在這份落款為上海浦東威立雅自來水有限公司的“告用戶書”上顯示,上海全市范圍內水價從7月份起,由之前的每噸1.84元上漲到每噸2.30元。此時距離上海宣布上調水價已經整整一個月。
而讓人們驚異的是,仿佛一夜之間,幾乎所有的中國城市都陸續加入了自來水漲價的大潮中。尤其最近兩個月以來,除了上海,包括北京、天津、沈陽、廣州、南京、蘭州等多個大中城市都已經舉行或者醞釀舉行水價上調的聽證會。在這些城市中,有的水價已經上漲,有的則正處于漲價前的準備階段。
這到底是一次有“預謀式”的漲價風波,還是一次水價的合理回歸,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分辨得清楚。
“其實聽不聽證我們感覺都得漲”
瘋狂的水價
水價上漲某種程度上已經影響了上海浦東新區楊園新村居民們原有的生活。
“雖然這個月多掏了5塊錢,但我還是新買了3個水桶,衛生間、廚房、水池下面各放一個水桶,洗菜洗臉水已用來沖馬桶了。”紀女士稱。為了提醒自己節約用水,小區的另外一位居民湯先生已經往抽水馬桶的水箱里多放了兩個塑料瓶(塑料瓶占體積,可以減少馬桶的用水量)。“都已經習慣了,價格聽證之后就是漲價,其實聽不聽證我們感覺都得漲,慶幸的是漲幅還不算大。”湯先生稱。
業內專家的觀點與普通居民似乎有所不同。“就我們分析,其實現在的水價確實‘該漲’,中國水價在過去而言完全是一個福利價位,隨著市場體系的日益深化以及我們生活水平的提升,中國居民對于水價上漲的承受力其實還是有的。而且這種上漲也是一個必然的趨勢。”長期從事基礎設施領域咨詢的上海濟邦投資咨詢有限公司總經理張燎在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采訪時表示。
此次水價廣泛上調之所以引人關注是因為上調的主要是城市生活用水,至于工業和商業用水,逐步提高水價以促使企業節水自不必說。
據張燎介紹,2005年、2006年上海其實就做了一個水價上調方案,但之后由于種種原因被擱置,2007年的CPI指數上揚又使上調水價面臨阻力。直到2008年,金融危機大背景以及CPI指數的不斷下降,國家的宏觀經濟政策以及物價監管機制做出調整,有關部門(主要是國家發改委)對全國水價上漲調控改變了思路,從過去單純抑制水價上漲,轉為適當上調水價,使水價的上漲成為可能。這才使得各個城市的水價出現大范圍的上漲。
而根據中國水網10年來對全國35個重點城市(除拉薩)的水價進行跟蹤統計,結果發現,我國35個重點城市的水價逐年增長,平均速度達到7.14%,污水處理費平均增長速度達到13.91%,到2007年,我國35個重點城市的平均供水價格為1.63元/噸,污水價格費平均0.65元/噸。其中供水價格較2000年平均供水價格上漲了0.55元/立方米;污水處理費增長幅度更大,從0.25元/立方米增長到0.70元/立方米。
而眼下,水價上漲態勢仍在蔓延。5月20日,昆明市發改委發布公告,自6月1日起,居民生活用水單價提高8毛錢。6月初,河南周口、駐馬店在全省率先舉行漲價聽證會;6月30日,銀川召開污水處理費調整聽證會;7月11日,河南洛陽公告將于7月31日召開城市供水價格改革調整聽證會。7月20日,蘭州市召開聽證會,將現行的水價,擬調高0.3元或0.4元。
“合作7年以來,我們從未調整過水價,外方股東強烈不滿”
外資制造上漲?
記者了解到,隨著2002年中國首次對外資開放供排水城市管網,不少城市的水務領域都已有外資參與經營。而在此番漲價中,幾乎有外資進入的地方都出現了水價上漲,因此很多人士認為某種程度上水價上漲與外資有關。
上海浦東威立雅自來水有限公司是法國水務巨頭威立雅進入中國市場以來,成立的第一家集制水、輸配、服務為一體的中外合資供水企業。“合作7年以來,我們從來未調整過水價,對此,外方股東強烈不滿。”上海浦東威立雅自來水有限公司一位員工在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采訪時表示。
2007年11月15日,蘭州威立雅水務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與蘭州市建設委員會正式簽訂了城市供水授權特許經營授權協議。威立雅以17.1億元人民幣的高價獲得蘭州市供水集團45%股權。
“但合資以來這幾年我們一直處于虧損狀態。” 針對蘭州水價此番上漲,蘭州威立雅水務集團董事長孫曉霞對《中國經營報》記者這樣解釋道:過去蘭州市工業用水占總供水量的70%,從1998年開始企業用水量大幅度下滑,2003年企業自身進行了改制,但由于電、煤、油各種原材料價格及人員成本大幅上漲,加之大規模更換管網及老化設備,增加了企業供水成本,造成企業嚴重虧損。
為了說明企業的成本壓力,她給出了一組十分精確的統計數據,2008年該企業實際售水量為21005.04萬立方米,售水收入28813.52萬元,售水成本34604.73萬元,虧損5791.21萬元,每立方米虧損0.276元。“現行的水價嚴重倒掛,從企業發展和安全供水角度,應該調整。”
“就常州的情況,我們也是通過合理的規劃、合理的管理降低整體成本,與周邊城市比,常州的取水距離最遠,理論上成本最高,但我們的水價最低,這次漲價方案與周邊城市比也是最低的。”常州通用自來水公司(威立雅常州項目公司)總經理李陸泗在常州水價調整聽證會上也給出了常州水價上漲的理由。在7月3日的水價調整聽證會上,常州市擬將居民生活用水價格由現行的2.57元/噸調整為3.07元/噸,每噸水提高了0.50元。
“如果將水價上漲歸結于外資的推動,在這一點上,我是不贊同的。”張燎稱,目前,國內外資企業在供排水領域所占的份額不超過20%,外資的話語權還是很有限的,除了個別早期進入中國市場的外資可能還有一定話語權,剩下的大部分其實也是處于一個虧損勢態。更何況,即使不是外資參與,不少純國有的水務公司也很期望能夠實現水價上漲。
“天津也僅僅是將不到20%的水資源出售給外資公司,大部分水企業還是掌握在政府手中。”北京大岳咨詢有限公司總經理金永祥也不認同將水價的上漲歸于外資的推動。他表示,以威立雅為例,其在中國也就是不到20個城市有項目,但在這些城市所占的分量也比較小,在深圳是20%,在上海30%,在天津也不到20%,只是在蘭州可能高一些,占了45%。上海這次漲價是4家中資、外資供水企業一起漲,并不是威立雅一家漲。因此,從統計上看,這次水漲價并沒有多少外資因素。
而據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外資水務企業人士介紹,當初,外資企業進入中國市場,大部分都是高溢價購入國內水務企業股份,一方面是外資企業重視長線投資,傾向于未來10年、20年的投資利益回報。另一方面當初也是存有一定的樂觀因素。但就當前情況而言,外資入股的企業大部分都還是主業虧損,靠一個副業支撐,主副業相抵,從而基本實現一個微利運營。所以說,“外資拉動水價提價”言論并不屬實,中國的這個水價還是不到位。
“調整還要平衡一些關系,比如對弱勢群體的保護”
合理回歸?
7月16日,甘肅省物價局公布了甘肅省工農業產品成本調查隊關于蘭州威立雅水務集團供水成本監審的報告。根據成本監審結果,蘭州威立雅水務集團單位定價成本為1.72元/立方米。根據此監審結果,此次居民生活用水價格每立方米提高0.30元至1.75元/立方米,蘭州威立雅水務集團就會盈利。
像這樣政府監管部門能對水務企業成本有個精準的了解,這在業界看來,還是很少見的,但在云里霧里的消費者看來,更期望水價上漲有一個清楚的成本公開。
張燎表示,在中國很多地方,政府與企業之間存在某種“信息不對稱”,作為履行監管職能的政府有關部門無法給出一個水務企業明晰的公開成本,所以導致百姓摸不清水價上漲的真正原因,從而怨聲載道。
建設部政策法規司副司長徐宗威曾將水價的構成分成三部分:一、原水成本;二、運營成本;三、稅費的成本。從原水成本、運營成本、稅費成本這三部分來看,原水成本占水價的20%,稅費成本大概占10%,剩下的70%就是運營成本。他表示,運營成本中有幾個調整的空間是可以考慮的。如:凈水成本、輸配成本、大量的管網體系、管理成本、利潤成本。凈水成本是需要提高的,因為水質在提高,服務質量在提高,過去相關檢測標準是35項,現在提高到106項,提高水質的過程中凈水成本增加應該說是合理的。
記者了解到,這幾次的水價格調整,在部分城市主要是其中的污水處理費上調。根據江蘇省“十一五”期間城市污水處理費調整計劃,到2008年,蘇南地區污水處理費調整到1.30~1.60元/噸,蘇中、蘇北地區調整到1.00~1.20元/噸。“今年以來,江蘇CPI已經連續多月出現負增長,給水價的調整帶來了較為合適的出臺時機,且受到此前‘積壓’下來的調價空間影響,調整幅度也將略有上升,而調整內容很大一部分是污水處理費。”常州水務集團一位官員向本報記者表示。
對此,清華大學水業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傅濤分析指出,10年以前老百姓付的費用只是治理費,現在還有污水處理費,這塊每年大概有10%~15%的增長,環境受到了污染了,我們必須盡到這個義務要交納污水費。當然漲價還有各種因素,比如北京原來是地下水,成本比較低,現在南水北調水的成本相應增加了,供水企業自然有漲價的需求,這些因素共同促使水價一定會面臨大規模的調整。
“當然,調整還要平衡一些關系,比如對弱勢群體的保護,這是肯定要做的,西部的窮困人群付不起的,可以把價格調上去,然后對窮人進行補貼,這是有利于這個行業的社會公平。再比如城市的城鄉結合部,可以讓城中心的人補貼結合部的人,這也是一種責任。”傅濤建議。
而國家發改委與住房和城鄉建設部日前專門下發通知,要求各地在調價過程中依法履行聽證制度,合理把握水價調整的力度和時機,防止集中出臺調價項目,同時要求各地在調價過程中充分考慮低收入家庭的承受能力。語句中的平衡姿態亦十分明顯。
水價改革:一場打破監管困境的突圍
來源:中國經營報
時間:2009-07-26
作者:何勇
在此輪水價上漲中,國家發改委態度也正在發生悄悄變化,雖然水價調整的權力在地方,但是地方調整水價要向國家發改委備案。國家發改委對全國水價上漲調控改變了思路:從過去單純抑制水價上漲,轉為適當上調水價,鼓勵供水企業參與市場競爭,優勝劣汰。
依據現有國家水價價格體系,1998年,原國家計委和國家建設部發布了《供水價格管理辦法》,對城市供水的價格調整做了規定,2004年國務院辦公廳頒布了《關于推進水價改革促進節約用水保護水資源的通知》。此外,在2006年,國家發改委提出了城市供水定價的辦法,但該辦法現在還是一個試行征求意見稿。
長期從事基礎設施領域咨詢的上海濟邦投資咨詢有限公司總經理張燎稱,《供水價格管理辦法》出臺后,實際上政府明確了中國水價要遵循一個“保本微利”的原則,過去的福利水價導致水務企業大多面臨一個虧損狀態。但“保本微利”的原則并沒有在中國真正落于實處。“就上海而言,上海近1/2的供水企業是處于嚴重虧損狀態的,而政府對這一點的關注度顯然是不夠的。”
按照現有水價價格體系,水價的上調本身是有一個循序漸進的合理過程,1997年,鑒于諸多因素,國家實施價格管制體系,水價上揚一度受到抑制。這使全國各地水價一個漸進上揚的趨勢在這樣的“一刀切”政策之下全部停止,隨之而來的“維穩政策”打破了一個水價的合理上調機制。在這一時期,相當多的城市在其理應調價的一個階段沒有能成功調價,很多水務企業處于一個“無法保本”的狀態。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次漲價完全不是故意去進行一次‘預謀式’的漲價風波,而是一個水價的合理回歸,重回其產業鏈的上調規律。通俗來說,過去,水價合理漲幅的這個‘窗口’被‘關閉’了,現在鑒于政策、經濟環境因素的轉換,我們又打開了這個‘窗口’,這其實是一個正常的回歸。因為我們的水價并不到位,它需要漲。”張燎表示。
而在清華大學水業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傅濤看來,水價上漲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自來水行業在尋求自身改革。他表示,過去30年里一些競爭性行業的改革基本上已經解決了,但市政公用這塊最近幾年才開始解決,特別是自來水這個行業解決的更晚。現在要想解決自來水改革的問題,必須要理順價格機制,如果不理順的話下一步水價改革是很難動的。
傅表示:“可以先理順企業和政府之間的關系,加強對運營者的監管,包括信息公開、建立成本的比較體系等等,讓合理的成本進入價格。此外,政府要盡更多的責任,在公共服務上多盡一些責任,之前,政府公共財政對水企業列支的比重少,今后可以適當增加。”
張燎也建議,就政府而言,除了理順價格機制外,我們還是需要一個政府多層次的監管體系。“這不僅是一個‘投資’方面的監管,更需要一個‘回報’上的監管。這種雙重監管再加上明確清晰的發展規劃目標才能夠成為中國水務真正走出迷局的一個重要保障。”
但就這一點而言,中國要施行這樣的監管,有其特殊的困境。不少業內人士認為,中國沒有一個足夠的樣本量以供研究,如何讓企業將實際成本上報,這一點是很困難的。其二,政府主導層面的欠缺,其實在這樣一個價格監管體系中,真正主導的是政府層面,政府需要給企業提供一個合理的監管框架,以便企業在此框架內去實現其具體目標。
“但這一塊我們一直沒有建立起一套有效的成本監管辦法,缺乏一種數據系統來支撐。中國的水價是地方政府在監控,而很多地方只有一家企業或者幾家企業,地方水價的成本實際上就是這些企業自己的成本。不像英國,英國的水價成本一直是中央政府在監控,他們建立了一套有效的績效管理平臺,中央政府對水價管理非常科學。”傅濤表示,對虧損部分有沒有分析,哪些虧損部分是需要提價來解決的,哪些虧損部分是需要公共財政增加支出來解決的,這得搞清楚,不然只要虧損就漲價,只要虧損就讓消費者來承擔,這是不合理的。
據了解,國家發改委從2006年就開始醞釀出臺《水價成本監審辦法》,但時至今日,《辦法》仍在征求意見當中。
傅濤曾參與了制定工作,據他稱,本來預計今年上半年出臺的,一直久拖未決,如今地方水價上漲趨勢這么猛,估計《辦法》要加速出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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